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忘恩
絲路大亨 by 克裡斯韋伯
2020-1-19 21:02
「籐綱,你替我寫一封信給周可成!」足利義輝的聲音微不可聞,只有站在一旁的朽木籐綱可以聽清:「就說假如他在金錢的事情上支持我,擊敗三好家後,他就是我的幕府管領代!」
「可,可是您不是已經答應六角義賢大人擔當幕府管領代嗎?」朽木籐綱聞言大吃一驚。
「不要緊,可以設立兩個幕府管領代嘛!」足利義輝笑道:「一個是單日的,一個是雙日的,再說了,有兩個幕府管領代正好讓他們相互牽制,對於我豈不是更有利?」
「不錯!」朽木籐綱眼睛一亮,將軍大人的想法粗粗聽來雖然荒謬,但仔細一想卻頗有合理的地方——且不說可以解缺錢的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即便將來六角義賢和周可成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兩個幕府管領代之一,也不敢不效忠將軍——否則將軍大可剝奪那人的官職,讓剩下那人成為唯一的幕府管領代。
「我立刻去做!」朽木籐綱低聲道,他正準備轉身離去,卻被足利義輝叫住了:「信箋就用你的名義寫,最後拿來讓我畫押就是了,無需蓋上印章,明白嗎?」
「是,是!」朽木籐綱此時已經是心服口服,顯然將軍殿下已經為將來的反悔留下了伏筆,看來將軍已經長大了,他滿懷著欣慰離開石牆,向自己的住處走去,看來自己的辛苦沒有白費,殿下不愧為河內源氏的嫡流,血管裡流著一個真正將軍的血。
「朽木殿下!」一個聲音將朽木籐綱從遐想中驚醒了過來,他抬起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正是被派往界索取矢金的使者。
「右衛門!」朽木籐綱驚喜的問道:「這麼快就回來了,一路上順利嗎?」
「路上倒也還順利!」使者露出一絲苦笑,搖了搖頭:「只是——」
「只是什麼?」朽木籐綱趕忙追問道:「你帶回了多少錢?」
「一個銅板也沒有!」使者歎了口氣:「界的那些商人們不肯給錢!」
「什麼,不肯給錢?」朽木籐綱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那些商人們原本不是支持殿下的嗎?」
「是的,不過那是過去的事情了!」使者的臉上彷彿像結了一層寒霜:「剛到的時候他們對我很恭敬,但很快他們的態度就變了,開始尋找理由推諉,說他們的錢都在周轉之中,一時間拿不出那麼多錢來,反正各種各樣的理由。可是我親眼看到他們的貨倉堆得慢慢的,碼頭停滿了船,金子、銀子和銅錢像流水一樣流進他們的口袋。這些傢伙一個個笑的合不攏嘴,可連一個銅板都不肯拿出來!」
「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朽木籐綱怒斥道:「勘兵衛、還有周先生呢,你有沒有去找這兩人?」
「朽木殿下,依我看這兩人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勘兵衛當面拒絕!」使者冷哼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朽木籐綱:「這是周先生讓我帶來的信!」
朽木籐綱接過書信,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拆開,他先讓使者回去休息,自己帶著信回到足利義輝身旁,低聲道:「殿下,這是周先生的信!」
「信?去界的人回來了?這麼快?」足利義輝又驚又喜的拆開信,只見上面只寫著寥寥一行字:公方殿下,介於對您償還能力的擔憂,本人只能遺憾的拒絕您的要求。周可成。
「這是什麼意思?」足利義輝又驚又怒:「償還能力?我是將軍,繳納矢金是他們的義務,什麼時候還需要償還了?」
「殿下!」朽木籐綱的腦子要清醒得多,他倒是明白周可成這句簡單的話背後隱藏的意思:「我想在這些商人們看來,他們繳納矢金不是無條件的,而是為了將來在商業上得到您的照顧,而他的意思是您沒有能力在將來在其他方面回報他了,所以——」
「這些忘恩負義的混蛋!」足利義輝打斷了朽木籐綱的話,他現在也明白周可成這句話的意思了,他來回轉了幾圈,突然停住腳步,問道:「籐綱,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沒有這筆錢,這些國人眾很快就會離開這裡的!」
「殿下,有兩個辦法!」朽木籐綱在來時的路上已經考慮過了,他低聲道:「沒有錢,那就只有在其他方面予以補償了。」
「你說的其他方面是?」
武士們身上的具足佈滿了戰鬥時留下的坑窪和凹痕,在夕陽下閃閃發光,樹林後面,反覆漂洗縫補後的褪色旗幟和士兵的罩甲外衣交織成五顏六色的溪流,紅色、綠色、黑色、黃色與褐色的樹幹、墨綠色的松葉、一塊塊殘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武士們各有郎黨隨從,隨後的是馬伕、工匠,然後是成隊成隊的長矛手和弓箭手,其中有身經百戰的老兵,也有第一次上戰場的新丁。最前面的是紀伊的國人眾,在不久之前他們還舉旗反抗三好家的統治,但在十河一存的猛烈攻擊下,他們很快被擊潰,降服了三好家,成為大軍的前驅。
主力的後方是輜重:馬、牛,一長串各種各樣的車輛,上面裝載著各種補給,最後面是十河一存的本陣——這是大軍的精華,成群的騎馬武士呈扇形展開,以防止可能出現的敵人偷襲。
十河一存坐在乘輿裡,這名以勇悍而聞名的武將在先前的戰鬥中大腿中箭受傷,雖然傷勢並不算重,但也不適宜騎行。他倚在軟墊上,雙目微閉,耳邊傳來陣陣號角聲。那是用來指引隊伍前行的,如林般的長矛在夕陽的照射下閃閃發亮。這裡距離三井寺只有五天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