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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祕密 by 住野夜

2020-1-7 18:46

因為學生、敎師和家長要進行三方面談,所以三年級只上半天課。放學後,我走去食堂,看到山姆把餅乾放在桌子上。我悄悄走過去,拿了一塊放進嘴裡,肚子被她用力捶了一拳。

「不要偷吃!」

「嗯,真好吃。」

山姆頭上浮現了代表『怒』的方塊,坐在山姆對面的艾蒙頭上浮著代表『喜』的黑桃。原來是艾蒙做的餅乾。艾蒙溫柔地笑了笑,我立刻移開了視線。我這一陣子常這樣。

「我都還沒吃呢。」

「真的嗎?不好意思,但真好吃,太厲害了。」

山姆又揮過來一拳。我這次也沒有閃躲,讓山姆洩憤,但如果只是這樣,別人會以為我怕她,所以立刻補充說:「也對,山姆根本不可能下廚嘛。」山姆頭上又冒出代表『怒』的方塊,艾蒙的頭上也浮現一個小小的方塊。也許是因為我調侃姑且也算是女生的山姆引起了她的反感,但她的小方塊立刻消失了,顯然只是「有點不爽」的程度,所以不必在意。

「王八蛋。算了,不理你就好。」

山姆再度合起雙手。然後把艾蒙烤的餅乾放進嘴裡。代表『怒』的方塊立刻消失,頭頂上浮現一個代表『喜』的巨大黑桃。她的符號比在場的所有人,也比這所學校的所有人更大。雖然我不知道那些符號的主人是誰,但如果只是大小和位置,我可以看到整所學校。沒錯,山姆的符號最大。而且只要一塊餅乾就可以讓她的符號變那麽大,真是太了不起了。

「真好吃!」

「是不是很好吃?」

「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是要去社團嗎?快去啦!去死!」

「真野蠻!三方面談期間,都是自主訓練或是讀書。我剛才在圖書室,但阿京去教室面談了,我很無聊,而且肚子有點餓。艾蒙,我真的不能吃嗎?」

「不,沒關係,反正我還可以再做。」

「哼,看在艾蒙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計較,你撿回一命。」

「謝謝囉,對了,空空也是今天面談?」

我不理會山姆的毒舌,若無其事地問道。

「對啊對啊,真羨慕功課好的人,面談時也只是被稱讚而已。」山姆聳了聳肩說話時,看起來也很開心。

雖然我認識她已經六年,但她從黑桃變成方塊,又從方塊變成紅心,她的感情變化十分迅速,完全無法預測,看在一旁也覺得很有趣。

「艾蒙應該也差不多吧?」

我把話題轉移到在對面面帶微笑的艾蒙身上。

「是啊,但是艾蒙去年不是很久沒來學校嗎?不知道會不會寫在學習歷程檔案上。」

也許有人覺得山姆不該這樣毫不猶豫地提起艾蒙之前曠課的事,但其實錯了。

「嗯,我就說沒發現星期天已經過完了,這樣不行嗎?」

「什麼爛理由嘛!呵呵!」

山姆笑了起來,一年前,在學校時從來不會開玩笑的艾蒙頭上出現了一個代表『樂』的大紅心。

朋友之間有太多顧慮,反而會比被對方看不起更令人痛苦。山姆非常瞭解這一點。

艾蒙笑了,真是太好了。我鬆了一口氣,在山姆旁邊坐了下來,又吃了一塊餅乾。

「真好吃,阿京和空空也吃了嗎?」

「呃,沒有。」

「是嗎?他們運氣不好。這些餅乾會被山姆全吃光。」

艾蒙聽了我的話,頭頂上浮現了『哀』的梅花。原來她真的很後悔沒有給阿京和空空吃餅乾這件事,我慌忙改變了話題。並不是有什麼顧慮,而是我不希望艾蒙憂傷,所以遵從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對我來說,這種情況真是難得。我平時都很愛管閒事,即使看到對方的梅花稍微變大,也會繼續聊這個話題,努力瞭解對方難過的原因,盡可能為對方解決問題。

「真的很好吃,是不是加了什麼調味的秘方?」

難得的事未必就是好事,自己不習慣的事,還是少碰為妙。

我平時都很愛管閒事,向來不習慣以自己的心情為優先,結果偶一為之,就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啊,我想知道,告訴我!」

「在問秘方之前,妳還有很多要學吧。」

我又挨了一拳,艾蒙嫣然一笑。

「嘿嘿,既然是秘方,當然要保密。」

她笑著拒絕了山姆的要求,那是一如往常的溫柔、親切的笑容。她帶著這個笑容說:「我去廁所一下。」靜靜地站了起來。

「如果硬要說的話,那就是愛。在做餅乾的時候,想像著希望誰來吃餅乾。」

艾蒙離開時,說了這句俏皮的話。最近的我,應該會害羞地移開視線,但是,有東西吸引了我的目光,所以我沒有這麼做。

並不是艾蒙的笑容,而是她頭上膨脹的巨大感情。

怎麼回事?

看著她逃也似地走去廁所的嬌小背影,我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她頭上的符號越來越大,最後超越了山姆的黑桃,變成整個學校內最大的感情。

「原來是愛喔。」

我無視自言自語的山姆,在艾蒙走出食堂之前,都一直看著她的後背和頭頂上的符號。

山姆看到我默不作聲,問我:「你怎麼了?」我不可能把艾蒙的事告訴她,所以回答說:「沒事,肚子真的有點餓,我去買些東西,想吃點鹹的。」說完,我站了起來。福利社和廁所在相同的方向。

離開山姆後,我一邊納悶著到底是怎麼回事,一邊追上艾蒙。難道是她很在意沒有告訴我們秘方嗎?但這種事不可能有這麼大的符號吧?

所以可能是我看錯了,也許是顏色相同、代表『喜」的黑桃。

我希望是這樣,所以我尋找艾蒙的身影,想要確認,讓自己安心。但是,我沒有看錯。

艾蒙走去廁所的嬌小背影,頭上浮現一個代表『哀』的黑色梅花。

我完全猜不透她為什麼會感到難過,但看著她頭上的梅花,我不由得痛苦不已。

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太對勁,是在文化祭之前,修學旅行時發生的事更明確了這一點。班上的女生希望我和她交往,我拒絕了。

這是第一次有人向我告白被我拒絕,所以我覺得奇怪。

雖然我和那個女生並不算是好朋友,但我知道她很開朗活潑,而且算我多嘴說一句話,她在班上也是很引人注目的正妹,被她告白當然很高興。如果是平時,我不會多想,就會馬上點頭答應。我無意說自己桃花不斷,但之前即使是不怎麼熟的女生,只要她們說喜歡我,我都會點頭答應,完全不會考慮自己的心情。

回想起來,也許是因為我具有這種能力的關係,不光是在戀愛問題上,我向來都很平等地看自己和對方,如果再摻雜一些多管閒事和貼心,就會尊重對方的意願更勝於自己的意願。

但是,這次我沒有這麼做。

原因只有一個,因為我很在意一個女生。

說起來很奇怪,在完全不瞭解這種「在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期間還很輕鬆,但在拒絕了那個女生的告白,因為自己的行為發現這種感覺或許具有特殊的意義後。原本只是懷著輕鬆的心情帶在身上的鈴鐺,也因為突然感到害怕而不敢送出去。

說起來很丟臉,這是我第二次覺得自己好像整天惦記某一個人。

如果這種感覺可以變成確信,或許可以採取進一步行動,但我像傻瓜一樣在思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時,就變得停滯不前。

