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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命戰機 by 貝爾·吉羅斯
2020-1-7 18:41
滴答,滴答,滴答。叢林裡到處都在滴水,水珠晶光閃耀。
到處都是滴滴答答的滴水聲。低低的烏雲從樹冠上方飄過,大雨傾盆而下,叢林裡顯得更昏暗了。
大風從山上颳下來,讓人感覺寒冷無比。暴雨下了幾個小時,天黑了下來,腳下濕漉漉的,凍得人直發抖。
耶格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可其實他覺得這樣的天氣再好不過了。雨水順著他的叢林帽簷往下落,他默默地說了聲謝謝。普魯韋胡阿提醒過他,這種凱拉波阿,也就是暴雨,一般都會一連下上好幾天,與這裡其他類型的雨截然相反。
這裡還會下凱拉西維,這種小雨很快就會停;亞皮伊則是一種風雨交加的惡劣天氣;凱瑪埃這種雨最長只會下一天,雨停後天氣會變得特別熱;亞帕是一種太陽雨,下雨時會出現彩虹;還有很多種其他類型的雨。
只要能經過英國特種部隊的篩選,都會成為辨別雨情的行家。南方的威爾斯山區布雷肯比肯斯是個荒涼的地方,陰森昏暗,常年受大風侵襲,一年裡像是有三百六十四天都在下雨。事實上,在耶格的記憶中,那些令人生畏的大山裡的風雨類型比亞馬遜叢林裡的還要豐富。他真高興人類的皮膚是防水的。
不過據普魯韋胡阿分析,現在下的這種雨就是凱拉波阿,一下就是好幾天。而這正合耶格的意。
這種天氣對戴爾、阿朗佐和神島廣被水虎魚咬傷的傷口沒什麼好處。又濕又髒的衣服貼著又濕又髒的繃帶,一點也不利於傷口的癒合。可現在耶格擔心的不是這個。
在離開魔鬼瀑布腳下那個水虎魚氾濫的水潭之前,耶格曾冒險接收了「天空登陸者50」傳來的數據突發訊息。拉夫的訊息可謂簡明扼要:確認你們的座標964864。移動進入監測位置。捕食者無人戰機在你們現在位置以北十英里。監視克拉爾、納洛芙。收聽表。完畢。
把這條訊息翻譯出來是這樣的:
「天空登陸者50」移動到了他們所在的位置。可以肯定,至少有一架捕食者無人戰機在他們上方,這架飛機在他們以北十英里,說明很有可能是中了圈套,去追那艘向河下游漂去的充氣艇了。
「收聽表」的意思是拉夫會一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等待接收耶格發來的數據突發訊息。他還提醒耶格,隊員中有兩名可疑人員,一個是克拉爾,另一個是納洛芙。
從英國出發之前,耶格基本沒機會去調查小隊成員的背景。後來安迪·史密斯死了,他覺得總算是有權利這麼做了,可時間又不允許了。於是他請拉夫代為調查,顯然克拉爾和納洛芙被列入了嫌疑人行列。
隨著時間的推移,耶格發現自己對戴爾越來越友好,但他在某種程度上也很同情那個斯洛伐克攝影師,他不折不扣是野狗傳媒裡的一個小人物。然而,克拉爾的確是個危險人物。
耶格其實一直隱隱覺得克拉爾並沒有關閉戴爾那兩臺攝影機裡的全球定位裝置。他是故意這麼做的嗎?耶格沒辦法弄清楚這個問題,畢竟現在克拉爾不在這裡。
至於納洛芙,事實證明她是個謎一般的人物,身上隱藏著無數祕密,就和那個飛機殘骸一樣神祕莫測。耶格覺得她是個就連溫斯頓·邱吉爾也搞不定的女人。他老是感覺現在對她的了解還不如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不管怎麼樣,他都打定了主意,要掰開她那看似強硬的外殼,而不論裡面藏了什麼,他都要弄個明白。
不過現在還是來說這場雨吧。
他之所以喜歡下雨,是因為有雲才有雨,雲層會形成遮擋,讓上面的東西無法監視雨林。敵人在天空裡監視他們,可現在有了雨雲,耶格感覺安全多了。它們形成了一張保護傘,只要他和隊員們把通信和導航裝備都關了,就一定不會被發現。
