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只是丟了手機而已 by 志駕晃
2020-1-15 18:40
A
包裏傳出電話鈴聲。
上午的網咖格外安靜,鈴聲因此聽起來非常刺耳。他慌忙抱起包,一路走向電梯廳。與此同時,他試圖掏出包裏叫聲淒厲的手機接通電話,卻看到陌生的來電頭像,不由自主停下了動作。是個看起來很順眼的鳳眼黑髮美人,身旁還有個咧嘴微笑的男人。
這到底是誰的手機?
他想起是昨晚打車時把這部手機放到包裏的,當時還以爲是自己的手機,加上醉得暈暈乎乎。這時才發現是把別人相同型號的手機撿回來了。
思索間鈴聲依舊不依不饒,彷彿在催促他接聽。
該不該接呢?
再看一眼屏幕,上面顯示出「稻葉麻美」這個名字。
莫非頭像上的黑髮美人就是稻葉麻美?
想到這裏,他突然有了興趣。確定周圍沒人後,他輕觸一下手機屏幕。
「你好?」果然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你好。」「你好?」
「你好。」
「你好?」
「你好。」
「你是誰啊?」
原本柔軟的聲音頓時僵硬了不少,明顯是有了戒心。好吧,他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明明是你突然打電話過來,卻要問我是誰,真是太沒禮貌了。」他嘗試用了不愉快的語氣。
「這不是富田誠的電話嗎?」
富田誠?
原來如此,頭像上笑眯眯的人是富田誠啊。能找到這麼漂亮的女朋友,老實說,他有點嫉妒。
「我不知道這是誰的手機,但知道你是稻葉麻美小姐。」
他沒有刻意挖苦。根據目前掌握的信息,要確定這部手機的主人,他只能這樣說。
「你、你怎麼知道我叫什麼?」
突然被叫了全名,稻葉麻美小姐似乎心慌意亂。
「哈哈……」
她的語氣實在很可愛,讓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有什麼好笑的?」
她的聲音裏終於出現了怒氣,明顯是因爲被冒犯而隨時都要跟他吵起來。
「啊,真是不好意思。要問我爲什麼知道,因爲你的名字就顯示在手機屏幕上啊。我剛撿到這部手機,正考慮着要不要交到派出所去呢。」
他臨時編了段謊話。
無論在學校還是在沒幹多久就辭職的公司,他都充分發揮了臨場編造逼真謊言的才能。
「啊、啊、啊,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原來您撿到了富田的手機啊。真是太感謝了。不好意思,剛纔我說的話實在……」
「哈哈哈,沒什麼沒什麼,我不在意。所以這部手機的主人是你男朋友?」
「啊,嗯……算是吧。」
她爲什麼沒有馬上回答「是」呢?
莫非稻葉麻美跟手機主人還沒開始談戀愛?
「那我該拿手機怎麼辦,還是交給警察比較好吧。不過即使交給警察也很難保證手機會回到你男朋友手上啊。乾脆我給你寄過去吧,好嗎?」
「啊,那樣太麻煩您了。」
「那你要不馬上停用這個號碼吧。他可以買新的,我這邊就隨便處理掉好了。」
他覺得對方應該不會這麼做,但還是提出來看看吧。畢竟換新機要花錢,舊手機裏的資料也找不回來了。
「不行,不行,裏面還有不少東西,而且就這麼扔掉太浪費了。」
「啊,也是啊。那我該怎麼辦?」
「那真是不好意思,能麻煩您用到付寄過來嗎?」
「可以啊,既然是我撿到了,就幫人幫到底吧。能給我個地址嗎?」
用到付就得寫上他的地址,這樣有點不好,不過到時候可以選寄付,實在不行他還可以拒絕。
「等我問到地址再聯繫您吧,他也可能會想直接過去取。」
「嗯,那就麻煩你了。」
若是稻葉麻美來取就好了,他實在不想見那個笑眯眯的男人。如果他真的要上門來取,他就把電話扔掉,男人這麼想着,結束了通話。
不過這女人還真合胃口,他再次凝視屏幕上的稻葉麻美,心中感嘆道。
特別是那頭富有光澤的黑髮,讓他感覺特別棒。女人的性格會體現在頭髮上,亂蓬蓬又有分叉的頭髮就算了,要讓頭髮又長又美,必須投入許多精力。看起來她大概三十歲,電話裏給人感覺有點強勢,不知實際如何。也不知她在哪兒工作,住在什麼地方,家裏都有什麼人。
有沒有辦法接近這位黑髮美人呢?
他試着在密碼屏輸入「1234」。據統計,這是最爲常用的手機密碼。順帶一提,第二多的密碼是「1111」。
但只聽到一聲「噗」,並感到手機輕顫了一下。
不知這部手機是如何設置的,他自己那部只要連續十次輸入錯誤密碼,裏面的數據就會被清空。如果把那種狀態的手機還回去,豈不是毫無意義。
這時手機又響了起來。他本以爲是稻葉麻美打來的,結果屏幕上卻顯示「營業三部」。
莫非是手機主人打來的?還是這個「營業三部」的同事給手機主人打電話了?
