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耶格醒了過來。
　　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在轉。陣陣灼痛撕扯著他的太陽穴。周圍的東西全都飄忽不定。他很想吐。
　　他漸漸地看清楚了周圍的環境，上方是深綠色的樹冠。
　　叢林。
　　樹冠。
　　高處。
　　如同保護層。
　　保護他免遭捕食者無人戰機的襲擊。
　　「把所有衛星設備都關了！」耶格喊道。他掙扎著用一隻手肘撐起身體，可有人把他按了回去。「趕緊把所有衛星設備都關了！它在追蹤我們！把所有衛星設備都關了！」
　　耶格的眼睛都充血了，眼神狂亂，他一一看過隊員們，看著他們摸索衣服口袋和腰帶上的袋子。
　　耶格頭痛得倒抽一口氣。「是捕食者無人戰機！」他喊道，「攜帶了三枚地獄火飛彈！把所有衛星設備都關了！你快把那個東西給老子關了！」
　　就在他大吼大叫、狂罵不停的時候，目光落在了一個人身上。那人是戴爾。他蹲伏在河谷邊緣，用一邊膝蓋支撐攝影機，眼睛對準取景器，拍攝著正在上演的一幕。
　　耶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掙脫了按住他身體的那個人。他向前衝去，眼睛裡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滿臉都是血，看樣子就和瘋子差不多。
　　他喉嚨裡發出的低吼就和野獸的嚎叫差不多：「你！把那個東西——給老子關了！」
　　戴爾抬頭看了一眼，非常不解——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攝影機鏡頭上。
　　下一刻，體重八十公斤的威廉·耶格一下子撞到他身上，這個如橄欖球抱摔一樣的動作讓他們兩個人都滾進了濃密的植被裡，攝影機則向相反的方向滾了過去，從河谷深淵邊緣滾了下去。
　　結果攝影機落在一道狹窄的岩壁上。
　　幾秒鐘後，一聲呼嘯聲響起，恰似所有地獄之門同時打開，第三枚飛彈向地面射來。地獄火三號劃破水霧……擊中了戴爾的攝影機所在的岩架。爆炸炸燬了那道很窄的岩架，把那裡僅有的植被化為了灰燼，不過上方的岩壁為隊員們擋住了爆炸衝擊波。
　　爆炸的影響力呈漏斗形向上蔓延，彈片猶如暴雨一般四散開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徹整個神河。
　　迴響停止，河谷陷入沉寂。空氣中有濃重的燒焦岩石和植物的氣味，還夾雜著強力爆炸的嗆人火藥味。
　　「第三枚地獄火飛彈！」耶格從他和戴爾所處的灌木叢中喊道，「應該是最後一枚了。去把你們的裝備都找回來，把所有衛星設備都關上！」
　　大家連忙跑到背包邊上，把裡面的東西都倒出來。
　　耶格轉身看著戴爾。「你的攝影機可以記錄日期、時間和位置吧？是不是有內建全球定位系統？」
　　「有啊，但我吩咐克拉爾把兩架攝影機的這個功能都關了。沒有哪個攝影師願意畫面上出現日期和時間。」
　　耶格用大拇指一指戴爾的攝影機最後掉落的岩架。「不管克拉爾做了什麼，那架攝影機的定位系統反正還開著。」
　　戴爾看向他的背包。「我還帶了一架備用的。」
　　「那還不去大樹下面關上！」
　　戴爾飛快地去辦了。
　　耶格站起來。他的頭和前臂很痛，感覺離死差不多了，但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問題要處理，他得去檢查他自己的背包。他把裡面的東西都倒出來。他很肯定所有衛星設備都關了，現在只要犯一個錯誤，就能要了他們所有人的命。
　　五分鐘後，檢查完畢。
　　在地獄火飛彈攻擊的時候，沒人有開著的衛星定位裝置，更別提衛星電話了。他們之前一直在快速行進，必須按照阿瑪胡阿卡印第安人設置的路徑和步速前進，所以耶格團隊裡的人不需要導航，再說了，頭頂上方的樹冠那麼茂密，根本不可能接收到衛星信號。
　　耶格把隊員集合起來。「肯定是什麼東西把捕食者無人戰機引來的。」他說，疼得他直咬牙，「我們剛一離開樹冠茂密的區域，來到瀑布邊緣，就嗶嗶一聲！一個信號出現在了捕食者無人戰機的螢幕上。要想做到這個，就需要衛星電話、全球定位系統之類的，反正是能立即實現追蹤的東西。」
　　「捕食者無人戰機還能接收紅外線，」阿朗佐提出，「它能通過紅外線進行熱源搜索。」
　　耶格搖搖頭。「隔著一百英尺高的叢林，根本不可能做到這個。即便可以穿透樹冠——相信我，這是不可能的事——它又能看到什麼呢？一群模糊的斑點。根本分不清是人還是野豬。所以，肯定有供它追蹤的東西，這東西可以發送即時可追蹤信號。」
　　耶格看著戴爾。「第一枚地獄火飛彈攻擊的時候你有沒有拍攝？那時你開攝影機了嗎？」
　　戴爾晃了晃腦袋。「你在開玩笑吧？在那座索橋上拍攝，我還想要這條小命呢。」
　　「好吧，現在所有人再把裝備檢查一遍。」耶格冷酷地說道，「檢查一下背包側袋，褲袋，襯衫口袋。就連內衣都不要放過。肯定是有可供追蹤的東西。我們一定得找到才行。」
　　耶格又翻了一遍他的背包，然後把兩隻手伸進自己的衣服口袋。他的手指觸到了夜行者硬幣的光面，就塞在他的褲袋最深處。有一點很奇怪，在剛才最後幾分鐘的混亂之中，那東西有點彎了，幾乎已經變形。
　　他把硬幣拿出來，估摸在隨斷橋一端撞向岩壁的時候，把硬幣撞壞了。他端詳了一會兒，不料卻發現硬幣外周有一道小小的裂縫。他把已經斷開並流血的指甲插進去，用力一掰。
　　嘎嘣一聲，那枚硬幣一分為二。
　　其中一半竟是中空的。
　　耶格簡直無法相信這個擺在他面前的證據。
　　中空的硬幣裡有一個微型電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