但我認為這並非百分百都是壞事,對於曾經被學姊用一句:「你曾經認真面對自己的心情?」甩掉的我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

糟糕的是,在意的女生在憂傷,我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的能力並非萬能,雖然能夠知道別人的喜怒哀樂,卻無法瞭解造成這些感情的原因,更不瞭解消除這些感情的方法。雖然從至今為止的人生中學到了一些,但每個人的感情變化都不相同,無法一概而論。

艾蒙剛才說她有事,所以就先離開了。她頭上的黑色符號從她去廁所時,到走去鞋櫃換鞋時,都始終沒有改變形狀。

我獨自在升學指導室翻著大學入學考試的考古題集。

那個黑色始終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嗨,王子,你已經向宮里告白了嗎?嗯?你這眼神是什麼意思?」

「……沒事,我只是覺得妳果然腦袋空空。」

「耶!」

回頭一看,空空臉上並沒有開心的表情,卻做出了勝利的姿勢,正吸著插在紙盒裡的吸管。她和平時一樣,頭上同時浮現了代表『樂』的紅心,和代表『哀』的梅花。這傢伙真奇怪,我從沒見過其他人頭上隨時都浮現兩個符號。

「我看妳喝果汁喝得很爽,沒問題嗎?今天不是要面談嗎?」

「你說我喝得很爽,你想喝嗎?要間接接吻?」

「我不想吃甜食,剛才吃過了。」

我拒絕了,空空收回了原本遞到我面前的蔬菜汁紙盒,多嘴地說:「原來非宮里不可啊。」

空空也知道放學後,沒有人會來升學指導室,所以才會這麼說,但我無論否認還是承認,她都有話可說,所以我乾脆不理她。

值班的老師剛好不在,室內只有空空故意發出喝果汁的聲音。

「面談結束了,我剛才去圖書室,走到門口,看到阿京和三木兩個人在那裡,我覺得很有趣,所以逃來這裡。王子,你怎麼沒和他們在一起?」

「原本我和阿京在那裡讀書,但艾蒙回去之後,山姆來圖書室找我們,我想要為阿京創造機會,所以就來這裡,想要借考古題集。妳也是嗎?」

「老師在面談時只叫我決定一所可以墊底的學校。雖然這是說謊,但你可能會相信,所以就當作是這麼一回事。」

我剛才就猜想她看到我離開圖書室,然後跟我來到這裡,看來真的是這麼一回事。這傢伙真是多管閒事。雖然我自己也一樣。

「你對宮里到底是怎樣的感覺?」

「我也不知道。」

我心不在焉地翻著考古題集,說出了真心話,空空似乎無法接受,「呼」地吐了一口氣。

「你還在說不知道時,那張楚楚可憐的笑容被別人搶走的話怎麼辦?」

「怎麼辦喔……」

我不置可否地應道,空空嘆了一口氣。

「在考完大學之前,無心想這些嗎?大家和我不一樣,都很逞強。阿京現在應該也不能奢望有什麼進展,只不過也會發生像上次那樣的意外。」

「喔,妳是說那件事。」

那的確是很棘手的意外。

其實這件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三個星期前,其他班的男生向山姆告白。阿京從壞嘴的空空嘴裡得知這件事時,簡直沮喪到了極點,我很擔心會影響他考大學,甚至煩惱發生最糟糕的情況時,該怎麼安慰他。幸好山姆拒絕了那個男生,阿京目前也精神抖擻地用功讀書。

「其實如果妳沒把那件事告訴阿京,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不是更好嗎?」

「如果我不事先告訴他,萬一三木一臉幸福地說,她有男朋友了,阿京會怎麼想?」

空空拿著已經喝完果汁的吸管戳我的腰。

「必須知道真相,而且必須採取行動。什麼都不做,只是在那裡後悔最糟糕。」

「妳是在說阿京嗎?」

「你說呢?」

空空偏著頭,轉身走了出去。我猜想她要去圖書室,所以也沒有吭氣,

聽到背後傳來她的說話聲。

「王子,你該不會覺得三木這次是剛好拒絕對方?」

回頭一看,發現空空看著我,臉上竟然難得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難道你因為戀愛變得盲目了嗎?你真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空空說完這句話,走出了升學指導室,升學指導部長的老師剛好走進來。

你真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這句話就像黑影留在我心裡。

※※※

隔天輪到我面談。放學後,我和阿京一起吃完午餐。在圖書室讀書時,空空先來了,接著艾蒙也出現了。山姆好像有其他事。

艾蒙頭上仍然冒著『哀』的梅花,只是好像稍微變小了。都已經隔了一天了,有什麼事讓她憂傷這麼久?應該和沒有告訴我們秘方這件事的罪惡感無關。

我低頭繼續讀書,不一會兒,在我前面面談的同學來叫我。我對空空說:「幫我看一下筆盒。」空空說:「如果我餓了,可能會吃掉。」我就放心地交給她了。

我媽已經等在教室門口。我和她一起走進教室,然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我媽和老師打招呼。

要加強成績不理想的科目。因為目標設定得比較高,所以一定要找一所能夠墊底的學校。雖然有點對不起老師,但老師說這些我大致能夠猜到的話時,我思考著艾蒙的事。

為什麼會特別在意她?如果這真的就是喜歡,我到底想怎麼做?

仔細思考之後,發現自己真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既然有想要出國這麼明確的夢想,就要付出相應的努力。」

「……別看我這樣,該努力的時候會好好努力,不會讓老師失望的。」

我用笑容回應面帶笑容的老師,在愉快的氣氛中結束了面談,幸好媽媽頭上沒有浮現代表『哀』的梅花。

送媽媽到學校門口後,我說要去讀書,晚一點再回家,然後又走回圖書館。

走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腦袋裡想著幾件事。當迎面走來的艾蒙和阿京走到我面前時,我才發現是他們。

「阿塚,辛苦了,情況怎麼樣?」

聽到阿京的聲音,我才終於回過神。

「喔,辛苦了。我只記得老師叫我好好用功。」

「太好了,我們是難兄難弟。」

我們兩個人嘿嘿笑著,功課很好的艾蒙也跟著笑了起來。她的頭上仍然浮著『哀』的符號。

「你們要去哪裡?艾蒙,空空呢?」_

「呃,嗯,我們要去福利社買飲料,空空說要幫你看筆盒,所以一直盯著筆盒。」

「她在幹嘛啊。」

「啊,對。對啊。阿塚,你也和我們一起去福利社吧。」

這只是朋友之間的邀約,但艾蒙平時不會對我說這種話,所以我忍不住一驚。「好啊。」當我點頭時,她頭上除了梅花以外,,還有一個代表『喜』的小黑桃。

「阿塚。」

沿著走廊走去食堂的途中,艾蒙突然開了口,這也很難得一見。

「你真厲害,已經決定了自己想做的事。」

「妳也一樣吧?」

「嗯,該怎麼說,我有點煩惱。雖然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但越想越搞不太清楚,所以我覺得你很厲害。」

聽到艾蒙說我很厲害,我忍不住感到高興。

但是,我無法就這樣接受她說的話。

「我覺得應該煩惱。」

脫口說出這句話後,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希望她怎麼理解這句話的意思,艾蒙和阿京也露出不太理解的表情。

我想,我應該想要表達這樣的意思。

我相去外國,是因為覺得比起一直停留在一個地方,四處走走更適合自己。學好英語,可以作為一種工具,也許可以減輕父母的負擔,所以就這樣決定了自己未來的方向。說起來,這好像並不是認真為自己思考後得出的結論,只是一鼓作氣,就這樣做出了決定。雖然的確有興趣,但並不是深思熟慮的結果,總覺得沒有誠懇面對自己的未來。

