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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命戰機 by 貝爾·吉羅斯
2020-1-7 18:41
在大後方,阿瑪胡阿卡部落的廣場十分寂靜,顯得有些荒涼。可有個人在那片開闊地上來回徘徊。
他抬頭看一眼黎明的天空,走幾步,來到一片周圍都是樹的地方。在這裡,沒人能看見他。他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個東西,原來是一部舒拉亞牌(Thuraya)衛星電話。他把電話放在一截樹樁上,蹲在灌木叢中,等待著。
衛星電話接連發出三聲嗶嗶聲:有衛星信號了。那個人先是按下了快速撥號鍵,跟著又按了一個數字。
電話響了兩聲,然後一個聲音響起:「灰狼。請講。」
克拉爾的牙齒露了出來,這表示他在笑。「我是白狼。七個探險隊員和二十四個印第安人出發去了正南方的瀑布方向。從那裡他們會轉道一條只有印第安人知道的小路,向西前往目標。在這之前我沒機會通話,不過現在總算甩掉了他們。你們可以下手了。」
「明白。」
「我現在可以確認,那就是納粹黨衛軍一級大將卡姆勒的軍用飛機。裡面的東西應該並未遭到嚴重損壞。或者說,它們和七十年前一樣完好。」
「明白。」
「我有那架軍用飛機的確切座標。」他頓了頓,「第三筆錢打了嗎?」
「座標早就有了。我們的無人偵察機立了一功。」
「很好。」克拉爾的臉上閃過一絲憤怒的神情,「我的是96484。」
「96484。完全一致。」
「第三筆錢呢?」
「按照我們事先說好的,很快就會打進你在蘇黎世的帳戶。白狼先生,有錢還是該趕快花掉。畢竟誰也說不好明天會怎麼樣。」
「未來掌握在我們手裡。」克拉爾輕聲說。
「未來掌握在我們手裡。」那個聲音附和道。
克拉爾掛斷電話。
電話那端的人將聽筒貼在脖子上,良久都沒有動彈。
他掃了一眼辦公桌上那張帶框的相片。裡面有個中年男人,身著灰色細條紋西裝。那人長了一張鷹一般的臉,鷹鉤鼻子,眼神傲慢卻不失瀟灑,整個人不怒自威,這使他到老都對自己的能力充滿自信。
「關鍵時刻到了。」坐在那裡的人輕聲說,「未來掌握在我們手裡。」
他把聽筒放回耳邊,按了「0」鍵。「安娜?給我接灰狼六號。是的,現在。」
片刻之後,電話線那頭響起一個聲音:「我是灰狼六號。」
「我拿到了座標。」他說,「完全一致。消滅他們,一個活口都不能留,白狼也一樣。」
「明白,先生。」那個聲音確認。
「一定要處理乾淨,最好別靠近。用捕食者無人戰機吧。不能留下任何線索。你不是有追蹤裝置嗎?該用就用。還要追蹤他們的通信系統。找到他們,幹掉他們。」
「明白。可是先生,那裡樹木茂密,我們從空中很難追蹤。」
「那就想想辦法。派你的手下去。不過不能讓他們靠近那架軍用飛機。」
「明白,先生。」
坐在那裡的人結束了通話。沉思了一會兒,他向前一探身,敲打筆記型電腦的鍵盤,結束睡眠模式。他寫了一封很短的電子郵件。
親愛的菲爾迪:
雄鷹飛行編隊四號已找到。很快就能搶救出來,處理完畢。清掃行動正在進行。博爾曼爺爺一定會為我們驕傲。
未來掌握在我們手裡。
HK
他點擊「發送」,跟著向後靠在椅子上,手指在腦後交叉在一起。他身後的牆上用螺栓固定了一幅帶框照片,裡面是年輕時的他,穿著一件獨特的美軍上校制服。
在阿瑪胡阿卡印第安人的帶領下,耶格和他的小隊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時間,就找到了前往魔鬼瀑布的路。他們來到神河下游約一公里處的岸邊,而他們之前就把探險裝備藏在了那裡。
來到叢林樹冠的邊緣,普魯韋胡阿讓大家停下,這裡瀰漫著常年不散的霧氣,能見度很低。他指指河邊的迷霧,只見一道陡峭的石崖峭壁橫亙在面前,是數千年來激流沖刷的結果。神河奔騰而下,落差近一千英尺,水流聲震耳欲聾,他必須大聲說話,別人才能聽到。
「看那邊,有座橋通往第一座小島。」普魯韋胡阿說,「從那裡開始,我們就要用繩索擺盪了。用繩子擺盪兩次,分別前往兩座艾維古瓦,也就是內陸島,然後就能到達遠端。到了那裡,瀑布岩石表面有一道我們的祖先在很久以前開鑿出來的通道。大約一個小時我們就能抵達瀑布底部,也許用不了一個小時。」
「從那裡到飛機失事現場需要多久?」耶格問。
「若是按照阿瑪胡阿卡人的速度,大約一天。」普魯韋胡阿聳聳肩,「換作白人的速度嘛,頂多一天半。」
