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杯日本抹茶

　　敢於接受別人的好意
　　日本抹茶絕頂新鮮的口感在於糅合了荔枝、杏子、白茶、綠茶、地道的綠茶粉和香茅草的獨特風味。這是一種養生茶，有增強免疫力、抗衰老和寧神的功效。抹茶中含有豐富的茶氨酸，能祛除雜念、紓解焦慮和消極情緒。茶中的細粉還有撫平你心靈創傷的功效。
　　這種配製茶的靈感源於一位素不相識、為我端來一杯茶的好心人。當時，塞奇要做一個手術，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是他整整4年的苦難和沒完沒了的手術的終結。
　　我當初開辦這家公司，就是為了拯救塞奇，為他存醫藥費。公司的團體醫療保險惠及了塞奇，這也是一個了不起的里程碑。我拚命地工作、吸取教訓，都是為了他的健康和平安。在那次決定性的手術前，我無時無刻不心思重重。我擔心手術後他的情況也不見好轉，擔心我幫不了他，擔心一個月一次的檢查結果是壞消息。我把自己弄得緊張兮兮，凡事都要掂量一番，生怕它影響我兒子的身體。我想辦法地控制塞奇周圍的環境，給他吃有益腎臟的食品，只要能弄到有助於腎臟健康的天然補品，千辛萬苦我也在所不惜。我只想著掌控，不管走到哪裡，都要把那個小人兒帶在身邊。除了看過不計其數的專家門診外，我還訪遍了附近的江湖遊醫，我負債累累、越陷越深。
　　除了格納納，只有我的家人、塞奇的父親和我的部落知道塞奇的病，因為我不敢對外人提起。和許多孩子生病的媽媽一樣，我甚至荒謬地猜想他受苦是不是因為我懷孕期間做了什麼錯事。
　　手術那一天終於到了。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手術室的候診室裡，慈眉善目的邱吉爾博士從我懷裡抱起塞奇，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笑，要我放心。
　　「好啦，你要出去四個小時，」他說，「在這之前別回來。」
　　「不行，那可不行，」我說，「我要待在這裡，萬一他需要我怎麼辦？」
　　上一次手術讓塞奇的病情雪上加霜，所以我要待在候診室，免得再橫生枝節。我放下茶杯，拿起一本雜誌，鐵了心，哪裡都不去。
　　邱吉爾博士平靜但又不容反駁地說：「你要明白，你現在除了照顧好自己，別的忙都幫不上，去晒晒太陽吧。」
　　塞奇朝我撲來，我忍不住放聲大哭。
　　邱吉爾博士沒有心軟：「去吧，我可不是說著玩的，你非走不可，現在就走。你著急也於事無補，四個小時後再見。」他看著我，抱著從他的肩頭望著我的塞奇，轉身走了出去。
　　我推開一道道門，踏上了醫院外恍如棉絮的水泥路。四年中，我無時無刻不在擔驚受怕。只要塞奇有個頭疼腦熱，我都要帶他到醫院驗血，觀察他的神色，是不是哪裡疼哪裡癢，不讓他碰水，生怕感染了傷口。在我懷裡，或者在我眼皮底下，他始終平安無事。
　　我沿著熙熙攘攘的人行道，圍著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漫無目的地走。一邊忍著淚水，一邊專心祈禱，希望手術一切順利。等我抬起頭，一眼看見一個掛著「綠茶屋」招牌的小店，頓時心生感激。一杯茶，彷彿一根救命稻草！我推開門，這是一間抹茶屋，四壁呈淡綠色，一面牆上掛滿了茶壺，門口擺著一張玻璃櫃臺，陳設樸素。一位笑容可掬的服務生說：「歡迎光臨，看來你想喝一杯茶吧。」
　　「請給我來一杯濃茶。」說著，我癱在牆角一張小臺子前的椅子上。我的心在顫抖，我咬緊牙關，噘著嘴，心在隱隱作痛。我想要重拾信心，我相信邱吉爾博士，眼前浮現出他抱著塞奇的畫面，想像著又小又瘦的兒子蜷縮在醫生寬廣、包容一切的懷裡。