所以。相較之下,一直為自己的未來煩惱,遲遲無法做出決定的艾蒙反而更好。

我們走進福利社後,買了各自的飲料,但我無法說出這些話。

阿京今天來找我時,似乎難得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告訴我,但其實我們也只是和平時一樣,去食堂邊吃飯邊聊天而已。

其實我也有事想要問他。所以正合我意。艾蒙今天仍然『哀』一號當頭!她似乎對阿京和山姆特別敞開心胸,也許他們知道什麼我所不知道的事。

但是,當我們在食堂深處的座位坐下後,阿京說的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不知道宮里怎麼了。」

艾蒙雖然『哀』號當頭,但表面上和平時一樣帶著笑容,我因為有特別的能力,才能看到她的變化,所以,很訝異阿京竟然察覺到她的變化。我重新打量眼前這個朋友的臉,但他似乎並不是察覺到艾蒙有什麼細微的變化。

「艾蒙嗎?她怎麼了嗎?」

「嗯,她好像從昨天開始就有點彆扭,我在想,是不是我惹她生氣了。」

這是小倆口的煩惱嗎?我原本想吐槽他,但擔心後患無窮,所以就作罷了。

「是喔,也對,她今天好像特別安靜。」

「我覺得她好像特地避開我。」

「但你們昨天不是一起去福利社嗎?」

「但在遇到你之前,氣氛超可怕。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看到阿京一臉擔心的樣子,忍不住覺得他果然人很好。雖然這樣很對不起他,但還是忍不住對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感到佩服。換成是我,即使看到朋友有點生氣,或是心情有點沮喪,也不會因為擔心而傷了自己。但這次是例外。平時我只會提出改善的建議而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個遲鈍的人。阿京很敏感,即使是對方的事,也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所以他不會採取我那樣的應對方式。阿京曾經說,我們之間的不同之處是「你對女生很猛烈」,但我覺得應該相反。

「會不會是你不小心批評她,結果惹她生氣了?像是說她太胖了之類的。」

「我又不是你,才不會說這種話,而且宮里那麼瘦。」

「你可能說,女生就應該像三木那樣,看起來很健康,她當然會生氣啊。」

「宮里不是避著大剌剌的你,而是避著我……」

我故意放聲笑了起來,阿京嘆著氣,低下了頭。之前因為有男生向三木告白,所以我不敢逗他,幸好他最近心情很不錯,所以我也可以損他幾句。輕鬆的氣氛比較好聊天。

「如果她真的避著你,到底是為什麼呢?她應該不是那種人,如果是空空,搞不好又在耍什麼小心機。」

「是啊。阿塚,你去問三木,看她是不是知道什麼。」

「你自己去問,啊,對了。」

既然聊到了三木。所以我決定問阿京關於空空兩天前說的話。聽她的語氣三木拒絕那個男生的告白並不是偶然,所以我猜想,一定是空空或是阿京做了什麼。雖然那件事已經成定局,我不需要知道,但因為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這件事或許可以作為參考,所以還是想知道一下,搞不好和艾蒙也有什麽關係。

我坐在面對食堂入口座位上,看到山姆和艾蒙走了進來,所以就沒有繼續說下去。我坐在那裡不動,山姆發現了我們,用力揮著手。我也對她揮了揮手,阿京轉頭看向身後,頭頂上的符號立刻就變了。

他可能看到在山姆身後的艾蒙,察覺了什麽。我可以更明確看到兩個女生的感情變化,但我當然不會讓別人知道。山姆在我身旁坐了下來,我問戰戰兢兢地在阿京身旁坐下的艾蒙:

「妳們兩個人都是今天面談吧?」

「是啊,我和艾蒙都等著被稱讚。」

「山姆,妳別做夢了。」

原本以為她會一拳揮過來,但她今天心情很好,頭上一直頂著代表『喜』的黑桃,只罵了我一句:「王八蛋,小心我揍你。」

「先不管這個,一直到後天都不會下雨!賞櫻應該沒問題,真是太好了。大家要記得帶好各自負責的東西!」

聽到山姆笑容滿面地這麼說,我才想起原來就是後天。如果我說出口,真的會被她揍。最近我想很多事,所以經常恍神。

雖然有點晚了,但這個週末,我們要去賞櫻。成員是從去年底開始就漸漸走在一起的五個人。山姆說,不可以因為要準備考大學,就捨棄「櫻花很美」的心情。空空並不是想去賞櫻,她忸忸怩怩地說:「兩對情侶約會喔,我太孤單了。」但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既然是山姆邀約,阿京和艾蒙當然不可能拒絕。至於我,向來很喜歡這種活動。

只是仔細一想,就有點納悶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舉辦賞櫻?,

艾蒙雖然一如往常面帶笑容,但身體微微傾向遠離阿京的那一側。阿京可能也發現了,兩個人頭上都頂著『哀』的梅花。

山姆毫不在意這些事,笑著對每個人說:

「真期待!真期待啊!」

不拘泥小事是山姆的優點,但當心情大好的她每次說話,艾蒙的憂傷就似乎慢慢膨脹。

這件事該告訴山姆嗎?但即使希望她去向艾蒙打聽,這傢伙根本不可能「不經意」地打聽。

山姆誤會了我的苦笑,「你是不是覺得賞櫻這種事,根本不值得這麼高興?」然後又對艾蒙說:「真討厭,這個人的內心很齷齪。」我只好繼續苦笑。

山姆似乎根本沒看到艾蒙的表情,連續叫了四次「太期待了!」

這件事恐怕沒辦法請山姆幫忙。我只好放棄,而且第一次希望山姆也具備像我一樣的能力。

山姆投入開心的事和自己喜歡的事時,沒有人能夠阻止她的衝勁。我們三個人只有旁觀的份。

我用眼神對苦笑的阿京說:「你喜歡的人就是這種人。」

※※※

「我完全不知道。」

「真的嗎?」

「王子竟然不相信我,我快哭了。」

空空吸著鼻子說:「咦?我是不是得了花粉症?」然後把大學的資料從架子上拿了下來。我也基於把升學指導室當成密會場所的罪惡感,隨便拿了一本大學的考古題集。值班的老師當然不在。

「我真的不知道。難道你忘了?她可是會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裡。然後不來學校上課的人。」

「妳說話真毒啊。」

「我並不是批評她的意思,但我現在還是不知道她那時候為什麼不來學校,希望她以後會告訴我。她是這種人,會表現出這麼明顯的態度,可見事情很大條。阿京知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他說不知道。」

明天要和山姆一起賞櫻,阿京卻很消沉。

「搞不好其實根本沒事,結果雙方產生了誤會,就好像不小心扣錯了釦子。是不是你脫了宮里的衣服,卻又沒幫她穿好?」

「妳會這麼想,我也快哭了。」

「不,你很可能會做這種事,很有可能。只要對方霸王硬上弓,你就會束手就擒吧?因為你很善良,卻又很笨。」

我想不到反駁的話,只好閉嘴。

「而且真難得啊,你竟然會來問我。你不是向來都是自己俐落地解決問題嗎?」

「才沒有,而且我也沒那個能耐。」說謊也沒意思,所以我決定說實話。「我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對於自己不瞭解的事向來不出手,而且覺得這是為對方著想。但這次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希望可以解決,這不是為了對方,而是我自己這麼想。」

