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乾市遇險 - 親愛的拍賣師 - 愛情小說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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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乾市遇險

親愛的拍賣師 by 牛瑩

2020-1-17 18:56

  車子上了沿江大道,為了趕時間,傅斯晨便開始提速。白小米第一次坐他的車子,傅斯晨開的速度雖然很快,卻感覺很穩。兩人各有心事一路無語,在休息區加油時,傅斯晨買了兩瓶礦泉水,遞了一瓶給白小米:「先喝點東西,還有一段距離。」

  「謝謝。」白小米接過來擰了兩次,蓋子紋絲不動,傅斯晨面無表情地伸手過來,用力扭開,遞給她。

  白小米剛想道謝,傅斯晨已經轉身打開車門上了車,她只能趕緊小跑到副駕駛上扣好安全帶。

  天開始黑下來,開了這麼久的車,傅斯晨隱隱有些疲憊,想跟白小米說話解困,可誰知白小米一上車就直接睡了,他只能強打精神。等紅燈時,拿起水又喝了幾口,放下來後才發現好像有些不對勁,剛才自己喝的時候已經下去了大一半,這瓶怎麼還有這麼多啊?

  他馬上轉頭看向自己左手邊的車門置物欄,那裡果然有個只剩下幾口水的礦泉水瓶。他平時自己開車,習慣把水放在中央扶手的位置,今天旁邊坐了白小米,他便把水放在了自己的左側,沒想到一下忘了。正懊惱不已,旁邊的白小米一下醒了,拿起他剛才喝過的水,剛要喝,傅斯晨下意識地急急說了句:「等會。」

  白小米手上拿著瓶子,奇怪地看向他,傅斯晨左右為難,不想告訴她,他喝過了她的水,但如果不告訴她,她現在就要喝他已經喝過的水。

  「怎麼了?」白小米看著他。

  「沒……沒什麼,快到了。」傅斯晨瞬間就改變了主意,不能說出來。

  看白小米暢快淋漓地喝了一通,傅斯晨皺了皺眉,心想罷了罷了,就當不知道吧。

  晚上十點之前,車子終於開到了白小米的家。

  白小米不知道湯敬筱母女曾經的住處,但曾經偷偷跟蹤過老爸行蹤的老媽知道,所以他們要先回家問老媽。

  白媽剛看完了連續劇準備睡覺,忽然聽到像是自己女兒在外面敲門。她打開門一看,果然是白小米,旁邊還跟著一位高大帥氣的男人。

  「媽,這位是我的上司傅老師。」

  白媽一把將女兒拉進屋裡,把傅斯晨關在外面,然後緊張兮兮地問道:「你跟你這男人私奔了?」

  門外的傅斯晨一頭黑線,他看起來眼光真的這麼差?

  「媽你別亂說,我怎麼可能跟他私奔。」

  白小米的話讓門外的傅斯晨差點撓門,她還不想跟他私奔?

  這兩母女真是奇葩中的極品。傅斯晨告誡自己,現在找到湯敬筱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就當耳邊風吧。

  等白媽聽明來意,臉就黑了下來:「那個狐狸精的事,我才不管。」

  看老媽生氣,白小米知道她的倔脾氣一時半會是勸不下來了。天色已晚,白小米轉頭跟傅斯晨說:「這事今晚估計是辦不了啦,這樣吧,我今晚先做做我媽的思想工作,明天一早咱們再去。」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傅斯晨準備轉身離開去酒店,白小米叫住他:「先在這裡吃了東西再走吧,乾市不比錦城,現在這麼冷,這個時候外面早就沒有東西吃了。」

  傅斯晨剛要拒絕,白媽插了一句:「對啊傅老師,家裡正好有藕,我們家小米做的炸藕盒比外面賣的都好吃,你就留下吃了飯再走吧。」

  聽到炸藕盒這幾個字,傅斯晨的動作停在半空。想起今天是週末,的確應該吃炸藕盒。加上開了一路的車,肚子的確也餓了。傅斯晨看著已經擼起袖子拿出蓮藕的白小米,點點頭,坐了下來。

  白媽倒了杯水,笑眯眯地給傅斯晨端過來,又搬了張凳子坐到他的身邊:「傅老師啊,我女兒白小米在公司表現怎麼樣啊?」

  傅斯晨眼皮一跳,說:「阿姨,你叫我傅斯晨就可以了,她在公司挺努力的。」

  白媽看了眼在廚房忙活的白小米,嘆了口氣說:「這孩子雖然不是學拍賣的,但是她從小就跟著她爸去拍賣會看熱鬧,也算耳濡目染。你別看我們家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以前鼎盛的時候,可是擺得滿滿當當啊。那些什麼藏品,小米都是從小拿在手裡看大的。」

  傅斯晨看著站起來的白媽一臉興奮地在房子各處比畫說著以前藏品多的盛世,他的眼光越過白媽,看到廚房裡忙活的白小米,終於明白了她為何總給他時而內行時而外行的感覺了。

  白媽滔滔不絕地跟他說完了家裡的收藏史,然後話鋒一轉,問道:「對了,你們公司有沒有條件好的男青年?有的話給我們家小米介紹一個吧。她這丫頭平時看起來瘋瘋癲癲,其實很疼人的,每次回家都不讓我下廚,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做我愛吃的東西……」

