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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BL追聲與循途 by 庸責己

2020-1-12 19:24

  
  GAY圈兩大鐵律之「做/愛戴套」和「別碰直男」,林衍酒後失策,丟掉了指揮家該有的無懈可擊,只貫徹執行了前一個。
  
  他好歹控制住了自己,沒直接射在裡面。
  
  有他媽個卵用。
  
  空氣裡混著烏木香和精/液的腥味,林衍坐在床邊,酒意褪去,渾身發冷,身後的人呼吸均勻,睡得正香。
  
  穆康臉上掛著饜足笑意,林衍看在眼裡,知道穆康約莫把這場情事誤會成了一次水到渠成的男/歡女/愛。
  
  林衍清清白白活了三十幾年,哪想得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成了趁虛而入的強姦犯,幹起了性侵的齷齪勾當。
  
  穆姓受害人不僅直,還有個貌若天仙的女朋友。
  
  所謂的投懷送抱不過是藉口,自己根本就是心懷不軌、覬覦已久,恨不得天天把他按到床上,像剛才那樣操到他求饒、操到他射/精、操到他除了叫自己的名字就只能喘息呻吟。
  
  比林衍這輩子做過的所有春夢加起來還要快活。
  
  比林衍這輩子產生的所有妄念加起來還要不堪。
  
  真是……太不像話了。林衍把臉埋進雙手,絕望到淚意都被凍結成冰。
  
  沉默有罪,縱欲何嘗不是罪。
  
  我以愛情為槍,傷害了我最愛的人。
  
  罪無可赦。
  
  林衍的贖罪計畫尚未落實到位就被穆康的不按常理出牌誘惑著踏入深淵,從此萬劫不復,人生又多了一道罪行要踽踽背負。
  
  時間來到淩晨兩點,原始情欲被理智抹去,月光映出一個孤獨人影,正在黑暗裡深深懺悔。
  
  自首才是最好的選擇。林衍對自己說:我應該在這裡待著哪兒也不去,等他醒來後,馬上第一時間道歉。
  
  然後他想怎麼樣,我都必須承受。無論是揍我、咒駡我、怨恨我、無視我、忘記我,都是情理之中。
  
  都是我……活該。
  
  林衍嘴唇顫抖,光是想到穆康可能給自己的眼神,就難受到恨不得去死。他既不害怕贖罪,也不害怕孤獨,唯一畏懼的,是穆康討厭自己。
  
  Evan Lin從不出錯。
  
  Evan Lin終於犯了大錯。
  
  愛情是萬物運行規律中的唯一例外。
  
  林衍悄悄站了起來,先循規蹈矩穿好衣服,收拾安全套,又把散落一地的衣服一件件疊好,整齊擺到沙發上。
  
  做完這一切,林衍把穆康口袋裡的手機、皮夾和鑰匙放到床頭櫃,走到落地窗前,看了一眼瑞士秋日的清透夜空。
  
  月光輕柔落在他身上,似乎想做一番徒留挽留。
  
  林衍視若無睹,面無表情地拉上窗簾,轉身大步走進黑暗,很沒骨氣地離開了犯罪現場。
  
  回到家時天還沒亮,林衍隨便收拾了幾件衣服,獨自一人開了兩小時車,直奔蘇黎世機場。
  
  黎明的機場人煙稀少,林衍停好車,把昂貴的停車費拋到腦後,在櫃檯買了一張最快起飛、最終目的地為約翰尼斯堡的聯程機票。
  
  當穆康在歐洲中部時間早晨八點醒來時,林衍已經登上飛機,飲鴆止渴般地開啟了一場不為人知的逃亡。
  
  林衍奉行一生的不反復、不妥協、不退縮,在愛情面前狗屁不是潰不成軍。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不行,我受不了這樣。
  
  我受不了他討厭我。
  
  蜚聲國際的指揮家林衍,可笑地被愛情逼成了一個不敢面對現實的逃犯。
  
  慘遭始亂終棄的受害人,還自以為是地以為「把阿衍追到手」的SSS級副本直接開了掛,事情已經瓜熟蒂落。
  
  穆康前一晚射了兩次,早晨睜眼時,直覺連一向精神氣十足的晨勃都矗立得有點兒委靡。
  
  操。穆康糟心地想:兩次就不行了?年紀大了嗎?
  
