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章 地牢
絲路大亨 by 克裡斯韋伯
2020-1-19 21:02
「不敢,助人助己,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近衛前久躬身還禮。
能島,地牢。
地板上的稻草堆充滿尿騷味,這裡沒有窗戶,沒有床,連一個糞桶都沒有。乃美宗勝依稀記得自己被押進來的路是往下的,牆壁上有一層白白的芒硝,還有一扇厚實的木門。不過這都是他剛剛進來時借助獄卒的火把看到的,等門被猛地關上,就什麼都看不清了,這裡沒有一絲光線,自己與瞎子無無異。
乃美宗勝曾經聽說過一些關於能島黑牢的傳說,村上三家中村上武吉佔據的能島是最小的一個,全長不過一里,島嶼的周圍礁石密佈,海流湍急。島上居民一個很重要的營收來源就是當海盜,傳說被綁來的重要人物就被關押在黑牢之中,等待家族送來贖金。乃美宗勝沒少聽說過那些殘酷的傳說,那些可憐的人們被關在黑牢中,因為飢餓啃著自己的手指,喝自己的尿,最後痛苦的死去。也許自己最後也會落得同樣的下場,村上武吉一定非常痛恨自己,在嚴島之戰中,他損失了至少三分之一的船隻和人員卻一無所獲。船一靠岸,他立刻下令把自己五花大綁,然後丟進了這個黑牢之中。
隨著時間的流逝,乃美宗勝開始感覺到飢餓,他大聲叫喊,但卻毫無反應,就好像自己躺在棺材之中。於是他盡可能的躺著不動,以免浪費體力,究竟躺了多久,他說不準,這裡沒有日昇日落,什麼也看不見,就連在牆上做記號都不行,睜眼還是閉眼,一切都無分別。他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到了後來根本分不清什麼是睡夢,什麼是現實。
當腳步聲從門外傳來,乃美宗勝正處於半夢半醒之間,起初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因為除去自己的呼吸聲,他已經太久沒有聽過其他聲音,他嘴唇乾裂,飢餓讓他頭暈目眩,當木門打開,火光讓他睜不開眼睛,他才能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喝吧!」
獄卒將一隻陶罐放在他的面前,乃美宗勝雙手抱住陶罐,大口吞嚥,水從嘴角流出,滴進他蓬亂的鬍子裡,他一直喝到再也喝不下去方才停止。「過去幾天了?」他虛弱的問道。
獄卒沒有說話,將其從地上拖了起來,乃美宗勝虛弱的就好像影子,無力反抗。兩個獄卒將抓住他的胳膊,雙足拖曳地面,就好像一條垂死的魚。幾分鐘後他重新看到了陽光,雖然雙目刺痛,淚水流出,但乃美宗勝還是感覺到萬分高興,至少自己不會死在黑牢裡了。
「村上殿下!」過了好一會兒,乃美宗勝終於可以辨認出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是誰了:「想不到還能再見到您!」
村上武吉一言不發,一對眸子死死的盯著乃美宗勝的臉,半響之後方才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從黑牢裡面拖出來嗎?」
「想必是有什麼差遣!」乃美宗勝笑道。
「對,對!」村上武吉啐了一口:「差遣,不,你這個廢物、混蛋,邋遢貨,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我聽信了你的話,去為毛利家助勢一天。結果遇上了探題殿下的水軍,損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和船。如果按照我的意思,我要把你關在黑牢裡,徹徹底底的爛掉!」
「探題殿下?」乃美宗勝疑惑的問道。
「沒錯,西國探題殿下,瀨戶內海總奉行,蘭芳社的首領,最強大的明國海商。」村上武吉惡狠狠的罵道:「毛利元就給陶晴賢設下了一個圈套,而探題殿下則為他們兩個設下了一個大圈套。如果我知道這些,從一開始我就不會插手!」
「那,那現在嚴島那邊結果如何?」乃美宗勝趕忙問道。
「結果如何?」村上武吉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不過更多的是惡意的嘲諷:「還能怎麼樣?毛利家在島上打贏了,而蘭芳社的艦隊在海上大獲全勝,大內家與毛利家的船隊全軍覆沒,從有之浦到屋之浦的海灘上到處都是船隻的殘骸碎片。毛利元就在島上又堅持了四天,因為糧盡而屈膝投降。毛利元就,毛利隆元、小早川隆景、吉川元春等數十名家臣都成了俘虜,毛利家的一門眾幾乎被一網打盡了。」
「那陶晴賢呢?」
「陶晴賢?不知道!也許亂軍之中切腹了,或者乘船逃走了,也有可能被蘭芳社在海上俘虜了。不過即使他逃回去了,大內家也要大亂了,兩萬五千大軍出征,幾乎全滅,嘖嘖!」村上武吉說到這裡,露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
「這麼說大內家與毛利家都完了?」
「就算不完也差不多了!」村上武吉冷笑道:「眼下可是戰國的亂世呀,即便是天下知名的武者,只要露出一點虛弱,就會被鄰居攻打,吞食掉,何況遭到這樣的慘敗!不過這樣一來,探題殿下的武名肯定會響徹西國,沒有哪家大名還敢違背他的意願!」
「不,還有尼子家!」
「嗯,宗勝你還是很機靈嘛!」村上武吉笑了起來:「沒錯,大內家與毛利家完了,尼子家就神氣起來了,不過即使是尼子家,恐怕也不會抗拒探題殿下的鋒芒,畢竟說到底,老虎是老虎,豺狼是豺狼,各有各的道路!」
乃美宗勝點了點頭,在這個問題上他倒是贊同村上武吉的看法,說到底西國探題只是幕府的派出機構首領,需要的只是西國大名俯首聽命,而尼子家眼下也沒有一統西國的野望,雙方並無不可調和的矛盾。如果尼子晴久硬著脖子不肯屈服的話,只要周可成振臂一呼,那些與尼子家有新仇舊恨的各國大名很有可能會紛紛起兵,這對於尼子家無異於是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