　　年輕的服務生將一杯茶輕輕地放在我的面前。我看了一眼，只見碧綠的泡沫抹茶在順時針旋轉。我想笑，卻擠出了一個哭臉。我低聲道了謝，垂下頭，生怕看他一眼，打斷了我的祈禱，壞了塞奇的手術結果。
　　碧綠的茶水飄著清香，彷彿剛採割的青草。我喝了一小口，唇邊沾上了泛著泡沫的抹茶，嚥下肚的時候，滾燙的綠茶汁撫慰了我的痛楚，集中了我的精神，平撫了我極度紛亂、焦慮的心緒。
　　茶杯很快見了底。不等我開口，這位年輕的服務生就將另一杯端到了我的桌前。他攪拌著綠色的甘露，我望著茶彷彿土星環似的旋轉，好像每一圈都能拂去我心頭的一層愁思。
　　那位年輕人走到我身邊，將第3杯抹茶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抬起頭想要拒絕——我不知道身上的現金夠不夠。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寬慰地笑了笑。「我請客。」他說。
　　他的好意鬆弛了我緊繃的神經，頓時，我的眼淚彷彿決了堤的洪水。我抓起一張紙巾摀住臉：「真過意不去！因為我兒子……」
　　「我明白，到這裡來的媽媽不少，這裡是遇到難處的媽媽們的避風港，她們常常滿面愁雲地進門，帶著些許笑容離開，卸去了一分重擔。我為她們端上抹茶這杯良藥，僅此而已。」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不屑地說。我看他的年紀肯定不到20歲。
　　「剛從醫學院畢業那會兒，我就一心想做個小兒外科醫生，」他說，「我在這裡打工賺生活費，漸漸明白了茶的功效。」
　　再喝一口，我腦子裡浮出一個念頭：「今後不論遇到什麼難處，我都能承受。」
　　我走進兒科病房的時候，只見邱吉爾博士笑容滿面。他拉著我的手：「手術順利！」
　　他的話彷彿一股暖流，流遍了我的全身。近四年來，我第一次鬆了一口氣。
　　塞奇躺在病床上，尚未清醒。我坐在他身邊，望著穿進他小手腕裡的輸液管和小肚皮上穿出來的導尿管，不禁俯下頭去，放聲大哭，堅強的外表四分五裂。我哭了一個多小時，將忍了這麼多年的淚水一次宣洩出來。
　　忽然我聽到了一聲低語：「媽媽，會好起來的。媽媽，我說話算數。」
　　塞奇睜開清澈的綠眼睛，滿是關心。我露出了笑容。
　　要不是一位聰明的醫生「狠心」將我推上街頭，我不可能接收到茶館那位服務生的好意，振作起精神。我從未這麼脆弱，也從未這麼堅強。
　　我拂開塞奇額頭上的一綹紅髮：「是呀，是呀，真的呢。」
　　盲目決定為了兒子而堅強，我險些崩潰。從現在起，我要做個依人的小鳥，三不五時地接受無處不在、叫人難為情的好意。
　　◉杯子格言
　　我接受別人對我的好意。
　　我們的文化崇尚「堅持不懈」「堅韌不屈」「樂於助人」，我們任由苦惱錘鍊自己，卻不敢坦然、平靜地接受別人的安慰。當然，這樣的我們也幫不了需要我們的人。
　　多年前，我愛上了一個人，他卻不愛我，一天早上，他一個電話就拋棄了我，那天我和塞奇還打算陪他看煙火呢。我找了個人幫我照顧塞奇，然後躲在浴缸裡哭了一天，一邊哭，一邊打遍了朋友們的電話，對著電話，我泣不成聲。老天，他可是我的唯一！到了最後，朋友們都不肯接我的電話了。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一個大型派對的請柬。我心想，既然塞奇有人照顧，那我就去吧。我十足一副怨婦模樣，畫了十幾層眼線，掩飾我腫得像足球似的眼睛。我要去宴會昭告世人，那小子拋棄了一個好女人！
　　宴會上，我捧著一杯酒，躲在暗處。一群女士在一起跳舞，她們漂亮，充滿活力，打扮入時，玩得盡興。我心裡空落落的，她們卻非常充實！一曲終了，一位個子高䠷的女士走了過來，對我說：「你好呀，小女神，你在這裡幹什麼？我們跳一曲好不好？」她燦爛的笑容又觸到了我的痛處，我說：「我今天被人甩了，我覺得自己再也不會愛了！」她一把拉起我，摟著我說：「哦，小丫頭，那還不簡單，你只要閉上眼睛，當自己40歲了，不就結了！」就這樣，我認識了松內·賈斯蒂斯和一群被她親切地稱作「奧海女神」的朋友。