  傅斯晨聽著白媽絮絮叨叨的拜託,看了眼還在廚房裡揮鏟的白小米,想到夢中的自己,有些後悔留下來吃飯。

  等白小米端著熱氣騰騰的生滾肉粥和新鮮金黃的炸藕盒上來,白媽趕緊招呼他說:「趕緊趁熱吃,小米熬的粥和炸的藕盒都是最好吃的。」

  傅斯晨看了眼賣相還不錯的粥,在白小米隱隱期待的目光中慢慢嘗了一勺粥。米粒飽滿漲開,肉片爽滑,粥的外層包著一層細細的油花,入口即化,一口進肚,身上的寒氣逐漸就往外走了。

  「不錯。」傅斯晨說了句中肯的評價。

  畢竟還是年輕,得到表揚的白小米臉上是收不住的笑意。她忙著給老媽把粥盛進一個大碗裡晾著,嘴角含笑低著頭,一隻手不經意地把擋在額前半長不短的頭髮撩到了耳朵後面。這個頗為女人的小動作,讓剛好看到的傅斯晨不由愣了一下。

  「傅老師,你嚐嚐小米炸的藕盒。」白媽熱情地把碟子往他那推了推。

  傅斯晨回過神來,客氣地夾了一塊,輕輕地咬了一口,只一口,動作便停了下來。

  白小米感覺到他的異樣,抬頭看他:「是不是吃不慣?」

  傅斯晨表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要不是他親眼看到是她自己做的,他怎麼也不會相信,這炸藕盒中間夾的配菜和味道鹹淡,竟然跟他母親做出來的一模一樣。都說一個人一個味道,每個人做出的菜,多多少少在味道上是有差別的,他的味蕾一向挑剔。但今天,不知是餓了還是什麼原因,他竟然挑不出任何的不同,完全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味道。他無數次去不同的地方吃這道菜,就為了能找到跟她母親做的味道一樣的餐館,但卻一直未能如願,沒想到,讓他做噩夢的白小米,竟然做到了。

  懷著複雜的感情,傅斯晨破天荒地吃了大半鍋粥和大半碟藕盒。白小米本以為傅斯晨會挑剔,沒想到他這麼捧場,一高興就忘形了,說:「你要喜歡吃,我以後經常給你做。」

  這話一出口,傅斯晨怔了一下。白小米一向喜歡以食會友,這樣的話她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但夢到跟她求婚的傅斯晨可就想多了,有些不自在地慢慢放下筷子:「謝謝你的招待,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明天再來接你。」

  白小米看著幾乎吃乾淨的飯桌,高興地送他出門。

  傅斯晨臨走時,白媽還跟他又叮囑了一遍:「傅老師,有好的男孩子,記得要介紹給我家小米哦。」

  傅斯晨看了眼瞼色有些發僵的白小米,客套地點點頭,轉身下樓。不知是不是胃跟心比較近的緣故,吃了白小米煮的粥,他竟然對她沒這麼反感了。想起她剛才事事體貼母親的樣子,對她的好感不自覺多了一分。

  一關上門,白媽便拉著白小米逼供道:「老實說,你跟他真沒事?」

  白小米一屁股坐下來:「沒事。」

  白媽聞言,頗為可惜地說:「雖然配你老了點,但人我還是挺喜歡的,要不然……」

  白小米正喝著的一口水差點噴出來,一時心急說漏了嘴:「想什麼呢,我……我有喜歡的人了。」

  白媽迅速抓住女兒不經意透露出來的重要消息,一臉機智道:「終於被我詐出來了吧,哪裡的人?在哪裡工作?家中幾口人?速速招來!」

  知道瞞不了,白小米嘆了口氣,老實招供:「他以前是我們大學拍賣專業的優秀學生,叫顧華,現在聽說已經考上乾市的公務員,在西片區的工商管理局做街道巡邏片警。」

  白媽看她一眼:「說這麼複雜,不就是城管嘛?」

  白小米:「……」

  「既然是拍賣系的優秀學生,為什麼連你都能去古德實習,他都去不了?」

  白小米:「……」

  「不是老媽說啊,你現在年輕,不著急找對象,你在錦城那種大城市裡多看看。見得多了眼光自然就提高了,就不會拘泥於小城市裡的男人……」

  白小米一頭汗:「可是媽您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您剛才還說我老大不小了,還不顧我的臉面拜託我上司給我找男朋友。」

  白媽白了她一眼:「那不一樣,你那個叫傅斯晨的上司,一看言談舉止和穿著長相就是好家庭出身的男人,他認識的朋友肯定也差不到哪去。你那個城管,我一聽就覺得不可靠。」

  白小米撇撇嘴,為顧華爭辯道:「莫欺少年窮,是金子在哪裡都能發光。」

  「那意思是你就跟定他了?」

  「哪跟哪啊,我們八字都沒有一撇。」

  看女兒不像撒謊,白媽這才鬆了口氣,點著她的腦袋說:「現在你最重要的事就轉正,別的以後再說。我知道你上司跟著來就是想要讓你帶他去找人,我一會就給你畫去狐狸精那裡的地圖。」

  「那你剛才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們?」

  「你傻啊?凡事要多點難度,才能讓人覺得你是花了心思的。你還等著他給你轉正,你要讓他知道你做的這些事並不是這麼容易的,他才覺得你是個得力幹將啊。」

  白小米恍然大悟:「薑還是老的辣啊。」

  自從去了錦城,有關顧華的消息,全都是留在幹市工作的陳蠢貨幫她打聽到的。白小米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老媽給她畫的地圖,圖上的位置正好是城西片區一個叫蘭苑的樓盤,她猶豫著要不要藉此機會跟顧華聯繫一下。她打開微信,想給顧華發微信,又擔心傅斯晨有別的事要她去做,思來想去,還是等到明天事情做完了再聯繫吧。

