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生老病死

「你問我怎麼辦？」

元昊望著那人，冷笑道：

「我沒殺了你就已經很不錯了，你還想我開導開導你？」

感受到元昊的殺氣，那人打了個戰慄，後退了一步，又垂下腦袋：

「對不起……」

元昊背著手，說：

「現代社會的法律是，殺了人，就要坐牢。以前的規矩是，殺人就要償命！」

「你現在想做個好人，但你要去問問受害者答不答應。我不殺你，但你的身份我一定會找機會告訴易風。不管他殺不殺你，你都欠他太多太多，你必須要向他下跪認罪。」

「如果他不殺你，你可以做個好人。如果他要殺你，你就把脖子乖乖伸出來。」

「還有，盤古最討厭別人背叛他，你已經逃不了了。你能逃過易風那一劫，你也逃不過盤古那一劫。」

「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吧。」

說完，元昊轉身離去，沒走幾步便消失在了虛空中。

奇怪的是，街上人來人往，卻是沒有一個人發現有人憑空消失。

那人愣在那裡，垂下腦袋，似乎啜泣了起來。

……

郊區的街道上，行人不太多。

易風一個人走在陽光底下，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戚九剛他們的音容笑貌，還有死前的一幕幕都在易風腦海中迴旋。他垂著腦袋，漫無目的地走著。

他忽然有了一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他的家人，都沒了，一個都沒了。

以前雖然擔憂爹娘的下落和安危，但沒收到他們的死訊，心裡總是會抱有一些幻想。但是現在，是他親手送走了所有人，他心裡知道，戚九剛他們沒有轉世輪迴的機會。就和陸璃一樣，沒了，就是沒了。

走了整整一天，易風還沒有停下腳步，他沒有方向沒有目的的前進。最後不知道走到了哪裡，在一戶農家小院的門口，一頭栽倒在地，暈了過去。

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破舊的民屋裡，屋子裡的擺設物件包括蓋在他身上的被子都很老舊，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正當他茫然的時候，一對老夫妻打開門悄悄朝裡面看了一眼。見易風醒來，頓時開心地笑了起來，那老婆婆端著一碗煮好的雞湯走進來，對易風說道：