  穆大才子的腦子結構不負眾望地維持了一貫的異于常人,酒後斷片開始於三杯曼哈頓之後、結束在第一次高潮之前。無論是林衍的眼睛、手指、懷抱,還是情事的熱度、觸覺、快感,每個細節、每輪結合、每次頂點,穆康都記得清清楚楚。
  
  儘管體位和自己之前想像的不大一樣,但架不住阿衍太迷人,做起來又太爽,穆康一朝得趣,食髓知味,深覺誰上誰下此等小事,實在不值一提。
  
  窗簾嚴絲合縫,房間裡不透一絲光,空氣中精/液凝固的味道也不算好聞,穆康卻一邊品味著前一晚的火熱情事,一邊喜上眉梢地笑出了聲。
  
  他開心地朝黑暗裡喊了一聲:「阿衍?」
  
  沒人回答,也聽不到有另一個人的呼吸聲。穆康伸手往身邊摸了半天,最終確定床上只有他一個人。
  
  林衍呢?
  
  穆康猛地坐起身,下床拉開窗簾。
  
  窗外天光大亮,房間裡每個角落都一覽無餘,放眼望去確實只有穆康一人。
  
  衣服疊得整齊,地面空無一物,幾乎找不到情事痕跡。若不是因為床單還有濕意、身後又有些脹痛,穆康都有點懷疑昨晚的纏綿是不是一場了無痕的春夢而已。
  
  他拿起床頭櫃的手機,火速給林衍打電話。
  
  電話裡機械的女聲對他說:「對不起,你撥打的號碼無法接通。」
  
  兩秒後,通話連語音信箱都沒轉,直接斷了。
  
  穆康一頭霧水地想:難道是有事出去,手機恰好沒電了?
  
  那就等等吧。
  
  穆康穿上褲子,赤裸上身半躺在窗邊的沙發上看風景。房間朝向極佳,落地窗外是一片開闊天空,視野裡不僅有近在眼前的精緻城市,又有遠在山腰的繁忙鐵軌。
  
  行人換上秋裝,天邊山雨欲來,穆康一心想著他的阿衍,飯也沒心思吃,從清晨開始切切等待。
  
  他等過了二十趟來自遠方的列車、等過了六批不知疲倦的候鳥、等過了L市秋日的第一場雨,等成了一個心焦火燎的望夫石。
  
  下午兩點,林衍的手機依舊打不通,穆康等不下去了。
  
  人呢?去哪兒了??
  
  穆康花兩分鐘穿好衣服,帶齊東西出門左拐,見樓道裡兩部電梯還停在頂樓,當機立斷改走樓梯,一路狂奔到大堂前臺,大聲對前臺小哥說:「402房間的客人呢?」
  
  小哥:「……不好意思,先生?」
  
  穆康嘖了一聲,轉頭飛快地走出酒店。
  
  第一場秋雨過後,L市氣溫急轉直下,穆康甫一出門就裹了一身帶著冰冷濕意的空氣。他打了個哆嗦,系緊風衣,一邊朝公交站走一邊給史蒂夫打電話。
  
  電話那頭的運營總監說:「樂團快進入國際巡演季了,Evan可以開始休假了啊?」
  
  穆康:「所以他接下來的幾個月不用排練了?」
  
  「是,一般他會在這個時間去非洲或者東南亞。」史蒂夫說,「怎麼了?你們吵架了?」
  
  「沒有。」穆康焦急地說,「但是他不見了。」
  
  史蒂夫:「發生了什麼事?」
  
  穆康抓狂道:「我不知道啊。」
  
  史蒂夫安慰道:「你別急,Evan可能只是回家了。」
  
  穆康:「希望如此。」
  
  其實大抵,沒什麼希望。
  
  幹完就跑路的人,一般不會這麼容易讓人逮著。
  
  儘管穆康在回來的路上心中已有了隱約預感,但當他穿過蒂姆和歐根的花園,喘著氣在家門口站定時,仍覺得內心是崩潰的。
  
  花園圍欄沒上鎖,車被開走了,屋裡沒有那股揮之不去的烏木香,穆康屬狗的鼻子一聞就知道,男主人不在家。
  
  一樓的所有空間親切如常,和穆康前一天離開時相比幾無差別,除了客廳茶几上,多了一張被Boulez的德彪西錄音壓住的紙條。
  
  紙條上只有簡單的一英一中兩個詞:
  
  Sorry。對不起。
  
  英文字體溫潤漂亮、中文字體歪歪扭扭,一看就是香蕉人林衍的筆跡。
  
  穆康站在客廳,哭笑不得地對著紙條發了半天呆,還是沒搞明白事情的發展為何如此這般出乎人意料。
  
  老子被你幹得高潮了兩次,爽得恨不得再來一萬次,你對不起我什麼了?
  