他爲是否接聽猶豫了片刻。最後想着稻葉麻美已經答應再打回來,那就沒必要接下這通電話,再重複一遍麻煩的解釋了。
他從電梯廳回到店內,看見前臺繫着褐色圍裙的兼職員工正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彩虹網咖」是一傢俬營的漫畫咖啡廳,店內的漫畫數量和員工水平均一般,對顧客的身份年齡確認也很敷衍。
男人從兼職員工面前走過,來到入口旁的自助飲料區。
按下咖啡機按鈕,冒着熱氣的黑色液體漸漸裝滿紙杯。他又看了一眼前臺,兼職員工正在打哈欠,正好跟他對上了目光,便很不好意思地移開了視線。男人則拿起冒着熱氣、味道不怎麼樣的咖啡喝了一口,隨後端着咖啡回到自己的單間,在黑色躺椅上落座。
他又按了一下那部電話的電源鍵。
屏幕上顯示出「10:32」,以及他之前看到過的那張合影。右滑,又要求他輸入四位密碼。
大多數人會把密碼設定爲自己的生日,或者家人或戀人的生日。
對啊,可能是戀人的生日……
男人轉向單間裏的臺式電腦,嘗試檢索「稻葉麻美」。
檢索頁面上出現「稻葉麻美—首頁|Facebook」。他點擊鏈接,出現一排賬號名爲稻葉麻美的頭像。
剛纔那位稻葉麻美是否在裏面呢?
有人用正面大頭照當頭像,有人用寵物照片,還有人用側面照片……頭像多種多樣,但他沒有找到黑髮美人稻葉麻美的照片。
假設他想找的「稻葉麻美」就在這裏面,那肯定是沒露臉的那幾個人之一。從中除去「因幡麻美」和「稻葉亞沙美」[1],再除去沒有住在東京的「稻葉麻美」,一下就縮減到七個人了。
隨後,男人登錄自己的Facebook賬號,逐一查看那七個人的相冊。
第一個「稻葉麻美」好像是學生,首頁分享了貌似網球俱樂部的合影,年齡跟他的目標不符。第二個「稻葉麻美」是個笑容滿面的女性,不過身材微胖,明顯不是。第三個和第四個稻葉麻美都標註了舊姓[2],估計也不是。第五個人的資料顯示她住在東京,是R大學的畢業生。只是她的相冊裏全是食物和旅行風景照,沒有本人照片。
男人點開她的「簡介」,別說地址了,連生日都沒寫。這個「稻葉麻美」在使用社交網站時很注意保護個人信息啊。要安然徜徉於網絡世界,她這種做法十分正確。男人認爲,在社交網站上公開個人信息,無異於自殺行爲。
雖然這個「稻葉麻美」是個注重信息安全的人,但她的「好友」卻害了她。
「稻葉麻美」有三十五個Facebook「好友」。男人在裏面發現了笑眯眯的富田誠。
這麼說來,這個賬號就是剛纔跟他通過電話的「稻葉麻美」了。男人又點開了「富田誠」的賬號,發現他經常使用Facebook,分享了大量照片,還有許多狀態更新。
男人馬上點開「相冊」。
雖然沒有兩人的合照,但男人在幾張聚會和旅行的照片中找到了稻葉麻美。稻葉麻美笑着比出剪刀手,果然非常美。如果是在自己的賬號裏分享照片,肯定會嚴格挑選出看起來最好看的。可是在「好友」分享的照片裏還能如此美麗,那本人一定特別美。再加上這頭黑亮的長髮,是個男人都會迷上稻葉麻美。
這麼一來,旁邊那個一臉傻笑的富田誠就更讓人看不順眼了。這兩個人到底是不是戀人關係?
跟女性相比,男性都不太注重保護自己的個人信息。
男人點開富田的「簡介」,得知他先後就讀於東京都內的N高中和H大學,目前居住在東京,B型血,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四日出生。去機構辦理業務時若要提供個人信息,人們往往都會異常警覺,可爲何他們又如此輕易地將自己的信息暴露在網上呢?
