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絕命戰機 by 貝爾·吉羅斯
2020-1-7 18:41
耶格突然驚醒過來。
此時已是深夜。一開始,他根本就沒想到自己到底為什麼心神不寧。
這會兒,他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周圍的環境上,馬上就發現營地裡瀰漫著濃重的緊張感,非常恐怖。跟著,透過眼角餘光,他看到一個幽靈般的人影從漆黑的叢林裡飛奔出來。幾乎在同一瞬間,他突然看到又有幾十個這樣的人影從樹木之間躥出。
他看著那些赤裸的人影從黑暗中剝離開來,輕快地掠過營地,一點聲音都沒有。他們手拿武器,嗖嗖移動著。耶格伸手摸索,觸碰到他那把冰冷的鋼製戰鬥獵槍。他一把握住獵槍,把它挨著他身邊放在吊床上。
除了他自己,他看到只有阿朗佐醒著。他和那個大個子美國黑人在黑暗中對視一眼,二人雖然都沒出聲,卻能理解對方的意思。不知怎的,放哨的隊員肯定被處理掉了,所以印第安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營地。
他們的人數比對手少很多,這一點可以說是明擺著的事,而且,耶格很肯定還有很多印第安人藏在叢林裡。他還知道,要是他和阿朗佐開火,後果必定不堪設想,屆時將會出現一場大屠殺,可印第安人擁有絕對的人數優勢,耶格他們中的很多人最後一定會沒命。
耶格決定按兵不動,並且示意阿朗佐也這樣做。
片刻之後,三個人影出現在他邊上。這些人只穿著樹皮條,戴有羽毛和骨骼護身符,沒弄出一點動靜,每個人都舉起一個空心木管,對準耶格的頭。這種吹管堪稱近身肉搏的完美武器,耶格絲毫不懷疑裡面裝有毒箭。
耶格周圍的探險隊員這會兒都醒了,看到周圍都是敵人,不由得膽戰心驚。只有神島廣不在他的吊床上。他們之前安排人錯開放哨,換班時間也各有不同,耶格估計現在輪到神島廣站崗了,而且沒發現入侵者。
但為什麼只有神島廣一個人放哨?整個晚上應該有兩個人同時站崗的。不管怎樣,神島廣應該和其他人一樣,都成了俘虜。
現在時間寶貴,耶格無法去細想這個問題。印第安人一邊打手勢,一邊用粗啞難聽的聲音下命令,雖然聽不懂,耶格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印第安人命令他從吊床上下來。兩個印第安人用吹管毒箭瞄準耶格,另一個則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獵槍。
他無奈只好拆掉營地,把吊床和雨披打包,再把背包扛在肩上。剛一弄好,就有人用力推他的後背,他一下就明白過來他們的意思了。他們要耶格往前走,而且不管目的地在何處,都容不得他為接下來的行程換上防水裝備。
走出營地的時候,他看到那群印第安人的頭人正在下命令,此人就是他在河邊碰到的武士頭領。耶格和他的人被迫排成一隊,走進黑暗中。
耶格和那個印第安武士頭人在擦身而過時對視了一眼。耶格感覺像是看到了一片空茫的虛無。那人的眼神平靜無波,暗黑陰鬱,讓人看不懂他在想什麼。
耶格想起了美洲豹的目光。
那是獵人的目光。
耶格走到了神島廣身邊。他是日本特種部隊的得力幹將,這會兒,他不敢看耶格的眼睛。神島廣很明白,是他讓整個小隊陷入了危險,大夥兒很可能因此送命。
「對不起。」他喃喃地說,羞愧地垂著頭,「剛才是我第二輪放哨,其實我就閉了一會兒眼,然後就……」
「我們都累了。」耶格小聲說,「別再自責了。不是還應該有個人站崗嗎,那人呢?」
神島廣抬頭看了一眼耶格。「我本來想去叫醒你,可想想還是讓你接著睡。我以為自己撐得住,可以獨自放哨。結果卻弄成這樣。」神島廣指了指那些俘虜了他們的印第安人,「我不是個合格的武士。我就是個自大狂,真是給武士道精神蒙羞。」
「聽著,他們接受了我們的禮物。」耶格提醒他,「證明他們很友好,甚至是願意和我們接觸。要不是你,我們永遠也不能接近他們。所以,用不著自責,我的朋友。我需要你堅強——」
耶格的頭上狠狠捱了一下,話頭被截斷了。一個印第安人發現他在和神島廣說話,於是用棒子大力敲了他的腦袋。顯然交談是不允許的,只能一門心思走路。
隨著他們距離營地越來越遠,更多人影從黑暗中走出來。不知道用了什麼奇怪的法子,這些印第安人像是能隱身似的,即便距離特別近,也發現不了他們,除非他們自動現身。
耶格很熟悉精英部隊的偽裝術。他曾在叢林裡的隱藏觀察哨待了很多天,不管是誰從邊上經過,都看不見他。而印第安人在這裡用的可不是簡單的偽裝術,要難得多,複雜得多。他們使用了一種力量,那是一種無形的能力和技術,可以讓他們和叢林融為一體。
耶格曾上過機密特種任務中隊訓練學校,他的教官和世界上最偏遠的部落打了很多年的交道。設立這樣的課程,旨在學習如何在那樣的環境中和當地人一樣移動和戰鬥。但他們之間沒人能真正掌握這一技能。
這些部落掌握著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儘管此時他們處境堪虞,耶格還是像著了魔一樣,仔細觀察這些印第安人的一舉一動。他們移動起來無聲無息,一步都不會踏錯,即便周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也是一樣。相比之下,他們隊伍裡的很多人卻只能盲目地摸索,不是被樹根絆倒,就是撞到了樹上,要知道,他們可都是經驗豐富的精英特工。
耶格很清楚,最好的逃跑機會是在剛剛被抓之後,有時那也是唯一的機會。在那個時候,俘虜還有體力和精力衝出重圍,抓捕者也最放鬆,沒受過專門訓練,所以不知道該如何在此時對付俘虜,裝備也不對路。一般來說,抓捕者都是士兵,不是守衛,這中間有很大的差別。然而,要是有人現在逃跑,他絲毫不懷疑結果一定很糟:片刻之後,他們身上就會插滿毒鏢或毒箭。
然而,耶格還是一邊走,一邊數著他自己的腳步。他一隻手拿著他的指南針,微微發光的刻度盤在黑暗中清晰可見,另一隻手則抓著鵝卵石,把它們從一個衣服口袋倒換到另一個衣服口袋。
留意方向至關重要,如果能做到,他們或許還有機會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