  整夜不滅的廊燈沒開,朝東窄窗成為二樓走廊唯剩的光源。穆康摸著扶梯來到林衍房間門口,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床上攤著幾件夏裝,充電器和剃鬚刀不見了,木地板上留有旅行箱滾過的淺淡痕跡。
  
  林衍回來過……然後又走了。
  
  穆康將一切盡收眼底,手心緊緊攥住林衍留下的紙條,仿佛上面還殘留著另一個人的溫度。
  
  和林衍之間的拉鋸戰,穆康以前沒贏過、現在贏不了、以後也不打算贏。即便是在「打包行李」這一局裡,林衍仍無招險勝,先穆康一步麻溜地收拾好東西,一聲不吭地走人了。
  
  仿佛為了報復人渣一般,也給了情竇初開的穆大才子一個措手不及。
  
  林衍的新消息出現在兩天后。史蒂夫於歐洲中部時間下午三點十五分收到了林衍的郵件,內容清晰明瞭:先簡要交代了自己將在非洲開始為期一個月的慈善工作,又預祝L團國際巡演季順利。
  
  史蒂夫還沒來得及將「Evan來信了」的喜訊傳遞出去,穆康已經在兩分鐘內收到了寄件者為Evan Lin的另一封郵件。
  
  沒有標題、沒有抬頭、沒有落款,螢幕上只寂寞地躺著一個單詞:Sorry。
  
  自那天之後,穆康發過去的所有郵件都石沉大海,再無回復。
  
  湖邊小屋的正主消失了,穆大才子順理成章地鳩占鵲巢,開始了與工作、家務、花園相伴的獨居生活。
  
  他向史蒂夫要來了好幾家林衍合作的基金會的聯繫方式,一家家發郵件過去詢問。少數基金會回了,大部分壓根沒理他,而那幾封屈指可數的答覆郵件,內容都是一致的「最近沒有為林先生安排行程」。
  
  林衍的這次出行顯然是臨時決定,走得倉促突然,和誰都沒說,妥妥兒的跑路無疑了。
  
  穆姓玩家的SSS級追人副本不僅慘遭系統剃頭,還被告知任務無法刷新,若要繼續冒險,需先完成尋人副本。史蒂夫工作繁忙,也不算個局內人,穆康不願讓他摻和到自己和林三歲的私事中來,硬生生單人扛下了任務。
  
  可惜玩家級別太低、技能有限,非洲大陸擁有三千萬平方公里土地,穆康光是往地圖上一看,心頭就喪氣翻湧,油然而生一股頹然絕望。
  
  好事不出門,喪氣傳千里。穆康灰頭土臉喪了一個多禮拜,連人心觀察家李重遠都被驚動了。
  
  懟爺不請自來直接上門,見到穆康招呼也不打,劈頭就問:「你們到底怎麼了?」
  
  穆康嘴裡叼著在自動販賣機上隨便買的煙,蹲在花園裡鏟土,回頭看了一眼李重遠,淡淡地說:「沒什麼,好著呢。」
  
  李重遠:「放屁,出了什麼事?」
  
  穆康一副拒不合作的傻逼做派:「能有什麼事。」
  
  李重遠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穆康,話到嘴邊,猶豫半晌,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們瞎折騰快十年了!懟爺身心俱疲地想:真他媽心累,虧我還以為事情快大功告成了。
  
  李重遠無聊地旁觀了一會兒穆花匠鏟土,不耐煩地說:「我進去了啊?」
  
  穆康:「進吧,我等下就來。」
  
  李重遠專挑林衍不在的時候登門拜訪,雖完美避開了雷霆萬鈞的指揮之怒,仍被穆康毫無廉恥的登堂入室震驚了。他從樓下走到樓上,又從樓上走到樓下,來來回回走了三遍,深入考察了除林衍房間外的一切生活細節。
  