  剛放下手機,傅斯晨就打了進來:「我是傅斯晨,今天謝謝你的招待。地圖的事,拜託你多跟你母親溝通,有什麼進展隨時聯絡我。」

  白小米呆呆地應了兩聲後,對方掛斷了電話。她盯著手機看了兩遍,哈哈笑起來:「老媽你真是神機妙算啊。」

  掛上電話的傅斯晨在夜色中就近找了家中高端酒店入住,這裡畢竟不比錦城,稍微高檔些的酒店入住率都不高。傅斯晨用手在床單上摸了一下,指尖上一層細細浮灰。他和衣在床上坐下,從菸盒裡抽出一根菸,偏頭點燃,深吸了一口。手機的訊息閃了一下,他拿起來看了眼,是個請求添加的微信消息。

  傅斯晨做事講究效率,能打電話說清楚的事,絕不發磨磨唧唧的簡訊微信。但微信是現今社交的必要工具,他即便不常用,也下了一個裝在手機裡以備不時之需。此時他看了眼請求添加的人是白小米,他沉默著抬手又抽了口菸,煙霧繚繞中,他點擊了添加。幾秒鐘後,白小米發來訊息:地圖拿到了,明天八點準時出發。

  傅斯晨給她回了個「OK」的手勢。等發送出去,手上的香菸已經快燃到頭。他熄滅菸頭,把手機丟在床上,自己也斜躺下來,幽淡地看著天花板,想起她今晚做的炸藕盒,自然而然的,又想到自己的母親,以及,童年時便失去母親的那個自己。

  一直以來,傅斯晨都是個矛盾體,他在工作時喜歡不拘一格出其不意,但對於生活習慣,卻是極其固執。比如每天的早餐只喝牛奶吃吐司麵包;每次吃蘋果一定要切成均勻大小的一瓣瓣;每週末都會吃一頓糖醋藕盒,無論身在哪裡,他都會想盡辦法辦到。

  有時候傅斯晨也會覺得自己擰巴,但這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這種根深蒂固的習慣要追溯到他的童年。他的母親,每天都會給他準備牛奶吐司麵包,每次給他吃蘋果的時候,都會為他切成一瓣瓣,並用蘋果皮在每瓣蘋果上卷成小兔子的形狀。

  母親走後,家裡有了新的女主人。在金錢味重、人情味淡的家裡,這些習慣便成了他思念母親的一種方式。年歲增長,他成了三兄妹中最特立獨行的一個,然而這些習慣,卻被他自始至終地留了下來,形成現今矛盾擰巴的性子。

  早上醒來,傅斯晨一抹鼻子,果然又流了鼻血,昨晚上他又夢到了自己跟白小米求婚。他見怪不怪地翻身下床,迅速到浴室洗了一通,然後打電話叫了客房服務,讓他們送來切片吐司和牛奶。沒想到送來的那幾片吐司烤得黃中帶黑,牛奶是水牛奶。傅斯晨趕時間,皺著眉頭隨便吃了幾口,到前台退房時投訴了一番,才趕往白小米的住處。

  昨晚到得太晚,沒看清她家附近的環境,現在靠著GPS導航到了她家樓下,發現樓下有一間狹小的店鋪門口,貼著一張已經被雨淋得字跡模糊的招租廣告。看方位,這間店鋪應該就是昨晚白小米的老媽跟她閒聊時說的那間沒人租的店鋪,他看了眼周圍,忽然聽到有人在叫他。

  傅斯晨轉過身子一看,一身運動裝的白小米正從跑過來,手上提著一個早點袋子,一臉抱歉地跟他說:「我媽喜歡吃聞喜街的糯米糕,我剛才去給她買了一份,你再等我兩分鐘,我馬上就下來。」

  傅斯晨看著白小米小小的身影迅速跑進電梯,半分鐘後只聽見樓上一陣開門關門聲,轉眼間她又跑了下來。可能是跑著去買早點的緣故,她臉上細白的皮膚上是一層運動過後的健康潮紅色,她的頭髮已經比剛去古德時要長了些,她乾脆用皮筋綁了起來,五官凸顯出來,竟然顯出小巧精緻來。

  為了節省時間,她連運動服都沒來得及換就下來了,整個人倒比穿制服時顯得活潑了不少。

  白小米上車的時候,把一盒糯米糕放在了中控台上:「我給你也買了一份,這是我們乾市的特色小吃。」

  傅斯晨看了眼放在透明快餐裡的糕點,淡淡地說:「我吃過早餐了。」

  「那好吧。」白小米也不勉強,自己拿出一塊,這種帶著特殊荷葉香味的糕點味道瞬間在車內瀰漫。傅斯晨用餘光看了白小米一眼,她正一臉陶醉地在軟糯的糕點上咬下去一口,那一臉滿足的幸福表情,讓剛才拒絕得太快的傅斯晨開始後悔起來。早上的糟糕早點讓他此刻飢腸轆轆,傅斯晨咽了咽口水,把注意力放在開車上。

  白小米本已吃了早餐,嘗了一塊,便把剩下的放在盒子裡,留著一會餓了再吃。

  傅斯晨握著方向盤,按著地圖的路線,開了大半小時的車程,去到了那個叫蘭苑的社區。這是一個半新不舊的社區,白小米環顧了一圈,心情有些沉重。不知道老媽跟蹤老爸過來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你也可以在車裡等。」開門下車的時候,傅斯晨轉頭跟白小米說了一句。

  白小米一愣,心想他是擔心她看到自己的老爸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會尷尬嗎?

