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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祕密 by 住野夜

2020-1-7 18:46

比起女英雄,我更嚮往英雄。我不想穿漂亮的禮服,更想要可以帥氣的變身腰帶。我不想被王子保護,更想打倒壞蛋,扶弱擠貧。

我已經是高中生了,知道這個世界上並沒有英雄,也沒有壞蛋,但是!我內心的嚮往還停留在小時候的階段。

「出招了!山姆的飛踢!」

飛踢?好像不太對……

※※※

雖然有人說,人際關係是人類最大的煩惱,但人際關係根本很簡單,只要讓對方心臟位置可以看到的、像翹翹板一樣的木板稍微偏向正極的一側,就可以輕鬆搞定。即使對方一開始心房緊閉,被我的猛烈攻勢嚇到,翹翹板偏向負極那一側,也可以用愛的重量,讓翹翹板倒向正極。就這麼簡單。雖然我好像也被甩過,但不好的事早就忘光光、忘光光了。嗯,可以忘記。

所以,平時很少有煩惱的我,當然不是在為人際關係煩惱,而是其他事。

「山姆,妳的飛踢超讚。」

文化祭的練習結束後,我在女子更衣室穿起西裝外套時,身後傳來一個可愛的聲音。我立刻知道是誰,一轉身就抱住了她。

「很帥嗎?」

「嗯,下週正式演出時,一定會很成功。」

「謝謝!呵呵,好香啊!」

我稱讚了她頭髮的香氣,艾蒙害羞地笑了起來,她心臟的翹翹板傾向了右側。是正極。看到朋友的感情傾向正極,我忍不住高興起來,感情也傾向了正極。

「喔,妳的紙袋很漂亮,是小圓點圖案。」

「謝謝山姆,妳的拎包也是新的,超可愛。」

艾蒙淡淡地笑了笑。其實她有點內向。之前只要我抱她,她的翹翹板就會一下子傾向負極。之後我們變成了好朋友,所以我每天都很高興。沒錯!人際關係中大部分都是開心的事。

雖然她叫艾蒙,但她並不是外國人。她的眼睛很大,笑起來的樣子很像是芝麻街美語的角色。雖然她並沒有全身都是紅色,反正就幫她取了這個綽號。我的綽號叫山姆,但我是日本人。因為我的笑聲鼻音很重,據說很像某個卡通角色,有像嗎?

我正在想自己的習慣,眼前嬌小的艾蒙突然跳了起來,大叫一聲:

「嗚哇!」

發生什麼事了?看到空空站在艾蒙身後,立刻就知道一定又是她幹了什麼好事。

「啊啊,剛才看到妳抱她,我還以為開放大家想摸就摸。」

空空說完,一臉若無其事地把伸進艾蒙裙子裡的手拿了出來,而且還說什麼:「宮里,妳屁股上長了青春痘。」我立刻把艾蒙拉了過來,不讓空空再對她毛手毛腳。

「妳別亂來,別讓艾蒙也成為妳腦袋空空的受害者。」

「對不起,對不起,我可以讓妳們想摸就摸。」空空說完,高高舉起雙手。因為她的樣子太蠢了,我對艾蒙說:「那妳就摸她。」艾蒙用指尖戳了戳空空的肚子。好輕!好可愛!但這根本不算報復,所以我就示範給她看。

「要這樣。嘿喲……呃!」

我先摸了空空的肚子,然後順著她喜愛的鮮紅色毛衣的圖案向上摸,在碰到某個部分時,我立刻把手收了回來。

「摸夠了嗎?那走吧。」

空空用手指摸著天然鬈的中長髮,用慵懶的聲音說道。她一臉若無其事地準備走出去,我立刻抓住她的脖子,把她逼到更衣室角落。為了避免被外面的男生聽到,我特地壓低聲音問:

「喂,空空,妳、妳為什麽不穿?」

「啊?喔,妳是說內衣嗎?這是少女的秘密。」

妳在說什麼鬼話!我在心裡罵著自從認識她之後,不知道已經罵過幾次的話,空空皺起了眉頭,好像我不該問這個問題。

人際關係很簡單。照理說,應該很簡單,但只有她,只有空空,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因為她的翹翹板既沒有傾向正極,也沒有傾向負極,但也沒有平衡,而是轉個不停。雖然這算不上是煩惱,但每次看著她,就感覺許多事都很沒意義。

腦袋空空的空空似乎並沒有察覺我啞口無言,從我們身旁鑽了過去。

被空空不穿內衣的事攪局,害我忘了說我的煩惱。

簡單地說,就是關於升學的事。

升學指導。到底要選大學,還是要選學院,或是選系,先不談這些細節問題,關鍵就在於未來想成為怎樣的人。因為看不到自己的翹翹板,所以自己的事最麻煩。

「如果妳讀文學院,以後可能不太好找工作,除非妳可以在四年內找到能夠養妳的男人。」

「你是說當家庭主婦嗎?我才不要,一定無聊得想死。」

「如果妳不先學會敬語,就不讓妳畢業去讀大學。」

老師突然露出嚴肅的表情,但他頭上的翹翹板微微傾向正極。可見老師也不想這麼嚴肅,也很想輕鬆地聊天。老師和我們的處境不同,所以我就配合他演出一下。

「知道了,我考慮考慮。」

我用這句話敷衍老師,結束了上次的師生升學指導。

今天是隔週的星期一。

「三木,早安,妳怎麼了?發什麼呆啊,該不會收到情書了?」

「……空空,早安。呵呵,妳換髮型了?」

我在想事情時,就會忍不住發呆。今天在鞋櫃前發呆時,聽到有人叫我。回頭一看,空空站在那裡,一頭鬈髮竟然變成了直髮。我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頭髮。嗚哇!好滑順。當我走向她時,她也向我的方向走了一步,結果我還摸到了其他地方。摸到不該摸的地方後,頭髮的事根本無所謂了。

「空空,萬一被男生發現怎麼辦?」

「超解放,簡直可以飛天了。」

聽說白痴和煙霧都喜歡高的地方。空空的心靈翹翹板還是像往常一樣,快樂地打著轉。

「所以妳是怎麼回事?情書嗎?」

「才不是呢。」

「能夠淡定地回答『才不是呢』就是妳厲害的地方,這代表妳以前曾經收到過。」

「妳很吵欸。升學、升學,我在為升學的事煩惱。」

「妳還沒決定嗎?」

「嗯……」

「不管是要繼續升學,還是要去工作,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不就行了嗎?」

空空一派輕鬆地說道,似乎完全沒有為這個問題煩惱。雖然我也知道,但問題就是沒這麼輕鬆啊。老師也說了,必須考慮到以後找工作的問題,所以必須做出以後不會後悔的決定,很難在兩者之間取得平衡。

我對空空嘟起了嘴,空空一臉認真,毫不猶豫地逼近我,我立刻後退,穿到一半的室內鞋留在原地。

「啊,我還以為妳要和我親親呢。太激情了。給妳。」

空空拿起室內鞋交給我,她完全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任何問題,我也經常踢朋友,大家都說我是瘋子,但我超不能接受,空空這種人才是真正的瘋子吧,我接過室內鞋穿了起來,空空突然小聲說:「沒問題的。」

「什麽沒問題?」

「我心愛的三木做出的選擇,絕對不會錯。」

她這個人腦袋空空,所以才能夠一臉認真地說這種讓人害羞的話。

※※※

大部分人的翹翹板動向都差不多,只有微小的差異而已,但有些人的動向和其他人完全不同。我們班上就有三個人,其中一個就是剛才提到的空空,另外兩個是男生。

「山姆,禮堂借到了,所以放學之後,演出組和佈景組要去那裡集合。

其中一個男生就是放學前的班會之前,經過我座位旁時,對著我的頭頂說話的傢伙,他的綽號叫阿塚。之前他個子很矮,臉也長得像女生,我說他雖然是男生,但可以進寶塚劇團,所以就幫他取了這個綽號。最近他長高了,而且成為女生眼中的萬人迷,讓我有點不爽。不管我說什麼,阿塚的心靈翹翹板都完全不會動。在心情徹底平靜時,翹翹板會呈現兩條平行線。阿塚和我說話時,隨時都是兩條平行線。稍微動一下會死啊!