有那麼一刻,耶格琢磨著敵人的頭兒到底是誰。上次此人找到他的獵物,也就是耶格和隊員們,還是在魔鬼瀑布頂上。那時候既有「硬幣」的信號,也有攝影機裡的全球定位系統信號。
在消失了一個小時後,那個追蹤器,或許還有一個搜索信號的手機,正向神河下游移動。
敵人的頭兒肯定會假設耶格和隊員正沿河而下,他肯定沒有別的情報。正是基於伊麗娜·納洛芙設下的騙局,耶格才會孤注一擲,爭取他們的未來。
耶格一向不會低估他的敵人,而他認為,所有有頭腦的指揮官都會有雙保險的辦法。那人必定是一方面追蹤充氣艇,等待雲層消散,確認上面有什麼人,帶了什麼東西,再發射地獄火飛彈結果掉他們。
可與此同時,他一定會命令地面部隊加速向飛機殘骸推進,找到目標。
比賽開始了。此時此刻,根據普魯韋胡阿的計算,還有整整一天的路程,耶格和隊員們才能到達目的地。要再走十八個小時,才能到飛機殘骸那裡。如果一切順利,他們明天一早才能到。可耶格才不會自欺欺人地認為這一路上會順風順水。
雨這麼大,在叢林裡可謂寸步難行。
他們一路向前跋涉,普魯韋胡阿則介紹著這場豪雨帶來的變化。有些變化很明顯,耶格和隊員們三不五時就得穿過齊腰深的洪水。一些不知名的動物撲通撲通跑過、跳過、爬過有積水的地方,弄得水花四濺,彩虹色的水蛇在陰影中擰成繩狀。
普魯韋胡阿指給他們看一種特別嚇人的蛇:這條蛇身上有條紋,通體呈現出黑、藍、紅三色。「用不著害怕這種蛇。」他解釋道,「它叫梅寶尤夫宇胡阿,只吃青蛙和小魚,倒是也咬人,不過不會要人命。」
普魯韋胡阿轉頭看著耶格。「我們得提防梅寶宇胡阿。那種蛇有五個人頭腳相連那麼長,和凱門鱷一樣粗,身上有黑白色斑點,會一口咬住你,再死死纏住。它能把你身上的所有骨頭都壓斷,會一直纏到再也感覺不到你的心跳為止。最後再把你囫圇吞掉。」
「真不錯。」耶格小聲說,「好一個態度惡劣的大蟒蛇。除了水虎魚,這種蛇倒是很稱我的心意。」
普魯韋胡阿笑了。耶格看得出來,這個印第安人可把隊員們嚇壞了。
「特恩胡基奎烏胡阿就更危險了。」普魯韋胡阿發出警告,「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是一種灰色蜥蜴,體形和叢林野豬差不多,整個背上長滿了黑色方斑。爪子和人手差不多,還長有吸盤,帶有劇毒。我們都覺得它比任何毒蛇都厲害。」
「你可別告訴我,」耶格哼著鼻子說,「這種蜥蜴會在雨天裡出沒。」
「比這更糟,它們只住在有洪水的雨林裡,絕對算是游泳健將,還是爬樹高手。它們的眼睛是白色的,就跟幽靈一樣。如果抓住了它們的尾巴,它們就會自動斷尾。這是特恩胡基奎烏胡阿的逃生方式。」
「幹嘛要抓它們?」一個聲音道。說話的是阿朗佐,這個大個子美國人似乎和耶格一樣討厭這種蜥蜴。
「當然是抓來吃啊。」普魯韋胡阿答,「只要不被咬到就成,特恩胡基奎烏胡阿很好吃,有點像魚肉,也有點像雞肉。」
阿朗佐哼了一聲:「肯德基嗎?騙鬼去吧。」
說救生食品吃起來「像雞肉」可謂陳腔濫調了。耶格和阿朗佐都知道,即便真有和雞肉一個味兒的救生食品,也是很少見的。
大雨帶來的其他變化就不那麼明顯了,只有印第安人才知道。普魯韋胡阿指著雨林地面上的一個小洞。耶格還以為是齧齒動物挖出來的。可據普魯韋胡阿說,那其實是塔伊拉烏胡阿的家,那是一種生活在地下的魚,它們一直在泥土裡蟄伏,只有下雨時才會活動。
黃昏前一小時,他們停下來吃東西。從阿瑪胡阿卡酋長那裡了解了一直追殺他們的黑暗力量的情況之後,耶格便給隊員們制定了嚴格的規矩。不能生火煮飯,這樣就少了一個供敵人追蹤他們的線索。可規矩嚴了,人就不好受了。
他們只能吃冷冰冰的袋裝軍用口糧。
這東西的確能填飽肚子,卻會讓人垂頭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