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耶格還沒來得及回答，後面就響起了一聲恐怖的尖叫。他猛地轉過身，只看到萊迪希亞·桑托斯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恐的表情，下一刻，她便被拖進了水裡。然後，她衝出水面，拚命揮動雙臂，臉上寫滿了恐懼，跟著，她又被拉了下去。
　　耶格看到了拖走她的那個東西：那是一條體形龐大的水蛇，正是普魯韋胡阿曾提到的那種。他飛快地越過淺灘向她跑了過去，扎進水中尋找那條蛇，一把抓住蛇尾，瘋狂地拉扯蛇身，希望能給桑托斯解圍。
　　距離這麼近，他的獵槍根本派不上用場。如果開槍，在擊中蛇的同時也會傷及桑托斯。水中如同炸開了鍋，桑托斯和蛇身糾纏在一起，到處都是蛇皮和人的肢體，她拚命掙扎，但這是一場她僅憑一己之力無法贏得的戰鬥。雖然耶格一直在進攻，可惜蛇還是越纏越緊。
　　跟著，耶格聽到他身後傳來一聲爆裂聲，這是狙擊步槍特有的聲音。與此同時，一枚子彈高速擊中了要害，糾纏不清的一團人蛇中爆發出一團血霧，肉都被打爛了。
　　一秒鐘後，戰鬥結束了，蛇頭軟弱無力地垂了下來。耶格看到蛇的大部分頭骨都被炸沒了，那顆高速狙擊步槍子彈留下了一個子彈射出的傷口，沒有生命跡象的蛇身一圈圈鬆開。耶格趕緊去拉桑托斯，在阿朗佐和神島廣的幫助下，他們一起把她救了出來。
　　就在他們三個幫她把水吐出來的時候，耶格回頭看了一眼納洛芙。只見她站在濕地裡，依然把德拉古諾夫狙擊步槍扛在肩上，以防需要再開槍。
　　桑托斯吐出了水，醒了過來，猛烈地咳嗽著，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耶格確定阿朗佐和神島廣已經幫她穩定了下來，但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嚇得不輕，仍在發抖。
　　他們兩個決定揹她走完最後一段路，而耶格則和納洛芙一起走在隊伍的最後。
　　「槍法不錯。」他們剛一開始走，他便冷冰冰地說，「但你怎麼能確定一槍打爆蛇頭，而不會傷到萊迪希亞？」
　　納洛芙冷漠地看著他。「要是沒人開槍，她早就死了。即便有你幫忙，這次也贏不了。有了它，」她拍拍那把德拉克諾夫狙擊步槍，「我至少還有一絲機會，勝算占一半，總比沒有的好。有時候，一發子彈便能救命，開槍不總是為了殺人。」
　　「所以你扣動扳機，決定碰碰運氣……」耶格沒有說下去。
　　他很清楚，納洛芙的子彈不僅可能擊中桑托斯，更可能打到他，但她還是毫不猶豫地開了那一槍，真是一場豪賭。他不知道該說她專業，還是該說她是個瘋子。
　　納洛芙回頭望著那條被殺的巨蟒。「那條大蟒還真是可憐。它不過是做了再自然不過的事，只是想填飽肚子而已。梅寶宇胡阿，紅尾蚺，是《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附錄Ⅱ》中的物種，也就是說，它們很可能即將滅絕。」
　　耶格瞥了她一眼，相比萊迪希亞·桑托斯，她似乎更關心那條死蛇。他覺得如果她是個殺手，只對動物付出關心，這差事做起來或許會更容易些。
　　距離死亡地帶越近，地勢就越高。
　　耶格可以看到植物在前方戛然而止，只剩下一排排光禿禿的漂白色樹幹裸露在陽光下，宛若無數排墓碑。曾經鬱鬱蔥蔥的樹冠現在只剩下了枯枝，天空中有一片很低的烏雲。
　　這些雲聚集在這片沒有一點生命的死亡地帶邊緣。
　　耶格聽到大雨在前面轟然落下，那聲音震耳欲聾，而在叢林裡，雨水只是從茂密的樹冠滴落下來。這樣的雨聲聽來十分反常，這片暴露的死亡地帶顯得那麼空曠。
　　他能感覺到身邊的普魯韋胡阿在顫抖。「雨林，是不會死的。」這個印第安人簡單地說，「雨林死了，我們阿瑪胡阿卡人也會一起死。」
　　「現在我們誰都不能死，普魯韋胡阿。」耶格輕聲說，「你是我們的科泰阿爾，記得嗎？我們需要你。」
　　他們一起注視這片死亡地帶。耶格看到前方遠處有個黑咕隆咚的大傢伙，半掩在伸向烏雲的枯枝之間。他不由得心跳加快。幾乎可以分辨出軍用飛機的輪廓了。雖然昨夜他想起了往事——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但他還是渴望進入飛機，解開所有祕密。
　　他望著普魯韋胡阿。「要是敵人來了，你的人會發出警告吧？你不是派人去跟蹤黑暗力量了嗎？」
　　普魯韋胡阿頷首。「確實如此。我們比他們快了很多。他們到不了附近，我們就能知道。」
　　「你覺得我們能有多少時間？」耶格問。
　　「我的人會提前一天發出警告。要過一個日出和日落，到時候我們該做的事早就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