「我知道了,謝謝你。」

算了,不說阿塚的事了。

我來繼續介紹。另一個男生目前坐在我後面,他和阿塚相反,和我說話的時候,他的翹翹板每次都會用力晃動。如果我現在突然回頭,應該也一樣。

「哇,三木,怎、怎麼了?」

「不,沒事。」

我就知道。因為他的翹翹板晃動得太激烈了,起初我以為他喜歡我,覺得人見人愛的女人真是罪過,但應該不是這麽一回事,如果他喜歡我,和我說話的時候,翹翹板不是應該傾向正極的方向嗎?但他的翹翹板傾向負極的方向,應該只是覺得我這個人很不好對付,所以感到緊張而已,我竟然以為他喜歡我,真是太自作多情了,老實說,我覺得很丟臉。算了,以後要和他再混熟點,至少讓他的翹翹板不要再傾向負極。

艾蒙坐在他旁邊的座位,最近我覺得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似乎不錯,所以我也不能和他混得太熟,他們兩個人很要好,說話的時候,兩個人的翹翹板都傾向正極,情侶雙方都是我朋友的感覺真不錯,可以盡情地逗他們,

他目前還沒有綽號,我正在想。空空最近都叫他的名字,所以大家都叫他阿京。

「那表演的人和負責音響、燈光的人都去禮堂。服裝組、道具組可以留下來的人去宮里那裡!」

放學時,大家齊聲向老師道別結束的瞬間,敎室內突然響起一個拖著長音、大聲說話的聲音。原來是坐在最前排的空空對著天花板大叫。老師警告她:「黑田,要注意音量!」空空答非所問地回答:「因為我很賣力」,沒有向老師道歉,就轉頭向班上的同學個別發出指示。

我相信大家應該已經猜到了,我們正在為這個週末的文化祭做準備。星期六是舞台表演的時間,星期天是園遊會。各班可以選擇參加哪一天的活動,我們班挑選了引人注目的舞台表演,而且召集人就是空空。

一個月前,第一次討論文化祭活動的時候。原本以為雖然我們班上的同學感情很好,一旦討論文化祭的事,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意見,最後還是得靠表決決定,沒想到空空舉起了手,自信滿滿地說了一番話,馬上結束了討論。

「我們來演一齣英雄劇,想要出風頭的人可以演英雄或是怪物,雖然有興趣,但不想太出風頭的人可以演民眾或是打手。想要做幕後工作的人可以製作服裝或佈景,展現自己的長才,我會負責劇本,到時候會拍下來,我打算用在大學入學的個人申請推甄,希望大家提供協助,讓我完成目標。我說完了。」

空空的意見並不是好像慢慢把糯米紙舔融化,而是大口直接咬下來。因為沒有其他同學更強烈地表達自己的主張,所以大家很快就覺得「好像很好玩」。幸好我們班上有像艾蒙這種手很靈巧的同學,也有像阿塚那種帶領男生一起炒氣氛的人,還有像要扮演英雄、自我感覺良好,想要引人注目,也很想要出風頭的人。那就是我。

於是,我們班很快就決定要在文化祭的舞台表演那一天表演英雄劇。其實空空已經去戲劇社參觀過,而且還寫好了劇本,當天就把劇本發給了全班同學。

大家都知道空空想要就讀的大學和目標,所以也想助她一臂之力。我們這一班真是太優秀了!

空空應該也有同感。「大家都太棒了,讓這次的文化祭永生難忘!」雖然這句話聽起來很老套,但從空空的嘴裡說出來,聽起來好像是真的。雖然她應該根本沒想那麼多。

「喂,上空妹。」

「嗯,對啊,妳該不會還在懷疑?」

我追上正準備去禮堂的空空叫住了她,上空妹竟然輕鬆地打開西裝外套的釦子,拉出繫在裙子內的毛衣和襯衫,想要拉起來。當她的手指抓著平時穿的T恤,露出白色肚子時,我慌忙按住了空空的手。

「妳在幹嘛!」

周圍有很多同班同學,阿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正好奇地看著我們,他立刻移開視線,快步走開了。

「對了,宮里說,服裝可能提前完成,頭套可能也會自己做,等一下要量妳的頭圍。」

「妳不是應該說,差一點被阿京看到嗎?」

穿著制服的空空衣衫不整。突然聊起了嚴肅的話題,聽到我的吐槽,也露出錯愕的表情。空空真是太狂了。明明就是在搞笑,卻露出「我可沒在搞笑」的表情!阿塚和阿京都不知道她有多狂,所以才會說我是瘋子,真是搞不懂他們,啊,但阿京最近似乎終於發現了,我也就稍微安心了,這麼一來,他應該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怕我了。

對了,因為他會參加演出,所以也走去禮堂。他原本不是這種喜歡拋頭露臉的人,但在空空的命令下,他參加了這次的演出。他最近因為某種理由對空空言聽計從,雖然有點為他擔心,但還滿好玩的。

「好,今天也要好好排練。」

一走進禮堂,空空就開心地說道。大家的翹翹板幾乎都傾向正極。

只剩下一個星期,可以暫時拋開升學的事,最後一次文化祭準備工作已經進入最後階段,啊啊啊啊啊,我的升學問題該怎麼辦?

※※※

「真的硬邦邦的,太厲害了。」

空空正在吃拿在右手上的冰淇淋,艾蒙摸著她的左手手指說道,似乎發自內心受到了感動。她真是好人!