  「沒事的,有我爸在,她才更相信我們。再說我見過她,我在你才不會認錯人。」

  傅斯晨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兩人按照白媽給的門牌號,上了五棟的八樓。

  傅斯晨敲了敲東邊朝向的那戶鐵門,裡面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們找誰?」

  白小米愣了一下,說:「湯敬筱。」

  門那頭沉默了幾秒,開了一條縫,探出一張五十多歲的女人臉:「你們是誰?」

  白小米認得她,只是比以前看到的樣子老了不少。白小米從門縫裡看進去,並沒看到老爸的影子。

  「你好,我是古德拍賣行的拍賣師傅斯晨,我收到您女兒湯敬筱寄來的畫,但是現在我們聯繫不上她了,你能告訴我她現在在哪裡嗎?」

  女人警覺地看了傅斯晨一眼:「你們弄錯了,我不認識你們找的人。」

  女人說著就要關門,旁邊的白小米一下拉住門把:「阿姨,你還記得我嗎?」

  女人疑惑地看了她幾眼,白小米往前一步:「我是白小米。」

  女人愣了一下,這才慢慢把門打開,把白小米和傅斯晨請了進去。

  「你爸爸和我……」女人有些尷尬地看著白小米。

  白小米打斷她的話:「阿姨,我今天不是來找我爸的,我們找湯敬筱。」

  兩人把現在的情況跟湯敬筱的母親說了下,白小米言辭誠懇:「阿姨,為了湯敬筱的安全,你最好馬上告訴我們她的下落。」

  涉及女兒的安全,女人猶豫了一下,拿筆寫了個地址遞給白小米。傅斯晨拿過來一看,正是他之前去過的肖海明的老住所。

  「我前段時間去過那裡,但並沒有人在那裡。還有沒有別的方式可以找到她?」

  女人一聽這話也著急了,趕緊拿著電話撥了出去,但打了幾次也沒人接通。

  「怎麼辦,我現在,我現在也找不到人了。」女人開始急得有些語無倫次。

  白小米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平和:「阿姨你先別急,你認真想想,你最後一次看到湯敬筱是什麼時候?」

  「26號……兩天前,她那天說要去寄個東西,然後就沒有回來。她有時會去我給你的那個地址那邊住,所以我也就沒太在意。」女人眼眶一紅,拿著手說道。

  「兩天已經48小時了,趕緊報警。」傅斯晨催促道。

  女人慌了神,趕緊報警說了個大概。掛上電話後,傅斯晨沉著臉問她:「湯敬筱寄的東西,是不是一幅畫?」

  女人六神無主地點了點頭。

  「那肖海明是不是湯敬筱的老師?」白小米追問道。

  女人又點頭。

  傅斯晨皺了皺眉,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看來他猜測得沒錯,神秘女郎就是委託人。她到底在躲誰?為什麼在肖海明死後把畫寄來拍賣?肖海明的死跟她有沒有關係?

  女人不停地撥打女兒的電話,直到手機沒電關機,這才抹著淚,拉著白小米的手說:「你們一定幫我找找敬筱,之前我就偶爾聽到她碎碎念說要讓壞人得到懲罰,好像是跟肖海明的簽約的事有關。我勸過她,讓她不要去冒險,但這孩子就是鐵了心要給死去的肖海明討公道。你說現在她也不見了,我可怎麼辦啊。」

  傅斯晨和白小米對視了一眼,事不宜遲,兩人決定去一趟肖海明以前住的地方再看看。走出門的時候,白小米忽然拉著女人的手說:「別擔心,有什麼情況會馬上通知你的,你在家等著湯敬筱,有消息也請通知我們,另外……請你跟我爸好好生活。」

  傅斯晨聞言,轉過頭看了白小米一眼。女人沒想到白小米會這麼說,愣了一下,隨即含淚點了點頭。

  上車的時候,傅斯晨的肚子叫了幾聲。他看了眼中控台上的那盒糯米糕,咽了咽口水,看了眼旁邊的白小米,想到自己剛才逞強說不吃的話,只能忍著飢餓。一腳油門,駕車前往肖海明的住址。

  兩人開了接近一個小時,才來到肖海明位於城郊的老房子。這棟老樓地處偏遠,從大道上下來,要先穿過一條冗長的小巷,才能看到這棟老樓。這邊位於郊區邊界,附近就是山頭樹林。近幾年乾市大搞房地產開發,這邊也在陸續開發新的樓盤。交通不便讓原本住在這裡的很多住戶都簽了搬離補償的拆遷協議,在沒拿到新房之前,留下的大都是家中的老年人。人氣本來就不旺,加上大冷天的,路上的行人就更少,他們一路開進來,只碰到一位買菜回來的老太太。

  兩人停好車上了樓裡老舊的電梯,白小米看了眼電梯上貼著的雜亂的各種開鎖小廣告。電梯的風扇有點問題,不時發出沉重喘息的聲音,她不由自主地朝傅斯晨那邊靠了靠。

  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傅斯晨莫名挺直了腰桿,原本就挺拔的身形更顯得高大,身邊的白小米猶如他的小尾巴,緊緊跟在他的後面。

  不出傅斯晨所料,肖海明的門依舊敲不開,兩人等了一會毫無收穫,只能坐電梯下去。進電梯門的時候,白小米無意中往後面的安全樓梯口看了一眼,一個深藍色的身影迅速閃了一下,不見了。

  白小米揉了揉眼,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白小米早上喝了兩大杯水,現在天氣冷,她剛走到車子旁就想上廁所。小巷的盡頭剛好有個公廁,傅斯晨先上車,她自己朝廁所走去。

