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3章 第2844 契機2

他們是標準的三流強者。

芮冷玉看他們聊完了，迫不及待地問葉少陽：「少陽，那個叫陳悅的，真的跟你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啊，沒錯，反正身份證上是這麼寫的。」

道風一聽，問道：『什麼人？」

因為與主線無關緊要，葉少陽之前並沒提到陳悅，當下只好把有關陳悅的情況說了一遍。

失憶，與葉少陽莫名遇到，同年同月同日生，氣海內有大量神秘的戾氣……

道風心中咯登了一下，該來的，還是來了啊。

他波瀾不驚的心中，罕見地翻起了浪花，故作平靜地對葉少陽說道：「你盯著她，不要讓她走脫了，另外也防著她，先弄清她的身份，到那時候，你把她帶到我這裡來……」

「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你照做就可以了。」道風閉口不再談這件事。

葉少陽滿心疑惑，但道風就是不開口，也是沒辦法。

「行了，你可以走了，我還要靜養，對了，你出去告訴林三生，給我準備一些石膏水……」

「你要做豆腐嗎？」

道風不想跟他開玩笑，道：「再找一個木人，跟我一般大小，雷劈過的棗木最好，還有一些材料，我寫在紙上了，你讓他按照上面準備就行。」

葉少陽從他手中接過了那張紙，細看的時候，道風說道：「還有，少陽，你要小心陰司，你現在不再是他們保護的對象，甚至，他們會去對付你。」

葉少陽驚了一下說道：「我聽雨晴說，之前那個我冒充我的傢伙，就是被地藏菩薩派來的幾個人追殺了，還是從地獄裡找的，魑魅魍魎四兄弟。地藏菩薩為什麼突然對我下手。」

道風沉吟道：「第一，是為了山海印，地藏菩薩不想如此神通的法寶留在人間，第二……他在試探。」

「試探什麼？」葉少陽追問。

「試探大帝這邊的底線，在你身上的底線，由此來判斷你的真實身份。」

「真實身份？」葉少陽眉頭皺起來，「我就是葉少陽啊，我還有什麼身份？」

「這件事，你不要再問，否則對你並沒好處，你好生修煉，先把實力提上去再說。」

葉少陽想開口，被道風用手勢止住，說道：「我知道你好奇，但給我點時間，我答應你，只要時機稍微成熟，一定告訴你真相。」

道風都這麼說了，葉少陽再著急也是沒辦法，點點頭，道：「你就徹底在這不出去了？」

「等我修為大成，我再出去，現在只要露面，立刻就會被殺。」

葉少陽還想說什麼，道風道：「好了，我這沒什麼事了，你們去溜躂一會吧，我要調息了。瓜瓜你來給我護法。」

「遵命！」瓜瓜沖葉少陽眨了眨眼睛，跳到道風身邊坐著。

葉少陽當然明白，這是道風特意給自己和芮冷玉獨處的時間，於是拉著芮冷玉走到外面去。

「去哪兒？」芮冷玉問他。

「隨便走走，這裡你比我熟，你帶路吧。」

「好吧，我帶你去後面走走，那裡風景不錯。」

道觀後面的山上，長滿了桃花，漫山遍野，花比較偏白，跟人間的有些不同，香味昂然。兩人在花叢中間散步。

「為啥是你在這照顧他，為啥不是陳露或者宮梓？」葉少陽忍不住問道。

芮冷玉抿嘴一笑，「你是吃醋了嗎？」

「額，才沒有。」葉少陽摸了摸鼻子。

芮冷玉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跟他一起走，說道：「我只知道，因為我跟現在的他一樣，都是不能露面的，否則會被多方追殺，還有一個原因……他沒告訴我，我也不知道。宮梓他們，因為要留在風之谷指揮戰爭，當然不能來這裡。」

說完沖葉少陽笑了笑，「你就放心吧，道風再帥，也不是我的菜，更不要說他是師兄。」

「我不是這個意思……」葉少陽有點尷尬。

「好啦。」

兩人沿著山路下山，走到山谷中，這時候已經出了結界範圍，雖然化蛇就潛伏在附近一帶，芮冷玉一般不下山，但有葉少陽陪著，是不用怕的。

山谷之中，跟人間一樣，開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而且是原生態的，沒有一點人工的痕跡，兩人在中間閒庭信步，葉少陽忍不住一時興起，把她壁咚在一棵木棉樹上，附身吻她。

兩人正在纏綿的時候，一股風從山谷入口吹來，帶來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葉少陽立刻警惕地轉頭看過去。