「阿京的手指也慢慢變硬了。」

「給我看你的左手。」我對坐在對面的阿京說,空空在一旁插嘴說:「不對不對,阿京是右手,他是左撇子。」

阿京在空空的催促下,戰戰兢兢地伸出了右手。我摸了摸,發現他用來按住琴弦的部分摸起來和其他地方不一樣,只是沒有空空那麼硬。我一直摸著阿京的手,他的翹翹板果然劇烈搖晃起來。空空和艾蒙摸他的時候並沒有搖晃得這麼厲害,但我才不會因此收手,反而更加摸個不停。這是震撼療法,雖然目前還沒有奏效。

而且,今天只有他一個男生,不知道是否覺得尷尬,所以他的翹翹板比平時說話時更加劇烈搖晃。和同班同學在一起竟然會緊張,真是太奇怪了。至於為什麽今天只有他一個人,因為平時和阿京形影不離的阿塚去參加社團的聚會了,我們看到阿京一個人在食堂,就逮住了他。

「整個暑假都在練習,所以手指當然會變硬,而且現在也稍微會彈了,下次表演給大家看。」

「好想聽。」

艾蒙露出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阿京,阿京用力搖著頭,但他的師父空空制止了他。

「喂,阿京,這是師父的命令。我為了教你,也從頭開始練習。文化祭結束之後,我們選一首曲子專心練習,然後表演給大家看。宮里、三木,妳們就好好期待我徒弟的成長。」

阿京聽到師父的命令,露出了洩氣的表情,但只有我發現,他心靈翹翹板有短短的一剎那傾向了正極。原來他躍躍欲試。內心的動向很誠實,不會說謊。在害怕的同時振作精神,阿京,不錯喔。

「阿京,你又要學吉他,又要參加文化祭的表演,還要用功讀書,真是太忙了。呵呵,而且還要思考升學的事。唉。」

「談到未來竟然會嘆氣,三木,這太不像妳的作風了。再怎麼嘆氣也沒辦法讓自己飛上天,除非可以像噴射客機,或許有可能。」

空空站了起來,做出飛天的姿勢,我不理她,向艾蒙和阿京使眼色說:

「話是這麼說,但這是很頭痛的問題,畢竟是關係到一輩子。」

「那妳也別穿內衣啊,至少身體可以變輕。」

空空站在那裡擠著自己的胸部,我抓住她的脖子,讓她坐了下來。這傢伙竟然還是不穿內衣來學校。

原本覺得機會難得,剛好可以向艾蒙和阿京請教一下升學的問題,結果才聊完這幾句無腦的對話,就聽到鈴聲響起,宣告我們愉快的午休結束了。

我們都很乖,把餐具放回去,丟了垃圾後,分別去各自的區域打掃。

雖然我知道這樣很莫名其妙,但看到大家分別走去不同的區域打掃,聯想到一年半之後,大家就會各奔前程,忍不住感傷起來。沒想到竟然會為這種事「嗟嘆」。

空空說對了,這樣真的不像平時的我。

那天放學後,得知今天可以借用體育館的場地。所以演出組和佈景組留下來排練。正式演出時,也是在體育館表演,所以必須在僅有的幾次排練中,體會在大舞台上表演的感覺。這是第三次在體育館排練,我可以透過耳麥和翹翹板,感受到大家的緊張。

我?我完全沒問題。英雄無論在排練還是正式演出時都所向無敵。

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一直出現在舞台上,但因為劇本的關係,有些場景不需要我上場。我把準備擄走良家婦女的打手和空空留在體育館,獨自去福利社買寶礦力。英雄當然少不了打鬥。所以要補充水分。

距離文化祭不到一個星期,平時放學後的福利社總是很安靜,如今卻擠了不少人。我買了寶特瓶裝的寶礦力,正打算走回體育館,看到朋友坐在食堂前的長椅上,立刻用寶礦力丟他。

「好痛!」

「呵呵,這樣都接不住,實在太遜了。」

「多危險啊,英雄怎麽可以用暴力。」

阿塚笑著把寶礦力丟了回來,我接住後,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社團活動暫停。服裝組今天也休息,你在這裡幹嘛?喔,原來在等阿京。」

「是啊是啊,我是閒人。」

阿塚的心靈翹翹板和平時一樣,是兩條平行的線。丟寶礦力給我的時候,翹翹板搖晃了一下,但和我說話時,竟然完全沒有任何感覺。算了,沒關係。

「你可以去體育館啊。」

「我去那裡,顏色就會不一樣了吧。」

雖然阿塚眉飛色舞,說得好像他有什麼特殊能力,其實只是他一出現,那些男生就會和他一起打鬧。真是個麻煩人物。

「那就先借用你的約會對象,你再等一下。」

「哪是約會啊。我們只是說好要一起去看CD。」

「你們不是去買CD,只是在店裡閒逛,不是嗎?那不就是約會嗎?而且已經是老夫老妻模式了。啊,難怪,你整天巴著阿京,所以他和艾蒙之間始終沒有進展。」

「啊?」

哇!之前就知道阿塚很遲鈍,他果然遲鈍。話說回來,他連自己的事都很遲鈍,怎麼可能知道別人的事。

「艾蒙和阿京不是感情不錯嗎?聊天時也很開心。」

我隻字不提翹翹板的事,巧妙地告訴了阿塚。他不發一語。雖然不發一語,但用讓人看了很火大的呆滞表情看著我,而且還嘆了一口氣,我忍不住打了他,只是不知道打他的力道有沒有和火大的程度相當。

「啊,阿京該不會已經告訴你了?還是在做戲服時,聽艾蒙提過?」

「不是,關係再好,也不會說這種事啊。」

他說得好像很懂得人情世故。我瞪著他,他露出經常讓那些女生尖叫的靜靜笑容看著我。

「怎麼?你以為這種不動聲色的態度很帥嗎?想打架嗎?」

「無論怎麼看,妳那張臉都不像是英雄,所以還是別鬧了。對了,我聽空空說,妳好像在為什麼事煩惱。」

「喔,嗯,為升學的事啦。」

「妳平時看起來無憂無慮,真難得啊。」

「是啊,但被你這麽說,讓人超火大。」

「不是說了嗎?別再露出這種表情。」

我湊到阿塚面前瞪著他,他用大手按住我的臉,把我推了回來,空空的手指因為彈吉他變得很硬,他的手則是因為運動而變得粗糙。拿開啦!

「阿塚,你別說我,你有認真考慮嗎?」

「我希望以後去國外工作,所以要讀外文系。」

「……是喔。」

「讀國立大學的話,學費比較省,我也會拚命打工,自己賺生活費,在大學期間就想去國外走走。大學的暑假不是有一個多月嗎?不過,如果讀國立的話,就要考數學。所以上次升學指導面談時。老師叫我趁現在用功讀書,要讀到眼睛流血為止。啊哈哈。」

阿塚露出爽朗的笑容,看著他的表情,我既感到佩服,又感到焦慮。我並不是因為他認真考慮自己的未來感到佩服和焦慮,其實我也有考慮。阿塚和我最大的不同,就是他遇到這個問題能夠馬上回答。我和他認識已經五年了,他的確信和自信對我造成了威脅。

「哞噢喚喚噢噢噢噢喚噢噢_噢噢噢噢噢!」

「又怎麼了?妳在練習被打時發出的聲音嗎?」

看到我痛苦得打滾的樣子,阿塚簡直樂壞了。不管了。我抓住了他的腦袋,準備用頭槌攻擊他時,旁邊響起一個很有節制的聲音。

「三、三木,師父在叫妳。而且不要欺負阿塚。」

轉頭一看,阿京站在那裡。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靈翹翹板竟然傾向負極。

「不,不是!是他欺負我!對不起,對不起,輪到我了吧?」

雖然我說出了真相,但阿京的翹翹板仍然朝向負極,而且當我放開阿塚時,他的翹翻板稍微倒向正極。他還真是為朋友著想!

