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小說中心 A-AA+ 發書評 收藏 書籤 目錄

簡/繁              

65

絕命戰機 by 貝爾·吉羅斯

2020-1-7 18:41

  耶格在放哨時沒遇到什麼危險,只發現萊迪希亞·桑托斯沒睡覺,在營地周圍閒逛。
  他走過去,心想要提醒她看看身上有沒有水蛭。桑托斯對這個問題很內行,不過看到他那麼侷促,特別是告訴她要檢查私處的時候,她覺得特別好笑。
  「我在B-SOB待了八年,在巴西國家印第安人基金會待了五年。」她提醒他,「我早就習慣了去檢查那些部位。」
  耶格笑了。「那我就放心了。那你為什麼改變?」他邊問邊在她身邊蹲下來,「為什麼不再抓壞人,轉而去拯救印第安人?」
  「原因有兩個。」桑托斯答,「首先,我明白,只有保護雨林,才能阻止毒販幫派。他們通過雨林運毒,還利用雨林來藏身。而要想做到這個,就少不了亞馬遜叢林裡那些部落的幫忙。巴西法律規定必須保護他們的土地,那裡是他們的叢林家園。所以,聯繫和保護印第安人,是保護亞馬遜的關鍵。」
  她注視著耶格。「如果這是你的祖國,又擁有亞馬遜雨林這樣一個偉大的奇蹟,你難道不想保護它嗎?」
  「我當然會。那第二個原因呢?」耶格追問。
  「就為了在巴西特種部隊的工作,我連自己的婚姻都搭進去了。」桑托斯輕聲答,「在特種部隊工作永遠都沒辦法維持長久幸福的婚姻,是不是?必須隨時待命,揹負著很多祕密,向來不能有什麼計劃。假期、生日會、周年紀念日,這些活動不知道取消了多少次。我前夫抱怨我始終都沒時間陪他。」她頓了頓,「我不願意我的女兒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將來因為同樣的事來指責我。」
  耶格點點頭。「我很明白。我在我的孩子出生後沒多久就離開了軍隊。不過要做這樣的決定也不容易。」
  桑托斯看了一眼耶格的左手,那上面唯一的裝飾就是一個黃金指環。「你已婚?有孩子嗎?」
  「我結婚了,有一個兒子。不過……這事就說來話長了。」耶格注視著黑暗的叢林,「這麼說吧,我找不到他們了……」他的聲音逐漸消失了。
  桑托斯把一隻手放在他的手臂上,看著他的眼神異常溫暖。「孤獨是件難熬的事。如果你想找人聊聊,就來找我。」
  耶格謝過她,站起來。「我們都得休息一下。晚安,萊迪希亞,做個好夢。」
  幾個小時後,耶格驚醒過來,滿頭大汗,大聲尖叫著。
  他的吊床猛烈地搖晃著,他在上面翻來覆去,正在與經常出現在他夢境中的怪物搏鬥。
  他經常做同一個噩夢,那時候住在沃德堡公寓裡,這個噩夢就一直折磨著他。噩夢的最後依然是他的妻兒從他身邊被奪走,接著,便有一堵無法穿透的牆轟然落下。
  他望向四周:吊床周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連近在眼前的雙手都看不清。接著他聽到有動靜。也許是人,也許是動物,正悄悄穿過濃密的灌木叢。
  他悄無聲息地把手伸出吊床,去摸槍。
  一個聲音在黑暗中傳到他耳畔。「是普魯韋胡阿。我聽到你在叫。」
  耶格鬆了一口氣。
  他的叫聲驚醒了這個印第安人,他一點也不覺得驚訝。普魯韋胡阿的吊床就在他的邊上。他很放心他在身邊,因為此時此刻,耶格對這個阿瑪胡阿卡武士的信任並不亞於對其他人。
  普魯韋胡阿蹲在他身邊。「失落的記憶就在那裡,科泰阿爾。」他輕聲說,「你要做的就是釋放自己,尋回它們。」
  耶格在黑暗中瞪著一雙眼睛。「每個從戰場上歸來的士兵和失敗的父親都會被噩夢纏身。」
  「然而你更陰鬱。」普魯韋胡阿告訴他,「也更痛苦。」
  良久,他們都沒說話。
  「你有光源嗎?」普魯韋胡阿問。
