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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格一邊匆匆地將裝備揣進背包，一邊語速飛快而鄭重其事地說：「一，他們沒有取道水路，憑什麼這麼快就趕到了我們前頭？二，他們憑什麼要向我們出示桑托斯的圍巾？三，為什麼後來又不見了？」
　　「是要警告我們，他們將我們一網打盡不過是個時間問題。」說話的是克拉爾，耶格注意到他標誌性的笑容變成了又是擔心又是恐懼的表情，「整件事急轉直下了。」
　　耶格只當沒聽見。他是個樂觀主義者，克拉爾卻一向悲觀失望，他們要保持積極的態度，不能鬆懈。
　　如果他們在這裡，在茫茫荒野深處失去了信心，那他們就都完了。
　　他們將各自的裝備卸下小划艇，上了岸，臨時搭了一個營地，耶格自顧自將自己的裝備重新打包。
　　「他們有辦法確定我們的方位，」他說，「知道從什麼地方跟蹤我們。所以關鍵是我們從何入手，輕裝上陣，迅速行動。」
　　他瞥了一眼堆在一塊油布上的一堆裝備——他們打算丟掉的裝備，包括所有無關緊要的東西，如降落傘、划船器具、備用武器。「凡是——我再重複一遍，凡是用不上的，都藏起來。凡是多餘的重物，只要有疑惑，統統扔掉。」
　　耶格慎重考慮了五艘小划艇，將它們拖上了沙灘。「我們把艇的氣放了，也藏起來。從現在開始，我們要去的地方都是陸路。」
　　其他幾個人紛紛點頭。
　　耶格盯著戴爾。「你們兩人看誰帶一部舒拉亞？那是與野狗傳媒聯繫的衛星電話。我帶另一部。阿朗佐——你帶第三部。我們現在有三部，其餘的都藏好。」
　　其他幾個人連聲贊成。
　　「還有你們，」他盯著戴爾和克拉爾，「你們誰會用槍？」
　　戴爾聳了聳肩：「在遊戲上打過。」
　　克拉爾瞥了戴爾一眼。「我告訴你，在斯洛伐克每個人都學過射擊。」他似乎陡然來了興致，「我們那裡大家都學過打獵，尤其是在冰天雪地裡。」
　　耶格衝他豎起大拇指。「你去拿一把衝鋒槍，外加六梭子彈。那是你們兩人的武器。出發前你們最好把東西分分，我知道你們要多帶一套攝影器材。」
　　耶格拿著納洛芙的匕首掂了幾下，放在了要留下的一堆裝備中。按說，這些物品事後要回來取——最好藏在一個大家都知道的地方。實際上，耶格認為誰也不會再回來取這些丟掉的裝備。
　　其實，他認為丟了就丟了。
　　他改變了主意，又將納洛芙的匕首放進了他要隨身攜帶的那堆裝備中，接著又將C130飛行員送給他的那枚夜行者硬幣放了進去。他做這兩個決定都出於情感，將來發生的事都用不上匕首和硬幣。但耶格就是這麼個人：迷信、相信兆頭，不願輕易丟掉對他個人有一定意義的東西。
　　「至少我們現在知道誰是敵人了，」耶格說，他想辦法振作大家的士氣，「他們不會留下直接明瞭的訊息——就算他們會寫字，也不會在沙灘上留下字句。」
　　「你認為那是什麼意思？」神島廣問，他的聲音裡透著典型的鎮定和慎重，「我認為不妨從另一個角度來解讀。」
　　耶格好奇地盯著神島廣。「沙灘上的圍巾，拴在一支矛上，插在沙灘上？我要說其中的寓意不言自明：誰要膽敢再踏入一步，將是同樣的命運。」
　　「或許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解讀，」神島廣提出，「這不一定是一個直接的恐嚇。」
　　阿朗佐嗤之以鼻：「不是才怪。」
　　耶格揮手示意他別出聲。「說說你的看法。」
　　「我們不妨從他們的角度看待這件事，」神島廣說，「這些印第安人或許是嚇壞了。在他們看來，我們想必是天外來客。我們從天而降，進入他們這個與世隔絕的世界。我們乘著這幾艘魔船划過水面。我們手拿『風雷杖』，炸開了這條河。換作你，從沒見過此情此景，你會不會害怕？人們對恐懼的主要反應——是憤怒和敵視。」
　　耶格點了點頭：「你接著說。」
　　神島廣掃了其他人一眼。他們放下手中的東西，連戴爾都放下攝影機，豎起耳朵聽著。
　　「我們知道這個部落只遭受過外來的侵略。」神島廣接著說，「與大千世界僅有的幾次接觸都是打他們主意的人：伐木者、採礦者和覬覦他們土地的人。他們憑什麼對我們抱有幻想？」
　　「那我們怎麼辦？」耶格追問道。
　　「我們或許要做兩手準備。」神島廣不動聲色地說，「一手是加強警戒——尤其是一旦進入叢林，那是他們的地盤。另一手是要循循善誘，想辦法向這些阿瑪胡阿卡人證明，我們並無惡意。」
　　「誠心誠意？」耶格問。
　　「誠心誠意，」神島廣說，「贏得這個部落的人心，我們還能掌握另一個優勢。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一段漫長、充滿艱險的路程。這些印第安人——只有他們才最了解這片叢林。」
　　「得了吧，神島，別幻想了！」阿朗佐質疑道，「他們抓了一個我們的人，說不定把她給煮了吃了，我們還要去討好他們？真不知道你是從哪個星球來的，但在地球，我們以牙還牙。」
　　神島廣微微鞠了一躬。「阿朗佐先生，我們要時刻準備以牙還牙。有時候，這是唯一的辦法。但我們也要時刻準備伸出友好的手。有時候，這才是上策。」
　　阿朗佐搔了搔腦袋。「朋友，我不知道……你說呢，耶格？」
　　「我們做好兩手準備，」耶格宣布，「時刻準備出手或伸出友好的手。但誰也不得冒無畏之險，私自與印第安人接觸。不得再犯以前的錯誤。」
　　耶格指了指那堆裝備。「神島，你從那堆玩意兒中挑幾件你認為他們可能喜歡的東西，帶上做禮物。想辦法向他們示好。」
　　神島廣點了點頭。「我來挑好了。雨衣、大砍刀、鍋——這都是偏僻部落一向喜歡的東西。」
　　耶格看了一眼手錶。「好。現在是格林威治時間下午兩點。從那條小路行走還要趕一天半的路，也就是下懸崖的那條，如果快的話，也許用不了這麼久。我們現在就出發，明天天黑前趕到那裡。」
　　他掏出指南針，接著又收集了幾枚類似於上次數步用的那種鵝卵石。「我們將在林蓋下行動，所以只能靠步行和方位。我估計你們，」他盯著克拉爾和戴爾，「不熟悉這一技能，所以跟好了。但也不要跟得太緊。」
　　耶格望著其他幾個人。「我不希望大家擠作一團，否則我們現在就成了人家的一個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