男人嘗試在手機上輸入「1204」。手機一下子就被解鎖了。
B
麻美掛掉電話,開始思考該讓那人把富田的手機寄到哪裏。是家裏還是公司?但那兩個地方她都只知道大概地址,並不知道具體門牌號。
不過還好撿到手機的是個好心人。
剛纔她給富田打電話,卻突然被一個沙啞的聲音叫到名字,嚇得她心臟都快停跳了。不過那人竟然願意抽時間給陌生人寄還手機,這讓麻美覺得這個世界還不算太壞。
不管要把手機寄到哪裏,都必須先聯繫手機主人。想到這裏,麻美輕點通話記錄最上方富田的名字,屏幕馬上切換到通話界面,電話撥了出去。
啊,糟糕,糟糕。
麻美慌忙掛掉電話。這麼打過去又會是剛纔那個男人接到,如果接通了,那個聲音沙啞的人搞不好會想:看來把手機弄丟的笨蛋還交了一個同樣是笨蛋的女朋友。
此時麻美才意識到自己正處於左右爲難的情況中。
麻美和富田家都沒有固定電話,而麻美的手機裏並沒有存富田辦公室座機的號碼。她又想到可以用Line,可是手機不在富田那裏,自然也看不到麻美髮的信息。
她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正好十點三十分。
這個時間他應該在公司。儘管有點不情願,她還是隻能往富田的公司打電話了。富田就職於一家有幾千名員工的大型家電公司,不愧是大企業,用電腦一查就查到了公司的總機號碼。問題在於部門名稱。麻美和大多數單身女性一樣,會在意單身男性所在的公司,卻對具體哪個部門不甚關心。
再看一眼時鐘,指針又前進了整整五分鐘。再煩惱下去也沒用,於是麻美下定決心,用手機按下那家大型家電企業的總機號碼。
「請問您要找哪個部門的富田呢?」
麻美也想到了對方會這麼問。
「應該是營業部的……」
「本公司共有七個營業部,另有營業促進部、營業業務部、營業企劃部,以及戰略營業部。」
今年四月富田剛剛調過崗,可是麻美只大概記得是「從什麼營業調到什麼營業」,因此無法做出回答。
「不好意思,我只知道他是營業部門的,全名叫富田誠。」
「好的,請您稍等片刻。」
手機裏傳出等待音,總機接線員一定正在查找哪個營業部有員工名叫富田誠吧。
過了三分鐘,麻美被轉到了營業三部的分機,就聽到這麼一句:「真對不起,富田目前外出了,不在座位上。」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麻美覺得說這話的女人聲調有點尖銳。
「啊,是嗎。」
「您找他有急事嗎?」
「嗯,算是吧。」
「那我讓富田聯繫您吧?」
「啊,可以嗎?」
「嗯,我打富田的手機讓他馬上給您回電話。」
不愧是大企業的營業部,處理問題滴水不漏。麻美就職的地方絕對沒人說得出這種話。
「不用,不用,我也沒那麼急。」
要是真讓她聯繫了,就又會打去聲音沙啞的男人那裏。富田丟手機的消息可能會傳遍整個公司,那可就糟糕了。
「等富田先生回公司了,麻煩您幫我轉達稻葉給他打過電話就好。」
「明白了。那麼,能請問您是哪家公司的稻葉女士嗎?」
該怎麼回答呢?要回答說「我不是他的客戶,是朋友」嗎?讓別人知道上班時間有私人電話來找,可能會給富田惹麻煩。
「請您轉告他,是花山商事的稻葉。」
麻美報出了被派遣的公司的名稱。
牆上的時鐘指針直逼下午五點。
麻美看了好幾次手機,富田一直沒給她回電話。
剛纔一掛上電話,麻美心裏就冒出了不安。富田可能並不知道自己被派遣的公司是花山商事,因爲這個公司名有點土氣,麻美沒怎麼跟他提過。
還有一個可能。就算他猜到花山商事的稻葉就是自己的女朋友稻葉麻美,也可能因爲不知道花山商事的電話號碼而無法取得聯繫。而麻美的手機直到現在都沒響過,可見富田很可能背不出麻美的手機號碼,也沒記在某處。只有手機記錄了麻美的號碼,可手機並不在他手裏,就算想聯繫也聯繫不上。
她又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馬上五點了。
不能幹等下去。
剛纔麻美主動提出回頭再聯繫,若一直不聯繫,那個聲音沙啞的男人說不定會變卦,把手機隨手一扔了事。而且富田這期間可能也給自己的手機打了電話,說不定已經跟那個人商量好怎麼取了。
麻美整理了一下辦公桌,拿起手機站了起來。
她走向走廊盡頭,再次點擊通話記錄中富田的號碼。隨後她四下張望了一番,把手機按到耳邊,聽到裏面傳來呼叫鈴聲。
「你好。」
是她今早聽到過的沙啞男聲。
「你好,我是稻葉。」
「啊,稻葉小姐,您總算打過來了。」
現在還能聯繫到這個人,說明富田尚未中止手機業務。這樣固然方便,但從安全方面考慮,麻美並不怎麼贊同。
「不好意思,我還是沒聯繫上手機主人……」
「是嗎,那真是太遺憾了。」
「請問富田跟您聯繫過嗎?」
「電話響了幾次,但不知道是哪兒的號碼,我就沒接。而且稻葉小姐不是說會再聯繫的嘛……」
那有可能是富田打的電話,麻美心想,要是他接了電話,事情可能就不會這麼麻煩了。可她不能把這種話說出來。
「是嗎……」
「那現在怎麼辦,我要把手機寄到哪裏?」
「這個嘛……」
她已經拿到富田公司的地址了,可以請對方寄到那裏去。不過就算現在馬上寄,他也要等好幾天才能收到。
「請問您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在丸之內,要是離得近,我乾脆直接過去取吧。」
麻美咬咬牙說出了這個提議。她決定直接從男人手上拿回手機,再送到富田家去。只要寫張便條塞進郵筒裏,一切就都解決了。這樣她不但能對撿到手機的男人當面道謝,還能讓富田馬上拿到手機。應該是最優方案了吧。
「丸之內嗎……我現在人在橫濱啊。」
「橫濱啊……您不是在東京撿到的手機?」
「手機是在東京撿的,不過我今天在外面工作……稻葉小姐,請問您家住在哪裏?我馬上要回東京,要是順路,我可以給您送過去。」
麻美躊躇了片刻。
她住在東橫線沿線的祐天寺。男人在橫濱,準備趕回東京,那兩人可以在東橫線的某個車站碰頭。若選擇靠近她家的車站,還能節省不少時間。
只是,隨便把住處透露給素未謀面的男性,這樣真的好嗎?
