第七十五章 逼迫
絲路大亨 by 克裡斯韋伯
2020-1-19 21:02
打定了主意的唐胡安便開始把注意力花在搜集各種情報上,他的所見所聞也彷彿印證了他的各種推測。因此不難想像當他發現自己登上的船隻乘著向東亞大陸吹拂的季風開始向西北方向航行時有多麼的驚詫了!
「我們這是去哪裡?」胡安驚訝的向上司問道,而那個土著軍官就像當初他對待東南亞土著士兵那樣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用籐條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蠢貨,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
杭州,總督行轅。
「制台大人!」戚繼光的臉凝重:「屬下以為不能再這樣坐視下去了!必須採取行動!」
胡宗憲的臉活像一座石雕,燭光為他的皮膚罩上了一層陰森的橙色,深深凹陷的眼眶底是深深的陰影,他沒有說話,目光轉向俞大猷。這名宿將的態度就要持重多了:「末將以為還是以持重為上!」
「持重?還要怎麼持重?」戚繼光劇烈的反駁道:「進出金山衛的賊船越來越多,其中有不少都是裝配數十門大銃的夾板大船,賊兵更是數不勝數。而且賊船出沒江上,測量水深,航道,這分明是為大舉入侵做準備!難道我等就在這裡坐視?」
「戚將軍慎言!」俞大猷慢悠悠的答道:「這個賊字還是莫要隨便說得好,以老夫所見,那周可成雖非我大明臣民,但與賊還是沒有什麼關係的!東南倭亂,他立功不小!」
「此一時彼一時罷了!」戚繼光冷笑道:「當初爾等不過借朝廷之力剪除異己罷了,如今異己已除,他又羽翼豐滿,便原形畢露了!」
俞大猷正待爭辯,眼角突然瞟到胡宗憲抬起了右手,趕忙垂首聽命。
「戚大人,你說的行動是什麼意思?」
聽到上司詢問自己,戚繼光心中大喜,趕忙起身道:「制台大人,俗話說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既然賊人運兵屯糧,查看水道,已經凶相畢露。那我等就應該攻敵於未發,蕩其巢穴,誅其首腦!」
「那你說要怎麼攻敵於未發,蕩其巢穴,誅其首腦?」
「賊人所依仗,無非舟楫而已,當選一風高之夜,從水陸兩面同時進攻,縱火焚其舟船,必能大獲全勝!」
胡宗憲眼角跳了跳,強壓下心中的怒氣,眼下金山衛有幾萬人口,廠房、倉庫、財物堆積如山,幾乎蘇南大部分州縣的富商巨賈都有牽涉其中,如果用了戚繼光的夜襲之策,肯定是玉石俱焚。且不說成不成的了,就算成了,後果也是不堪設想,到了那個時候,還得自己去面對那如雨的彈劾。
「戚將軍!」俞大猷歎了口氣:「照我看這件事情還是從長計議吧!你也知道周可成夾板大船的厲害,他所有的大船肯定不會都在金山衛港中。若是用你之計,且不說成敗未卜,即便成了,將來他若是領兵前來報復,豈不是遺禍無窮?」
「他調動兵船便是圖謀不軌,豈能因為他將來可能興師報復就畏首畏尾?」
「調動兵船不假,可未必就是圖謀不軌,畢竟金山衛那邊並沒有修建城郭。周可成若是真的要動手,金山衛就是他的根本,豈有不先穩固根本的道理?」
「好了,你們兩個先退下,讓本官好生斟酌一番!」胡宗憲見手下兩員大將爭得不可開交,只得示意他們退下。待到兩人退下,胡宗憲突然站起身來,在屋內來回踱了兩圈步,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項高問道:「項公,你以為周可成這是在做什麼?」
「要挾!」
「要挾?」
「不錯,別忘了朝廷現在還沒有釋放倭人使團,他現在也是騎虎難下!」
「該死!」胡宗憲頓足道:「本官已經連續上了三封奏疏,將這倭人使團與江南倭亂的關係剖析的分明,為何朝中卻始終不肯釋放倭人使團?難道他們真的有犯謀逆大案?項公,如果真的朝廷不肯放人,周可成真的敢動武不成?」
「胡大人!」項高低咳了一聲:「周可成動武估計是不會的,畢竟刀兵一起,生靈塗炭,他在金山衛這些年的苦心經營就都白費了。不過來點硬的倒不是不可能,不過以老夫所見這倒也未必是壞事!」
「項公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周可成可能會炮轟留都,階段漕運!」
「什麼?」胡宗憲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他有這麼大的膽子?」
「他有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我是不知道!」項高冷笑道:「胡大人,您現在就是風箱裡的號子——兩頭受氣,上頭是朝廷隨著性子胡來,下面是周可成步步緊逼。你若是不出奇招,早晚要死在這閩浙總督的位置上。照我的意思,你索性以退為進,讓周可成派幾條船在留都江面上晃一晃,截斷漕運三五天,朝廷就知道他的厲害,大人您的難處了!放人的事情也就好說了!」
「你是讓我和周可成一起演戲給朝廷看?」
「沒錯!」項高點了點頭:「除此之外老夫再也想不出其他辦法了,其實他這些天的作為也都是為了逼你合作,否則他如果真的要動手,又怎麼會弄得一開始風聲就這麼大?」
「那朝廷會不會降罪?」
「降罪肯定會降罪,但卻不會撤換您!」項高沉聲道:「從朱紈、張經到您已經三易督撫了,情況卻越來越糟,如果再把您撤了,那恐怕朝中也沒人敢來坐這個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