「…………」

「但目前完全不知道是什麼問題,原本還以為妳可以幫上忙。」

「不惜向腦袋空空的空空求助嗎?原來是這樣,所以你終於不再當王子了。」

「什麼意思啊,我從來就不是什麼王子。」

聽到空空的玩笑話,我笑了起來,但空空沒有笑。雖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看手上的資料,但她翻著資料對我說:

「你這個王子向來以對方為優先,高高在上地想要幫助對方,我最近開始不討厭你了,但是宮里就不一樣了,也許拚命努力的你更適合她,阿塚。」

空空第一次叫我這個綽號,我愣在那裡,她終於露出笑容說:「回圖書室吧。」

我聽從了她的建議,把考古題集放回書桌,思考著她這句話的意思。

※※※

不知道為什麽,那天之後,空空就不再叫我王子。

賞櫻當天。因為規定每個人要帶一樣食物,所以我把隨便炒的五人份炒麵和藍色野餐墊放進籃子,騎上騎了多年的腳踏車。

這次賞櫻的地點在西側的大公園,因為參加的人大部分都住在西側,所以決定去那裡賞櫻。如果住在東側的是艾蒙,情況可能就會不一樣。但唯一住在東側的山姆開心地說:「我會騎腳踏車飛過去!」她和我一樣都很愛運動。

我騎著腳踏車前往賞櫻地點,看到路上的行人頭上浮現了各種符號。今天的天氣很不錯。感覺很舒服,再加上是星期六的關係,感覺頭上頂著『哀』的梅花符號的人比平時少了些。

雖然天氣晴朗,是賞花的好日子,但在前方號誌燈前等紅燈的阿京頭上,仍然出現了鬱悶的感情。

「嗨!」

「喔,阿塚。」

他像平時一樣隨便打了聲招呼,他的哀傷稍微縮小了。他剛才可能很擔心單獨遇到艾蒙,雖然他應該不喜歡他之前說的可怕氣氛,但似乎更擔心如果宮里遇到自己,覺得不開心的話該怎麼辦。

號誌燈變紅燈後,我們一起騎了出去。我在心裡祈禱我們都出師順利。

騎了一會兒,阿京可能心情稍微放鬆了,頭頂上的哀傷也變小了。

「對了,阿塚,你帶了什麼?」

「嗯?炒麵?超市不是有賣麵條和調味包的炒麵組合嗎?我隨便加了點蔬菜,你呢?」

「炒麵。」

「……是喔。」

「我們就當作不知道這件事。」

「好。」

因為有空空和艾蒙參加,所以不可能每個人都帶這種茶色的食物。這時才猛然發現自己完全沒有想到艾蒙的哀傷可能越來越嚴重,搞不好今天不會來參加。正當我為自己事先沒有想到這種情況感到不安時,出現在前方的身影消除了我的不安。

我故意沒有看自己的身旁。騎著腳踏車追上了艾蒙。

「嗨,艾蒙。」

我在她身後打招呼,她的身體抖了一下,回頭瞥了我一眼,放慢了腳踏車的速度後停了下來。我們也停車後,下了腳踏車。

「阿塚、阿京,早安。」

「早、早安,宮里。」

阿京平時和山姆說話時都很緊張,但現在打招呼時,是基於不同的理由緊張。艾蒙聽了,臉上仍然帶著笑容,但感情的符號發生了變化。她原本一個人時的『哀』的梅花,在阿京的打招呼後變得更大了,而且比剛才大了很多。

幸好阿京應該無法察覺她的感情變化,但我知道原本希望時間可以解決問題的期待落空了。

雖然阿京覺得自己什麼都沒做,但艾蒙應該是為了和阿京之間的事感到哀傷。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

我們三個人決定一起去住在公園旁的空空家接她,因為昨天她半命令半要求說,如果誰早到了,就去她家接她。我率先騎上腳踏車,他們跟在我身後時完全沒有說話。原來這就是他說的超可怕氣氛。前一陣子,艾蒙和阿京關係很好,山姆還誤會他們的戀愛進展得很不錯。

嗯?搞不好就是這麼回事?不可能吧?

當我甩開對所有人都不利的想像時,剛好來到空空家。按了門鈴,身穿牛仔褲和連帽外套的空空拎著行動冰箱走了出來。

「早安,啊,腳踏車可以停在我家院子裡。」

我們聽從她的建議停好腳踏車,立刻前往約定的地點。

公園內的人比想像中更多,原本以為四月中旬應該沒什麼人了,沒想到大家都喜愛櫻花。

我們走去噴泉,那是我們約定集合的地點。

離噴泉還有相當長一段距離時,就聽到有人大聲叫著:「喂!」立刻已經發現山姆坐在噴泉下用力揮著手。

「早安!」

「山姆,妳真早啊。」

「我卯足了全力!幸好趕上了!」

山姆太興奮了,說話也有點奇怪。她對艾蒙露出笑容時,艾蒙也笑了,哀傷的梅花也縮小了,所以我也沒辦法抓她的語病。

雖然人很多,但公園很大,雖然無法坐在櫻花樹下,但我們找到了一個可以鋪野餐墊的好地方。我們兩個男生負責鋪野餐墊,幾個女生準備餐盤。

雖然賞櫻氣氛越來越高漲,但艾蒙和阿京依舊鬱鬱寡歡。我看向空空,發現她也很在意他們兩個人。

相互揣摩心思的賞櫻終於開始了,不,必須扣除一個情緒很嗨的笨蛋。

※※※

「太茶色了!」

山姆說話比平時更大聲,她開心地拍著坐在她旁邊的阿京後背,嚇得附近的鴿子都飛了起來。我和空空很雞婆地讓阿京坐在那個位置,如果是平時,阿京雖然緊張,但應該會很開心,但現在似乎更在意艾蒙。其他人應該隱約感覺到他沒什麼精神,但我看得很清楚。還有艾蒙也一樣。

不談他們兩個人的心情,野餐墊上的景象實在有趣。我和阿京總共帶了十人份的炒麵,山姆帶了炸雞塊。艾蒙不負眾望地帶了精心製作的多蜜醬汁漢堡,也同樣是茶色。空空的行動冰箱裡裝了Viennsa千層雪糕,在融化之前,我們火速吃完了。

「我家冰箱的冷凍庫有烤飯糰,要不要我用微波爐加熱一下拿過來?」我和山姆聽了空空的話,異口同聲地說:「還是茶色。」

「沒關係啊,雖然是茶色,但感覺很好吃。我和阿京都帶炒麵,所以可能沒資格說這種話,但艾蒙的一看就很厲害,是妳親手做的嗎?」

我問坐在我身旁的艾蒙,她還沒有回答,坐在艾蒙另一側的空空就露出詭異的笑容。

「嗯,是啊,但其實很簡單。山姆的炸雞看起來也很好吃。」

艾蒙的小手指著茶色的炸雞。

「山姆,我從中學之後,就沒吃過妳媽做的炸雞。」

「難道你完全沒想到可能是我做的嗎?」

「不可能。」

山姆的頭上浮起『怒』的小方塊。不知道為什麼,艾蒙的頭上也出現了『怒』的方塊,但很快變成了『哀』的梅花。她的感情變化和之前我在食堂吃了餅乾之後調侃山姆時很相似。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忍不住思考。

當我調侃山姆時,艾蒙擔心山姆會受到傷害,所以才生氣嗎?但是,即使空空調侃山姆,艾蒙也不會出現生氣的符號。難道她以為我和山姆之間有什麼關係,比方說,她誤以為山姆喜歡我,所以才會生氣?如果是這樣,她知道阿京的心意,所以會為阿京和山姆感情上的陰錯陽差感到哀傷。這樣的解釋似乎頗合理。