不過對方這麼熱心,想必是她杞人憂天吧。
「那就這樣吧……我住在東橫線附近,可以跟您在自由之丘碰面嗎?」
如果只是透露地鐵線路,應該沒問題吧。
僅靠這點信息對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住所其實在祐天寺站附近,而且東橫線周邊有很多獨居女性。要是住處更偏遠一些,她可能還會猶豫,不過東橫線沿線給人的感覺不錯,告訴別人住在這附近也不丟人。
「有沒有比較適合碰面的地方啊,我對那塊兒不是很熟……」
麻美選擇了車站前的一家連鎖咖啡店,時間定在一小時後。算上手頭還沒處理完的事,時間還有點緊巴巴的。
A
一旦真的能見到稻葉麻美,他反倒想得多了。
就這麼把手機交出去,當一個「好人」,然後就此離開嗎?
男人凝視着富田誠手機上稻葉麻美的照片,感覺這樣實在太可惜了。
破解密碼後,富田手機裏的內容便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電話簿、照片、各種應用程序,甚至社交平臺上的聊天內容,一切都能輕易讀取。當然也包括他跟稻葉麻美的Line聊天記錄。因爲很感興趣,男人把兩人的聊天記錄逐條讀了一遍。
閱讀過程非常有趣,還讓他大致掌握了兩人的交往過程。
兩年前稻葉麻美與富田在某家知名企業共事,不過現在被派遣到別家公司了。兩人交往一年多,一起去過輕井澤、沖繩和箱根等地旅遊。平時多數在週六約會,然後在富田家過週末。可以說是一對典型的交往一年的情侶。
男人又打開了相冊。
照片能提供與文字不同的信息。
只要不人爲修改設置,用手機拍攝的照片都會自動存儲位置信息。很多人不知道這一設置,在社交網站發照片後暴露了家中地址,導致種種問題,因此最近社交網站都傾向於上傳時自動刪除位置信息。但若一直不修改手機上的相機設置,手機內儲存的照片依舊會附帶位置信息。憑藉名爲「地理標記」的經緯度值,能夠確切定位到拍攝照片的地點。
很多張室內拍攝的照片都標記爲東京都內的一處位置,其中有兩人的合影,還有朋友們一起拍的照片。男人推測這裏應該就是富田家了。具體地點在東橫線都立大學站和目黑線大岡山站之間一帶。
澀谷、代官山、中目黑、祐天寺、自由之丘……有稻葉麻美出現的照片大多集中在東橫線沿線。雖然沒找到稻葉麻美家的照片,但差不多可以相信麻美所說的「住在東橫線沿線」了,她應該沒有說謊。
相冊按照時間排序。男人心生一念,打開了去年夏天拍攝的照片,在裏面發現了貌似在沖繩旅遊時的稻葉麻美的黑色泳裝照。纖細的腰肢、好看的肚臍、小巧堅挺的胸部,還有那頭美麗的黑色長髮。是個男人都會想得到這具身體。
讓男人吃驚的是,手機裏還存有稻葉麻美更爲暴露的照片。
不僅雙乳,就連修剪整齊的陰毛和更私密的部位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照片中的她毫無抗拒之意,反倒朝着鏡頭露出微笑。那頭黑髮還讓他誤以爲這是一個清純保守的女人,如此看來,她在兩性方面可能態度非常開放。麻美那近乎透明的雪白肌膚,以及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黑色陰毛,在迷戀黑髮的他心中點燃了黑暗的情慾之火。他真想親手觸碰那片黑色密林。
拍完這張照片,兩人是否馬上證明了彼此的愛意呢?又或者這是情事過後的紀念?此時此刻,男人不得不承認這兩人確實存在肉體關係。
如此美的一個人,竟配給了這種男人。
男人也見過不少美女,但感覺稻葉麻美的美麗與衆不同。能否讓這兩個人產生分歧,讓她轉而青睞自己呢?