芮冷玉拉了他一把，道：「別激動，那是黃妖在獻祭。」

「獻祭？」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你先貼張隱氣符，不要打擾了他們。」

葉少陽於是畫了兩張隱氣符給她和自己貼在身上，手拉手走過去，快到谷口的時候，芮冷玉帶路，爬上了一座山峰，從懸崖邊上居高臨下地看過去。

葉少陽一眼看到，在山谷中間有一座月牙形的深潭，裡面蕩漾著血色的水，至少有上百隻黃鼠狼圍在邊上繞圈緩慢行走，口中發出低沉的怪叫，不時有黃鼠狼跳進血水中，立刻就是一股白煙，落水的地方會翻騰起浪花，能看到這個跳進去的黃鼠狼轉眼就成了一堆白骨。

這場面，有點觸目驚心。

「他們是在選出首領。」芮冷玉解釋道，「這是他們中間的神聖的儀式，就像人間一樣，很多妖族的首領就是靠這種獻祭選出來的。」

「這個我知道。」葉少陽想起了當初小九解開封印時的那場獻祭，跟眼前這差不多。「我只是沒想到，這裡居然也有這種儀式。」

「這裡就是萬千年前的人間，黃狐兩族從那時候起，就已經用這種原始的方式來選首領了，這是模仿人類最早的獻祭儀式。」

葉少陽望著眼前這殘忍的一幕，吸了一口氣。

芮冷玉道：「你覺得殘忍嗎。」

「有點。」

「是啊，不過，這就是妖族的道，對他們來說，卻是勢在必行，只有強大的首領，才能帶領他們崛起，不至於被外族欺負。」



2850.第2844章 第2845 明道1

葉少陽突然想到什麼，喃喃道：「千萬年前的人類，也是這樣的吧。」

「人類最初也只是動物的一種，那時候又沒什麼道德約束，人類和所有生靈一樣，都是弱肉強食，這是生靈的本性。」

弱肉強食……

葉少陽想到什麼，道：「這麼說，這才是真正的天地大道了，最原始的天地大道。」

芮冷玉不明白他的意思，點了一下頭，道：「所以，有很多人類和邪物，都是以殺戮求道，最終也有不少都堪破大道了。」

葉少陽皺眉道：「如果這才是真正的天地大道，那之後的道德、法律，還有三界律法，難道都是錯了嗎？」

芮冷玉一怔，仔細想了想，道：「你這個問題好哲學，你應該去問哲學系教授。」

葉少陽沉默不語，他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鬱結在了自己心頭，壓得渾身難受，呼吸都有點不順暢起來。

他立刻意識到，這是自己的契機，也是危機！

機緣來的這麼猝不及防。只不過，這機緣充滿了凶險：如果能堪破這一層疑惑，他的實力立刻就會得到晉陞，否則的話，這個問題就會一直困擾自己，影響自己的道心，不解決掉它，自己再難進步。

體內那些沒有煉化的戾氣，開始蠢蠢欲動，活躍起來。

這是伴隨契機到來的超感體驗，是有時間限制的，假如不能在自己有超感體驗的這個階段弄明白這件事，那麼將來就會變成心結，就算有一天解開了，也只是釋然，機緣卻是錯過了。

葉少陽二話不說，盤膝坐在地上，開始閉目沉思。

芮冷玉看他頭頂有清光縈繞，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頓時又激動又緊張，在他邊上坐下，警惕地望著四周，提防有什麼東西出現，打斷他這難得的契機。

法師的契機，神妙不可言，在法術界流傳著一個說法：所謂的契機，實際上是神仙的某些斷面神識，或者那些得道之人在飛昇之後，神識化解之後，在人間留下的殘念，以不可見的方式四處飄搖，如果落在法師的腦袋裡，便會產生這種通靈一般的超感體驗。

如果能領悟神明或者前代宗師的殘念，修為自然會得到大步的提升。

原則上說，只要是法師，每個人都有機會遇到契機（普通人也有，會引起超感反應，但一般都被忽略了，會被普通人當做是靈魂出竅或者以為做了一個荒誕的夢），但實際上，天賦越強的人，越是容易遇到契機。