  耶格打開頭燈,用吊床遮住光亮,所以只有微弱的綠光照射出來。普魯韋胡阿交給他一個裝滿液體的杯子。「喝吧,這是叢林祕方。對你有好處。」
  耶格接過杯子,感謝了他。「真抱歉把你吵醒了,我的武士朋友。我們休息吧,不然明天就沒精神了。」
  他說完便把杯子裡的液體一飲而盡。但他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他的頭立刻痛了起來,像是有人狠狠踢了他的眼眶一腳。過了一會兒,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他感覺有雙手扶他躺下,普魯韋胡阿用特有的嗓音輕聲說著阿瑪胡阿卡方言,聽來很舒服。
  跟著,突然之間,他感覺腦袋裡迸發出了各種色彩,又漸漸變成瞭亮黃色的帆布。
  那幅畫面越來越清晰,耶格仰面躺在一頂帳篷裡,有兩個睡袋用拉鍊連在一起,他的妻兒就在他身邊,他感覺溫暖又舒適。但他在睡得正香時猛然驚醒,忽然回到了寒冬裡的威爾斯山坡。
  他的頭燈晃過上方的黃色帆布,尋找著干擾和威脅從何而來。突然之間,一把長長的利刃刺穿了帳篷薄薄的側壁。耶格馬上做出反應,努力掙脫睡袋,就在此時,開口處出現了一個噴嘴,發出噝噝聲。
  帳篷裡立刻就充滿了一種濃濃的氣體,逼得耶格向後退去,他覺得四肢沒有了力氣。他看到有很多手伸了進來,到處都是戴著防毒面具的人,片刻後,他的妻兒便被拖出了溫暖的帳篷,被拖進了黑暗之中。
  他們甚至連叫都叫不出來,因為那種氣體麻醉了耶格,也麻醉了他們。他很無助,既保護不了自己,更重要的是,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妻兒被擄走。
  他聽到引擎聲轟然響起,有叫喊聲,還有關門聲,聽來像是有什麼東西或是有人被拖向了汽車。他凝聚起一股超人的力量,強迫自己爬向帳篷上被刀豁開的裂縫。他把腦袋探了出去。
  他只看到了一眼,但這已經足夠。車頭燈十分明亮,除了霜和雪,他還看到了兩個人,一個個子小小的,是個男孩子,另一個身材窈窕,是個女人,他們雙雙被塞進了一輛四驅車的後座。
  接下來,一個人走到耶格身邊,一把抓住他的頭髮,另一隻手揪起他的腦袋,迫使他透過防毒面具的玻璃視孔,看著後面那雙充滿恨意的陰鬱眼睛。一隻戴著手套的拳頭從黑暗中大力掄了過來,一下,兩下,三下,狠狠砸在耶格的臉上,鮮血從他的鼻子噴濺到雪地上。
  「看好了。」面具後的那個人一邊厲聲道,一邊野蠻地拉著耶格向那輛四驅車走去。他的聲音被蒙住了,卻聽得很清楚,而且很耳熟,讓人不寒而慄。「把這一刻印在你的腦海裡,你的妻子,你的孩子,現在都歸我們了。」
  面具人俯下身,防毒面具的前部抵在耶格布滿鮮血的臉上。「別忘了,你保護不了你的妻兒。Wir sind die Zunkunft!」
  那雙眼睛在玻璃視孔後面睜得大大的,顯得十分興奮,耶格忽然想到,他見過那瘋狂的目光,識得那張臉。他認識這個人,可與此同時,他又覺得那個人十分陌生,他沒辦法把那張被仇恨扭曲的臉和任何名字聯繫起來。過了一會兒,那恐怖的場景,那可怕的回憶,都消失了,可一個標誌留在了耶格的腦海裡,從此再也沒有消失……
  等到耶格終於在吊床上恢復了意識,他不禁感覺精疲力竭。他看到了那些攻擊者,其中一個標誌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而這並沒有令他感覺很訝然。他早就料到了,並深懼不已。那標誌一直在那裡,已經嵌在了黑暗中的那座威爾斯山雪坡上。
  那把刀刺穿了他的帳篷,刀柄上蝕刻著一個黑色標誌:帝國之鷹。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