他已經掌握了稻葉麻美的電話號碼。
再加上Line賬號和剛查到的Facebook賬號,足以幫助他追蹤她每天的行蹤。然而那都只是遠遠觀望,不能讓他靠近麻美分毫。
就算在自由之丘見到了麻美,肯定也無法輕易與她成爲朋友。畢竟稻葉麻美是R大學畢業的才女,對象富田也是大學畢業後進入一流企業工作的精英人士。他這種常年足不出戶的御宅族,同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
只能……試試那個了。
男人打開自己的電腦,點擊一個軟件圖標。
是專門用來解析手機的軟件。蘋果手機會在雲端保存備份,但用戶看不到那些內容。安卓系統則沒有這一功能,只能由用戶自己保存備份。不過有了這個軟件,用戶就能把手機內容備份保存在電腦裏,也能查看過去的備份數據。
另外,這款軟件的賣點是可以查看並保存Line等社交平臺上的信息。查看自己手機上的聊天記錄當然沒什麼意義,這款軟件多用於尋找留在手機上的出軌證據。
當年還有人通過這款手機解析軟件曝光某人氣偶像的Line聊天記錄,在網上一度引發熱議。反正只要具備幾個條件,就能隨時隨地查看手機上存儲的社交網絡聊天記錄。不僅如此,還能獲取位置信息,以及利用其他終端查看手機裏的照片。雖然這些用途頗具爭議性,但並沒有違法。防止兒童接觸到危險的社交網絡,避免癡呆老人出門迷路……這款軟件就一直以這類用途爲幌子,在網絡上公開銷售。
不過只要設置一個複雜的手機解鎖密碼,就無須擔心被人植入這款軟件了。然而普通人想出的密碼,只要共同生活的家人或戀人有心,都能簡單破解。
男人把富田誠的手機連到電腦上,輸入密碼「1204」,然後啓動解析軟件,將所有信息備份,並保存到了自己的電腦裏。
B
那個聲音沙啞的男人真的會出現嗎?
已經離約定時間過去十分鐘了。麻美遲到了五分鐘,她本以爲聲音沙啞的男人已經等在裏面了,可她環視店內,卻沒發現可能是他的人。實在沒辦法,她便先在前臺點了一杯冰拿鐵,然後在一個能清楚看見入口的座位坐下來。
莫非見麻美沒按時來那人就生氣地離開了?還是他突然有事來不了了?
不,歸還手機這件事本身搞不好就是一場壞心眼的惡作劇。
她喝了一口冰拿鐵,冷靜思考了一會兒,心中開始有點不安。對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真會有人如此熱心嗎?麻美盯着一直緊閉的店門,心中閃過這個想法。
「抱歉,打擾了,請問您是稻葉麻美嗎?」
突然被叫到名字,麻美吃驚地回過頭。說話的是一位身穿綠色圍裙的咖啡店店員。
「對……我是。」
這個店員爲何知道她的全名?
「有您的電話。」
店員說着指向櫃檯。看來是有人打電話到店裏來找麻美了。
果真是那個聲音沙啞的男人有急事不能來了嗎?
麻美站起來,跟着店員走到櫃檯內側。一臺褐色的固定電話機被埋在各種餐具紙箱中。
「你好,我是稻葉……」
麻美接過聽筒說了一句,但沒聽到迴應,卻聽到通話結束後的電子音。
「不好意思,電話掛斷了。」
「啊,太奇怪了,剛纔還通着呢。」
店員拿過聽筒確認,然後一臉訝異。
「是誰打來的?」
「對方沒有報名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麻美滿心疑惑。有誰知道麻美這個時候在這裏呢?她只能想到那個聲音沙啞的人。
「另外他還說,請把這部手機交給穿紅色針織衫的稻葉麻美小姐。您是稻葉麻美小姐吧,沒錯吧?」
說着,男店員拿出一部麻美很熟悉的黑色手機。
麻美按下電源鍵,屏幕上馬上出現了自己和笑容滿面的富田。麻美第一次知道富田把這張照片設置成了手機的壁紙。
「這部手機的主人您認識嗎?」店員微笑着問。
「啊,對。」
店員看過手機壁紙嗎?如果看過,這讓麻美感覺有點蠢,還有點害羞。
「真、真是太感謝了。」
麻美低頭對店員道謝,慌忙回到座位上。不過她真正應該道謝的啞聲男人究竟到哪兒去了呢?
他爲什麼沒出現?
因爲突然有急事,加上麻美遲到了,所以他等不及了嗎?