對此，那些法術界的理論研究者表示，這是因為天賦強的人——尤其是先天靈體什麼的，自身具有一種磁場般的效果，能夠主動吸引各種殘念到來。

法術可以後天學習，但是契機什麼的，看的就是天賦。各行各業都是這樣，這個真的沒有道理可講。

葉少陽閉上眼睛之後，立刻有一幅幅的畫面，從自己眼前飛過去。

畫面很抽像，轉瞬即逝，甚至他也不知道這畫面是自己看到的，還是超然感覺帶來的。

一群渾身赤果、腰間掛著草裙的男子，圍在火堆邊上跳舞，火堆上烤著數顆人的腦袋。

畫面一轉。

一群頭戴牛角、身穿皮裙、手持長矛的武士，正在追趕鹿群，之後畫面再轉，是一群身穿甲冑、騎在馬背上的弓箭手，在追趕射擊，不斷有人墜馬……

之後幾幅畫面，也都是戰爭主題，不過人的裝扮和武器也都越來越先進，最後到了熱兵器……這些畫面最後攪在一起，在眼前翻騰。

體內的戾氣也幾乎沸騰起來，但葉少陽的心情，卻逐漸從激動和不適，慢慢地冷靜了下來……戰爭畫面結束，又是一幅幅生活畫卷：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刀耕火種的奴隸社會，君君臣臣的封建社會……

起先，葉少陽感覺自己像是參與者，但逐漸地蛻變成了一個旁觀者，不知道為什麼，他腦海中想起了當初與通玄道人之間的一場關於善惡的對話：

「道德、法律，甚至善惡，都是一直在變的，在古代，女子要裹腳，寡婦不宜再嫁，僕人要服從主人，一人犯罪，妻兒都要連坐……如果這是對的，那我們今天的法律，難道是錯的？如果今天是對的，古代是錯的，那若你身為古人，你是遵守還是不遵守？」

葉少陽心中有一個聲音，化作了通玄道人，在對自己拷問：

「葉少陽，如果一件事，你自己認為是對的，但別人都認為是錯，那究竟是對還是錯，你又怎麼敢說，自己堅持的就是對的。」

「葉少陽，如果世人以惡為善，或以善為惡，那究竟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當初，面對這番質問，葉少陽也著實困惑過，之後便從中找到了自己所堅守的道：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只要我堅持是對的，就算有千萬人阻擋，我依然會堅持去做！

這次開悟，讓葉少陽的道心得到進一步的穩固，之後修行順暢，才接連堪破境界。

但是如今想來，自己只領悟了其中的一個方面，所謂善惡、正邪、對錯，根本就沒有絕對，人們的所作所為，取決於他們所生活的時代和環境。

原始社會，人吃人，是為了生存，那邊是對的，現代社會，假如吃人，自然就是錯的。

戰爭時代，殺死敵人，是對的，應該得到獎賞，和平年代，殺死別人，就是錯的，是要吃花生米的。

就拿獻祭來說，黃鼠狼用生命獻祭，雖然外人看著殘忍，但在他們自己來說，這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人類要是這樣做，那自然就是邪惡的。

至於生殺掠奪，也不能一概而論。

這一切都是相對的。

如果規則就是天地大道，那麼大道也是在變化的，自己不是古人，所以不用遵守古代的道。自己不是黃鼠狼，所以也不必用人類的道去約束它們……

各行其道，這裡的道，便是這個意思了。

所謂的善惡之道，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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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1.第2845章 第2846 明道2

葉少陽頓悟了。

相通了這一點，葉少陽腦海中跳出了從小就背過的道德經裡的一段：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

原來老君早在幾千年前就堪破了有關善惡之道的真諦。

說起來，法師悟道，跟古代的哲人一樣，過程很辛苦，也很微妙，但是想明白之後，總結出來的卻是很淺顯的道理。而且多半都是別人之前總結過的。

但只有自己所領悟到的，才是自己的道，不然你怎麼知道前人說的就是對的？

葉少陽輕輕吐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體內那些剩餘的戾氣，盡數融入在了體內的罡氣之中。

葉少陽立刻感覺耳聰目明，看東西的感覺也產生了一些變化，這種變化很微妙，似乎比以前更明亮了，像是整個世界剛經受過一場雨水的洗禮。

這次開悟，提升的不是境界，而是硬實力，葉少陽本來以為最多是煉化了一些戾氣，嘗試著運氣，猝然發現，法術的強度竟然提升了數倍！

葉少陽當場就懵了，又嘗試了幾次，完全確定了這一點，也許是足夠多的累計，讓質變引起了量變，之前是靈仙初階的他，如今一下子提升到了中階以上，雖然看上去只是提升了一個小段，實力的差距卻是巨大，通俗一點來說，自己現在的硬實力，是之前的大約1.5倍。

