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二章 招攬
絲路大亨 by 克裡斯韋伯
2020-1-19 21:02
「東南太平已久,民風糜弱,當地軍士不敵倭賊也是情理之中!」朱公節逢迎了一下張經的口氣:「只是既然東翁已經奏調廣西狼兵,待其至後再與倭寇交鋒不遲!」
「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張經歎了口氣:「狼兵要來江南須得先集中梧州,後經廣東南雄、過大庚嶺,再坐船至江西南昌,然後順江而下,跋涉數千里,歷時近年,少說也得明年年初才能到這裡,這麼長時間本官就坐視倭人猖狂?那樣朝廷那邊怎麼說得過去?」
朱公節也是聰明人,立刻就聽出了張經的弦外之音,顯然僱主並不指望憑借東南現有明軍平定倭寇,而是希望贏得一兩次勝利來堵住朝廷那邊的口子。作為一名幕僚自然要替僱主解憂。他思忖了一會,笑道:「東翁,我認識一個人,應該能解您的憂愁!」
「誰?」
「項高!此人乃是朱紈的心腹幕僚,當初朱紈攻破雙嶼港,在鳥仔溪、浯嶼大破海賊,皆有此人謀劃之功,若是能將其請來,定然能應付眼前的局面!」
「朱紈的心腹?」張經臉色大變,當初朱紈被革職治罪,最後在獄中自殺。但他雷厲風行的手段在軍事上卻取得了多次勝利,斬殺了當時如日中天的許家兄弟、李光頭等巨寇,迫使汪直逃回平戶。現在回頭來看,無疑他是對倭寇海賊取得最佳戰績的大臣,正處於一籌莫展的張經聽到這個名字,無異於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此人在哪裡?」
「在蘇州隱居!」朱公節答道:「據說朱紈死前將家人托付給他,朱紈是蘇州人,所以朱紈死後他便隱居蘇州,照顧朱紈的幼子。」
「果然是義士呀!」張經露出了欽佩的神色:「我寫一封信,你替我去一趟蘇州,請他來一趟杭州!」
「是,大人!」
三天後。
「總督大人!」項高恭謹的向坐在堂上的張經斂衽下拜,晗下花白的鬍鬚隨著他的身體輕微的顫抖著,就好像一棵即將傾倒的樹。
「免禮,免禮!」張經的臉上佈滿笑容:「這裡是私室之中,我等都簡便些吧!」
「多謝總督大人!」項高拜了一拜,便站直了身體,在側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背脊挺著筆直,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張經喝了一口茶水,向一旁的朱公節使了個眼色。朱公節會意笑道:「項公,今日老大人請您拔冗前來,不是為了別的,乃是為了御倭之事。眼下倭亂正熾,官軍屢戰不勝,您昔日在朱大人帳中,屢建奇功,對於御倭之法想必胸有成竹,還請不吝賜教!」
朱公節這一席話說完,項高卻好似聾了一般,只是坐在那張椅子上,依舊雙手放在膝蓋上,背脊挺著筆直,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就好似一尊木雕。朱公節見狀,轉頭向張經看了一眼,低咳了一聲。
「項公!」張經咳嗽了一聲,歎道:「學生受朝廷重托,出掌東南平倭之事。然而賊人出沒無常,官軍疲於奔命,屢戰不克,百姓深受荼毒。公便是覺得學生愚鈍不勘教誨,難道連東南百姓也不憐惜嗎?」
「老大人如此厚望,項某實在是受之有愧!」項高終於開了口:「項某也是東南百姓,祖宗陵墓皆在此地,受朝廷恩澤百餘年,豈有不開口的道理?老大人屈尊垂問,本應出言,只是項某曾經出任罪臣朱紈的幕府,且才疏學淺,只怕胡言亂語誤了軍國之事,牽連了老大人,那就萬死難贖其罪了!」
「項公多慮了!」張經笑了起來:「朱紈之事,天下皆知,須知郎朗大日,雖一時晦暗,終會昭昭,項公儘管直言,一切都在學生身上!」
方才項高那番話是在提醒自己他曾經是朱紈罪臣幕僚這件事情,而張經則暗示朱紈的冤情天下人都知道,即便天子一時被人蒙蔽,但早晚會昭雪天下,讓他放心直言。項高聽到這裡,雙目圓瞪,站起身來跪倒在地,向張經叩首,張經趕忙起身攙扶:「項公這是為何?」項高掙開張經的攙扶,繼續叩首三次,方才起身:「張大人,項某方才卻是替死去的故友向您叩謝,子純非死於山海之賊,而是死於衣冠之賊手中。」
「哎!」張經歎了口氣:「朱公之死的確是令志士扼腕,閩浙兩省官員鹹以紈盡忠賈禍為戒,此番若是能平定倭寇,我自當上書朝廷,替朱紈平反解冤!」
「多謝張大人!」項高欠了欠身體:「在下斗膽問一句,您是要永絕倭患呢?還是想要敷衍一時呢?」
「此話怎講?」張經笑道:「若是能永訣倭患,那又有哪個只要敷衍一時?」
「張大人!若是只要敷衍一時那倒也簡單,倭人雖然勇悍,但眼下海寇中多半都是些貪圖通海之利的奸民,倭人不過是為前驅之徒罷了。縱然有一兩器械精利,然畢竟不過是烏合之眾,無有上下之屬,貪圖劫掠之利,並無長遠之計,只要設伏破之一兩次,便可以計離間,令其自相殘殺,誅殺其首腦,餘部便不足為患。但通海之利、倭人、奸民猶在,只要風頭稍過,有一二強梁之徒復起,必然故態重萌,戰事又起!」
「嗯,項公說的是!」張經歎了口氣:「學生在西南時也是這樣,每次擊破亂賊後,不管如何精心佈置,短則一二十年,長則三四十年,必有蠻賊復起,只是我等只有這等本事,能保二三十年平安便也知足了!」
「在東南恐怕還保不住二三十年!」項高苦笑道:「海上茫茫無際,又多有島嶼,賊人最多逃到南洋、倭國去避避風頭,能有個三五年平安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