如果是這樣,只要澄清誤會就好。先向山姆說明情況……等一下,這麼一來,山姆可能會察覺阿京的事。還是告訴她,我喜歡的人不是山姆?不,無論怎麼想,這都不是好主意。

「宮里果然有兩下子,做的菜真好吃。」

「嘿嘿,空空,謝謝妳。」

艾蒙在道謝時,哀傷也沒有消失。

「呵呵!真的!太好吃了!」

「謝、謝謝。」

山姆頭上浮現了比平時更大的喜悅。雖然她和艾蒙的感情完全不搭調!但完全不是壞事。平時,她巨大的喜悅往往可以化解身旁其他人的哀傷。但是,今天似乎無法這麼順利。

「宮里,真、真的很好吃。」

「呃、嗯。」

阿京勇敢出擊,卻被迎頭痛擊,沮喪地低下了頭。原本以為空空會調侃垂下雙眼的艾蒙態度太惡劣,但空空沒有說話,只是和我互看了一眼。

空空微微偏著頭,用免洗筷夾了大量阿京帶來的炒麵,沒有裝進盤子,就直接塞進嘴裡。

「吼哈嗚呼呼嘿。」

「把東西吞下去再說話!」

「……咕嚕!阿京的炒麵也很好吃,宮里,妳也嚐看看。」

空空把裝了五人份炒麵的大保鮮盒遞到艾蒙面前,她一定打算把話題轉移到阿京身上,然後試探艾蒙的想法。我原本也打算這麼做,所以很感謝空空。

沒想到,空空和我的算盤打錯了。

艾蒙剛才唯獨沒有吃阿京的炒麵,這時也急忙搖著頭說:

「我、我不要!這、呃,我、其實不太餓!」

「……喔,那我就代替妳吸收滿滿的熱量。」

空空又夾起了和剛才相同的量送進嘴裡,然後露出狐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隨即露出一貫的慵懶眼神咀嚼著炒麵。

她們說話時,我一直看著阿京,這時候很想站起來,但是,我不能這麼做。因為立刻採取行動,艾蒙就會知道她破壞了氣氛。所以,我忍住了想要站起來的衝動,只能默默希望阿京不要太沮喪。

聊了一陣子,吃了幾塊炸雞和漢堡後,我終於說:「我想去廁所,阿京,你知道廁所在哪裡嗎?」阿京發現我在對他使眼色,回答說:「那、那我也去。」說完,就開始穿鞋子。

我也穿上球鞋站了起來,阿京說:「這裡。」我就跟在他身後。

離開野餐墊數十步。雖然花了一點時間,但總算把阿京帶離了現場,我鬆了一口氣。

因為我很擔心阿京繼續留在那裡,會被『哀』的巨大梅花壓垮。雖然我知道符號不是可以實際摸到的東西,並不會真的發生這種狀況,但阿京的哀傷太大了,讓我忍不住產生了這樣的錯覺。「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走到女生聽不到我們說話聲的距離時,阿京又問了之前也曾經問過的問題。即使不看他頭上的符號,也可以清楚瞭解他的感情。如果只能透過符號看出來,就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所以我很慶幸在山姆看到阿京的表情之前,就把他帶離了現場。

「感覺她不像是心情不好。」

雖然說要上廁所只是藉口,但我們兩個人還是一起走向公共廁所。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事到如今,說一些不痛不癢的安慰話也無濟於事。

「就是我去三方面談的隔天。」

「所以是在三方面談的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搞不好只是艾蒙的心情發生了什麼變化。」

我們站在一起上廁所,阿京似乎在努力回想那天的事。

「我還是、覺得、沒有發生任何事,那天我們像平時一樣聊天,聊天的內容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是說日本史的美術品題目很頭痛,差不多只聊了這些。而且是宮里主動找我說話,說是她有不懂的地方……那天早上上學的路上,她送我吃餅乾,我也很老實地告訴她,餅乾很好吃。」

「餅乾?」

是那天的餅乾嗎?

「嗯,她說是溫習功課休息的時候做的餅乾,所以給我吃。」

「是怎樣的餅乾?」

「就是很簡單的圓形餅乾。你也拿到了嗎?」

「嗯,我吃的應該就是那種餅乾,但我也說了相同的感想。」

「所以我就更搞不懂她為什麼會生我的氣。」

沒錯,完全搞不懂。

所以,照理說,阿京應該可以生艾蒙的氣。因為他根本沒做什麽,艾蒙就毫無預警地、單方面排斥他。

但是,阿京頭上並沒有浮現代表憤怒的方塊,反而發自內心地擔心自己是不是惹對方生氣了。我再度尊敬這個和我完全不同的朋友,但現在不是告訴他這些話的時候。

「對啊,要不要我直接問她?」

事到如今,我覺得這是唯一的方法,但阿京滿面愁容。

「但如果直接問她,就好像在說我很在意這件事,如果真的是我惹她生了氣,不是會讓她更不開心嗎?」

雖然我覺得他想太多了,但還是說:

「的確像你會說的話。」

那到底該怎麼辦?為了達到我的目的,也必須讓他們兩個人趕快和好。目前餅乾可說是唯一的線索。

嗯。不對啊,艾蒙當時說,還沒拿給空空和阿京吃,原來她在說謊。說這個謊到底有什麼意義?給阿京吃餅乾有什麼問題嗎?嗯。

「那我假裝不經意地和山姆聊起上次餅乾的事,搞不好可以知道什麼,這樣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嗯,這樣應該還好。」

好,總算決定了稱不上是策略的策略,到時候再觀察每個人的內心動態,見機行事,見招拆招。很符合我的作風。

我們走回野餐墊時,山姆頭上浮現了代表『喜』的黑桃。和平時一樣。空空也同時浮現代表『樂』的紅心和代表『哀」的梅花,也和平時一樣。只有艾蒙頭上浮現了巨大的哀傷,和平時不一樣。

如果一坐下就進入正題,別人一下子就會猜到我們剛才商討了計謀,所以我打算先隨便聊些什麼緩衝一下。

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就是大學生了。我原本打算這麼說。

「咳咳。」山姆很笨拙的咳嗽聲阻止了我的發言。

「咳咳。」山姆再度發出好像漫畫中才會出現的咳嗽聲,巡視了所有人。一直在頭上那個代表『喜』的黑桃變得更大了。

「既然你們兩個人都回來了,我有東西想要給大家看。」

她突然想幹嘛?雖然我這麼想,但看她的感情,應該是好事,所以決定把場子交給她。反正任何事都可以當作緩衝。

山姆忸怩了一下,把原本放在身後的皮包放在腿上。

「咳咳,嗯,其實我,」

山姆說到這裡,又巡視了所有人的臉。她完全沒有察覺到其他人的心思,一臉興奮的表情故弄玄虛。

「怎樣啦?」

沒有耐心的我迫不及待地問。

「好!」山姆舉起了手,「其實我帶了自己做的餅乾!來,來賓請掌聲鼓勵。啪啪啪啪。」

只有艾蒙響應山姆的要求輕輕鼓掌,其他三個人都愣在那裡。

「喂!你們這是什麼態度?」

山姆似乎對她帶來的驚喜沒有引起熱烈的反應感到不滿,空空首先說出了我的心聲。

「妳沒發燒吧?」

「啊?」

山姆瞪著空空,空空也回瞪著她。眼前的景象很奇怪,但我沒有笑,說出了阿京和空空的心聲。

「為什麼突然做餅乾?妳怎麼了?」

這句話有兩個意思。第一個意思,就是剛才說的,要幫阿京問餅乾的事。她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點拿出餅乾?時機太巧合了。簡直懷疑她剛才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另一個意思,就是空空和我內心的疑問。她完全不會做家事,為什麽會想到做餅乾?