  車上的傅斯晨又看了眼拐進廁所的白小米,眼神落到中控台上的那盒糯米糕上。天氣冷,餓得快,再說他今早也沒吃幾口早餐。他猶豫了兩秒,用紙巾擦乾淨手,慢慢打開盒子,拿起一根放進嘴裡,嚼了一口,還真是Q彈爽滑回味無窮。一根意猶未盡,盒子裡看著還挺多,他伸手進去拿起第二根放進嘴裡,嚼完還是不墊飢,他又拿了第三根……剛要把盒子原封不動地蓋好,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轉頭抬眼看向副駕駛的車窗,白小米正嘴角含笑地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已經落鎖的車門。

  傅斯晨一臉尷尬地把鎖打開,把還露在嘴邊的那一小截糯米糕迅速咽了下去,跟坐上來的白小米說:「今天的早餐吃得有點少,有些餓了。」

  白小米也拿了一根放進嘴裡笑說:「這些本來就是給你準備的,你要是喜歡吃,我以後再給你買。」

  傅斯晨動作一滯,才知道她剛才這句話和她昨晚說的那句「你要是喜歡吃,我以後再給你做」一樣,只是她的口頭禪。

  兩人又坐在車裡等了一會,傅斯晨要下車上廁所,他剛走,白小米就拿出手機,想要給老媽發訊息,沒想到卻錯點進了昨天剛加上的傅斯晨的微信聊天頁面。剛要退出來,就聽到駕駛位的車門被打開,白小米以為是傅斯晨回來了,抬頭一看,卻看到一個穿著深藍色風衣的陌生男人迅速坐了進來。

  男人黑著臉,右手用刀頂著白小米,沉聲威脅道:「別亂動,不然一刀捅死你。」

  白小米嚇得差點叫出聲來,剛才傅斯晨下車後她光顧著看手機,忘了按鎖車鍵,現在遇到了險境,她只能自己想辦法逃走了。

  白小米慢慢把拿著手機的右手放到大腿下,壓下驚恐,跟男人說:「我包包裡還有幾百塊,你可以拿走,請不要傷害我。」

  男人聽到她說的幾百塊,似乎受到了什麼侮辱,用力瞪她:「你放老實點,別說話,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白小米沒想到對方竟然不要錢,眼角瞥了瞥遠處的廁所和沒人走動的小巷過道,恨不得傅斯晨此時能馬上出來。

  男人的左手在方向盤下摸了幾下,摸到了鑰匙,他迅速把火點著,在小巷口調轉車頭。白小米緊張地看向窗外,此時傅斯晨剛走出廁所,看到車子開走也吃了一驚,隱約看到在駕駛室裡坐著的是個男人,傅斯晨心說不好,一個箭步往前衝去。

  傅斯晨跑得再快也是晚了一步,車子調轉車頭,迅速朝巷子口衝出去。

  車上的白小米嚇得心口直跳,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要幹什麼。難道想要搶這台車?那為什麼不讓她下去?難道想要順道劫色?白小米越想越怕,趁著歹徒正專心開車,她看了眼自己右腿邊的手機,上面正是傅斯晨的聊天頁面,她慶幸自己早上怕吵醒老媽,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此時她用眼角餘光點開位置共享,把此刻的地圖位置發送給傅斯晨。歹徒一路上都在飛速開車,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白小米便可以每隔一段就發一個定位消息,直到車子拐進了一個社區裡,在一棟樓下停了下來。白小米迅速發完最後一條訊息,然後把手機偷偷塞進了褲袋裡。

  男人拔下車鑰匙,把刀換了手,再一把拎起白小米的帶帽衛衣的後衣領,用力一拖,一下便把身材瘦小的白小米拖出了副駕駛位。

  白小米被衣領勒住,叫了一聲,雙手下意識地抓住自己的衣領往下扯,想要減少衣領對脖子的施力。男人的力氣很大,用力拽了幾下,便把白小米生生地從副駕駛位置拖到駕駛位再拖出車外。

  白小米剛站穩,就感覺到背部被堅硬的刀刃頂著。刀尖隔著厚厚的衣服,仍然讓她感覺到刺痛。男人緊緊貼著她,刀在兩人的中間,男人低聲威脅道:「你要是敢喊,我就馬上捅死你。」

  天色漸晚,這個大冷天裡,新建的社區路上根本沒有人,白小米喊也沒有用。她不知道傅斯晨有沒有看到消息,也不知道他現在人到了哪裡,機會只有一次,她要看準時機才能行動。

  男人脅迫著白小米走進樓裡,白小米知道只要一進去就生死未卜了。她心跳得厲害,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跟著男人上了電梯。

  電梯停在十二樓,男人推著白小米走到西面的一間房子前,掏出包裡的鑰匙開了門。外面已經黑下來,裡面更是漆黑一片。男人伸手用力一推,白小米便被推進了黑屋子裡。

  身後的門「砰」的一聲關上,男人打開燈,白小米被突如其來的燈光刺得睜不開眼,等她看清屋內的情況,才發現屋子角落裡,還有個被反綁著手腳、嘴裡塞了條毛巾、一臉虛弱的長髮女人。女人看到他們進來,嘴裡發出了「嗚嗚」的叫聲。白小米睜大眼睛,從女人披頭散髮的臉上,辨認出她就是消失不見的湯敬筱。

  湯敬筱對於出現在這裡的白小米顯然也吃了一驚,雖然幾年未見,但湯敬筱對她還是有印象的,她就是繼父的女兒白小米,她為什麼也會被抓到這裡?