「那我去圖書室,結束後去那裡找我。」

「你去讀書嗎?」

「不,去和老師打屁閒聊。啊,對了對了,山姆。」

我已經站起來了,但看到阿塚向我招手,身體又靠了過去,聽到阿塚低聲說的話,我忍不住向他揮了一記英雄拳。

「空空那傢伙怎麼了?今天一直用胸部擠我……」

「我哪知道啊!」

※※※

空空不穿內衣是為了勾引阿塚?看不出她對阿塚有意思,而且之前沒有任何預兆,完全搞不懂是怎麼回事,但那個腦袋空空的傢伙,很可能突然做這種事。

我想起今天早上在鞋櫃前和阿京聊天時,阿塚走了過來。我舉起手向他打招呼說:「早安」,空空突然跑了過來,直接撲向阿塚的手臂。然後拉著他不知道去了哪裡。仔細回想之後發現,空空當時還轉過頭,用很醜的樣子對我擠眉弄眼。那是什麼意思?是代表「阿塚是我的」的意思?

現在沒空去想這些事。這些傢伙都在搞什麼啊!

時間過得飛快,後天就是文化祭正式表演的日子了,升學的問題也完全沒有進展。雖然現在才二年級的後期,不必急著考慮這個問題,但我一向都是決定目標之後,不顧一切向前衝,而且也多次靠這種方法獲得了成功,不難想像,如果我渾渾噩噩,缺乏明確的目標,帶著輕鬆的心情讀書,早晚會後繼無力,而且八成是在重要的場合出差錯。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努力方式,雖然我的人生還很短,但活了十幾年,找到了自己最擅長的生活方式,而且是能夠得到最理想結果的方式,當然不能輕易放棄。

「站在舞台側邊時,表演就已經開始了。即使燈光漆黑,即使觀眾沒有看到,也絕對不能鬆懈。同台的其他演員是最初的觀眾,所以大家可以放心,因為大家都知道彼此很帥。」

如果是別人,當天晚上躺在床上,回想起自己說的話,一定會害羞得直打滾,空空卻可以面不改色地說這種鬼才相信的話。但多虧身為主事者空空的努力,文化祭的準備工作十分順利,和我的煩惱形成明顯的對比。

「明天放學後可以借用禮堂,搭了佈景之後,從頭到尾排練一次。音響和照明在第五節課時去體育館確認,別擔心,所有的事都會很順利,嗨嗨!」

「吼!」雖然空空突然喊了口號,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響應,我們覺得自己好像被洗腦了,又同時大笑起來,而且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穿著戲服,所以覺得超開心、超開心,同時,還有一個為升學問題煩惱的我,雖然我知道這樣舉棋不定很不像我的作風,但這種狀態真的讓我頭昏眼花。

王八蛋!如果可以像看到翹翹板一樣,能夠看到走哪一條路對自己是正面還是負面就好了。我連男朋友或是朋友的事都沒這麼煩惱過,可見升學問題真的是強敵。

「三木,妳這張臉,是想要幹掉誰嗎?要不要我幫忙?」

「……英雄怎麼會做這種事!」

如果我點頭,空空搞不好明天就會寫好殺人計畫。我不理會她,在鞋櫃前匆匆換上了樂福鞋。我先走一步,來到門口時,看到班上的幾個女生都等在門口,還沒有離開。我和空空剛才去歸還禮堂的鑰匙,她們似乎正在等我們。」

「對不起,在等我嗎?」

「才不是呢。我們剛才在聊。他們兩個人看起來關係超曖昧!」

我順著那個女生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阿塚和阿京正準備走出校門。他們並肩走在一起,看起來感情很好。雖然在他們身上看不到特別興奮雀躍的感覺,但如果聽不到他們聊天的內容,會覺得他們是交往多年的情侶。今天服裝組很早就結束了,阿塚應該特地留下來等阿京。

「雖然他們是朋友,但搞不好雙方都互有好感,只是難以啟齒的話,該怎麼辦啊!」

我想起說話的那個女生有這方面的興趣,一邊笑著,一邊想起我昨天也說過相同的話,而且是當面對阿塚說。

「不,阿京喜歡女生,他也有很男生的一面。」

從後面追上來的空空突然這麼說,看來空空也很看好阿京和艾蒙這一對。

「我只希望我的徒弟可以多一點勇氣。」

「呵呵,妳說話真囂張啊。」

空空自從暑假收阿京為徒之後,就一直擺出一副師父的態度。聽到大家都起鬨叫她「師父」、「師父」,她似乎很開心,竟然在大馬路上跳起了舞。這天就在這種荒誕的高潮中結束了。

隔天就是文化祭的前一天,雖然準備期間有整整一個多月,但好像只有一眨眼的工夫。空空仍然不穿內衣,又說是什麼少女的秘密,所以我就捶她的肩膀,只是我控制了力道,所以並不會痛。一切似乎都很順利。

沒想到就在這時出了大問題。演反派頭子的男生騎腳踏車跌倒,手臂骨折了。

那個男生在電話那頭拚命道歉,空空完全沒有責怪他「我不是再三提醒你們要多小心嗎?」反而搞笑地說:「你運氣還真好,竟然在這個時候跌斷了手。你手斷了,沒辦法吃冰淇淋,我代替你吃,三個哈根達斯喔。」然後就掛上了電話。「現在該怎麼辦?」我代表擔心的眾人發問,空空一臉呆呆的表情說:「我演就好了啊。」

※※※

雖然其他人都擔心不已,但空空的心靈翹翹板開心地打著轉,那天的排練出了幾個小差錯,但基本上很完美。而且並不是空空犯下那幾個小差錯,而是其他同學。空空演的反派頭子簡直完美無缺。劇本和台詞都是空空寫的,她也負責指導每個人的演技,問題是之前她從來沒演過這個角色。

「我這個人走盡人事路線,只要自己力所能及的事,都會事先做一遍,所以我在家裡練習了所有人的角色。」

空空戴上耳麥時,也完全沒有害怕的樣子,大家忍不住感到佩服,空空露出還是讓人難以猜透她在想什麼的表情說道:

「三木,幸好不是妳不能演。」

「……對啊。」

我非常同意空空的話。我相信她可以演所有的角色,唯獨英雄的角色演不了。空空雖然是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都會事先做一遍,走什麼盡人事的奇怪路線,無論在課業還是興趣方面都絕對不會懈怠,而且努力也都有相應的成果。雖然乍看之下是腦袋空空的完美少女(這是她自己說的),但其實並沒有這回事。空空的運動能力差到令人絕望,演英雄角色必不可少的踢腿對她來說比登天更難。

「我和三木還要再練習一下打鬥的場面,宮里,不好意思,雖然很突然,但還是麻煩妳改一下袍子的尺寸。」

「好。」

事到如今,很慶幸為反派頭子設計的服裝是全身黑長袍,手持拐杖,再戴上狐狸面具而已。

「所以,雖然發生了意外狀況,但是別擔心,衰運全被他帶走了。今天晚餐要吃飽,然後泡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很開心。今天就先這樣,解散。」

空空說了一番搞不清楚算不算是激勵的話之後,大家滿懷對明天的期待和不安,紛紛離開了禮堂。其他同學一個、兩個離開了,只剩下我們兩個一人,寬敞的空間不只是冷清而已,而是超可怕。雖然平時經常來這個禮堂,但其他人都離開後,開始感到很不安,甚至不知道自己該站在哪裡,而且空氣好像變得稀薄了。這是怎麼回事?