　　她邀我第二天去她家。當我趕到她漂亮的家時，「女神們」已經恭候多時了。松內硬是要我戴上她的女神項鍊去享受陽光，我看著自己脖子上墜著一大堆紅寶石、綠寶石和藍寶石，一時無語——我這輩子也沒這麼闊綽過！松內說，投資珠寶是一種療法，因為珠寶首飾能慰藉一個女人的心。她說要將我們塑造成令人心動的女人，不妨想想埃及豔后克麗奧佩脫拉、黛安娜王妃、紅毯上戴著海瑞·溫斯頓(Harry Winston，美國珠寶品牌。——譯者注)的一眾女星。松內的這串項鍊是個古董，按照她的說法，能喚醒我們似水的柔情。真靈驗，松內和那幫「奧海女神」們用珠寶庇護我和塞奇的時候，我不再傷心欲絕。
　　這些年來，松內一直以身作則，告訴我要允許別人向自己表達好意。有段時間，我的茶葉需要大力推銷，她送了我一件粉紅色的毛絨長袍，要我穿著它在家打推銷電話，結果我真的拿到了一家大型連鎖店的一筆大訂單！
　　一年聖誕節，松內邀請我去她家互贈節日禮物，談談心。每逢節日，我都神經緊張。我拿不出錢來買禮物，只好希望人家也別送我禮物，免得我到處找買得起的東西回贈。我送了朋友和家人好些茶，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松內不喝茶。我只好跑到附近的商場，為她買了一個小小的水晶球。
　　坐在她的客廳裡，我們互贈禮物。她首先打開了她的，對著這個小小的水晶球一陣大呼小叫，彷彿它是寶石中的極品。有她的誇獎，不是極品也成了極品。接著輪到我了，我打開了禮物——是一串女神項鍊，一串真正的項鍊！貨真價實的黃金、寶石和珍珠組成，手工精湛。我驚得一時找不著下巴，這是我平生得到的第一件真正的黃金首飾。
　　相比之下，送給她的小禮物讓我覺得難為情。我想把項鍊還給她，免得這輩子也還不了她這個人情，但她卻硬是要我戴上，接著又戴上了自己的項鍊，我們端著酒，和著音樂的節拍圍著房子跳舞。她不時拿起那個小小的水晶球，揮著手，對我謝了又謝。那天晚上，松內不知怎麼就教會了我，錢是激勵人的工具，而不是吃人的老虎。
　　我一貫固守一成不變、互利互惠的教條，從不敢接受過於厚重的禮物。我始終認為，我接受的禮物、讚譽和時間，都應如數奉還。但實際上，向你付出好意的人往往只是出於善意，除了你真心的感激，他不圖任何回報。松內的厚禮治癒了我拒絕友誼和關愛的「窮人心理」。
　　你是敞開了杯子，等著接受？還是倒扣著茶杯，將他人的好意一概拒之門外？
　　練習：一杯幸福茶
　　你不妨稍坐片刻，喝一杯茶，想像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將力量注入你的身體。吸一口熱茶的蒸汽，放下心中的芥蒂；敞開胸懷，吐氣，放下你心頭的壓力。閉上眼睛，回想曾經別人對你的善舉：你最需要的時候給你的一個擁抱、一件禮物、一句誇讚、一個撫摸，等等。在你的腦海中觀察對方的每一個舉動，再將它納入杯中。睜開眼睛，喝一口茶，接納他人對你的好意，讓它滋養你，別忘了他人對你的情誼，將愛注滿你的茶杯。
　　我們是茶杯，經常被人不聲不響地斟滿。其中的奧妙在於懂得如何翻個身，展露你優秀的品質。
　　——雷·布萊伯利(Ray Bradbury)
　　我們往往低估了一次接觸、一抹微笑、一句親切的話語、一雙傾聽的耳朵、一句真心的問候，或者一個微不足道的關心的影響，這些都能轉變人生。
　　——李奧·巴斯卡力(Leo Buscagl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