不,他專門把麻美叫到櫃檯裏,還確保她收到了手機,應該不是有急事。搞不好他不想被人當面感謝,才故意讓店員代他轉交手機。麻美凝視着有樂町車站前那家西點店的紙袋,心裏這樣想道。她就是爲了買這個作爲謝禮才稍微遲到了幾分鐘的。
或許他真是那種不求感謝的好人,麻美不禁想象,平時總能聽到給孤兒院捐贈鉅款卻不願透露姓名的人物傳說,那個聲音沙啞的男人說不定就是那種人。
想到這裏,她還真想跟他見上一面,心裏有點遺憾。
不過,今天一天雖然很焦躁,但好歹是把手機拿回來了,也不失爲一件好事。麻美感到如釋重負,心頭輕鬆了不少。
該怎麼處理這份沒送出去的謝禮呢?一個人吃有點太多了,她又不想和富田一起吃。可不管怎麼說總得把手機拿給富田。雖然很不情願,麻美還是決定再給富田的公司打個電話,問他是把手機扔進郵筒,還是他來家裏拿。
就在這時,身邊突然響起一段從未聽過的、感覺有點蠢的手機鈴聲。
由於不是自己的電話鈴聲,麻美有點莫名,但目光一掃,發現放在桌上的富田的手機正在震動。再看來電顯示,上面寫着「營業三部」。
「你好。」電話另一端傳來她所熟悉的高亢聲音。
「你好。」
「你好?」
手機主人彷彿還不瞭解狀況。「你好。」
「你好。」
「你好。」
「你好,莫非是麻美?」
「是啊。」
「這、這、這、這、我的手機怎麼在麻美那裏?我還以爲早上出門太急,忘在家裏了。」
A
走進麻美說的咖啡連鎖店,點了杯拿鐵坐下喝了一口,男人便把富田的手機輕輕放在旁邊空着的椅子上。隨後他假裝接到一通電話,煞有介事地站起來,緩緩走出店外。出去之後他就撥通了事先查到的這家咖啡店的號碼。
「不好意思,我把手機忘在店裏了。」
「請稍等,我去看一下。」
他在門外看着店員去找手機,其間瞥了一眼手錶。約定的時間快到了,要是稻葉麻美現在出現,他的計劃就會落空。
「找到了,是一部黑色手機,對吧?」
「是的,我等會兒過去取,能請您先幫我保管一下嗎?」
「好的,知道了。」
掛斷電話,男人再次走進店內。經過剛通過電話的店員身邊,坐到了剛纔所坐的座位,拿鐵還放在面前的桌上。
此時,稻葉麻美晃着一頭黑色長髮款款走來。
他已經看過許多次稻葉麻美的照片,終於看見了會動的真人。她穿着紅色夏季針織衫和牛仔褲,打扮得十分樸素。不過很少有日本人適合緊身牛仔褲,那雙腿又細又長,說她是模特都行。
男人在那美貌中沉迷了一會兒,驚覺麻美在環視店內,慌忙拿出報紙裝樣子。後來他又偷看了麻美幾眼,那超乎想象的美貌讓他幾乎挪不開目光。儘管如此,他也不能一直呆看下去。男人回過神來,再次取出手機。
「我是剛纔落了手機打電話來的人,現在剛好有點忙,實在沒時間過去取,所以請朋友幫我去拿了。能麻煩你把手機交給她嗎?」
「可以,沒問題。請問對方叫什麼名字?」
「是位小姐,留着黑色長髮,穿紅色針織衫,名叫稻葉麻美。她說不定已經在店裏了。」
他看見店員手持聽筒環視四周。
「啊,可能是那位客人。」
「那能麻煩你叫她過來接一下電話嗎?」
不一會兒,男人就看到店員過去對稻葉麻美說話。於是他掛掉電話,躲在報紙後窺視。
很快,一臉訝異的稻葉麻美就回到了座位上,手上果真拿着那部黑色手機。看來計劃進展順利,他把手機平安還回去了。男人鬆了口氣,喝了一口已經變溫的拿鐵。
這時,稻葉麻美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慌忙接起電話,一開始還很在意周圍,把手擋在嘴邊,但很快便高興地笑了起來。見她已顧不上留心周圍,男人便也不再假裝看報,而是直愣愣地欣賞稻葉麻美靚麗的側臉。她邊說話邊隨意撩起黑色長髮的動作彷彿在演電影一般。
過了一會兒,稻葉麻美掛掉電話,一口氣喝光冰拿鐵,站了起來。隨後她徑直出了咖啡店,快步走向車站,再也沒回頭看過一眼。男人目送她的背影離開,隨即也站起來,換到稻葉麻美剛坐過的座位坐下。椅子上還殘留着稻葉麻美臀部的溫度。
他把富田誠的手機還給了稻葉麻美,但事先在裏面裝好了可監控社交軟件的應用程序。男人拿出平板電腦,打開電源,屏幕上出現了被他設定爲壁紙的稻葉麻美的泳裝照。他凝視着那張性感的照片,抱起雙臂陷入沉思。
接下來該如何接近照片上的女人呢?
富田手機裏的信息全都保存在這臺電腦上了。男人再次調出富田的Line聊天記錄,把他與麻美,以及其他「好友」的聊天記錄又都重看了一遍。一條條單獨來看沒什麼意思,但若整體來看就能大致描繪出富田誠的人際關係網。這個男人是否藏有什麼祕密呢?出軌、約炮、嫖娼,是男人總會沾上一兩樣纔對吧。
另外,稻葉麻美是否存在軟肋呢?
