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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命戰機 by 貝爾·吉羅斯
2020-1-7 18:41
那天晚上,最早來開會的是檔案員詹金森。
那天大部分時間,耶格都用來開著他那輛凱旋越野機車,偷偷去了他在沃德堡的公寓,拿走了《伏尼契手稿》。這本書是泰德爺爺留給他的,就放在保險櫃裡。
他帶著幾分尊敬之情,把這本厚厚的書放在遊艇的書桌上,等著西蒙·詹金森來。
檔案管理員早到了半個多小時,和耶格上次見到他一樣,他依舊與一頭冬眠的蜜熊差不多。按照耶格的要求,通過專業書商店弗伊爾斯書店在當地的分店,他設法找到了一本《伏尼契手稿》的譯本。他把書緊緊夾在腋下,帶了來。
耶格甚至都沒顧得上給詹金森倒杯茶,他就坐在《伏尼契手稿》和那份來自比奧科島的檔案前,並把譯本放在邊上。詹金森就沒想喝茶,他戴上厚眼鏡,開始破譯「公爵夫人號」貨輪旅客名單上看似隨意的數字。
二十分鐘過去了,檔案管理員停下工作,抬起頭,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成了!」他大聲道,「我破譯出了幾個,正好可以確認我不是僥倖破譯出了第一個。那麼……第一個名字是阿道夫·艾希曼。」
「我聽說過這個名字。」耶格確認,「不過跟我說說細節。」
詹金森早已再次低頭看著書和文件。「艾希曼還真是個討厭的傢伙,他是猶太人大屠殺的主要策劃者之一。他在戰爭結束後逃離了納粹德國,最後可追查到他於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在阿根廷。」
「下一個:魯道夫·馮·阿爾文斯萊本。」詹金森說。
耶格搖搖頭,這個名字十分陌生。
「納粹黨衛軍一級上將,也是大屠殺的策劃者之一。波蘭北部的死亡之谷就是他一手策劃的,數千人死在了那個亂墳崗裡。」詹金森看了耶格一眼,「戰爭結束後此人便人間蒸發了。最後出現的地方也是阿根廷,一直活到了耄耋之年。」
「第三個:阿里貝特·海姆。」檔案員道,「你肯定聽說過這個人。有個存在時間最長的追捕行動,他就是裡面的關鍵要犯。戰爭期間,他又名死神。他使用集中營裡的犯人做實驗,因此得名。」詹金森不禁一冷顫,「此人也被認為藏身於阿根廷。」
「這麼看,似乎可以總結一個主題啊,」耶格說,「拉丁美洲主題。」
詹金森笑了:「確實。」
他還沒來得及介紹更多名字,他們一直在等的人就到了。拉夫帶著伊麗娜·納洛芙和麥克·戴爾走進遊艇,後面兩個人風塵僕僕,一臉疲憊,可復原情況良好,明顯比他上次見他們時吃胖了很多。
耶格輪流歡迎他們,重新介紹了詹金森。拉夫、納洛芙和戴爾是直接從里約熱內盧飛到倫敦的,在那之前,他們從卡欣布空軍基地搭乘的轉接班機。他們連續奔波了十八個小時,而可以想見,今晚會是個漫長的夜晚。
耶格煮了濃咖啡,還向他們宣布了一個好消息:他們找到了正確的解碼書,或者說,這本書至少可以解開比奧科島的那份文件。
他們五個人圍在《伏尼契手稿》和破譯出的文件周圍,納洛芙拿出她從JU—390駕駛艙裡找到的一背包文件。遊艇中人人都充滿了期待。隱藏了七十年的祕密和黑暗歷史終於要大白於天下了嗎?
