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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格輸入了一條快速數據突發訊息：我聽到了你們的通信。
　　他剛把訊息發出去，就聽到那個大個子毛利人粗啞的聲音傳來：「黑鷹，這裡是『天空登陸者50』。確認聽到你們的呼叫。」
　　「請問你是誰？」黑鷹指揮官問。
　　「塔卡瓦西·拉法拉，『天空登陸者50』指揮員。請問你是誰？」
　　「拉法拉先生，只有我有問問題的權利。主動權掌握在我手裡。叫耶格先生聽電話。」
　　「不行。我是這架飛艇的指揮員。所有通信都必須經過我。」
　　「再說一遍，叫耶格先生聽電話。」
　　「不行。所有通信都必須經過我。」拉夫重複道。
　　耶格隨即看到最前面的黑鷹直升機開火了。
　　他們的武器是GAU—19六槍管50公釐口徑格林機槍。這種可怕的武器只開火了三秒鐘，就有很多彈殼掉下直升機，猶如在下黑色暴雨。在這短暫的三秒鐘裡，這挺機槍就打出了一百多發穿甲彈，每一枚都和小孩的拳頭一樣。
　　這些子彈都打到了「天空登陸者50」飛行駕駛臺前方三百碼的地方，他們想要傳遞的訊息清晰明瞭：我們有能力把你們打成蜂窩。
　　「下一次，我們就要打你們的飛艇了。」黑鷹指揮官威脅道，「叫耶格來。」
　　「不行。我的飛艇上沒人叫耶格。」
　　拉夫的措辭很謹慎。嚴格來說，他這話倒也說得不假，耶格並不在「天空登陸者50」上。
　　「聽仔細了，拉法拉先生。我的導航員確認正東方一百五十公里處有一片空地可供著陸，座標為497865。你到那個地方降落，千萬別弄錯了。降落之後，我需要你們每個人進行說明。確認你聽明白了我的指示。」
　　「稍等。」
　　耶格聽到他的衛星電話傳來嗶嗶一聲，有訊息進來：如何答覆？
　　耶格輸入答覆：一降落，我們就沒命了。誰都別想活。不能答應。
　　「黑鷹，這裡是『天空登陸者50』。」拉夫的聲音響起，「不行。我們要去既定目的地。我們是一支國際小分隊，正在進行民間探險活動。請不要干擾我們的飛行。重複一遍，請不要干擾。」
　　「如果是這樣，那就好好看看我們領航直升機敞開的機門。」黑鷹指揮官說，「看到門口那個人了嗎？那可是你們親愛的印第安人朋友。再送你們一份大禮，你們的幾個隊員也在我們手裡。」
　　無數念頭在耶格腦海裡打轉。一些阿瑪胡阿卡武士和幾個隊員在那架黑鷹直升機上，他估摸是敵人衝破了他們的一道伏擊線，至少生擒了他們其中一些人。他們使用JU—390之前停留的地方作為降落區，就很容易把他們押上直升機。
　　「我看你們肯定認識這個野蠻人，」黑鷹指揮官譏笑道，「他名字的意思是大野豬，再適合不過了。來吧，看看他是怎麼飛的。」
　　過了一會兒，一個人如同一根棍子翻滾著跌出了打頭的黑鷹直升機。
　　即便隔了這麼遠，耶格也能看出那是一個阿瑪胡阿卡武士，這個人尖叫著向下墜落，卻也很冷靜，身體很快就被雲層吞沒了。可在這之前，耶格看到那個人脖子上戴了一圈短羽毛，是哥瓦拉格瓦加，每根羽毛都代表在戰鬥中殺死了一個敵人。
　　耶格感覺自己被憤怒包圍了，而那個很像普魯韋胡阿大哥的人則消失在了視線之中。吉瓦伊胡迪加在索橋上救了耶格，現在，就因為耶格他們想保住自己的命，他很可能被推下飛機摔死了。耶格一拳砸在飛機內壁上，感覺無比挫敗。
　　「這裡還有幾個野蠻人。」黑鷹指揮官又道，「要是你們不同意改變航線，到497865座標降落，每隔一分鐘，我就丟一個下去。還有那些探險隊員，扔完了野人就扔他們，按照順序來。趕快改變航線。一分鐘了。」
　　「等等。」
　　耶格的電話嗶嗶一聲響，又收到了一封簡訊：如何回答？
　　耶格看了一眼戴爾和納洛芙，他到底該怎麼說呢？像是在回答他似的，納洛芙衝他揮了揮那個裝滿文件的背包。
　　「這架飛機裡有他們要的東西。」她說，「還沒找到，所以他們不可能把我們擊落。」
　　耶格把手放在衛星電話的鍵盤上，強迫自己打出他知道他必須給出的回覆。跟著，帶著自心底深處湧出的厭惡，他敲出了訊息：他們需要飛機保持完好。不會擊落我們。不要答應。拒絕。
