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杯焦糖茶

　　承認本身就是讚美
　　焦糖茶湯色殷紅，喝一小口，彷彿得到了一個擁抱。混合了紅糖的路易波士，一大湯匙微辣的肉桂，讓你唇齒留香的丁香，一小撮安神的肉荳蔻，再加上令人酣暢淋漓的生薑配製而成的茶，可以平復你的心境，叫它「降火茶」再恰當不過。勞累了一天，我常常靠它提神、恢復體力。
　　我還用這個配方作為聖誕節茶、榛子茶和香草籽茶的基茶。只要加入小小一滴與眾不同的有機精油，它就能給你一段全新的、回味無窮的感受。
　　作為媽媽和企業家，我太忙了，除了部落和塞奇，其他的我都無暇顧及。我的生活就是忙著見人、打電話推銷、去展會、為產品把關、舉辦品茶會和學習管理一個不斷壯大的部落。只有兒子到醫院檢查化驗才會打斷這套程序。從加州大學醫療中心出來，我常常累得筋疲力盡，但還是會徑直去公司，將4歲的塞奇往小帳篷裡一丟，給他打開《海綿寶寶》卡通，一直工作到他沉沉睡去。到了家，我鑽進被窩，盯著表單，直到迷迷糊糊地睡著，但常常不等鬧鐘響，我就被愁醒了，沒到上班時間，我就趕到了辦公室，將當天的事情提前準備妥當。
　　銷量增加意味著壓力也隨之增加。我處心積慮地不讓買賣毀了茶的意蘊，但隨著生意越做越大，要做到這一點絕非易事。我沒想到靠茶葉拯救一小片世界的美夢會帶來如此多的煩惱。我的夢想充斥著托盤造型、裝運計劃、調查問卷等，我的宏圖大略裡少不了沒完沒了的小細節，要考慮它們，我的頭腦中再也容不下別的東西。
　　我們的銷量越高，犯錯的機會自然就越多。比如東海岸一家零售商說，如果我們把茶同時賣給他們的競爭企業，他們就向政府的計量審計員舉報，說我們的產品短斤少兩。如果我們的茶真的少了零點幾克，單單一個品種的罰款就高達15000美元！老天爺！我們的產品都是手工包裝，人為誤差在所難免。但要是真的被查出來，砸飯碗不過是隨時可能發生的事！我只好事無鉅細地盯著產品，不放過任何一箱茶葉中的差錯。我管不了他們之間的競爭，但我能管得了公司內的每一個枝微末節，不讓自己栽跟頭。
　　在一個地區，一家咄咄逼人的公司以零售價將我們投放在各家商場中的茶葉一掃而空，再貼上自己的標價籤，堂而皇之地上了架……總之，我們只要稍有疏忽，幾年的辛苦和投入都要泡湯。幾個月之內，我就從一個倡導公平貿易的盲目樂觀者變身成了勇敢的女護法，我不得不像鑽進錢眼兒的生意人一樣競爭。
　　這時候，我接到了迄今最大的一筆訂單：紐澤西一家連鎖店定了200件茶，一件48罐，用於聖誕節銷售。一看到訂單下面的數字，我恨不得來個後空翻，但仔細再看，我卻發現只要有一克之差，我就有9600次倒閉的危險。
　　我的投資人艾娃請我吃飯的時候，我對她說了這件事。
　　「你最好見見我的財務顧問，」她說，「她是一位投資界的天才巨星，常常替客戶打理上百萬美元的投資。她也是她白手起家，一手創辦了自己的公司。」
　　「我忙不過來，」我說，「沒人幫我照顧孩子。」我又補充了一句。
　　我拿不出上百萬美元，不知道能跟這位神通廣大的女人談些什麼。再說我穿什麼？只要聽聽她有多成功，我就覺得自慚形穢。一筆淨賺5000美元的單子就能嚇到我，後面再加那麼多個零，我想都不敢想。
　　「我女兒替你看孩子，你只管來就是。」她不容我分說。
　　見面地點約在了久負盛名的奧海谷飯店，這裡是高爾夫和溫泉愛好者的好去處，也是喜歡本地新鮮食材的「土食主義」美食家的聖地。我做夢都想把茶賣到這家飯店，可惜直到現在，我都不敢開這個口。在那裡停車的時候，我心裡發毛：她要是叫我買單怎麼辦？她如果要我買酒，該如何是好？我查了一下銀行餘額：47.32美元。如果是ＡＡ制的話，我還能買得起一份開胃菜和一杯啤酒。