「嗯,因為我想試試用這種方式轉換心情。」

即使想要轉換心情,為什麼要做餅乾?

從中學就認識她的我,還有整天和她在一起的空空都知道,山姆不會做家事的程度,比空空因為運動能力太差,不會騎腳踏車的程度更嚴重。

因為她的室內鞋破了一個小洞時,她想要縫好,結果破洞反而更大了,她還說:「就當作是新手的時尚。」當然,她也完全不會下廚。

也許是因為我們臉上的表情太複雜,山姆不知道怎麼理解,突然「呵呵」笑著,說出了真相。

「我的確很難得進廚房,不瞞你們說。」

這時,艾蒙輕輕「啊!」了一聲,但山姆並沒有發現。也可能她發現了,但理解成不同的意思。

「因為艾蒙建議我,問我要不要試試。阿塚上次嘴饞偷吃的餅乾,其實是艾蒙送給我的樣品,這傢伙竟然沒打一聲招呼就偷吃。唉,想起這件事就火大。」

她的頭頂真的浮現了代表生氣的方塊,但她立刻又露出笑容,繼續說了下去。她的精神構造向來都很奇怪。所以不必為她擔心。

「艾蒙給了我這種餅乾的食譜,所以我就試做了一下。」

「喔,原來是這樣啊。既然是艾蒙的食譜,那就很安全。」

「什麼叫艾蒙的食譜就很安全!」

雖然我說那句話只是表示認同,同時也是為了緩和氣氛,沒想到艾蒙的哀傷在剛才「啊!」之後,就持續膨脹。我不禁煩惱。把食譜告訴山姆這件事不可能造成她這麽大的哀傷。

山姆頭頂上的感情和艾蒙完全相反,她滿面笑容地繼續說:

「我在這個星期練習了好幾次,應該很好吃。」

「難怪妳剛才說,幸好趕上了。」

「沒錯沒錯,你們吃看看。」

「我上次吃過艾蒙做的,所以我的標準變得超高。山姆,妳的餅乾有辦法達到我的標準嗎?」

我和山姆經常這樣的鬥嘴。

我和山姆之間不需要客套,所以從中學時就經常這樣調侃她,但絕對不是因為討厭她,或是想要傷害她。

沒想到艾蒙聽了,頭上冒出了代表生氣的方塊。她當真了嗎?我還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山姆就說:

「我的當然沒辦法和艾蒙的相比。」

山姆說這句話時,艾蒙的憤怒突然膨脹,很快就超越了哀傷。

她應該想逃離幾乎把她壓垮的感情。因為我知道原因,所以或許大家覺得她的迴避行為很唐突,但我認為很恰當。

急速膨脹的感情有一部分洩了出來,艾蒙用力瞪了我一眼。

然後,她立刻站起身說:「我去洗手。」趿著鞋子,快步離開了。

「嗯?為什麼突然去洗手?」

身後傳來山姆的聲音,我盡可能假裝若無其事地慢慢站了起來,用眼神示意空空控制場面,也穿起鞋子。

「阿塚也去?我有濕紙巾啊。」

「等我一下,不好意思。」

「三木,在等他們的時候,我們三個人來玩抽鬼牌。別擔心,每個人心裡都有撲克牌。」

山姆聽到空空這句莫名其妙的話笑了起來,我趁這個機會去追艾蒙。

我已經不再思考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再去想對方可能會感到困擾。

因為我想追她,所以就起身去追她了。

我立刻發現了她的身影。

嬌小的她步伐很小,轉身走向公園出口的方向。

「艾蒙。」

我追了上去,對著她的背影叫了一聲。她的身體抖了一下,頭頂上已經沒有憤怒,只有和她身體完全不相稱的巨大哀傷遮住了太陽。

艾蒙聽到我的叫聲之後,頭也不回地從樹木之間逃走。我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妳怎麼了?」

雖然我知道這樣很沒禮貌,但我只能問這個問題。艾蒙沒有回答,一直走向沒有人煙的草叢。

不能讓她離開,如果有必要,我會不惜硬拉她回去。

但是,我愚蠢的決心並沒有機會執行。

我不知道艾蒙是不是擔心我,她漸漸放慢了速度,然後好像終於耗盡力氣般停了下來。

我追上前幾步,也停了下來。

她是不是想要告訴我原因?

我內心充滿期待和不安,看著她嬌小的背影等待著,隨即聽到她很小聲地說:「你不要管我。」

這句話雖然小聲而簡短,卻尖銳地刺向我。

我站在原地沒有說話,她又小聲說了一句話。這次她說的是「對不起」。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用力搖著頭。

「不,妳不需要道歉。反而是我,覺得可能做錯了什麼,所以才來追妳。如果是這樣,請妳原諒我。」

她遲遲沒有回答,不知道是否因為幾個小孩子跑過旁邊的路,她再度向我道歉:「阿塚,你沒做錯任何事,對不起。」

「……不,是喔。那是其他的原因嗎?如果妳願意告訴我……」

「和你沒有關係。」

她明確地這麼告訴我,如果是平時,我一定會作罷。既然她不需要我的幫助,我也沒必要堅持。但是,現在不會再這麼想。

「也許和我沒有關係,但我在想,也許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所以如果妳可以說,請妳告訴我。」

我也覺得自己在說廢話。她一定會重複剛才拒絕我的話,再怎麼說,也未免太不為對方設想了。

艾蒙斜眼看著陷入後悔的我,又很小聲地回答說:

「並沒有發生什麼事。」

聽到她沒有拒絕,我暗自鬆了一口氣。但是,我完全搞不懂她為什麼改變了主意。

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在感覺很漫長的沉默後,艾蒙比剛才更用力深呼吸了幾次,似乎終於卸下了心防。

「……耍心機。」

「啊?」

我以為她在說我,但其實並不是。

「我耍了心機。」

艾蒙這時終於轉過頭看我。

我看到她的臉,覺得自己做錯了。

我不應該來追她。她一定不想被任何人看到,所以才會離開野餐墊,就好像我剛才對待阿京那樣。雖然我終於發現了這件事,但已經為時太晚了。

「我對山姆耍了心機。」

「要心機?」

艾蒙明確地點了點頭。

「秘方。」

「……」

「我說是秘密……」

老實說,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啊?」

因為我無法相信。

那麼巨大的哀傷,真的只是這個原因?

