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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命戰機 by 貝爾·吉羅斯
2020-1-7 18:41
在這個孤寂的夜裡,普魯韋胡阿一直守在耶格的吊床邊。只有他知道耶格怎麼了。他給耶格的那種液體中摻有尼亞卡瓦那,唯有如此,才能釋放埋藏在他內心深處的很多深刻記憶。他知道這個白人一定會陷入到回憶之中。
天亮了,他們兩個都沒說起之前發生的事。此時無聲勝有聲。可一整個早晨耶格都鬱鬱寡歡,沉默寡言,滿腦子都是那些浮出水面的往事。
不錯,他看似是一步一步在潮濕的滴著水的叢林裡跋涉,可思緒卻飄去了另一個地方,他的心被埋葬在一個威爾斯冰冷山坡上的破爛帳篷裡。
隊員們都注意到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不過沒人知道為什麼。現在距離飛機殘骸已經很近了,找到那架飛機已成定局,所以他們希望耶格能充滿活力,做好表率。但他現在這副樣子正好相反,彷彿他被困在了幽暗孤獨的過去,沒有人能接近那裡。
那還是四年前的事了。耶格要去參加佩尼範峰挑戰賽,也就是在威爾斯山區進行二十四公里越野賽跑,所以一直在訓練。那時正趕上聖誕節,他、露絲和盧克決定過個不一樣的節日,便去了威爾斯的山麓丘陵野營。小盧克喜歡去野營,耶格也可以進行額外訓練,所以一拍即合。我們是「家庭探險小隊」,他開玩笑地告訴露絲。
賽跑起點位於著名的佩尼範峰腳下,他們就在那附近紮營。佩尼範峰挑戰賽是受英國特種部隊選拔啟發而設立的比賽。在英國特種空勤團的選拔中,有幾個階段最難,其中一個便是候選人要登上近乎垂直的佩尼範峰,再從繩梯下山,沿高低起伏的古羅馬棧道向前推進,走到盡頭再折返,然後按照逆時針順序再來一遍。
人們把這稱為「佩尼範峰之舞」,是對速度、耐力和體力的殘酷考驗,而耶格覺得這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雖然已經退役,但他依然喜歡三不五時提醒自己有這樣的能力。
那天晚上,他們都睡覺了,白天刻苦訓練了一天,耶格感覺渾身痠痛,他的妻兒白天騎山地車穿過白雪皚皚的低地,這會兒也累了。耶格恢復意識已是一個星期後的事了,他躺在加護病房裡,只知道露絲和盧克失蹤了。
用來對付他們的毒氣後來被鑑定為苯環己呱啶,是一種鮮為人知的俄羅斯毒氣,僅需要一到三秒就能讓人昏倒。這種毒氣一般不會致命,除非吸入者在封閉空間裡持續吸入大量毒氣,可縱然如此,耶格也是幾個月之後才完全恢復了健康。
警方發現耶格的汽車後車箱裡還裝著給家人的聖誕禮物,現在,再也沒有人去打開它們了。除了那些四驅車的輪胎痕跡,並未找到他妻兒失蹤的其他線索。就算是綁架,也是毫無目的可言,而且根本談不上謀殺。
耶格並不是這次失蹤案件的主要嫌疑人,但他三不五時總會被叫去接受審問,弄得他不知所措。警方越是追查不到線索,就越是想要挖掘耶格的過去,從中尋找原因,要弄明白為什麼他希望他的妻兒失蹤。
他們找到了他在軍隊裡的紀錄,主要看他有沒有遭受過任何極度創傷,從而可能引發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症。只要能解釋這種莫名其妙行為的線索,他們都不會放過。他們還詢問了耶格的好朋友,無休無止地盤問他的家人,尤其是他父母,想打探出耶格夫婦兩人是不是不合。
他父母搬去百慕達群島,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因為這個,他們受夠了這種無端的騷擾。他父母一直在幫助耶格度過那段最艱難的時光,當他「擅離職守」,飛去了比奧科島,他們才抓緊機會重新開始。當時整件事都已塵埃落定,耶格的妻兒失蹤將近一年,據推測已經死亡,而且在無休無止的調查中,威爾·耶格已然走到了崩潰的邊緣。
關於那個黑夜的回憶早已深深埋藏了起來,過了幾天,幾個月,甚至是幾年,它們才開始慢慢浮現。現在,他想起了最後一點藏得最深的回憶,而正是因為一個阿瑪胡阿卡武士給他喝了摻有尼亞卡瓦那致幻草藥的液體,他才能做到這一點。
他在那把刀的刀柄上所看到的帝國之鷹和一般的這種標誌有些不同。他的喬叔公曾在蘇格蘭深山裡的一個小屋中發現了同樣的標誌,當時他特別害怕。此時此刻,耶格在濕漉漉的叢林裡跋涉,腦海裡忽然閃現出喬叔公的話,以及他眼中那種不折不扣的恐懼。
跟著,當年的回憶一下子都湧現出來。是鷹王!那個該死的詛咒!惡魔,又抬頭了……
據阿瑪胡阿卡部落酋長所說,一群人把同樣的標誌刻在了被抓的兩個武士背上,現在耶格和隊員們正在與他們進行生死較量。
可有一點最讓耶格弄不明白,那個戴著防毒面具對他說話的人的聲音聽來十分耳熟。但他無論怎麼想,就是想不起那人叫什麼名字,也沒有有關的記憶浮現。
他是否真的認識那個折磨他的人?那個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