　　我穿了一件在清倉大拋售時買到的漂亮毛衣，外加一雙好看的木屐。我和艾娃挽著手臂，穿過種著薰衣草、玫瑰和迷迭香的花園，最後到了占地幾百英畝、草地修剪整齊、燈光閃爍、陳設雅緻的室外餐館，坐在這裡可以俯瞰遼闊起伏的墨綠色高爾夫球場。幾個星期來我第一次展開了眉頭——這裡太美了，我的公司離這裡儘管只有幾個街區之隔，卻彷彿在千里之外。
　　艾娃管她的財務顧問叫法埃(Fae)，意思是優秀的財務顧問(Financial Adviser Extraordinaire)。她從座位上一躍而起，先是擁抱了艾娃，接著又笑容可掬地擁抱了我。
　　「久聞大名！」她說，「請坐，請坐！我點了一大瓶香檳，他們這就送來！」她拍了拍身邊的座位說。
　　「說說你們公司的情況吧！」法埃說。
　　「我們正在發展，」我結結巴巴地說，「大家好像喜歡我的茶。」我絞盡腦汁挑好的說，但心裡惦記的是辦公桌上一疊沒辦完的要緊事，外加那個要在24小時內確認的大訂單。
　　「我也喜歡你的產品！還介紹給了我的親朋好友！」法埃笑著說。
　　「聽說你們最近的銷路不錯，」她追問道，「你跟我說說。」
　　「是的，就在幾個小時前，我們把茶賣到了Vitamin Shoppe(美國一家專業的營養保健產品零售商。——譯者注)，這是我們迄今最大的一筆業務。」我喝了一口香檳，氣泡刺得我的鼻子發癢。
　　「你是什麼感覺？」她探過身問。什麼感覺？我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唔，這個……責任重大，茶罐的印刷要格外仔細。這茶是節日專供，人家會買來送禮。我們必須在這個月21號前發貨，否則過了聖誕節，誰會買聖誕節茶？我們必須面面俱到，否則……」
　　法埃打斷了我：「珍娜，你跟我說說，拿到了一筆大單子，你首先要做什麼？」
　　「我慌了神！」嗯，這可不是一位赫赫有名的財務顧問想聽的答案。我笑了笑，補充道：「因為要考慮的太多。我一向以為，茶有什麼難的，但這裡面有許多小細節，的確很難把握。有人說誰在行銷上投入的錢多，誰就是贏家，但我認為對手休想擊碎我們的理想。」
　　法埃摘下眼鏡，雙手合十：「珍娜，成為競爭目標是衡量一家企業成功與否的必然標準——這會催你奮進。你要留意競爭，鞏固競爭過程中暴露的薄弱環節，然後迅速採取行動，別慌了神。」
　　我怕了，不想當著艾娃和她顧問的面暴露我的怯懦。但法埃的話卻讓我生出了許多疑問：「請問換做是你，你怎麼面對競爭？」
　　「唯一能做的是：為對手不願為，而不是他們不能為的事。他們的投入大，沒他們做不了的事，但他們似乎不願意進行百分百的公平貿易，因為代價太高。他們拿不到女性企業經營許可證，因為他們多半是男性。他們不會採用有機茶，因為貨源不足。」她又笑著補充了一句，「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靠著在雜貨店走道看手相和跳肚皮舞促銷產品，這裡還有你的一席之地，我的朋友。」
　　我平生聽過好些權威的建議，它們重新振作了我的夢想。有一次，我與我的偶像、美體小鋪(The Body Shop)創辦人安妮塔·羅迪克夫人(Dame Anita Roddick)喝茶，她誇讚了我的吉普賽愛心茶，同時又指出了包裝的不足：「這一看就像青少年雜誌裡的東西，不像是高檔商店裡出售的商品！你的出發點雖好，但包裝卻遜色了一些！」話雖不中聽，但我聽從了她指點，重新設計了包裝，還拿到了設計獎。