我根本沒當一回事,所以才會自以為是,大剌剌地提出解決方法。

「山姆應該不在意這種事,妳下次再告訴她就好。」

「不是,不是這樣。」

艾蒙搖著頭,終於說出了藏在心裡的事。她說了我完全沒有想到的煩惱。

「因為我覺得我的好朋友會被人搶走了……」

「好朋友?」

艾蒙默默點了點頭,我很擔心她的脖子會折斷。

「妳是說山姆?」

艾蒙搖了搖頭。這次我又擔心她的脖子會甩出去。

「是阿京。」

「阿京?」

我越來越搞不懂是怎麽回事。我鼓起勇氣,問了一個我好不容易想到的可能。

「艾蒙,妳喜歡阿京?」

「不是這樣。」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但現在沒時間理會自己的心情。

「其實,我也知道、自己很奇怪。」

「嗯。」我點了點頭,決定無論她說什麽,我都要聽她說。

「如果好朋友和喜歡的人感情很好,我覺得很寂寞……。我對阿京的喜歡,並不是像他對山姆的那種喜歡,雖然我們只是朋友,但我還是覺得會很寂寞,所以,就用餅乾……」

我有點聽不清楚,但還是伸長了耳朵。在艾蒙換氣時,靜靜等待著。

「我給阿京吃了餅乾,但我沒有告訴山姆秘方。我知道可以做得更好吃的方法,但我沒有告訴山姆,山姆做出來的餅乾就不會像我的這麼好吃。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我只是感到很不安。」

……我想說點什麼,努力在腦海中尋找適當的話。

但是,我腦袋裡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說的話。

我無法理解艾蒙說的感情。

因為我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情。如果好朋友的感情順利,會感到不安?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是因為可能不像以前那樣,經常一起玩嗎?

但現在也不是整天都玩在一起,所以根本沒差啊。

還是擔心好朋友可能沒時間想到自己嗎?

但如果整天想著我,才更傷腦筋。

即使真的比以前疏遠了,仍然還是朋友。既然朋友能夠幸福,當然再好不過了。而且,我也會交女朋友,所以根本沒什麼好哀傷的。

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艾蒙再度搖了搖頭。

「對不起,對你說了這麼奇怪的話。我知道在意這種事很奇怪,也知道不應該這樣。對不起。」

「不,不用向我道歉!我才要向妳道歉。」

除此以外,我說不出任何話。

「我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所以就故意對阿京很冷淡,結果也沒辦法解決問題。」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很害怕,即使現在是好朋友,也很害怕有一天他就不理我了。」

害怕?

她為這種事感到害怕嗎?

艾蒙這麼重視朋友。為朋友對自己的看法感到害怕。雖然知道目前場合不對,但還是忍不住對她感到佩服。

「該怎麼說呢……」

艾蒙移動著看著天空的視線,似乎在找逃走的話。

「我相信、應該是我太以自我為中心了,對不起。」

以自我為中心,就是太在意自己,和周遭人對自己的想法。

也就是說,我完全沒有這種東西。

「我只想到自己,所以想要改變。」

我不加思索地搖了搖頭。

「不需要改變。」

「這可不行……」

「不,妳不需要改變。」

重複了兩次的這句話都是脫口而出。我聽了艾蒙的話,就把腦袋裡的想法直接說了出來,就好像前幾天,艾蒙和我討論升學問題時一樣。

和那次一樣,起初我也不知道希望她怎麼理解這句話。

因為我有太多想要說的話,無法順利表達。

仔細思考之後,我覺得自己應該想要表達以下的內容。

艾蒙,妳不需要改變,現在的妳已經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

比方說,是妳讓山姆開始關心和她不同類型的同學。她從來沒有想過拒學這種事,妳讓她瞭解到,即使是感受方式和自己不同的同學,也可以擁有共同的樂趣,妳為山姆開拓了新的世界。

空空也因為妳而改變。我完全沒想到,在談到妳拒學的原因時,空空竟然會說「希望她以後會告訴我」。空空說話不是有目的,就是在開玩笑,但她說那句話完全沒有任何用意,而是她內心真實的想法。那是她內心柔軟的部分,相信她在山姆面前也沒有表現出這一面。空空和妳成為朋友之後,班上的同學也和她更親近了。

阿京就更不用說了。只要有妳,阿京就說不出有多高興。阿京在妳身上可以感受到某種我所感受不到的共鳴。或許並沒有很明顯,但當妳克服拒學,重回學校上課之後,的確讓阿京更有勇氣向前邁進。

妳幫助了我們很多人,所以不需要改變。

我想要這麼告訴她。

而且,我也……

想到自己,我終於恍然大悟。

「……這樣不行,對不起。」

「艾蒙,不是這樣。」

「就是這樣。」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終於搞懂了。但並不是知道了消除艾蒙哀傷的方法,也不是知道該如何解決她和阿京的關係。

在思考艾蒙的事之後,我突然搞懂了自己。

我終於搞懂為什麼覺得艾蒙很特別,為什麼一直在意她。

我終於茅塞頓開了。

「妳不需要道歉。」

其實很簡單。

沒錯,我其實想要以艾蒙為榜樣,我從山姆、空空和阿京身上學到了很多,我努力想要學習只能從她身上學到的東西。

只要以她為榜樣,或許可以瞭解,或許可以瞭解我以前不曾體會過的心情。

「一點都不奇怪,艾蒙,妳現在這樣就好。」

而且,我還領悟到另一件事。

這件事也和艾蒙無關,而是我自己的事。

其實那時候我很傷心。

雖然起初是學姊說她喜歡我,但和她在一起後很開心,她提出分手時,我也不是無所謂。雖然傷心,但我告訴自己無所謂,既然學姊覺得這樣比較好,那就這樣好了。

但其實我很想知道,如果我認真面對自己,是否能夠挽留學姊?是不是就不會一副欣然接受的表情,假裝自己沒有受傷?

其實我想好好受傷,到底該怎麼思考?

我想要向艾蒙學習。

我想要像她一樣,面對任何事,都可以把自己投射進去。

雖然阿京也會這樣,但艾蒙的心比阿京更加更加頑固。

「山姆和我不會這麼想。」

艾蒙一定覺得,如果自己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就會忘記其他所有的一切。如果別人也這樣,阿京就會忘記她,她不希望阿京忘記她。

如果我也能有一點點像她那樣思考的能力,當時的分手是不是就不會那麼哀傷?

「所以,妳這樣就好,這是妳獨特的地方,妳不需要道歉。」

這是我的真心話。艾蒙真的只要這樣就好,我希望她繼續這樣。雖然這是我真的這麼想,但我知道這句話無法幫助艾蒙整理自己的心情。因為艾蒙告訴了我她內心的想法,我才能夠茅塞頓開,所以我繼續說了下去。

「也就是說,我和山姆不會這麼想,所以不會有問題。即使山姆知道這件事,也不會在意。妳看空空就知道了,她的行為遠遠超過耍小心機,她們仍然是朋友。」

「但我當時想要耍心機。」

「那妳可以之後做餅乾給山姆,然後就扯平了。我覺得這樣就好。」

「但如果下次又做這種事……」

原來她想那麼多……

她一定確信,這種哀傷和害怕不會消失,確信自己的心具備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堅強。之前覺得教室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時,她沒有試圖改變教室,而是自己消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相信頑固的自己。

我覺得心被用力壓緊,好像有不同形狀的東西填補了不足的部分。

「這、這也沒關係。我和山姆從中學開始就是同學,我都這麼說了,而且我不知道惹她生氣多少次了。」

「我也對阿京做了不好的事……」

「阿京不會因為這樣就討厭妳,他不是那種人。」

「阿塚……」

「有!」

「你從來不擔心山姆會離開你嗎?」

她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我有點手足無措。我想了一下,還是無法有像艾蒙那樣的想法。

「沒有。無論發生任何事,她都是我的朋友。只不過太害羞了,我絕對不會在她面前說這種話。」

「難道你不覺得這種事很難說,不會感到不安嗎?」

「沒問題啦。」

沒錯,沒問題。根據我的經驗,朋友就是這樣。

我沒有說謊。

我沒有說謊,但這些話似乎無法消除艾蒙的哀傷和不安。這也難怪,她可能覺得我毫無根據。

其實有根據。

「…………」

真的嗎?