納洛芙拿起第一份文件研究起來。
戴爾拿出攝影機,衝耶格揮了揮。「在這裡可以嗎?」
「你哪根筋不對啦?」耶格揶揄他,「不是先拍後問的嗎?」
戴爾聳聳肩。「這裡畢竟是你家。和在野外拍攝總是不一樣的。」
耶格感覺這個男人變了,成熟了,懂得關心人了,好像過去幾個星期裡的痛苦磨難鍛鍊了他。
「沒問題。」耶格告訴他,「記錄下來吧,一點都不要放過。」
納洛芙研究「火焰之地行動」的文件,戴爾負責拍攝,拉夫和耶格則站崗放哨。沒過多久,詹金森便把一份清單送到耶格面前,「公爵夫人號」貨輪旅客名單第七頁全都破譯出來了。他又說出了一些惡名昭彰的人。
「古斯塔夫·華格納(波蘭索比堡集中營的副指揮官),人們都叫他野獸。專殺殘障人士的T4計劃就出自華格納之手,後來他又去管理最早的滅絕集中營之一。他逃到了南美,活到很大年紀才去世。」
他敲著名單上的另一個名字。「克勞斯·巴比,人稱里昂屠夫。在法國殺人無數,濫施酷刑。到了戰爭結束的時候……」
詹金森沒再說下去,因為有個人彎著腰從敞開的門口鑽進遊艇。這個人十分活潑,很瘦,打扮得很像嬉皮,三十歲出頭,但顯得很年輕。
「這是安妮,住在隔壁的遊艇上。」耶格介紹,「是好朋友。」
安妮還沒說話,納洛芙就趴在她一直研究的文件上,連珠炮似的說了起來:「我們都見怪不怪了,女人們都喜歡威廉·耶格,她們一見到他,就好像飛蛾見了火,是有這麼個說法吧?」
「只要有人能和安妮一樣,做出超級美味的胡蘿蔔蛋糕,一定能贏得我的心。」耶格答,希望能紓解這一刻的尷尬。
安妮注意到他和他的朋友正忙著,而且感覺到氣氛有些緊張,便把她帶來的蛋糕交給耶格,匆匆走了。「別太累了,朋友們。」她說,然後揮揮手走了出去。
納洛芙又俯向那些文件,再次沉浸在工作之中。耶格看著她,對她剛才說那些話感到不高興。她有什麼權利對他的朋友這麼無禮?
「謝謝你幫我改善鄰里關係。」他挖苦道。
「我剛才說到了克勞斯·巴比,」詹金森拾起了剛才的話題,「里昂屠夫。到了戰爭結束的時候,他得到了英美兩國情報機關的保護,以中情局特工的身分,被安排去了阿根廷,代號阿德勒。」
耶格揚起一邊眉毛:「阿德勒,是老鷹的意思嗎?」
「沒錯。」詹金森確認,「里昂屠夫搖身一變,成了中情局代號為老鷹的特工。」他的手指移向下面的名字,「看這個。海因里希·穆勒,蓋世太保的前任負責人。是失蹤的納粹高官中級別最高的一個。大多數人都認為他逃去了……好吧,你們都猜到了,又是阿根廷。」
「接下來嘛,沃爾特·勞夫,納粹黨衛軍最高指揮官。他發明了移動毒氣車,納粹用毒氣殺人的工具。他逃去了南美,也活到了很大年紀,據說此人的葬禮在納粹中還是個重大活動。」
「來看最後這個,」詹金森說,「約瑟夫·門格勒,人稱『死亡天使』。在奧斯維辛集中營裡用好幾千人做祕密實驗。打完仗後,他逃去了——還用說嗎?對,就是阿根廷。到了那裡,據說他繼續拿人做實驗。真是頭披著人皮的狼,這種人根本就不能算人了。」
「噢,別忘了,博爾曼也在名單上。馬丁·博爾曼,希特勒的左右手……」
「專為希特勒收斂錢財。」耶格插口道。
「沒錯。」詹金森看著耶格,「簡而言之吧,這份名單就是一份納粹戰犯名錄。可說來也怪,最大的惡棍,也就是阿道夫舅舅,卻下落不明。有人說他死在了那個柏林地堡裡。我本人可不相信這個。」
詹金森聳聳肩。「長大以後,大部分時間我都在檔案館裡研究『二戰』。要是你們知道『二戰』帶動了怎樣的工業發展,一準會驚訝。據我所知,沒有哪個時期可以與之相媲美。」他衝桌上那堆文件擺擺手,「我必須得說,這工作很有趣,我接著去解密了,不介意吧?」
「去吧。」耶格確認,「工作量太大了,納洛芙小姐恐怕一個人一晚上都做不完。可我很好奇,你在國家檔案館裡找到的關於漢斯·卡姆勒的檔案,現在怎麼樣了?你不是還用電子郵件給我發過幾頁嗎?」
詹金森似乎有些激動,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憂慮的眼神。「消失了,不見了,沒了。後來我還查了線上雲端儲存系統,竟然一頁都沒剩下,像是從不曾存在過一樣。」
「是有人不顧一切地把它抹掉了。」耶格說。
「的確如此。」詹金森心神不定地道。
「還有件事,」耶格又說,「為什麼用這麼簡單的東西當作書本碼?我是說,納粹不是有最先進的恩尼格瑪密碼機嗎?」
詹金森點點頭。「的確如此。可多虧了布萊切利園,我們破譯了恩尼格瑪密碼。戰爭結束後,納粹高官也知道了這件事。」詹金森笑了,「書本碼或許很簡單,卻根本無法破解,除非你也有本一模一樣的書。」
說完,他便和納洛芙一起,繼續破譯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