不久前,富田不知爲何說想去鳥取。從當時的聊天記錄來看,稻葉麻美的老家在鳥取。看來她考上大學來到東京後幾乎沒回過老家,原因似乎是她的父親已經離世,留在老家的母親又跟她關係不太好。
另外,男人認爲,稻葉麻美應該住在祐天寺或中目黑。
首先,富田手機中稻葉麻美的照片定位信息多在這兩個地方。其次,也是更重要的是,Line聊天記錄表明兩人經常在祐天寺和中目黑車站前的咖啡連鎖店碰頭。
他又打開手機解析軟件,嘗試獲取富田的手機位置,也就是稻葉麻美目前的位置。手機現在在稻葉麻美身上,確實如男人所預測,正沿東橫線往澀谷方向移動。她是要直接回家,還是到富田家去?
要等一陣子才能知道結論。男人環視周圍,確認背後和旁邊都沒人,點擊了桌面上的相冊文件夾。打開從富田手機上覆制的稻葉麻美照片文件夾,選中他最喜歡的照片。
小巧而形狀姣好的胸部,微微翹起的粉色尖端毫無防備地被拍攝下來。照片中的她一手撩起黑髮,一手放在腰部,完美強調了玲瓏細腰。單腿跪坐的姿勢將黑色陰毛及周圍部位暴露無遺。其中一條腿的根部有一顆顯眼的黑痣。
無論看多少次都很吸引人。
乾脆把這張裸照放到網上吧。
男人的腦中閃過一陣衝動,但很快便斷了這個念頭。這麼做沒有任何好處。
差不多了吧。男人想着,又查了一下富田手機的位置信息。手機停在祐天寺站附近。男人已經通過照片定位得知富田家在都立大學站和大岡山站之間,離祐天寺有一定距離。
那麼,這裏恐怕就是稻葉麻美的家了吧。
男人兀自露出微笑,喝乾早已冷透的拿鐵。
隨後他突然想到她的黑色長髮可能會掉落一兩根在附近,便在桌子周圍找了一圈,可惜沒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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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第一個發現屍體的?」神奈川縣警察局刑警毒島徹向率先趕到現場的下屬加賀谷學詢問道。
「是一位過來採野菜的女性,七十幾歲。這處山谷偏離山道,有八百米深,誰也不會沒事跑到這種地方來。不過這地方倒是可能有野菜。」
這個季節蕨菜和紫萁正長得茂盛。在加賀谷這種年輕人眼中這裏可能只是一座長滿花花草草的山,但對七十幾歲的女性來說,這可能是一座寶山。
「好痛!」
「加賀谷,怎麼了?」
「啊,沒什麼,就是被草鉤到了。」
毒島轉過頭,發現加賀谷正吃痛地甩手。
「那是蒺藜。這種蒺藜的刺可大意不得,沾在褲子上都能疼死人。總之你別去碰。」
「知道了。」
就算是神奈川縣境內的山,走進來也不能大意。一旦離開山道進入這樣的密林,大自然就會對你齜起獠牙。
「聽說屍體被埋在地裏?」
「對,坑深約三十釐米,除頭蓋骨外,全都被埋在裏面了。」
加賀谷指向前方,那裏拉着閒人勿進的警戒帶。幾名法醫正在裏面忙碌,毒島和加賀谷兩人則在現場周邊的雜樹叢裏尋找是否有遺留物品。
「不過,那位老婆婆爲何能發現已經半白骨化的頭蓋骨呢?」
「應該是被野生動物刨出來了。由於無法拖動全身,動物便叼着頭蓋骨離開了。發現頭蓋骨的地點在下方五十米處的山谷。」
「有沒有衣服或遺留物品可以確認身份的?」
「目前正在搜查,但還沒有發現。屍體好像是全裸掩埋的。」
「全裸?」
「沒錯,就是那個狀態。」
「死者的大概年齡呢?」
「二十歲到三十歲,身高在一米五到一米六之間,已經死亡三個月到一年了。」加賀谷看着黑色記事本說。
「是女性對吧?」
「沒錯,是女性。」
「有沒有對照失蹤人口清單?」
「正在對照。」
毒島想,被害者既然是年輕女性,那可能會有人報案。只要查明身份,調查就好辦多了。往往只需把被害者的戀人、家人和人際關係篩一遍,就能迅速解決案件。
「毒島先生,這無疑是他殺吧?」
剛調到刑偵科沒多久的加賀谷表情微妙地問毒島。
「嗯……若只是遺棄屍體,不會專門挖個洞,還把屍體的衣服扒光了埋進去。這裏雖然相對開闊,但地下還是長滿樹根雜草,要挖三十釐米,得費不少勁。做這件事的人不惜費那麼大的力氣也要把屍體埋起來,想必是有原因的。」
毒島說着,用鞋尖刨開了腳下的泥土。正如他所言,雖然周圍比較空曠,但黑色泥土下根莖糾纏,若不借助鋤頭鐵鍬等工具,根本挖不開。
「而且,你看見死者的下腹部了嗎?」
