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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命戰機 by 貝爾·吉羅斯
2020-1-7 18:41
拉夫的數據突發訊息還是那麼簡明扼要:「天空登陸者50」狀況良好。把你們自己繫牢。三分鐘後,格林威治標準時間早八點,開始吊升。
在耶格看來,這個時間剛剛好。在過去的幾分鐘裡,他聽到北邊的叢林裡傳來了槍聲,而那裡正是黑暗力量的必經之路。
突擊步槍的猛烈槍聲突然響起,耶格估計是隊員們從伏擊地點開火了,可反擊火力聽來相當猛烈,有步兵自動輕機槍的快速爆裂聲,還有重型機槍的聲音,聽來像是通用機槍發出的,此外還有手榴彈空洞的爆炸聲。
這樣的武器會讓叢林血流成河。
不管這支黑暗力量是什麼背景,耶格都是對的:他們持有重武器,不僅準備好,而且願意進行殊死較量。儘管隊員們拚盡了全力,他們還是以叫人憂心的速度逼近耶格和那架軍用飛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空登陸者50」將在一百八十秒後進行吊升,耶格幾乎等不及要升空了。
他跑過JU—390的漆黑貨艙,伸手握住後貨艙門,把門關緊,落下把手鎖緊。然後他繞過一排排堆在陰影中的板條箱,又回到前面,砰的一聲關上艙壁門,牢牢鎖住。
戴爾和納洛芙已經用力弄開了駕駛艙的滑動窗:一旦飛機開始移動,流動的空氣可以幫助驅散有毒霧氣。耶格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扣住緊繃的飛行安全帶和胸式安全帶。戴爾坐在他身邊的飛行員座位上,他占了這個位置,是因為這裡的角度最好,可以拍攝飛機被吊離叢林的過程。
納洛芙則伏在導航員所用的桌子上,而耶格對她此行的目的也有了大致了解。她一直在研究從駕駛艙拿來的那個背包裡的文件,耶格無意中看到了裡面的內容。那些發黃的紙上都是德文,對他來說跟看天書沒什麼區別。
不過他認得第一頁上的一些詞。那頁上有慣常的「絕密」標記,還有「Aktion Feuerland」幾個字。耶格隱隱記得上學時學過的德文,所以他知道Feuer的意思是火,land的意思就是土地。所以這幾個字表示「火焰之地行動」。下面幾個字則是「Liste von Personen」。
這一看就明白:「人員名單」。
耶格看到JU—390貨艙裡的每個板條箱上都印著「雄鷹飛行行動」幾個字。那「火焰之地行動」又是什麼?為什麼納洛芙會對此這樣著迷,一心一意撲在這上面?
現在沒時間去琢磨這些事了。
「天空登陸者50」要想成功吊升這架裝滿貨物的JU—390飛機,需要一系列因素結合在一起。一個是空氣靜力,因為充滿氦氣的船體比空氣輕。
第二就是推力,汽艇有四個巨大的推動器,每個都由兩千三百五十馬力的燃氣輪機驅動,從而推動巨大的螺旋槳。這就好像四架重型直升機各拉住那架軍用飛機的一角,然後一起把它吊升起來。
第三還要有氣動升力,這是由「天空登陸者50」的疊層織物艇體提供的。艇身形狀有些像傳統飛機機翼的橫截面,底面是平的,上部是弧線形。這種形狀能提供四成的提升力,可只有等到「天空登陸者50」向前移動後才能如此。
在最初的幾百英尺距離中,飛船會垂直吊升飛機,在這段時間裡,都要依靠氦氣和推進器提供吊升力。
一開始,「天空登陸者50」的嗚嗚聲只是隱約可聞,隨後變成了隆隆的轟鳴聲,此時,它已經準備好進行吊升了。這會兒,四個巨大的旋翼槳葉處於水平位置,方便在「天空登陸者50」拉動軍用飛機起吊的時候,提供最大的垂直推力。
向下氣流變大,風力快達到颶風等級,被風吹斷的樹枝在飛機周圍滿天飛,叫人目眩。耶格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一個怪物聯合收割機後面,這臺機器則在一片麥田裡收割巨大的麥子,把沒人要的麥殼都噴到了他臉上。