  趁著白小米沒有防備,男人一下從背後抓住她,用力把她的兩隻手翻轉,找了根繩子把她的手腳都綁到了一起,然後把她推倒在湯敬筱身邊。

  「你放開我們,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抓我們?」白小米朝男人吼道。

  「個頭不小火力還挺大,我告訴你,你們要是不把藏起來的東西交出來,誰都別想走出這裡。」

  白小米並沒有過多的反抗掙扎。她剛才偷偷觀察了一下,這是間一房的小戶型,房裡除了湯敬筱就是這個男人。湯敬筱現在這個樣子已經站不起來了,她要保存體力,尋找機會帶著湯敬筱逃出去。

  男人拉了張凳子,坐在白小米和湯敬筱面前,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放下杯子,指著白小米說:「你跟她是不是一伙的?」

  白小米搖頭:「不是。」

  男人低哼一聲:「你當老子是傻子啊?不是你會去肖海明的老房子門口叫她的名字?」

  湯敬筱聞言,轉頭看了白小米一眼,白小米明白了,她在安全通道那裡看到的那個一閃而過的人影,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男人點燃一根菸,看向白小米:「那些資料是不是在你手裡?」

  白小米頓了頓,說:「我不知道什麼資料。」

  男人按滅菸頭:「行,嘴硬是吧,那咱們就慢慢熬,沒有水喝沒有飯吃,我看你們能熬多久。」

  男人說完站起來朝廚房走去,白小米碰了碰旁邊的湯敬筱,小聲說:「一會我們找機會逃出去。」

  這幾天只喝了幾口水吃了幾塊餅乾的湯敬筱虛弱地喘著粗氣,點了點頭。

  另一頭的傅斯晨在看到車子被開走後,一路跑出小巷跟著來到大道。因為這裡地形偏僻車子不多,他著急地拿出手機想要報警時,看到一條白小米發來的微信,那是一張微信地圖,顯示她此刻所在的位置。

  原本毫無頭緒一團亂麻的傅斯晨當下一震,頓時看到了希望。地圖顯示車子正在往北邊的機場方向行駛。他心中著急,正好路上來了一輛計程車,傅斯晨一頭衝了出去,司機一個急剎車,差點嚇死。

  傅斯晨用了三倍的價格,才讓這位趕著去跟人換班的司機同意拉他追人。白小米在這期間又發來了三條地圖定位,傅斯晨沒想到白小米在這麼危險的時刻,竟然還能沉著地找到機會給他發送地圖,看來他以前真是小看她了。

  計程車司機一路跟著地圖定位,追到了北郊一個連綠化帶的樹都是剛栽的名叫「通天元」的新建小區裡。小區面積挺大,但因為偏僻,入住率極低。計程車在小區裡轉了一圈,在西南角一棟標著二十五號的樓下,傅斯晨終於發現了自己的車子。

  此時天色已經漸暗,整棟樓裡只有十三樓的西戶亮著燈,傅斯晨付了車錢下車,躲在暗處觀察了窗簾上隱約而過的人影。他不知道上面的房裡有多少人,不敢貿然上去敲門,只能先上去探探情況。正巧樓下的防盜門還沒通電,一直敞開著。他偷偷走進去,不坐電梯,而是走安全通道上去。在快到八樓的時候,他給當地警察局打了電話,說自己的朋友被人挾持到了到了北郊的通天元,並報上了具體的樓棟和樓層,讓他們趕快出警。

  屋裡的男人從廚房出來時端了一鍋麵條,白小米看了眼旁邊快要餓暈的湯敬筱,跟男人請求說:「能不能給她一點吃的?你再不給她吃的,她就要餓死了!」

  男人冷冷看了湯敬筱一眼:「餓死活該,誰讓她死鴨子嘴硬就是不說。」男人狠狠說完,又看了白小米一眼:「我說你自身難保,還有心情關心別人?你不說遲早也跟她一樣,你他媽再多嘴,小心我抽你。」

  白小米咬牙盯著他:「你要是把她餓死了,你也跑不了!」

  男人頓了一下,把筷子「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進廚房找了條抹布,一把塞進白小米嘴裡。一股油味直衝腦門,白小米噁心得只想吐,她不停地「嗚嗚」亂叫。

  此時男人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眼來電號碼,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女朋友是個醋缸,剛被塞了嘴的小個子又一直叫喚,房間就這麼大,男人怕女友誤會,只能開門出去。這棟樓裡就他一戶,他放心地隨手把門留了條縫,自己在走廊裡站著跟女友煲電話粥。

  傅斯晨走到十三層的樓梯口時,正好聽到樓道裡有個男人打電話的聲音。他在暗處仔細聽了一會,好像在跟女友調情。他側身微微探頭,看到昏黃的過道裡,有位穿著深藍色風衣的男人正來來回回地邊走邊打電話,這個男人,應該就是擄走白小米的男人。

  門朝著傅斯晨那邊開口,他聽男人說話的膩歪勁,估計一時半晌不會結束。他又豎起耳朵聽房裡的動靜,如果還有別的人,應該能聽到別的聲響。但裡面很安靜,傅斯晨判斷這裡只有這個男人。有了這個推斷,他借助斜開著的門的掩護,等男人再掉頭朝另一頭走去時,傅斯晨側著身子,迅速朝房門口移動,在男人再次轉身的時候,傅斯晨成功地閃進了房間裡。

  白小米被嘴裡的髒抹布弄得頭暈眼花,一抬頭,忽然看到進來了一個男人,再定睛一看,竟然是傅斯晨。

  「你沒事吧?」傅斯晨邊迅速解開她的束縛,邊一臉關切的把她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麼外傷,這才鬆了口氣。