「看見了。」
有一條線索警方沒有向媒體透露:屍體的下腹部有多次被刺的痕跡。
「可能是帶有性侵性質的犯罪,兇手恐怕在某些方面比較反常。」
「兇手是開車把屍體搬運過來的嗎?」
「嗯,應該是。」
「他把車停在山路上,然後將屍體帶到這裏掩埋。假設這個洞是臨時挖的,那應該花了不少時間。這樣的山路鮮有車經過,雖然相隔一年,但如果曾經有可疑車輛應該會有人記得。我認爲這件案子應該先從搜查目擊信息開始。」
「是啊。」
「兇手也沒想到埋在地裏的屍體還會被野生動物刨出來吧。」
雖說這片地屬於神奈川縣,但只要進入丹澤腹地,就有許多野生動物。這座山裏有鹿、野豬、果子狸,甚至還能看到猴子和熊。刑警們進入森林後,鳥和不知是什麼動物的叫聲就一直沒斷過。周圍還滿是蚊蠅等小飛蟲,毒島不得不時而擡手驅趕。
「啊,毒島先生,請不要動。」
加賀谷說着,繞到毒島背後,用力一拍他的後頸。
「什麼東西?」
「毒島先生的脖子後面趴着一條螞蟥,可能是剛纔從樹上落下來的。不過已經沒事了,我給拍掉了。」
毒島扭着身子,雙手拍打面部和頸部,又查看四肢是否還有螞蟥附着。
「渾蛋,我就感覺剛纔被刺了一下,原來是螞蟥。加賀谷,你沒事吧?」
「嗯,應該沒事。我身後有嗎?」
加賀谷說着轉過身,讓毒島查看背部。
「背後沒有。你再掀開褲腳看一眼。」
加賀谷聞言掀開褲腳,發現三條肥碩的螞蟥掛在腳脖子上。
「嗚、哇啊——」白襪已被血染紅。
「螞蟥口中會分泌麻痹痛覺的成分,所以你完全感覺不到自己被蜇了。等它們吸得肚子溜圓,就會自己掉下去。」
「碰到這些傢伙,襪子根本擋不住啊。」
「對,面料較薄的褲子都不頂用,它們能隔着褲子吸血。下次再來時得塗些防螞蟥的藥了。」
「是啊。」
「螞蟥出沒的深山,算是拋屍的最佳場所了,只不過兇手應該再挖深一點,那樣一來就不用擔心被野生動物刨出來,從而被人發現了。兇手尋找拋屍地的眼光很不錯,可惜手段還不夠老到。」
「尋找拋屍地的眼光?」
「沒錯。加賀谷,你知道最不好偵破的案件是什麼嗎?」
加賀谷邊走邊歪着頭思考。
「是什麼?」
「就是找不到屍體的案件。找不到屍體,案件就不存在,我們警察也就無從下手了。」
「也對。沒有屍體,就無法成立搜查本部。」
「沒錯。加賀谷,你知道平均每年上報到警方的失蹤者有多少嗎?」
「好像有七萬人吧。」
「是八萬。據統計,日本警方每年會收到八萬件失蹤人口調查委託,大部分是走失的癡呆症老人,以及因感情或家庭原因離家出走的,這些不算惡性案件。但其中有百分之五左右是不明原因的失蹤者,這些人中大部分很難尋回。」
「百分之五,那就是四千人啊。」
「每年這四千個失蹤者裏,被捲入謀殺案,卻找不到屍體的又有多少?」
「如此想來,還真有點可怕啊。」
「只要屍體不被發現,那無論殺多少個人都不會被抓到。把屍體深埋在地下,是一種傳統而有效的藏屍方法。要是我們的這位兇手再多挖十幾到二十釐米,恐怕連野生動物也無法刨出來。那樣一來,就不會被來採野菜的老奶奶發現,我們警察更不會沒事兒跑到這種深山裏來。」
「您說得有道理。」
「最近盛傳這幾年兇殺案降到了每年一千起以下,但反過來想,有可能只是屍體越來越難被發現了。」
毒島自言自語般說着,從胸前口袋裏掏出香菸。最近到處都在禁菸,不過這種深山裏應該沒人會找他麻煩。
「死者被脫成全裸掩埋,這我有點想不通啊。」加賀谷喃喃道。
毒島把手擋在嘴邊,用打火機迅速點燃香菸,問:「什麼意思?」
「如果只是精神異常者的衝動行爲,那就沒什麼問題。這樣的人肯定會在哪裏露出馬腳,最終被我們發現。」
「假設不是精神異常者呢?」
「那就是防止警方查明死者身份而故意爲之。而且既然如此,兇手肯定也會小心檢查周圍是否有被害者的遺留物品。」
「目前確實沒有找到疑似被害者遺留物品的東西。」
「這樣一來,這可能是個很棘手的案子啊。」
毒島噴出一大口煙,穿過林間的風很快便把煙霧帶向後方。越過乾枯的大櫸樹,能看到相模灣的粼粼波光。
「加賀谷,被害者的頭髮找到沒?」
「當然找到了。」
「哦,那就能做DNA鑑定了。」
「嗯,順帶一提,被害者有一頭漂亮的黑色長髮。」
* * *
[1] 兩者的讀音都與「稻葉麻美」相同。
[2] 指女性結婚前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