他砰的一聲關上了側窗,示意戴爾也關上窗,以免那些腐爛的木頭吹進來。此時此刻就是整個探險過程中最危險的時刻。
JU—390的標準載重為五萬三千公斤。而「天空登陸者50」可以提升六萬公斤,只要漢斯·卡姆勒和他的人沒有讓這架軍用飛機負載過多,把飛機運走就沒問題。
耶格相信繫在JU—390機翼上的吊索有足夠的承受力。他對「天空登陸者50」的駕駛員史蒂夫·麥克布萊德也有同樣的信心。能不能離開這片枯林可是數百萬美元的問題。而且他們很看好德國的航空工程,相信這架飛機絕對經受得了叢林腹地七十年的腐蝕。
只要有一個地方估算錯誤,結果無疑都是災難性的。到時候,不光是JU—390,或許還有「天空登陸者50」,都會像石頭一樣墜入叢林。
昨天夜裡,耶格帶著隊員們,把環形塑膠炸藥安放在樹幹上,炸倒了一些最粗大的樹。可一來時間不多,二來他們手裡的炸藥也有限,所以還有百分之五十的枯木樹冠矗立在原處。
他們炸的大都是最粗大、腐爛程度最低的樹幹,因為它們最有可能構成最大的障礙。他們都希望那些沒有炸掉的枯木已經腐爛,在「天空登陸者50」吊升飛機時一碰就能斷掉。
此時推進器的轟鳴聲震耳欲聾,向下氣流接近颶風等級。耶格看得出來,「天空登陸者50」就快到推力極限了。他感覺到有東西從上面掉下來,只見一個深色的細長黑影刺穿了駕駛艙。
原來是一根巨大的樹枝穿透了JU—390擋風玻璃的最高處,那裡正是玻璃和前窗框相交的地方。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支撐窗框的垂直鋼支柱一下子就彎了,厚厚的有機玻璃在這一擊下也扭曲變形。那根樹枝斷成兩截,墜了下去,在擋風玻璃上留下了鋸齒狀的裂紋線,猶如一道叉形閃電。
可至少擋風玻璃沒碎掉。
耶格的腦袋裡嗡嗡直響。被風颳來的沉重垃圾如雨點般砸到JU—390的金屬機身上。他感覺像是被捆在了一面巨大的鋼鼓裡。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嗡嗡的震動聲響徹機身,這是因為推進器造成的空氣湍流在吊升飛機的粗吊帶上引起了某種共鳴。耶格可以感覺到飛艇在提升飛機時已達到極限,而那架飛機也在掙扎著,要獲得自由。
忽然之間,飛機猛地一個傾斜,駕駛艙如同要墜向地面,而JU—390的尾輪則向上一翻,與機身分離。機身後部向上翹起,甩掉了落在上面的垃圾和樹杈。
這會兒,四對雙輪和八個巨大的輪胎如同鉛墜,讓飛機無法升起。這架巨大的飛機彷彿在拚命扭動和搖晃,彷彿它是一隻鳥怪,正奮力把爪子從討厭的沼澤裡掙脫開,再次飛向天空。
片刻後,一聲巨響響起,好像是一根巨大的維克羅牌吊帶繃斷,而此時,JU—390歪歪斜斜地升上了天空。
飛機脫離地面時產生了強烈的力道,讓耶格從他的座位上猛地向前一滑,安全帶緊緊繃在他身上。在幾秒鐘裡,巨大的飛機升上天空,似乎重力突然消失了。飛機一碼一碼地向著枯死的鋸齒狀樹冠靠近。
枯枝在駕駛艙上投下了蛛網一樣的陰影,軍用飛機的機身上部穿過最低矮的樹枝,在七十英尺左右的高度把它們撞得粉碎。撞擊的力道不小,這突如其來的衝擊力把耶格甩出了座位,安全帶則狠狠勒進了他的肩膀。
枯死的樹枝插進駕駛艙,將他包圍,彷彿一隻巨手想伸進來,要抓住耶格、戴爾和納洛芙,把他們甩到地上。就在軍用飛機上升的途中,一根特別粗的樹枝穿透側窗上的有機玻璃,撞得攝影機險些從戴爾手裡脫落,還刺向了遠端的耶格。
耶格一彎腰,那根鋸齒狀的樹枝一端一下子刺穿了片刻之前他的頭所在的位置。樹枝一撞之下成了兩半,斷枝就這麼懸掛在軍用飛機的窗戶上。
耶格感覺到飛機上升的勢頭放慢了。他無意間向左邊看了一眼。只見JU—390左翼的巨大螺旋槳被枯枝掛住了,而每片槳葉都比成年人重一倍。過了一會兒,枯死的樹冠纏繞住了整個飛機,飛機停止了提升,只是顫動不已。
他們懸浮在九十英尺的空中,被牢牢地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