  本來以為凶多吉少的白小米,如今看到猶如天降神兵的傅斯晨,就像是做夢一樣。發消息給他的時候,她還怕他沒看到,怕自己這次就這樣英年早逝了,沒想到他真的追來了。

  從沒經歷過如此凶險境遇的白小米剛鬆開束縛,便一頭扎進了傅斯晨懷裡。

  傅斯晨全身一滯,看到懷裡不停顫抖的人,想要推開她的手,竟然慢慢放到她的背上,語氣是自己都沒發現的堅定溫柔:「我來了,別怕。」

  白小米聞言心定,迅速抹掉眼角的淚,抬起頭急急說:「湯敬筱就在這。」

  外面的男人邊聊邊發出笑聲。湯敬筱太虛,自己無法走路,傅斯晨一把將她背到背上,三人靠到門口。白小米看到進門的邊桌上放著傅斯晨的車鑰匙,俐落地將它放進口袋裡,幾個人一起屏住呼吸,等待男人朝另一邊轉身的時機。

  男人剛轉身,白小米馬上拍了拍傅斯晨的手,示意他背著湯敬筱先走,她緊隨其後。

  傅斯晨轉頭看她一眼,壓著低沉的聲音:「一定要跟緊我。」

  白小米極少看到他這樣擔心的神情,心中莫名一動,用力點了點頭。

  背著一個人,動作自然沒有那麼靈活,門的開縫本來就小,湯敬筱的腳不小心碰了一下防盜門,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即便聲音不大,但在這無人的樓道裡,已經足夠引起注意。

  果不其然,男人一頓,立刻轉過身來,三人原本還想躡手躡腳地走開,這下不得不迅速撤離。傅斯晨背著高大的湯敬筱,即使用盡全力,動作也慢了半拍。白小米跟在後面,幫著傅斯晨一起護著湯敬筱,更是跑不快。男人隨身帶著一把摺疊刀,他抽出刀刃,朝著三人就追了過來。

  最後面的白小米很快就被男人一把抓住了頭髮,她吃痛地大叫一聲,舉起靠近男人身體那邊的左手,狠狠地往他的褲襠部位打下去。男人沒想到這麼瘦小的女人竟然這麼有力,忽然被擊中要害讓他痛苦地彎下腰。白小米看準機會,趕緊往傅斯晨那邊奔去。

  傅斯晨走到電梯處,知道跑不掉了,一場硬戰是免不了了,現在是三對一,對方雖然有刀,但他們也不一定輸。男人拿著刀咬著牙追上來,白小米邊跑邊喊傅斯晨的名字。傅斯晨轉身把湯敬筱放了下來,然後毫不猶豫地迎著男人跑過去,

  就在男人的刀幾乎要刺到白小米的脊背時,傅斯晨一個箭步衝上前,用力拉住白小米把她往前一拖,刀刃跟她差了幾個公分。傅斯晨把白小米護在自己的懷裡,一個轉身的瞬間,刀就插進了傅斯晨的左後臂。

  男人迅速把刀拔了出來,傅斯晨吃痛悶哼了一聲。他轉過身,把白小米護在身後,撲上去跟男人扭打在一起。

  男人雖然沒有傅斯晨高大,但他手上有武器。傅斯晨的一隻手臂受了傷,不得不想辦法去奪對方手上的刀。兩人在扭打的過程中險情頻發,白小米在旁邊看得膽顫心驚,趕緊拿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對方剛接通,就聽到樓底下由遠及近傳來了警笛的呼嘯聲。男人一分神,傅斯晨趁機打掉他手上那把小刀,男人迅速爬起來,朝著旁邊的樓道口跑下去。

  白小米趕緊過去把喘著粗氣的傅斯晨扶坐起來,緊張地問道:「傅老師,你怎麼樣了?」

  傅斯晨捂著那條流血的手臂:「沒……沒事。」

  饒是白小米心理素質再強大,看著傅斯晨左臂上不停往外溢出的血,也嚇得臉色發白。她戰慄著摸出手機,聲音發顫地給急救中心打了求救電話,再轉頭看向臉色發白身體逐漸發虛的傅斯晨,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此時最重要的,是要先給他按壓止血。

  白小米環視了四周,這裡根本沒有可以用來止血的東西,傅斯晨指了指自己的左邊口袋,讓白小米摸進去。

  白小米伸手進去,掏出一根深藍色的領帶,傅斯晨從公司出來後把領帶解下直接放進衣服口袋裡。有了這條領帶,傅斯晨忍著痛,急促地吸著涼氣跟白小米說:「你現在照著我說的做,把領帶綁在我上臂關節往外三分之一交界處,鬆緊以看血流變小為度,然後看手機,記下現在的時間。」

  白小米點點頭,眼角瞥見用來頂住安全通道木門的一塊長方形的木塊,她轉身迅速把木塊撿了過來,然後將領帶用力在傅斯晨的手臂上綁好,利用那根木棍,用力轉動讓整條領帶絞緊。動作一氣呵成俐落乾淨。

  傅斯晨眼中的探究越來越深沉,沒想到這白小米不僅懂得拿個助力的東西,還能把傷口包得如此乾淨俐落,實在讓他意外。

  白小米之所以會這些,完全是因為有段時間她的父母為離婚的事鬧得很兇,她老媽為了阻止老爸離婚,曾揚言要自殘。雖然老媽只是說來嚇唬老爸的,但白小米卻真真嚇壞了,擔心老媽一時想不開,真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為此她偷偷學了緊急情況的急救知識,並自己對著玩具熊練習了無數次,就是怕萬一發生突發事件時她能應個急。沒想到這些知識今天還真派上了用場。

