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爆發
絲路大亨 by 克裡斯韋伯
2020-1-19 21:02
「項兄,想不到就連夏大人這麼剛直的脾氣都這麼說,這海禁之事果然是眾怒難犯呀!」朱紈站起身來,臉上滿是失望之色:「只是朝廷予我封疆之任,我豈能遷延時日,讓天子失望?」
「子純,你先看看這個!」項高沒有直接回答朱紈的問題,而是從袖中取出一份文書遞了過去,朱紈不解的接過文書,打開剛剛看了兩行,身形一震:「什麼?泗門謝家遭遇倭賊侵害,宅邸被燒,家人被殺、錢財被劫。這些賊子好大的膽子!」
「嗯!」也許是因為已經知道消息的緣故,項高卻比朱紈看上去要鎮定的多:「其實這也是件好事,這下沒人再反對你的措施了!」
「不錯!」朱紈也明白過來了,閩浙兩省海賊上岸劫掠的事情以前也時有發生,但倒霉的多半是尋常百姓,自己的這些嚴厲措施無論是在朝廷裡還是兩省縉紳中都少有人支持,他也不得不暫緩行事,但像余姚謝家這種前朝閣老的家宅都被海賊劫掠,還出了人命,這個份量可就大不一般了。無論自己採取多麼嚴厲的措施,也不敢有人出言反對——否則謝家的同年好友就會咬死他們,這麼看來對於他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好,好,好!」朱紈坐回書桌旁:「我立刻下令閩浙兩省沿海地區立保甲、禁兩桅以上大船,官軍船舶巡航各海口,緝捕奸民!」
「不!」項高笑道:「子純,你現在應該先向朝廷上請罪折子,然後把這些措施在折子裡寫明了。這樣一來便是經過朝廷應允的,將來也無人敢於置喙!」
「不錯!既然如此,那便一事不煩二主,勞煩項兄了!」朱紈笑著站起身來,讓開書桌旁的椅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寧波府、鹽倉門外、濟源號。
「楊兄,楊老闆!」周可成笑嘻嘻的走進濟源號的大門,高聲道:「小弟昨天打到一頭鹿,想要與兄台一起喝上幾杯,便不請自來了!」話剛說到這裡,他突然驚叫了一聲:「楊兄,沒多久功夫,你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哎,周兄弟,說來話長呀!」楊徹從櫃檯後面走了出來,也難怪周可成給嚇了一跳,短短兩個月沒見,楊徹兩鬢已經花白,臉上更是多了許多皺紋,就好像突然間老了十歲一般,要不是兩人在工棚裡同吃同睡同勞動了一個多月,周可成還真認不出來了。
「你們兩個把鹿抬到後面去!」周可成吩咐了一聲,伸手扶住楊徹,問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哎,都怪那些海賊!」楊徹苦笑了一聲:「那些殺千刀的海賊搶誰家不好,偏偏去搶了余姚泗門的謝家。他家是好搶的嗎?官府立刻下了嚴令:凡是可以下海的船隻都必須在半個月內到官府登記,所有兩桅以上的大船必須上交官府,然後官府出錢購買,只有經過官府允許的船隻才可以在海上作為渡船使用,但不得假借鄉紳官府名義,必須要聽官府統一號令,不得私自出入。兄弟你想想,這禁令一下,還有誰會來我這裡打造船隻,我這家濟源號又不像那些小船廠,打製的都是上等海船,正在打造的六七條船立刻就沒人要了,就連尾款也沒人給了,加上官府先前的那些快船,兄弟我這個濟源號哪裡還開的下去呀!」
周可成聽了楊徹這番話,頓時驚呆了,腦海中立刻現出那個乘坐自家船隻的神秘客的身影,他說話的表情,言辭,分明是已經下了什麼決心。難道那位徐桑便是打劫謝家的事主?周可成越想越覺得有像,右手下意識的探入懷中,握住了那枚祖母綠戒指。
「楊兄,這個給你!」周可成從懷中取出那枚戒指,塞入楊徹手中。楊徹一愣,旋即推辭道:「周兄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自然是船錢,你替我造了這麼好的一條船,我還沒有付船錢呢!」周可成笑道:「這戒指拿去當鋪裡,應該也能當個幾百兩銀子。」
「這怎麼可以!」楊徹一看那戒指臉色大變,趕忙將戒指塞回去:「這麼大的祖母綠,定然是周兄弟你的家傳寶物,我豈能送到當鋪去?再說你教我一種新船的法式,僅憑這個就不止一條船的船錢了,而且現在官府要沒收所有雙桅大船,只怕兄弟你的船也保不住了,說不定還要受牽連,說來還是我害了你,怎能還收你的船錢呢?」
「楊兄,這戒指並非我的家傳之物,是我最近從旁人那裡得到的,你覺得能值多少銀子?」周可成知道這祖母綠是個泊來品,並不知道明代時值不值錢,畢竟寶石這玩意的價值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文化,此地價值連城彼國一錢不值的情況也是有的。不過看楊徹這樣子,應該是很珍貴的,立即有了興致。
楊徹看了看那戒指,搖頭道:「周兄弟,我又不是開珠寶店的,哪裡知道具體值多少銀子?不過看這色澤,大小,即便是活當,當個七八百兩銀子應該是沒問題的!」
「那若是死當呢?」
「死當?」楊徹的臉上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來:「周賢弟,銀子常有,這等可以傳家的寶物遇到卻是要看機緣的,我怎忍心讓你為我失去這等寶物?」
「寶物?在我眼裡不過是塊漂亮的石頭罷了!」周可成笑道:「楊兄,你這濟源號有木作、纜繩作、漆作、帆作等七八個部門,三百多工人,多為熟練匠人,在我眼裡他們才是無價之寶。據我推測,官府這次的禁令應該也不會持續太久,畢竟閩浙一帶陸上交通不便、島嶼眾多,若是把海船都禁了,那百姓怎麼過活?你拿我這戒指去,換些銀子來,熬過了這個難關要緊。你這船廠經營了七代,才有這番局面,若是就這麼散了,實在是可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