　　「我們要按計劃飛向目的地。」拉夫的聲音回到了電波之中，「現在警告你們，你們的一舉一動都被拍攝下來了，並且發送到伺服器上，然後就會傳上網。」這話半真半假，是拉夫慣用的即興表演和虛張聲勢，「我們已將你們的所作所為拍攝下來，你們將會因為你們的罪行遭到控告——」
　　「胡說八道。」敵方指揮官截斷了拉夫的話，「我們的黑鷹直升機上一點標記都沒有。你沒看到嗎，蠢貨？我們甚至都用不著否認。我們是根本不存在的。你覺得你能把戰爭罪安在幽靈頭上嗎？白痴。聽我的話，改變航線，不然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是你們害死了這些人……」
　　又一個棍棒似的人從那架直升機上栽了下去。
　　就在那個人在令人目眩的藍天中翻滾著下墜的時候，耶格努力不去想那是普魯韋胡阿摔到下面的叢林裡，摔個粉身碎骨。不可能分辨出黑鷹直升機上的人扔下去的是哪個印第安人，可死亡是不摻假的，而謀殺——就是謀殺。
　　耶格的心在吶喊。
　　他的手上沾了多少鮮血啊……
　　「到目前為止，」黑鷹指揮官又說，「已經用掉了兩個野蠻人的份額，還剩下一個。拉法拉先生，你們是聽令行事，還是讓最後一個學學怎麼飛？」
　　拉夫沒有回覆。如果他們改變航線，把「天空登陸者50」和JU—390降落在他們所給的座標，那他們就完了。他們對此心知肚明。在接受近身格鬥的時候，拉夫和耶格就學到，永遠都不要遵守兩種命令：一個是轉移，另一個就是讓自己被綁起來。這二者都意味著災難。現在如果照著黑鷹指揮官說的做，對誰都沒好處。
　　耶格轉開目光，不去看第三個人從陽光刺眼的天空向下墜落，那人無助地揮舞手臂，似是要抓住這稀薄的空氣。一段回憶閃現在耶格的腦海中。普魯韋胡阿告訴過耶格，他經常幻想自己像大白鷹託佩那一樣，在群山之上翱翔。
　　很多次，我和託佩那一樣高高飛翔，普魯韋胡阿這麼告訴他，我飛到遠方的群山，看到了遠方的土地。
　　這段回憶折磨著耶格，他幾乎無法承受。
　　「那麼，拉法拉先生，現在有意思的部分開始了。輪到你的隊員了。首先，請看看機門邊的這個人。他好像不太樂意學飛啊。向我給你的座標轉變航線，不然，他就要踏上這個有去無回的航程了。」黑鷹指揮官被自己的玩笑逗樂了，「一分鐘……」
　　耶格的衛星電話嗶嗶響：如何答覆？
　　那個人被推向黑鷹直升機的門口，耶格能看到他那頭淡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耶格相信史蒂芬·克拉爾是他們中間的叛徒，但他並不十分肯定，一想到克拉爾的孩子還在倫敦的家中，耶格更是難過得無以復加。
　　他強迫自己敲出回覆：警告他們，上校派來的高速戰機就快到了。引他一直說話。
　　「我們要按計劃前往目的地。」拉夫的聲音響起，「警告你們，前來給我們護航的巴西空軍高速戰機就快到了——」
　　「我們知道，你們在B-SOB有朋友。」黑鷹指揮官截斷了他的話，「你們以為你們在高層有朋友！」他哈哈笑了，「我們的朋友來頭有多大你們根本想不到。不管怎麼說，上校的飛機還有九十分鐘才能到。最好乖乖聽話，不然還得有人死。」
　　「不行。」拉夫重複道，「我們要按計劃前往目的地。」
　　「那麼，我讓我的飛機靠近點。」黑鷹指揮官繼續說，「好讓你們祝你們的朋友一路順風。」
　　三架直升機靠近，依舊保持著緊密隊形，到最後，它們距離「天空登陸者50」和JU—390只有二百五十碼。飛機剛一穩定位置，那個斯洛伐克攝影師便被推到敞開的門口邊緣。
　　「再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黑鷹指揮官尖聲說，「聽我的命令，改變航線。」
　　「不行。」拉夫重複，「我們要按計劃前往目的地。」
　　片刻之後，史蒂芬·克拉爾被推了出去。
　　他尖叫著向地面墜落，在炫目的藍天中翻滾，耶格能聽到戴爾在他後面嘔吐出來。耶格感覺自己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中。
　　不管是不是叛徒，一個人，更何況這人還是一個年輕的父親，都不該如此結束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