「空、空空,我們趕快練完就走吧。啊,對了,妳明天不要又不穿內衣了。」

「嘿嘿嘿,這就難說了。」

看著空空不懷好意,卻又傻傻的表情和胸前轉個不停的翹翹板,我內心的不安也消失了。喔喔,沒想到空空那股讓人覺得煩惱很愚蠢的力量,會在這種時候發揮了作用。

打鬥的排練順利結束,基本上都是我在做各種動作,反派頭子只是配合我的動作甩動拐杖,只要記住動作的順序就好,就連五十公尺要跑十三秒多,讓我們大吃一驚的空空也能夠勝任。

「三木,妳簡直完美無缺,接下來就等我在明天之前,好好培養壞蛋的心情,我會把討厭的胡蘿蔔全都剩下來。」

「真沒出息。」

我們擦著汗,脫下運動服,換上了制服,為瀰漫著制汗劑味道的禮堂鎖上門,一起去教師辦公室還鑰匙。

教師辦公室明亮的燈光灑到昏暗走廊上,我們來到辦公室門口時,老師剛好走出來。

「老師,鑰匙還你。」

「要說敬語。」老師一邊說著,一邊接過了鑰匙。

「對不起。」我們笑著說。

「回家的路上要小心,三木一旦得意忘形就很危險,期待你們明天的演出。」老師為我們加油。

「包在我身上,我會表現出最帥氣的一面。」

「我說妳啊!」我和空空飛快地逃走了,身後傳來老師怒中帶笑的聲音。

我很容易得意忘形。我很快就後悔,當老師說這句話時,我應該認真,而且該提醒自己注意。

※※※

我一覺睡到天亮,吃早餐時,還添了第二碗飯,身體狀況無懈可擊。上學路上遇到同學時,每個人都說很緊張,但我今天起床之後就情緒高漲。在鞋櫃前脫下鞋子後,踢了阿塚的後背一腳。嗯,狀況很不錯。

空空是召集人,我想她今天應該會緊張,所以一大早就向她打招呼,但不知道是否像她昨天預告的那樣,認真培養了壞蛋的心情,她的眼神空洞,第一人稱竟然變成了「吾輩」,所以我硬把便當裡的胡蘿蔔塞進她嘴裡,總算讓她恢復了正常。

「山姆,妳超厲害。我從昨天就開始超緊張,晚上也沒睡好。加、加油!」

可愛的艾蒙雖然不需要上台演出,但竟然比我們更緊張。她讓空空試穿了改好的衣服,尺寸剛剛好。原本要演壞蛋頭子,卻不小心骨折的那個男生一臉歉意地走進教室時,阿塚和其他男生就圍住了他,在他的石膏上亂塗鴉。誰叫他不小心,這樣的懲罰剛剛好。

負責音響和燈光的同學,還有空空早上就去體育館做最後確認。空空回來後告訴我們,體育館的窗戶都掛上了黑幕簾,在我們上台表演之前,舞台轉暗的時候,舞台的兩側會比平時更暗。但我們基本上會在燈亮之後才開始活動,所以並沒有問題。

服裝和道具都已經搬去體育館內的器材室,所有準備都已經就緒!接下來就只等我們帥氣上台表演了。

早上的班會課結束後,我們整齊地在走廊上排隊,依次走去體育館,但當然不可能保持安靜。興奮和緊張在每個人的身體內翻騰。

「真期待啊!。」

我轉頭對按學號排在我後面的艾蒙說,她眨了好幾次眼睛,用比平時更響亮的聲音說:「加、加油!」結果兩個人都挨了走在後面的老師的罵,但根本沒辦法平靜我們內心的慌張。

來到體育館前,用力吸了一口氣,一踏進體育館,發現館內充滿了和平時不一樣的空氣。除了期待、緊張、不安和興奮,最重要的是,心跳顫動了體育館的空氣。大家的心都很緊張,所有人的翹翹板動向都和平時不一樣,忙著時而倒向正極,時而倒向負極,只有一個人,只有空空和平時一樣,她的翹翹板不停地轉動。

不錯喔,不錯喔。簡直太棒了。

今天的節目由各個社團先上台表演,有舞蹈、樂團和合唱,在各班表演的劇目結束之後,再由戲劇社壓軸。我們學校的戲劇社歷史悠久,每年表演的音樂劇都很叫好。這次在我們班負責音響和燈光的組長,也是戲劇社的成員。因為她的大力協助,讓空空的劇本更引人囑目。在戲劇社的節目中,她也會上台表演,所以也很期待。

我們在按班級分配的座位坐了下來,在開場致詞後。節目就開始了。

舞蹈、樂團和合唱都很出色,也有認識的其他班同學參加演出,所以看得很開心,但內心更期待自己在舞台上大顯身手。

社團的表演結束後,體育館內掌聲如雷。接下來是選擇舞台表演的五個班級依次表演。十五分鐘休息時間時,最先表演的班級開始做上台的準備工作,接著表演的班級也必須在器材室做準備。我們就是第二個表演的班級。體育館有兩個器材室,男生和女生可以在不同的器材室準備,但因為無法一下子擠進太多人,所以要上台表演的人先在器材室換衣服。道具組和服裝組的人要等最初表演的班級表演完畢,表演的人回到舞台側邊,幕簾拉起的時候,俐落地在舞台上佈置。在昨天之前,他們已經做過充分的練習。

當我們這些表演的人站起來時,班上的同學紛紛對我們說:「加油!」「期待你們的演出!」原本只負責舞台佈置的空空伸出了拳頭,那個原本演反派頭子的男生也伸出另一隻沒有骨折的手,兩人的拳頭互碰了一下。空空接收了他的心意,然後走去器材室。無論是走去器材室的人,還是等待的人,大家的心靈翹翹板都在正極和負極之間拚命擺動。

器材室的酸臭味,讓在中學時參加田徑隊的我感受到比賽前的心情。

「艾蒙太厲害了。」

我在英雄服外面套了寬鬆的運動服,聽到身後扮演粉領族的同學說話的聲音。

她說的是這件英雄服。這是艾蒙按照空空的要求,並聽取了我的意見之後設計完成的。雖然花光了我們班分配到的預算,還讓老師出了錢,但這是服裝組精心製作、努力的結晶。

「呵呵,妳現在才發現艾蒙的厲害嗎?」

「山姆,她又不是妳培養出來的。嗯,但以前真的不太清楚。她最近終於開始和大家說話,這倒是妳的功勞。」

「艾蒙說,她要去讀學服裝設計的大學。」

「太適合她了。」那個女生說這句話時,剛才去男生使用的器材室的空空走了進來。我拿著只遮住嘴巴的帥氣英雄面具,走向還穿著制服的空空。

我正想對她說話,第一個劇目剛好開演,只聽到熱烈的掌聲。當我回過神時,空空的拳頭已經打在我的心臟上。

「三木,拜託囉,成敗取決於妳。」

空空一臉傻笑,我也把拳頭伸向她的胸口。

「交給我吧。」

二十分鐘後,最先表演的班級,三年級的學長姊演的《小王子》結束了。我很喜歡這個故事,原本很想看他們的表演,但落幕之後,就立刻忘了這件事。我們跑向舞台側邊時小心翼翼地遮住戲服,其他人忙著在舞台上搭佈景。