  待到李重遠摸透局勢脈絡,穆康已經轉道去了廚房洗菜,打算隨便煮碗面打發李重遠。
  
  人心觀察家雙手抱臂站在一旁,犀利發問:「你不打算走了?」
  
  穆康飛速切著蔥:「走啊,下周就走。」
  
  李重遠:「東西怎麼不打包?」
  
  穆康莫名道:「打包乾什麼,又不是不來了。」
  
  李重遠滿意地笑了:「什麼時候再過來?」
  
  穆康想了想:「國內的活兒弄完就過來。」
  
  李重遠:「和林指商量好了?」
  
  穆康斬釘截鐵地說:「不用商量。」
  
  李重遠:「……」
  
  「真的,沒什麼大事。」穆康把煮好的麵條夾出來,隨口道,「他就是鬧彆扭了。」
  
  穆康做了兩碗肉餅蒸蛋面,鮮香絞肉裹著細碎蝦皮,混進墨魚排骨燉煮的高湯裡,一端上桌就香氣撲鼻,喧賓奪主地勾了人心觀察家的魂。
  
  李重遠食欲大開,也顧不上探聽情報,一言不發埋頭狂吃起來,穆康卻似乎沒什麼食欲,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林三歲最愛吃肉餅蒸蛋面,被穆康帶壞了似的一定要往湯里加醬油和辣椒,吃完第一口會先真心實意地說一聲「好吃」。
  
  廚師最期盼的就是這句第一時間的肯定。阿衍體貼又窩心,總能讓人心花怒放。
  
  穆康的心情已經不像一周前那般焦慮,林衍只是暫時去了遠方,總有回來的時候。
  
  然而穆大才子以往一旦下定決心,那就是板上釘釘誰也改不了的事。此刻他處於沒有回饋的未知境地,頗難忍受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
  
  情感迫切,奔騰得忘我,讓他急於向世界宣告一件事,關於自己、關於林衍。
  
  穆康看著對面的李重遠,忽然說:「懟爺。」
  
  李重遠頭都沒抬:「嗯?」
  
  穆康沉默了一會兒,一字一句地開口道:「我和林衍,以後都要在一起了。」
  
  李重遠吃面的動作倏忽停了。
  
  穆康清晰地說:「一輩子都在一起那種。」
  
  李重遠:「……」
  
  懟爺毫無心理準備地被迎面扔了個「Mission accomplished」,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從碗裡抬起頭,愣愣地和穆康對視。
  
  穆康眼裡閃過一絲李重遠從未見過的溫暖笑意:「你覺得怎麼樣?」
  
  和之前經歷過的無數次一樣,李重遠心知肚明,穆康並不是在徵詢朋友的意見,而是在對芸芸眾生發出禮貌性的通知。
  
  只不過這一次,發出通知的人,態度是少見的一絲不苟。
  
  李重遠欣慰地想:真是他媽的……喜從天降啊。
  
  他放下了筷子,認認真真地回答道:「我覺得非常好。」
  
  穆康在十月的第一個週一啟程回國。班機晚上十一點起飛,穆康坐在計程車上去往機場時,暮色漸深,夜一寸一寸抹去了碧藍湖泊和青綠山坡的色彩。
  
  這片土地沒有燈紅酒綠的夜生活,安穩又寧靜。
  
  就像每個夜晚,站在廊燈下對他說「晚安」的、清澈溫柔的林衍。
  
  穆康走之前完成了花園過冬的一切養護工作,又把屋子徹底打掃了兩遍,行李只收拾了一個簡單24寸行李箱,幾乎什麼生活用品都沒帶。
  
  他和鄰居們約好了下次一起喝酒的時間,用不著再憂傷地羡慕歐根。
  
  因為他也將會有一個來年的花園、後年的花園、一輩子的花園。
  
  穆康在心裡對自己說:我要把阿衍找回來,在這裡生根發芽,再也不放手。
  
  ————第三卷 •繁華•完————
  
  小劇場:
  
  作者(虛心請教):如何讓傻逼穆開竅?
  
  林指(繃著臉):把他操/射。
  
  作者(狗腿):不愧是運籌帷幄的……誒,林指?你去哪兒?林指??你別走啊!!
  
  作者有話說
  
  我的讀者都是神算子,僅憑關鍵字「狗血」好多人都猜到了酒後直接上壘,上完壘又有人猜到林指幹完就跑了,真是備受打擊……(╥╯^╰╥)
  
第四卷 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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