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王子殿下
絲路大亨 by 克裡斯韋伯
2020-1-19 21:02
汪直猶豫了一下,周可成方纔那番話觸動了他,對於他們這些海賊來說,招安也不是什麼一勞永逸的好出路,這些年來他們在東南焚人廬舍,殺人父母,淫人妻女,欠下的血債、得罪的官紳數也數不清,又豈是招安兩個字就能一筆勾銷的。而許梓和葉麻雖然沒當上朝廷的官,但一個在日本要錢有錢、要地有地、要權有權;另外一個也能在東番安心當大財主收租子收的不亦樂乎,看那一身肥肉也能看出日子過得比自己滋潤多了。只是這兩人一個投靠周可成的時候較早,另外一個是窮途末路時候投靠,而自己手頭上還有幾萬人手,千把條船,這麼大的勢力周可成有地方安置嗎?會不會把自己誆騙了去,便找個機會把自己給一刀殺了呢?
「汪兄!」周可成看出了汪直的顧慮,笑道:「我把我接下來的盤算說與你聽,若是你覺得信得過便好,若是信不過便只當今天我倆沒有見過!來人,將海圖取來!」
「是,大人!」阿勞丁從一旁拿出一支卷軸,周可成在桌面上展開,汪直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了過去。以他在海上摸爬滾打多年的經歷,立刻認出這是一張東洋(明代對東亞與東南亞海域的稱呼,東亞為東洋,東南亞以及南亞等海域為西洋)的海圖,只是精細程度遠遠勝過自己常用的,而且用若干條平行的橫線和豎線分隔開來,倒有些像個棋盤,不由得輕呼了一聲。
「汪兄請看!」周可成從袖中取出一支折扇,合攏了在地圖上一邊點一邊說:「這裡是東番淡水,這裡是中左所、這裡是金山衛、這裡是禮成港、這裡是釜山、這裡是佐渡、這裡是界,我們的位置便是在這裡。」
「周大掌櫃的!」汪直皺了皺眉頭:「汪某在海上也混了有些時日了,倒也認得幾分海圖,就不勞您耗費時間教導了!」
周可成笑了笑,從阿勞丁手中接過一隻炭筆,在方才提到的地方一一做下標記,隨著海圖上被塗黑的地方愈來愈多,汪直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起來,他已經明白過來周可成方才不是要教自己認海圖,而是標明已經在其控制之下的港口和土地,粗粗看去,地圖上被塗黑的地方已經相連成串,最重要的幾條海貿線路已經都在其控制之下了。
周可成吐出一口長氣,將炭筆丟到一旁,笑道:「汪兄,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我知道你蘭芳社實力強盛,汪某比不上你!」汪直終於按奈不住,喝道:「不過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咱們走著瞧!」說罷便要起身離去。
「汪兄請留步!」周可成上前攔住汪直,笑道:「周某豈是那等淺薄的小人,還請聽我解說一番!」
汪直心中一動,他雖然還是第一次與周可成見面,但也感覺到對方不是那種花了大功夫和自己見面就為了炫耀實力的輕浮小人,不過他還是神色冷淡:「那又是為了什麼?」
「汪兄請坐!」周可成回到桌旁,笑道:「其實這海圖只露出一半,還有一半在這裡!」說話間他將卷軸展開,露出剩下的半幅來,笑道:「我聽說汪兄除了東洋,西洋的針路也熟悉的很?」
「不錯!」汪直點了點頭:「我最早出海時就跑的是西洋的航路,那邊的弗朗基人幾乎什麼都要:棉布、生絲、茶葉、藥材、陶器、鉛、火藥,而且他們也很大方,很多時候都肯給現錢,不過他們的船隻和火器都很厲害,與你有些相似!」
「汪兄果然見多識廣!」周可成突然笑了起來:「那你可曾聽說過亞齊蘇丹國?」
「亞齊蘇丹國?」汪直皺起了眉頭,思忖了片刻用不確定的語氣問道:「莫不是藍無理國(亞齊蘇丹國的古稱),就是在馬刺甲的東南方向!」
「不錯,藍無理正是鄙國的發家之地!」阿勞丁突然插口道:「兩百餘年前,吾國之祖先正是在藍無理會盟建國的,想不到汪首領連這個名字都知道!」
「你是——」汪直聽到阿勞丁插話,嚇了一跳,當時這些大明海商首領身邊都不乏東南亞土著,但通常都是僱傭兵或者家奴,地位低下,他方才也以為阿勞丁不過是周可成的一個家奴,沒想到竟然主動插話,顯然自己是猜錯了。
「這位便是阿勞丁,亞齊蘇丹國的第一王子!」周可成笑著:「也是我的衛隊首領!」
「失敬失敬!」汪直趕忙站起身來,他當初在東南亞廝混的時候也有聽說過這「藍無理」國,知曉該國舉國崇信回教,可以說是馬來半島一帶崇信回教的諸多酋邦的首領,論實力可以說首屈一指,不但打的柔佛蘇丹國等當地蘇丹國節節敗退,就連弗朗基人也沒少吃虧。如果此人真的是該國的第一王子,那的確是不可小覷。不過此人既然是一國之王儲,又怎麼會在周可成手下當個衛隊首領?該不會周可成又是在撒謊?
周可成看出了汪直的疑慮,笑道:「汪兄,我這次請你來,就是與阿勞丁殿下有關。亞齊蘇丹國國中有變,為了王位兄弟相爭。王子殿下失勢不得已出走,恰好讓我遇上,成為我的衛隊首領,幾年來,王子殿下為我東征西討,出力甚多,去年我平定尼子、毛利、大內三家,掌握了西國之地,平定九州四國也是時間的問題了。如果朝廷冊封犬子為日本國王之事成功,那東洋這邊也就沒有什麼事情了!」
「你想要替他復國?」汪直問道。
「不錯,不過是我想我們替他復國!」周可成指了指汪直,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是我和你兩個人!」
「我和你?你不是開玩笑吧?」汪直笑了起來:「為何我要做這件事情?他與我又有什麼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