站在舞台側邊,有的人深呼吸,有的人甩動手腳,放鬆內心的緊張。扮演路人的阿京站在我旁邊,他的翹翹板擺動不已,就像平時和我說話時一樣。

不一會兒,舞台上空無一人,擔任主持人的學生會成員走進幕簾內向我們確認。終於快開始了。我們要在這二十分鐘的時間內展現這一個月來的成果。

「接下來是二年一班的英雄劇,請各位務必帶著回到小時候的心情,好好欣賞。」

廣播響起,接著,所有的燈光都暗了。

等一下幕簾才會打開,燈光才會亮起。黑暗突然降臨,什麼都看不到,完全看不到別人的臉和翹翹板,真的是一片漆黑。

觀眾席傳來竊竊私語聲,更襯托了體育館內的寂靜,也讓我知道一件事。

自己的心跳比平時更大聲。

啊,慘了,我、有點緊張?

當我回過神,發現地面好像變得軟綿綿,後背流著冷汗。

好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這是、緊張。

啊,我決定了成敗,我是英雄,竟然這麼緊張。慘了。

雖然不會馬上輪到我上場,但我沒問題嗎?我沒問題吧?誰快告訴我,我沒問題……

「沒問題。」

黑暗中,我清楚聽到這個聲音。

當我回過神時,發現冰冷的手指握住了我的左手。那隻手沒有空空那麼硬,但粗糙而富有彈性的堅硬手指握住了我的手指。

是誰的手?在我確認之前,那隻手就鬆開了。數秒之後,黑暗消失,同時,三個扮演路人的同學走上舞台。

左手感受著殘留的體溫和微微的顫抖。當我握緊時,緊張就消失不見了。不,不對,緊張還在這裡,但當我握在手心,正漸漸變成不同的東西。啊啊,這樣應該沒問題了。

我用左手用力握住內心湧起的東西,默默向已經站在舞台上的背影道謝,但對一個男生來說,那個背影顯然太瘦弱了。

既然已經把緊張變成了助力,接下來就穩操勝券了。

表演和練習時一樣,一切都很順利。

音響和燈光由戲劇社的高手負責,完全不用操心。

手拿麥克風站在前方負責旁白的男生也是廣播社的,口齒清晰流利。

負責表演的同學似乎也都成功地把緊張變成了助力,最初出現在舞台上的路人舉止,以及被怪物攻擊的那幾個粉領族的對話,都和練習時一樣。

這時,我和空空,還有另一個女生扮演的女高中生上場。雖然我們對話的內容很普通,但不時夾雜的老套笑點也成功引發了笑聲。太好了。

前半部的日常部分,在談話中暗示有英雄和一群壞蛋存在,同時還必須埋下伏筆,透露出壞蛋有可能就在好人中。而且,還在一般民眾中安插一眼就可以看出很可疑的傢伙,誤導觀眾,但其實空空戴的護腕上,和那些壞蛋穿的緊身衣上都有相同的符號。空空認為最好讓觀眾發現這個玄機,所以故意秀出她的護腕。

接著,燈光變暗,奇怪的音樂響起。身穿緊身衣、扮演壞蛋的男生上場。女高中生尖叫起來,當她們即將被打手擄走時,終於大喊著英雄的名字。但是,英雄並沒有立刻出現。

其實這時候,空空還留在舞台上,只有我一個人走下舞台。在舞台旁脫下了運動衣,把裝飾品佩戴在原本穿在運動衣裡面的英雄衣上。這時,旁白的男生要求觀眾跟著一起喊。在我戴上面具,做好萬全的準備時,觀眾很配合地一起喊著英雄的名字。這時,我就上場了。

我一上場,就接二連三地把打手一個一個撂倒在地,保護身後的一般民眾,打倒壞蛋。呵呵,太帥了!

當我用模仿特技的動作擊敗所有的壞蛋時,雷聲突然響起。全班個子最高的男生扮演的怪物從舞台旁走上場,身上的裝飾顯示這個怪物很厲害。大家都感到害怕,只有我勇敢迎戰。雖然一度陷入苦戰,但最後終於靠豐富多變的攻擊,擊敗了怪物,那些打手也連滾帶爬地一哄而散。

城市終於又恢復了和平!當觀眾這麼以為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的空空在舞台旁發出大笑聲,接著上場的是真正的壞蛋頭子,但其實正是空空扮演的。我看到自己的朋友竟然是敵人,忍不住慌了手腳。原本打算走悲戀的路線,所以安排男生來扮演這個角色。只不過現在也沒辦法了。英雄發現至今為止,和朋友之間的相處都是對方在演戲,忍不住悲傷不已,但是,為了和平,必須向壞蛋迎戰。

壞蛋頭子的確有兩下子,配合音樂揮動的拐杖擋住了我所有的攻擊,然後用奇怪的妖術把我打倒在地,英雄危在旦夕。

這時,扮演一般民眾的人都喊著英雄的名字。接著,旁白邀觀眾一起加入。我從配合度很高的觀眾的叫聲中獲得了力量,再度站了起來,在音響和燈光充分發揮效果後,大喊著招數名字,奮力一踢!

空空事先告訴我這時候該注意的點。「要毫不留情!」我毫不留情的飛踢踢中了空空預先裝了保護墊的肩膀,她滑稽地倒在地上。

壞蛋頭子說完最後的台詞,被幾個壞蛋拖下舞台,只留下狐狸面具,周圍的人見狀,立刻歡呼起來。旁白強迫觀眾一起鼓掌。

這時,我必須發揮有點複雜的演技。我打倒了壞蛋,但英雄無法發自內心地感到高興。想到朋友竟然是罪惡的化身,自己親手打倒了朋友,就不由得煩惱。必須背負這份悲傷,享受眼前的和平。用空空的話來說,就是我們日本人一直以來,都毫無自覺地、不負責任地享受著必須把責任推卸給他人才成立的和平,這是對所有日本人敲響的警鐘。我的演技必須能夠傳達這種訊息,所以有點難度。

總而言之,最後,留在舞台上的人深深感受眼前的和平多麼寶貴,分享這份喜悅,由我說出那段經典台詞就結束了。

這就是我們這次創作的英雄劇。

此時此刻,終於輪到我說最後的台詞了。

我站在舞台上,聽著粉領族說台詞,放鬆了肩膀的力氣。

現在終於可以安心了。最緊張的場面已經結束了,我在排練的時候,這部分也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難以想像剛才在舞台旁時,竟然會那麼緊張。

我輕輕吐了一口氣,以免耳麥把聲音傳出去,終於能夠帶著輕鬆的心情觀察周圍了。在這一刻之前,我真的超專心、超投入。

我瞥了一眼舞台側邊,看到空空露出滿意的笑容。我又看向觀眾席,發現艾蒙一臉擔心地握著雙手。阿塚笑嘻嘻地看著舞台,舞台上都是我最愛的同學,還有剛才帶給我勇氣的『路人B』,因為他沒有台詞,所以甚至沒有戴耳麥。呵呵。

啊啊,怎麽回事?