　　還有一次，我在巴塔哥尼亞(Patagonia，世界頂級戶外奢侈品牌。——譯者注)的總部賣茶，碰巧遇到品牌創始人伊馮·喬伊納德(Yvon Chouinard)。他建議我招聘員工時不要看完美的簡歷，要看他們是否擁有激情和是否忠誠：「招聘一個屢屢碰壁的人，看到他們最優秀的一面，他們會對你忠心耿耿。」
　　每一個事業的轉折點，都有人給我指點迷津，他們的建議大有裨益，激勵我堅持、奮進，去迎接更大的挑戰。我如今已經大有長進。
　　聽了法埃的指點，我恨不得立刻接下那筆單子。既然長了見識，再吃午餐似乎純屬浪費時間。「謝謝你，法埃，我這就回去準備這筆大單子。如果我明天早上能處理好，我們就能拿下。」
　　沒想到她聽了哈哈大笑。「哎呀呀，」她說，「你只見茶葉，卻不見森林！」
　　法埃見我愣坐著一聲不響，忍住笑接著說：「害怕成功是將成功拒之門外，讚美成功你才有好結果！珍娜，你不妨暫時享受一下那筆大買賣帶來的喜悅，否則老天怕是又要將它轉手讓人了。」
　　聽到這句話，艾娃趕緊點了點頭。
　　「親愛的，」法埃說，「我們對自己的潛能常常渾然不覺，因為我們對自己過於苛刻。勤勞肯做是沒錯，但也別浪費了勤勞帶來的好處。享受一頓美食，慶祝這一刻，暫時不去擔憂下一刻。珍娜，我與許多成功人士有過合作，你知道他們都有一個什麼共性嗎？」
　　「請說。」我探過身問。
　　「眼界。」她笑著說。
　　我慢慢地推了推眼鏡，與她四目相遇：「眼界。」
　　我從小所受的教導是天道酬勤，但從沒有人告訴我慶祝的力量。聽了法埃的指點，我開始刻意慶祝成功，而不是下意識地默認恐慌。我漸漸從容起來，茶葉的分量也不再令人膽怯和氣餒。我一心關注產品，而不是對手，他們也不再顯得那麼強大和嚇人。我一身輕鬆，如魚得水。
　　◉杯子格言
　　關注積極的方面，才會捷報頻傳。
　　取得了一項成功，你作何感受？是擔心，是細細品味？還是為有可能錯過那次成功而膽戰心驚？
　　許多英明的創意經不住時間的考驗，原因在於創始人不再有當初的眼界。站在高山之巔，我們能認清自己的使命，但走入塵世，我們會遇到異議，會迷惑，會受到種種瑣事的阻撓。這時我們要堅持己見，樹立自信，不受外界的干擾，完成自己的使命，同時享受這一過程。
　　學會為人生中小小的美事犒勞自己的時候，你其實是開闊了眼界。我不是說每次取得進步，都要你去拉斯維加斯縱酒作樂，何況由於經費捉襟見肘，你怕是不能大肆慶祝成功，不過，小小的慶祝也能幫你走出窘境，進入希望之地，比如享受片刻，喝一杯喜愛的香茶，聽一聽喜歡的音樂，到海灘走走，或多陪孩子一個小時。總結讓你出色完成工作的優點，每一個小細節都能讓你更上一層樓，開闊你的眼界，見到令你驚喜的景緻。
　　挫折是你追尋夢想時的必經之地，關注積極的方面，才會捷報頻傳。
　　練習：慶祝一項成就
　　列出你最近24小時取得的小小成就，比如「對公車司機微笑」或「為一位朋友沖了咖啡」。你在過去的24小時做的每一件事都非常重要，記下你想得起的事，再看一遍這份清單，留意你出於愛和關心而做出的每一個舉動，這就是你創造的奇蹟。你是奇蹟的創造者，你要慶祝這些事！
　　你善待自己了麼？這也是一項奇蹟，只要承認它就是慶祝。生活中被忽略的事太多太多，承認本身就是讚美。注意它們、感激它們、欣賞它們，你會變得體貼入微、明察秋毫、出類拔萃，這就是眼界。
　　你只有兩種活法，一種是一切不足為奇，另一種是一切都彷彿奇蹟。
　　——阿爾伯特·愛因斯坦(Albert Einstein)
　　我們看到的不是事物本身，而是我們心目中的它。
　　——阿內絲·尼恩(AnaÏs N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