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劫難
絲路大亨 by 克裡斯韋伯
2020-1-19 21:02
「第二個便是以往這種留宿的人員多不過十來人,少不過兩三人,沒有這麼多的,怕這些村落負擔不起!」
「這個倒是!」羽茂高玄點了點頭,士兵雖然也有攜帶乾糧,但攜帶量有限,那是給在大和國境內用的,畢竟那裡在打仗,誰也不知道在哪裡能得到補給,伊勢國這邊能省下就省下。
「如果付錢的話就可以了吧?」羽茂高玄想了想問道:「可以讓信使預先通知,每到一個村落,就請貴方先預備好所需要的柴草、糧食和菜蔬,離開前我方會支付所需的錢款,如何?」
「哦,哦!」下間賴照驚訝的長大了嘴,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那肯定沒有問題了!」
木曾川以西的丘陵枝繁葉茂,各種喬木從四面八方圍攏,彷彿沉默的灰綠色士兵組成的軍團。
嚮導說沿著海邊的道路雖然遠點,但卻最好走。他說的不假,雖然道路算不上平整,但一路上都有村落和田地,當夜幕降臨時,也有地方投宿,有準備好的飯菜和燙腳的熱水,甚至還有一間茅草屋可供休息,對於野外行軍的士兵來說這已經是天堂了。阿勞丁盤算著路程,應該很快就要進入大和國了——也就是說這種舒服日子就要結束了。
作為一個老練的戰士,阿勞丁並不害怕戰鬥,但他知道如果不經戰鬥便達到目的才是上上之善。在最後一個村落,他下令裝滿乾糧袋,餵飽牲口,付清款項,然後離開村落。
大和,奈良。
「你告訴裡面的人,交出窩藏的每一個人,打開城門,否則的話——」松永久秀做了個手勢:「你就讓他們看看,到底在他們身上會發生什麼!」
帶話人在馬背上渾身顫抖,很難區分這是因為恐懼還是疼痛,被砍斷的手指傳來無以名狀的劇痛,而最痛苦的不是的疼痛,而是精神的痛楚,自己再也不是那個能夠揮刀拉弓的武士,而是一個沒有雙手的廢物,一個披著人皮的蛆蟲。
「你記住我說的話了吧?」松永久秀問道:「當然,你也可以加入那些僧兵之中,再次和我戰鬥,當然,如果你還能戰鬥的話!」說到這裡,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反正你還有十根腳趾,不是嗎?」說到這裡,他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戰馬嘶鳴了一聲向前衝去。帶話人趕忙伏在馬背上,雙臂死死抱住馬脖子,牙齒咬緊韁繩,憑借多年的苦練,總算沒從馬背上落下來。天色昏暗,霧氣濛濛,風猶如冰冷的吻,從背後傳來,透過縷縷飄動的晨霧,他能夠看清前面的壁壘,那是興福寺外面的木寨,他的馬緩慢的向木寨跑去,馬蹄踏在濕軟的泥地上,發出啪啪的聲響。
有人在盯著我!他能夠感覺到這一點,在柵欄後面有人臉在晃動,顯然他們是在窺視自己。
「站住!」有人喊道:「什麼人,你想幹什麼?」
「松永殿下讓我帶話來!」他催馬上前,舉起雙手:「你看,我沒有武器!」
柵欄後面沒有回答,他很清楚守衛者正在商量是允許他過去,還是一箭射死自己。無所謂了,反正也不過一死,現在這樣子比死人也強不到哪裡。
寨門被打開了,沒有箭矢飛來。他下意識的鬆了口氣,至少這條命短時間又保住了,他提了一下馬腹,馬兒向門口走去,到了門口,他剛下馬,門裡就伸出一隻手把他扯了進去,然後他聽到大門在身後轟然關閉。接著他被推到牆上,一柄短刀直逼咽喉。
「說,松永那個混球有什麼要說的?」
「別這樣,我也是興福寺的眾徒!」他低聲道:「他讓我告訴你們,交出窩藏的人,打開城門,否則——」說到這裡,他舉起自己的兩隻胳膊,雙手已經沒有指頭,就好像兩根怪異的蘿蔔。
松永久秀的威脅引起了一番爭論,大多數人嗤之以鼻,而少數人則覺得應該考慮一番,最後首領的話一錘定音:「我不相信這些三好家的傢伙,武士應該依靠手中的弓矢,而不是屈膝求饒保住性命!」
木寨傳出幾聲號角,松永久秀笑了起來:「果然是被拒絕了呀,幸好我已經做好了準備,現在該輪到它出場了!」說到這裡,他突然走到帳後,猛地掀開簾幕,露出一門黑黢黢的半蛇炮來,如果眼尖的話還能看到在炮尾處還有明顯的銼痕。
蠟燭在一汪燭淚中奄奄一息,晨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照進屋內。覺譽放下手中的經卷,打了個哈切,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又是個不眠之夜,而桌子上的書卷堆積如山,有太多需要整理的東西了。前幾天他有一種預感,即將有一場大難降臨,所以他打算要將諸多珍貴的經卷書冊整理好,隱藏在吉野山中一個隱秘的別院。但是需要整理的書卷太多,而懂得分辨這些古老書卷來歷的人又太少,他不得不親自連夜加班。
希望時間來得及,對於眼前的局勢,覺譽很擔心。戰爭並不是什麼稀奇的神情,但能夠威脅到興福寺本身安危的卻不多。武士們爭奪的只是領地和權力,而不是興福寺裡面堆積的經書文藏,而且無論是誰上位了,都會酌情撥出一批錢糧給興福寺,畢竟這座千年古剎裡面保存的是整個日本的文化寶藏。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了,就好像風濕病人對即將來到的壞天氣,覺譽對於戰亂有一種奇特的預感,會更加殘酷,甚至就連興福寺也難以逃過一劫。
覺譽洗臉更衣,走出房間,在院子裡活動了一下手腳,向覺慶的院子走去。他正在考慮是否要讓他和那些經卷一同離開——在兩百多年前的南北朝混戰中,為了避免遭遇兵災,興福寺在大和國南部的吉野深山中修建了一座分寺,用來逃避亂兵,這一次應該可以派上用場了。他突然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即便是虛驚一場也不會有什麼損失。想到這裡,他加快腳步往覺慶的院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