  這裡地段偏僻,救護車在短時間內也沒辦法趕過來,聽到警車卻沒見警察上來,三人不知剛才的男人到底有沒有被抓住。現在傅斯晨傷了一隻手臂,湯敬筱走路都成問題,白小米怕他又重新殺回來,只能儘快跟傅斯晨把湯敬筱夾在中間,三人進了電梯。白小米說要下去跟警察說明情況,虛弱得說不出話的湯敬筱用力地擺頭,臉上一副痛苦之色,嘴裡不停地小聲重複:「別找警察,別找警察……」

  傅斯晨看了白小米一眼,白小米跟她說:「不找警察也可以,但你要答應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訴我們,你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畢竟是把她救出去的人,湯敬筱對他們還是相信的,她有氣無力地點點頭。三人出了電梯,發現樓下並沒有警車,那個男人也不知道是跑了還是被抓了。

  這裡離市區遠,又不好叫車,剛才情況緊急,傅斯晨又忘了在房裡找找自己的車鑰匙,如今兩個傷病一個弱小,要如何走出去?

  正想著,只見白小米伸手從口袋掏出車鑰匙遞給傅斯晨,說:「剛才出門的時候,我看到鑰匙放在桌子上,就順手拿了。」

  傅斯晨看了她一眼,臉上的讚許一閃而過。

  兩人扶著湯敬筱坐到了後座,看她已經虛脫得厲害,白小米往口袋裡一摸,拿出一盒硬糖,往湯敬筱嘴裡塞了一顆。接著又拿出一顆往傅斯晨嘴裡塞,他剛要拒絕,白小米不容分說:「我們現在都要補充體力。」

  他的嘴唇碰到她冰冷的手指,頓了一秒,乖乖含住那顆她放進嘴裡的糖。

  傅斯晨受傷開不了車,白小米一屁股坐在駕駛室上,朝他一甩頭:「上車!」

  傅斯晨坐在車裡,不太放心地問:「你有駕照嗎?」

  白小米邊除錯座位和後視鏡邊說:「沒有,但我偷開過我爸的車,不止一次。」

  情況緊急,事到如今傅斯晨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只能聽天由命地對她說:「開車!」

  好在大冬天夜裡的車不多,在傅斯晨的一路提心弔膽中,白小米終於把車開到了乾市人民醫院,三人相互攙扶著進了急診室。

  湯敬筱迅速打了點滴,而傅斯晨好在傷口提前做了止血處理,刀刺得並不算深也沒傷到神經,包紮處理過後,就被推進了普通病房裡休息。

  一直守在病房外的白小米看到傅斯晨被平安無事地推出來,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這已經是傅斯晨第二次在緊要關頭出手救她了,想到他剛才奮不顧身衝過來把她緊緊護在懷裡的樣子,白小米就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那是一種混合了感激、感動、驚訝和另外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像是一種隱秘的,敏感而細微的感覺,就像是女人對男人的好感。如果說傅斯晨在第一次救她時她只有感激感動,那這第二次,她確切地感覺到,自己除了這些感動之外,的的確確還生出了其他的感覺。

  這個認知讓白小米暗暗吃了一驚,她長這麼大,除了國中時的青春萌動,真正讓她動過心的就是顧華。然而現在,她竟然對這個經常對她黑口黑臉、冷言冷語的傅斯晨有了這樣的感覺,白小米覺得這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你在發什麼呆?」傅斯晨的眼睛睜開一條縫,啞著嗓音問道。

  白小米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心虛的臉上一紅:「沒……沒什麼。」

  傅斯晨看了她一眼:「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

  他暗暗鬆了口氣,又問:「湯敬筱怎麼樣?」

  「正在另一間加護病房裡打點滴,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就是飢餓過度,體力消耗殆盡,電解質有些紊亂,調理一下就能恢復了。」

  傅斯晨點點頭,忍著疼痛問她:「那個歹徒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白小米認真想了想,說:「你剛走出去有一分鐘左右,他就進來了。」

  傅斯晨沉思了兩秒:「知不知道他為什麼抓湯敬筱?」

  「好像是為了一份什麼資料,湯敬筱沒拿出來。」

  傅斯晨皺著眉頭,沉默了幾秒:「只能等她醒了以後再問了。」

  白小米點點頭,又看了眼他被血染紅的衣服,輕聲說:「謝謝你。」

  傅斯晨一抬頭,發現她的眼眶已經紅了一圈,心中湧起一股暖意,忽然有了逗她的心:「怎麼謝?」

  「我……」白小米語塞。

  看她一臉窘樣,他面無表情地摸了摸肚子:「你是想要餓死救命恩人嗎?」

  白小米馬上醒悟過來:「我去醫院食堂去買點吃的,你想吃什麼?」

  躺在床上的傅斯晨也虛得夠嗆:「什麼都可以,能吃就行。」

  等白小米拿著兩盒飯回來時,傅斯晨剛吃了兩口就皺起眉頭:「這都什麼東西?」

  「茄子炒肉。」

  「我不喜歡吃茄子。」

  「但你剛才不是說什麼都行嗎?」

  「什麼都行的前提是味道不能太差。」

  白小米沒想到這傅斯晨都這麼餓了還這麼挑,她反正是餓得不行了,趕緊又扒了兩口飯,說:「今晚上你就先湊合吃吧,我從明天開始給你送飯,保證讓你在住院期間吃好住好。」

  傅斯晨也不推辭,點菜說:「那我明天要吃炸藕盒。」

  白小米有些哭笑不得,他昨天才剛吃了一大盤,難道還沒吃夠?不過既然是他想吃,她給他做就是了,反正這個菜對她來說,簡直是閉著眼睛都能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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