這是什麼概念？

葉少陽感受著自己體內的力量，雖然還沒跟人實戰過，但他有一種直覺和信心，如今的自己，與空界那些闡教金仙和佛門大能，有一戰之力了。

就是這麼猝不及防。

積累了那麼久，一直憋屈地被他們欺負，而今總算站在了同一個起跑線上。

葉少陽心中隱隱有種感覺，如今的自己，才算真正脫離了人間法術界的限制，真正走上了強者之路，也就是道風所說的三流強者。

雖然，前面的路還很遠，那些真正的絕世強者，看上去還是離自己很遠，但至少以後跟人打架不用總去叫人了。

葉少陽內心那個舒坦，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芮冷玉。

芮冷玉聽了，比他還要激動。

葉少陽一隻手從後面摟著她的肩膀，滿懷憧憬地說道：「等我有一天成為一流強者，我就可以帶你回人間，那時候，任何人都阻攔不了了。」

芮冷玉伸手捏了下他的鼻子，喜道：「我相信你！」

兩人回到花叢裡，找了個地方坐下，聊了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後來在芮冷玉的催促下，葉少陽才跟她一起回到道觀裡，見到道風，葉少陽立刻說了自己悟道的事，道風沒說什麼，但神色中也能看出，是為他感到高興的。

分別之際，道風再三囑咐，讓葉少陽回去之後，一定要弄清那個陳悅的身份，然後把她帶到這裡來。

芮冷玉一直把葉少陽和瓜瓜送到石碑旁邊，葉少陽跟芮冷玉依依惜別，帶著瓜瓜出去。

小九和林三生正在喝茶聊天。

葉少陽把道風寫的「材料單」交給林三生，講述了自己開悟的經過，兩人也是又驚又喜，小九特意重新泡了一壺茶，四個人又坐下聊了一會，葉少陽說起道風要自己把陳悅帶來的事，讓林三生幫著揣摩下是什麼意思。

林三生想了一會，突然說道：「少陽，我不知道這個陳悅的來歷，但是我想到了一個人。」

「誰？」

「後卿。」

葉少陽怔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初芮冷玉意外救下後卿，那時候，後卿也就像現在的陳悅一樣，完全失憶，想不起來自己是誰。

「那不至於吧，陳悅……看上去還可以。」葉少陽慢吞吞說道。

「後卿呢？在他覺醒之前，不也是看上去人畜無害，你們還給他取了個名字叫阿呆。」

葉少陽心中咯登了一下，的確，當時的「阿呆」，看上去呆萌呆萌的，誰也不會想到那居然是殭屍王，而且覺醒後的他，帶領屍族崛起，在青冥界掀起了一場血雨腥風，到如今戰爭還在繼續，而他本人也吸收了將臣之血，將來甚至有機會成為一流強者……

如果當初不救他，或者乾脆滅了他，也不會發生後來的這一切了。

瓜瓜有些不爽地沖林三生嚷起來：「我娘不是殭屍，她才不會像後卿那樣！」

林三生沒理他。

小九拉過瓜瓜，坐在自己腿上，認真地說道：「瓜瓜，那不是你親娘，就算你們感情很深，也是建立在她不會傷害別人的基礎上，萬一她將來要殺少陽，你怎麼辦？」

瓜瓜咬著嘴唇道：「我不想假設這種事，而且，我對老大的感情，不比你們差，我知道怎麼做。但如果她不是那樣，那任何人也不能傷害她。」

小九滿意地點點頭。

葉少陽在瓜瓜腦袋上摸了一把說道：「如果她是好人，那就是我們自己人。」

喝完一壺茶，葉少陽也要回去了。小九依依不捨地送他們下山，然後林三生也要走了。

「你現在是大元帥，不知多少人想害你，你也多注意點，盡量別一個人呆著，尤其是趕路什麼的。」分別之際，葉少陽想到這個，關照了一句。

林三生當即拍了三下手，幾秒鐘後，立刻從附近樹叢裡跳出來八個人，四個身穿甲冑，四個青衣道袍，八個人都面無表情，在林三生身後站成一排。

葉少陽愣了一下，大致掃了一眼，這八人額有靈光，一看就實力不錯，雖然相對自己這個層面的來說，八個在一起也不是對手，但只要對手不是特別多，他們都能在第一時間糾纏住對手，讓林三生有機會跑路。

保證林三生的安全，這是他們唯一的任務。

葉少陽聳了聳肩。

林三生笑笑，又拍了兩下手，八個人一起縱身，消失在樹叢裡。林三生對葉少陽和瓜瓜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這麼多保鏢跟著，他現在好拉風啊。」瓜瓜嘖嘖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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