這一個月太開心了。

我在舞台上突然這麼想。也許是被空空的唐突感染了。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幸福。

我的同學真的都超厲害,無論服裝、佈景、燈光,如果沒有大家的才能、努力、堅持和毅力,根本不可能做到。我身邊都是這樣的同學,能夠完成這齣戲,我真是太幸福了。

而且,如果不是空空有強大的野心,也就沒有這齣戲的誕生。

雖然她平時很隨便,真的腦袋空空,但是我太害羞了,絕對沒辦法在她面前說這些話……

她完全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而且會毫不猶豫地努力完成。

相較之下,我知道自己最近整天都猶豫不決,變成一個很無趣的人。

就連對自己的未來也舉棋不定,整天煩惱,無法做出決定,許許多多正面和負面的想法在腦海中翻騰。

啊啊,如果我也能夠像其他人一樣,就可以帥氣地朝向自己的目標永往直前。

「……………………」

「……啊?」

這時,我才終於發現自己做了難以置信的事。

難以相信。

我、竟然在發呆。

我還站在舞台上,竟然陷入了沉思,忘記了一切,只是在那裡發呆。身旁的同學忍不住戳了戳我的肩膀,但在那之前,我完全沒發現輪到我說台詞了。

嗚哇,慘了。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出差錯?

我慌忙打算透過耳麥說出自己的台詞。劇本上只有短短三行,那是預告整齣戲落幕的最後台詞。

不行不行,我必須趕快說。因為這齣戲舉足輕重,關係到全班的回憶和空空的夢想。

因為舉足輕、重……

(山姆?)

身旁的同學擔心地用眼神發問,我知道,該輪到我說台詞了。是我的台詞……

說最後的台詞時,必須面對觀眾大聲地說。我先想到這件事,將原本半側的身體轉向正面,於是看到了照在自己身上的燈光。

就在這個瞬間。

以前從來不曾有過這種經驗。

燈光好像一直照進我的腦袋。

我的腦筋一片空白。

「……呃、呃……咦?」

我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坑洞。那是沒有盡頭的光亮坑洞,一旦掉落,就永無止境。雖然我拚命、拚命把手伸向記憶,伸向回憶,卻一直往下掉落,完全抓不到任何東西。

啊、啊啊啊、啊啊,咦、啊、啊啊,我要說什麽?

我沉默太久,可以感受到舞台上其他人的焦急。這份焦急傳向觀眾席,觀眾席騷動起來。我的五感變得格外敏銳。可以聽到觀眾席的嘈雜聲。「怎麼了?」「忘了台詞?」「這時候忘詞?」「太可惜了。」

等一下,不是、不是這樣,不是這樣,我記得,我都記得,因為我之前練了那麼多次。

趕快、趕快、必須趕快說點什麼。我知道!

雖然我知道,卻想不到要說什麼,想不起該說什麼。

不行,不行,不行。

這齣戲要成為大家的回憶。

這齣戲關係到空空的夢想。

這樣下去,一切會被我毀了。

雖然我知道這些,卻說不出一句話?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是否因為實在擠不出一個字,不知道卡在喉嚨的話是不是跑去了眼睛,我竟然流下了眼淚。

『三木一旦得意忘形就很危險。」

啊啊,為什麼偏偏在這種緊要關頭……?

腳下的地面又變軟了,而且比剛才更軟。我的雙腳無法用力,好像隨時會癱軟在地上。

不能倒下,絕對不行!

雖然我用盡全身力氣站在那裡,但是……老實說,真的差一點癱軟在地。

這時,有人從旁邊撞了過來,扶住了我,所以我才沒有倒下。

我在恐慌中轉頭看向抱住我的人。在一片比剛才更嘈雜的聲音中,滲進耳朵的那個聲音傳遞到大腦。

「三木,沒問題的,妳不必擔心,只要深呼吸就好。」

「……空空?」

我這時才知道,空空衝過來抱住了我。

空空已經拿下了耳麥,所以只有我脫口說出的話響徹整個體育館,但是,我還沒有意識到這句話毀了整齣戲。

我只知道空空現在不能出現在舞台上。

「不、不行啊。空空,妳不能上來。」

「嗯?」

「笨蛋,這樣會毀了妳的夢想,還有大學和妳的目標,翹翹板會轉向負極。」

連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但是,整個體育館的人都聽到了我說的話。觀眾可能都發現我陷入了恐慌,所以整個觀眾席都安靜得可怕。

所以,空空說的話,也透過我的耳麥傳了出去。

「因為妳在哭啊。」

她在說什麼啊?

「這不重要,妳的夢想才──」

「如果朋友有難,我還在算計自己的利害得失這種複雜的事,一定會變笨蛋。」

不對啊,通常是無法思考複雜的事,才是笨蛋……

空空不知道我的想法,緊緊抱住了我,然後,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交給我吧。」穿著長袍,大步走向旁白的同學。她到底想幹什麼?她打算怎麼收場?我正感到納悶,看到空空從旁白的同學手上搶過麥克風,面對觀眾說了起來。

「各位同學,很抱歉,有一件事,我們必須向大家道歉。」

對不起,全都怪我……

「對不起,我們剛才在表演。」

我們當然知道啊。所有人的頭上應該都冒出這句話。我當然也不例外。所以,我相信這一刻,沒有人知道空空想要說什麽。

「我們剛才在表演。有一次我想到,這個世界紛爭不斷,除非把某個人視為強大的壞蛋。否則大家就不可能團結一致,於是,我只好把自己當作是罪惡的化身,和強大的人類為敵,但是,我同時認為,當人類打倒壞蛋之後,需要一個領導者帶領所有的人類,所以,我硬是拜託我的朋友,請她扮演正義的使者。按照原本的計畫,她打敗我之後,我就再也不會出現在觀眾面前,但是,她不忍心讓我一個人扛下所有的責任,我也不忍心看我的朋友獨自悲傷,我們的計畫失敗了,我們的天真正是造成失敗的原因。我們是假英雄和假壞蛋,但是,請各位思考一下,下次真正的壞蛋出現時,會有真正的英雄出現嗎?如果我們現在不團結一致,或許就來不及了。這齣戲就是這樣一個故事。」