艾蒙用眼神這麼問我。

我看著她的眼睛,看著她極度不安的內心。

我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在心裡說了聲「對不起」,但並不是向艾蒙道歉。

我知道,那件事不能告訴別人。

但是,當作這是我的第一步,所以原諒我。

我自顧自地道歉後,然後看著艾蒙的眼睛,露出了微笑。

「嗯,我覺得沒問題。」

艾蒙直視著我,我也沒有移開視線。

我想要分享艾蒙的想法,也要把我的想法分享給艾蒙,希望可以相互彌補。當我這麼想時,應該就決定了心的形狀。

「沒有啦,不瞞妳說,我……」

之前葳在心裡時,並沒有特別的感覺。

說出埋藏在心裡已久的秘密時,忍不住有點害羞。

我好像稍微瞭解了她的心情,那是無法靠符號瞭解的心情。

※※※

「鏘鏘!怎麼樣?看起來是不是很好吃?」

「喔喔,妳剛才說是妳做的,我還在想,不知道會拿出怎樣的餅乾。原來是圓餅乾!」

山姆聽到我的稱讚後瞪了我一眼,立刻得意地挺起胸膛。

「呵呵!很厲害吧?」

「嗯,咦?這是用艾蒙的食譜做的餅乾吧?好像不太一樣?」

「你發現了?我加了巧克力作為秘方。」

山姆指著茶色的餅乾,興奮地說道。空空挖苦說:「所謂秘方,就是加了之後也看不出來,妳看不出加了巧克力嗎?趕快去醫院看病。」山姆用拳頭回擊後,把裝在小袋子裡的巧克力餅乾交到每個人手上。

先給空空,再給艾蒙和我,最後交給阿京。

雖然不是特別的東西,但阿京收到山姆的禮物很緊張,我覺得很有趣,用手肘戳他。

「你們兩個男生收到女生的餅乾會不會很興奮?」

山姆滿臉喜色地問,因為阿京被她說中了,所以我代替阿京回答說:「比情人節收到幾粒糖衣巧克力高興點。」如果是平時,山姆聽到這句話就滿足了,但今天她情緒高漲,沒有放過阿京。

「阿京呢?」

「呃,啊?」

「你呢?」

「高、高興啊,很高興,看起來很好吃。」

「呵呵呵,太好了。」

山姆頭上代表喜悅的黑桃變得更大了。阿京不擅長稱讚別人,很少當面稱讚。聲援阿京的空空和艾蒙頭上的黑桃也同時變大了。阿京這麼有勇氣,我代表大家又撞了一下他的手肘。

「你們快嗜嚐,快嗜嚐!。」

山姆一聲令下,我們同時打開用緞帶綁起的袋子,拿出一塊放進嘴裡。

所有人都閉上了嘴,一時安靜下來。

老實說,原本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想到這份擔心是多餘的。

「咦?很好吃啊。」

我不加思索地說,空空也點著頭說:「對,難以想像三木參與了生產線。」

「不是參與而已,買材料、生產和運送都是我!」

「山姆,真的很好吃,加巧克力很棒。」

艾蒙面帶笑容地稱讚,完全沒有絲毫的諷剌。山姆心滿意足地舉起雙手說:「太好了。」然後又問:

「阿京呢?」

再度被山姆問到的阿京正在吃第二塊餅乾,慌忙把餅乾吞下去的樣子很滑稽。

「嗚,嗯,好吃,很好吃。」

「太好了。因為我完全按照艾蒙教我的方法去做。」

山姆再度高舉雙手,我在心裡說:「太好了。」但並不是對受到稱讚的山姆說這句話,而是對阿京和艾蒙。

而且,好事還不只這一件。「阿京,我要吃你的炒麵。」

看到艾蒙面帶笑容地把阿京的炒麵裝進盤子,神經大條的山姆忍不住多嘴地「咦?」了一聲。她可能下意識知道,這並不是多嘴。

「妳剛才不是說肚子很飽嗎?」

「好像是錯覺,而且,吃完甜食後想吃點鹹的。嗯,好吃。」

阿京看到艾蒙對他露出笑容,露出錯愕的表情,但隨即也笑逐顏開,頭頂上出現了代表喜悅的黑桃。

太好了。我發自內心這麼認為。

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今天來賞櫻真是太好了。」

我突然這麼說,當初提議來賞櫻的山姆得意地挺起胸膛說:「我就說嘛!」空空立刻潑冷水說:「如果妳考大學失利,大家一起會笑妳。」山姆立刻用手刀還擊,阿京和艾蒙都笑了起來。

所有人頭上都浮著黑桃和紅心。

啊,我又發現了一件事。

原來我不是為了別人,而是我看到這一幕感到很高興。

當我發現這件事時,學姊當時說的那句話似乎終於從耳邊消失了。

※※※

關於那個秘密,其實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我在中學二年級時,第一次交了女朋友。

當時,我和現在一樣熱愛運動,對戀愛一知半解,也沒有太大的興趣,只知道如果有關係好的女生就要交往。

於是,我就和當時關係特別好的女生交往了。和她在一起時很自在,也比和其他人在一起時開心。我覺得自己可能喜歡她,也以為那就是戀愛。

對方似乎也有相同的想法。「我們交往好嗎?」「嗯。」於是,我們決定談戀愛。

但是,交往一個月後,我們兩個人應該幾乎同時發現一件事。

咦?好像不一樣?

社團活動結束,我們一起吃冰淇淋時突然這麼覺得。這時,她問我:

「你會不會覺得不一樣?」

那時候我第一次發現,好朋友和戀愛不一樣。把對方視為朋友而喜歡,和視為異性而喜歡不一樣。

回想起來,連牽手這件事,我們也因為害羞而不想牽手。

我們很快就分手了,雙方都為把朋友當成異性看待這件事感到難為情,所以接下來那段時間,我們之間的關係也有點尷尬。

但這段尷尬期很快就過去了,一個月後,我對這件事一笑置之。因為我發現自己很蠢,笑著看待這件事才不會害羞。

她也跟著笑了起來,但內心似乎仍然感到害羞。如果出於真心把我當異性看待也就罷了,當時只是搞不懂什麼是戀愛。

這種害羞似乎逐年增長,中學畢業時,已經完全變成朋友關係的她再度重提我幾乎快要忘記的這件事。

你要向我保證,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我點了點頭,和一臉通紅的她勾手指發誓。

「我可不要吞一千根針。」

「啊?你說什麼?」

「不,沒事。」

我們在公園的水龍頭前洗保鮮盒,山姆聽到我的自言自語,轉頭看著我。

雖然我沒辦法吞一千根針,但改天可以讓她飛踢我一腳。

接過最後一個保鮮盒,用毛巾擦乾後,我們兩個猜拳輸掉的人決定回去野餐墊那裡。

山姆哼著歌,開心地大步走在公園內。看著朋友的背影,突然覺得即使對方無法理解,也想要告訴她。

我想要告訴她在面對自己的感情後瞭解到的感受。

「下一次,就不會再搞錯了。」

原本以為山姆聽到我這麼說,一定會露出納悶的表情問:「啊?」

沒想到山姆不再哼歌,繼續大步走著,頭上的黑桃膨脹得很大。

然後,她抬頭看著天空說:

「我也一樣。」

「啊?」

我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山姆也停了下來,轉頭看著我說:「因為我按照艾蒙教我的去做了。」

山姆說完,再度邁開步伐,看到我的好朋友拿著還沒洗的保鮮盒走過來,全速跑了過去。

我愣了一下,隨即發現我們還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忍不住覺得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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