「孩子，你醒了，起來吃點東西吧。」

易風臉色蒼白地從床上坐起來，望著兩個老人，一言不發。

「孩子，你暈倒在我們家門口了，我們給你帶回來了。」那老者也走過來，滿臉都是慈祥，看到易風的那條斷臂後，神色裡是心疼：

「這麼年輕，怎麼就……」

說著，他沒有說下去，只道：

「你的傷口我已經給你處理過了，我年輕的時候當過醫生。你放心，你在我們這裡肯定沒有人找到你，你就安心在這裡住著養傷。」

老者以為易風的手是被人砍掉的，連醫院都沒有去就暈倒在了他們家門口，這肯定是被仇人追殺了。

「是啊孩子，我們這偏僻得很，你先吃點東西吧。」

那老婆婆不厭其煩地把雞湯端到易風面前，用勺子舀起來準備親自餵給易風吃。她差點忘了易風斷了只手，不方便。

易風還是沒有說話，但是眼淚又流了出來，這樣的一幕，他不禁又想起了他的爹娘。小時候生病，他爹娘也是這麼圍在他床邊，又是端藥來又是端吃的，他娘還要親自來餵他。

看到易風突然流眼淚，一直不說話，兩位老人愣了愣，面面相覷。

他們以為易風是啞巴，不會說話。

「是不是想家了？要不然你把你家裡人的電話號碼寫下來，我給他們打電話，叫他們來接你。」老者遞過來一張紙和一支筆，輕聲說道。

易風沒有接，又倒在床上，用被子蒙著頭。

兩位老人徹底懵了，心想可能這年輕人受了什麼刺激，其實光是手斷了這刺激都不輕。

「孩子，你的路還長呢，千萬不要想不開啊。」老婆婆勸道：「如果你現在不想吃，就好好休息。雞湯我放在廚房裡，你要是餓了，就起來熱著吃。」

「要是不方便，你可以來我們房間叫我們，我們給你熱。」

說完，兩位老人退出了房間。

接下來這幾天，易風沒有出房門一步，也沒有下過床。兩位老人一日三餐都把飯菜給易風送到房間裡來，放在床頭。有時候會進來跟他說說話，安慰他一下子。

易風自始至終也沒開口說過一句話，兩位老人以為他是啞巴，也沒有在意。

就這樣，一直過了半個月，整整半個月易風都沒走出房門，也沒開口說過話。

「孩子，你這樣不行啊，你還年輕，怎麼能一直這麼頹廢下去呢？」

半個月後，兩位老人見易風一直這樣，一蹶不振的樣子，語重心長地勸道：

「我看你一直沒跟家裡人聯繫，你……是不是沒有家裡人了？」

最後一句話，刺痛了易風的內心，他終於從床上坐了起來，下床了。

「我家人，都沒了。」

這是他半個月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兩位老人見易風開口說話，頓時嚇了一跳。

「你……你不是啞巴呀，我還以為你是啞巴呢。」老婆婆驚奇地說道。

「孩子，就算家人沒有了，你也要振作一些，他們不願意看到你這樣。」

「你要好好生活，才對得起你的家裡人，對得起你自己。」

「咱們出門吧，曬曬太陽，見見陽光，開始新的生活。」

兩位老人把易風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在教導。

易風點點頭，跟著他們走出了房間。

中午的陽光正烈，易風竟有些睜不開眼睛，這是他半個月以來第一次見陽光。他滿臉都是頹廢，鬍子也長長了，一副邋裡邋遢的樣子，活像個乞丐。

「老婆子，去做飯，多做幾個菜，給孩子好好補補身體。」老者對那老婆婆說道。

「好勒，你們爺倆聊著，我去給你們做飯吃。」

老婆婆笑呵呵地鑽進了廚房。

老者端來兩張椅子，坐下後問道：

「孩子，你有朋友嗎？」

易風愣了愣，點點頭。

老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笑著問道：

「那你結婚了嗎，我看你長得白白淨淨，氣宇軒昂的樣子，應該有不少女孩子喜歡吧。」

易風說道：

「我結婚了。」

老者不感到意外，說：

「既然這樣，那你就應該承擔起丈夫的責任，不要讓她們為你擔心。」

「你出來這麼久，她們該多著急啊。」

「我看你的樣子，好像是受了什麼打擊，你的家人，是不是剛剛過世了？」

易風點點頭：

「我爹娘和我義父，還有其他人，都死了。」

老者聞言有些驚愕，歎了口氣：

「真是可憐啊，但是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是要向前看才行。」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要經歷和父母的分離。年輕的時候要出去闖蕩，和父母聚少離多。等父母老了，離開人世的時候，就是永遠的分開了。」

「雖然讓人很難過，可我們每個人都是要經歷的，在生老病死面前，我們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平等。死去的人，只能活在我們的記憶裡面。」

「孩子，你要學著去接受生老病死，這是不變的規律，是人類生存的法則。」

易風抬起頭來，有些驚愕地望著老者，喃喃道：

「生老病死……」

老者笑著點點頭：

「對啊，生老病死，這不是常態嗎？」

「對於我們來說，人死了就是死了，又不像電視裡面演的，還有什麼前世今生。就算是有，對我們而言，那些逝去的人，哪怕他們有來生，可我們也不認得他們了呀，他們也就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了。」

「就像我和老婆子，我們老了，老得走不動的時候，我們也是要死的。死亡嘛，沒什麼可怕的，最重要的是要學會接受和放下，也許在未來很久很久的某一天，我們還會遇見自己的至親至愛，不過那個時候，我們未必能認得對方。」

「而我們，也未必是我們了。」

易風聞言，忽然有些恍然大悟，心裡漸漸沒有那麼難受了。

對於人類而言，親人過世了就是過世了，哪怕有來生也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了。任何感情，也就是這一世的事情。

每一個人類，都要經歷這樣的生老病死。他和自己的爹娘還有義父，何嘗不是如此，跟普通人有什麼區別嗎？

「謝謝你，爺爺，我知道了。」易風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老者哈哈大笑道：

「這就對了嘛，年輕人要向前看的嘛，對不對。」

此時，飯菜已經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有葷有素，不得不說那老婆婆的廚藝還真不一般。

「好了好了，吃飯了。你看你婆婆給你做了這麼多的菜，你可不要辜負她的心意，多吃點。」

三人上了飯桌，這頓飯吃得很美味，很融洽。

易風似乎已經漸漸釋懷了爹娘的離開。

吃完飯，兩位老人把易風送出了村子。

「孩子，你答應老頭子我的，要好好生活，不要再頹廢了。」

「你爹娘可不想看到你為他們的離世，一蹶不振的。」

分別前，老者還在勸慰易風。

易風點點頭，望著兩位老人：

「我知道的，謝謝二老的收留，等我忙完手中的事，我一定來看望二老。」

老婆婆聞言，笑得很開心，沖易風擺擺手：

「好的，你快回去吧，你的妻子還在等你呢，不要讓她們再擔心了。」

目送著易風遠去，過了很久，已經看不到易風的背影時，兩位老人才鬆了口氣。

突然，那老者轉頭看向那老婆婆，伸手一抓，那老婆婆竟然憑空消失不見了。

老者攤開右手時，他手心裡只剩一塊普普通通的玉珮。

就在這時，那老者的身形也發生了變化，沒一會兒就變成了一位青年男子。

那青年男子的模樣，赫然是元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