耶格走到峭壁邊緣,用目光搜尋第一個橫渡點。一開始他沒找到,連那座隱祕的橋也看不見。最後還是普魯韋胡阿指給他看。
「那邊——」他的手臂向下一伸,只見他指的方向有一個很小的結構,看起來有些搖搖晃晃,「那就是派哈馬,是我們用來爬樹的藤繩,不過用來過河也不錯。現在藤橋上覆蓋著一層格維瓦樹的樹葉,我們用這種樹的樹幹做箭桿。就像這個,就跟隱形的一樣。」
耶格和他的隊員們背好背包,跟著印第安人滑下懸崖表面,前往第一個橫渡點。就在他們面前,一座驚人的險峻藤橋橫跨在第一道巨大的深淵之上。繩橋另一端連接著一座岩島,瀑布邊緣一共有三座這樣的岩島。
在這裡,瀑布的水流聲響徹雲霄,根本不可能說話。耶格跟在普魯韋胡阿後面,帶領他的隊伍,第一個踏上了這個危險的索橋。他抓住藤索兩側的扶手,強逼自己跨過一道道穿插的編纜,而橫檔之間的距離相當於一個人的一步。
耶格犯了個錯,他竟然向下看了一眼。
在兩百英尺下方,神河的棕色怒濤轟然流過,翻攪著形成湧動著白沫的漩渦,然後流入深淵之中。耶格覺得還是目視前方為好。他緊緊盯著普魯韋胡阿的肩膀,強迫自己的雙腿繼續向前移動。
這會兒,他即將走到索橋的中心,大多數隊員都跟在他身後,就在此時,他突然感覺到危險迫近。
驀然間,一個油光滑亮的東西躥出水霧,出現在他們上方,淒厲的呼嘯聽來十分刺耳。那東西穿過索橋中心,眨眼間,又扎進下面的神河,爆炸後濺起一片巨大的白色水花。
耶格嚇了一大跳,呆呆地看著巨大的水柱向上衝來,轟轟的水聲響徹耳畔,在深淵裡迴響。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索橋開始劇烈地搖晃,上面的人個個目瞪口呆。耶格發射過很多次地獄火飛彈,所以很了解這種武器發出的那種令人痛苦的尖厲呼嘯聲,然而,這是他第一次成為這種飛彈的襲擊目標。
「地獄火飛彈!」他大喊著發出警告,「是地獄火飛彈!快回去!返回岸邊!到樹下去!」
每每遇到九死一生的戰鬥,時間都會放慢,這雖然很奇怪,卻也很特別。耶格感覺一秒像是一百年那麼漫長。他一面催促前面的人趕快躲進叢林,一面在腦海裡轉過無數念頭。
這裡是巴西亞馬遜叢林腹地,地處阿克里州極西地帶,隸屬巴西阿西西行政區,就在祕魯邊界上,他覺得在他們上空飛的只能是某種戰鬥機,而且肯定是無人飛機,因為只有這種飛機航程大,留空時間長,可以在叢林上方盤旋這麼久找到他們。
捕食者無人戰機是世界上比較先進的軍隊常用無人飛機,耶格很了解這種飛機重新裝彈、重新鎖定目標需要多少時間。發射地獄火飛彈會使飛機左右搖晃,並擾亂無人飛機和遠端控制者之間的訊號聯繫。
大約六十秒後,飛機就能穩定下來,重新建立清晰的訊號聯絡。
大多數捕食者無人戰機最多可攜帶三枚AGM—114地獄火飛彈,下一枚隨時都可能來襲。取決於捕食者無人戰機呈圓圈飛行的高度,但最有可能是兩萬五千英尺,所以飛彈最多只需要十八秒就能抵達地面,而這,就是耶格剩下的時間。
第一枚地獄火飛彈在擊中索橋時沒有爆炸,只是劃破了派哈馬索橋的一根藤索,猶如一把尖刀切在奶油上。
但下一次他們絕不會這麼幸運。
酋長的長子最後一個爬了回來,耶格推著他,讓他向河岸奔去。現在輪到他自己轉身向安全的叢林撤退了。他跑了起來,靴子踏在腳下的索纜上,每跨出一步,就距離叢林近了一步。
「到樹下面去!」他大叫,「快到樹下面去!」
樹冠還不足以保護他們安全躲過地獄火飛彈的攻擊,沒什麼能有這個能耐。可捕食者無人戰機根本看不到濃密植物下面的情況,也就無法鎖定目標。
耶格一直在跑,跨過一個又一個橫檔,此時此刻,只有他還在索橋上。
第二枚飛彈來了。
飛彈衝擊波向耶格直撲過來,片刻過後,飛彈下落的呼嘯聲便傳來,而飛彈的速度是1.3馬赫,比音速還快。飛彈就在索橋正中心爆炸,這個骨架結構立即成為一團火球,鋒利的彈片在他周圍四散開來。
過了一會兒,耶格覺得自己在下墜。
他拚盡自己僅餘的一點力氣,一個轉身,死死抓住派哈馬索橋的抓手,用手臂緊緊纏繞在上面,希望能藉此挺過撞擊。有那麼一兩秒鐘,他所在的那半座索橋在垂直下降,在最後時刻,依舊連接在深淵石壁上的一端突然停住,帶動著上面的東西狠狠撞向岩壁。
耶格把身體繃緊得猶如一塊鋼。
他猛地撞在岩壁之上,在這致命的一撞之下,他的小臂立刻流出血來,腦袋在慣性下向前撞了過去。
他的額頭猛撞到石頭上,傳出恐怖的喀嚓一聲。
耶格頓時感覺眼前直冒金星,接著,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