空空說完,古典音樂的結尾曲響起,燈光漸漸暗了下來,最後變成一片漆黑。幕簾落下,一個、兩個觀眾略帶遲疑地鼓掌。最後變成了充滿確信的熱烈掌聲。

「這齣戲就是這樣一個故事。」這句關鍵的話原本應該由我來說,宣告整齣戲落幕,但整段內容和空空剛才切入的角度不同,她剛才說的是劇本中完全沒有的新台詞。

我突然想到,空空該不會預料到我會失敗,所以還準備了備用的結尾?我既感到抱歉,又感到難過,拿下了耳麥,在黑暗中用顫抖的聲音向空空說了聲:「謝謝。」

「啊!」空空發出了奇怪的叫聲後說:「沒想到即興表演也沒問題嘛。雖然我搶過麥克風,但那時候其實完全沒想法。」

真的假的。在那種狀況下,毫無準備,就做了這麼大膽的事,她果然腦袋空空。那種狀況完全有可能變得慘不忍睹,到時候她就必須扛起所有的責任。她明明可以把責任推到我頭上。

但是,最後還是成功了。不,不能說是成功,只是不計後果的傻瓜力挽狂瀾,總算讓這齣戲順利落幕了。

啊,我原本不打算告訴她,因為很害羞,而且我也完全不打算取悅她。但是,當眼角剩下的一滴淚水滑落時,那句話也脫口而出。

「空空,妳果然很厲害。」

舞台的燈光為下一個表演的班級打開時,我終於看清楚其他人的臉。每個人都露出安心的表情,我的臉應該慘不忍睹,只有一個人,只有空空一個人滿臉笑容。

她滿臉笑容,胸前的翹翹板沒有傾向正極。也沒有傾向負極,而是不停地轉動。

王八蛋,簡直太帥了。

※※※

結束之後,我泣不成聲地向大家道歉。老實說,我哭得很慘,不太記得當時的情況,所以也沒辦法清楚說明當時的情況,但我可以說一下我記得的部分,我記得大家笑著對我說:「原來山姆也會緊張」。也有人安慰我說:「如果空空沒有上台,妳應該可以說出那些台詞吧!」我那天一直到晚上都超沮喪,東想西想後就睡著了,隔天早上起床後,心情就變好了。反正一直沮喪也沒用。

因為我們前一天很努力,所以星期天就可以好好放鬆,在其他班級設的攤位收攤之前,都可以盡情地玩。結束之後要去車站前的漢堡店慶功,星期一是補休的日子,文化祭真是太棒了。

我和空空、艾蒙還有其他幾個女生逛了很多攤位吃吃喝喝,中途看到阿塚在他們社團的攤位時,也沒忘了調侃他。我和空空要求他多給我們一些時,他竟然只給沒吭氣的艾蒙四層的格子鬆餅,簡直就像是民間故事的劇情。我在付錢的時候忍不住用拳頭打向他的肩膀。

包括這些事在內,我玩得很開心,但因為某些原因,我暫時離開了那幾個女生。

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向一個人道謝。我剛好看到他獨自坐在中庭。

我擔心他被誤會,這樣他就太可憐了,所以用委婉的理由離開了那幾個女生,走向正在吃章魚燒的他。

「嗨,阿京。」

我一叫他,他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章魚燒差點掉了,我慌忙幫他接住。他用力咳嗽著,他的翹翹板今天也用力搖晃。

「三、三木,怎、怎麼了?妳不是和宮里她們在一起嗎?」

「對,我把她們甩開了。」

「甩、甩開了?啊,那、那有什麼事嗎?」

「嗯?嗯。」

被他這麼一問,我才發現自己要說的事超害羞。

「三木?」

不管了,豁出去了。

「我是來向你道謝的。」

「道謝?」

阿京微微偏著頭。

「嗯,昨天在舞台側邊時,多虧你握了我的手,所以我心情就平靜了。雖然最後還是出了糗,但真的很感謝你。謝謝。」

不知道為什麼,我仍然記得那隻手的感覺。

我已經道謝了。我猜想接下來,我們兩個人應該都會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嘿嘿嘿嘿嘿。沒想到阿京的反應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阿京更用力偏著頭,露出好像頭上有一個特大問號的表情,然後滿臉通紅,搖著頭對我說:

「我、我沒有握過妳的手。」

「啊?明明握了啊!你昨天不是站在我旁邊?握著我的手,然後對我說沒問題嗎?」

「我沒有握妳的手,但我有說『沒問題』。」

接著,阿京說出了我完全意想不到的真相。

「因為師父對我說,從站在舞台側邊的那一刻,就開始表演了,然後說我應該會很緊張,所以到時候她拍我的肩膀,我就要告訴自己:『沒問題。』我真的沒握妳的手。」

喔,我瞭解了大致的狀況,

原來是這樣。難怪空空直到昨天,才告訴大家體育館窗戶都掛上黑幕簾這件事,而且事先讓我們摸了阿京的手,還說幸好不是我不能演。

瞭解了大致的狀況後,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是久違的感覺,我竟然會為自己產生的感情原來是誤會感到害羞。

「喔,喔喔,但你那句話帶給我很大的勇氣謝謝你對不起我還有其他事阿塚的攤位應該快收攤了所以你最好快去找他那就先這樣再見。」

我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搞不懂為什麼紅了臉,所以趕緊轉身,不讓阿京看到,阿京,對不起,不是你的錯,真的不是你的錯。

我要先去找空空。

※※※

最後,在慶功會之前,都一直沒機會和空空獨處。無奈之下,我只好在解散之後,說要去空空家。

走去空空家的路上,我終於提起那件事。

「啊呀!」空空叫了一聲,「我還以為天衣無縫呢。」

「果然是妳搞的鬼!」

「既然妳已經知道了,那就只能實話實說了,沒錯,是我握了妳的手。」

「但是,那隻手沒有妳那麼硬,而且是右手。」

「我不是說了嗎?為了教他,我從頭練習了一遍。」

空空把右手伸到我面前,的確和當時摸到的感覺一樣。

「我為了配合阿京那個左撇子,也練習了左手。因為我和他差不多時間開始練,所以硬度也差不多吧。」

「真的欸。不不不,雖然我不知道妳這麽做有什麼目的,妳該不會是因為知道阿京不知道怎麼和我相處,所以幫他克服?」

空空面無表情地附和說:

「差不多就是這樣。」

「既然這樣,讓他直接握我的手不就好了嗎?」

「如果這麼做,根本沒辦法演戲了吧?」

「我聽不懂是什麽意思。」

我偏著頭,空空露齒笑了起來。

「因為看到專情的人,就忍不住想要助一臂之力。」

「……?啊,說到這個,我想起來了。空空,妳是不是為了要用胸部去貼阿塚,所以故意不穿內衣?」

空空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即「啊啊」了兩聲,笑了起來。

「不穿內衣是為了誤導,至於為什麼胸貼他,我不是說了嗎?只要自己力所能及的事,都會事先做一遍。」

空空若無其事地說道,我仔細思考了她這句話的意思,但還是搞不懂。算了,這不重要。遇到空空的事,即使再怎麼努力思考,大部分時候都是白費力氣。

啊,對了。

「對了對了,空空。我決定去讀文學院。雖然老師說,畢業之後很難找工作,但這種事到時候再煩惱。」

「那是妳想做的事?」

「嗯,我喜歡古典文學。」

說出自己喜歡的事,就會很自然地露出笑容。空空雖然沒有笑,但一臉嚴肅的表情點了點頭。

「那就好,人生這麼短,光是自己想做的事,就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做了,根本沒時間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空空好像很懂似地帥氣說道,看到她的樣子,我好像終於知道為什麼空空看起來和別人不一樣。

「空空,原來妳才是英雄。」

雖然這句話很無厘頭,也和剛才說的話完全無關,但空空什麼都沒問,只說了一句:「妳才是啊。」

空空胸前的翹翹板今天也轉個不停。

我覺得簡直就像是以前嚮往的英雄變身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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