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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金森嚇壞了，但他似乎並不慌張，拉夫解釋說。恰恰相反，他發誓無論如何都要取回這幾張照片。所幸他將照片分存了好幾處在雲端硬碟。只要再找一臺電腦，他就能下載下來。
　　從詹金森那裡聽來的消息只意味著一件事，耶格推斷：不論碰上誰，他們都有錢有勢，能讓全英國政府的檔案消失。其後果令人揪心，可惜遠在亞馬遜腹地，他卻使不上勁，愛莫能助。
　　耶格要拉夫密切關注，探險隊只要能聯繫上「天空登陸者50」，就能隨時了解情況。
　　在河邊洗漱完畢，耶格收拾好換洗的衣服，將其捲成一卷。第二天一早就要出發，小艇內的空間有限。戴爾關了攝影機，顯然是拍夠了。但耶格看出他不想走，似乎有話要說。
　　「你瞧，我知道你不習慣這個，」戴爾壯著膽子說，「我是說拍片。我為早前的事向你道歉，我犯了你的大忌。可我是身不由己，只能多拍一些，才能正常運轉。」
　　耶格沒吭聲。他不太喜歡這個人，自從暗中偷拍後，他越發不喜歡他。
　　「你知道，我這一行有一句名言，」戴爾說，「我是說影視業。亨特·S.湯普森說的。願意聽聽嗎？」
　　耶格扛起獵槍：「洗耳恭聽。」
　　「影視業是一種殘酷而又淺薄的金錢遊戲，」戴爾說，「是一個長長的塑膠大廳，小偷和皮條客可以自由進出，正派人卻和狗一樣進不得。或許不盡準確，不過……正派人和狗一樣進不得，恰如其分地總結了我這一行。」
　　耶格盯著戴爾。「我這一行也有一句類似的話：偵察兵拍拍你的背不過是準備下刀罷了。」耶格頓了頓，「你瞧，我不一定非得喜歡你才能與你合作。再說，我不是為了和你作對。只要有了可行的基本規則，我們應該能實現目標，不一定非得大動干戈。」
　　「什麼規則？」
　　「合乎情理的，你們遵守的。比如一：你拍你的片兒，不必經我同意，你想拍就拍。不過，只要我說不行，你就得聽我的。」
　　戴爾點了點頭。「相當公平。」
　　「第二：如果其他隊員叫你別拍，你也要聽他的。你可以來問我，不過你首先要尊重他們的意願。」
　　「可那不等於人人都有否決權了？」戴爾不服。
　　「那可不是，只有我才有。這是我的探險隊，就是說你和克拉爾——你們都是我手下的隊員。如果我認為你們應該拍，我會直言支持你們。你們肩負著困難而艱鉅的任務。我尊重這項工作，我會做一名正直的裁判。」
　　戴爾聳了聳肩。「那好吧。我大概我也別無選擇。」
　　「你有，」耶格說，「第三：今天早上你屢教不改——你答應過不拍，卻又在拍——我會把你的攝影機扔到河裡去。我可不是說著玩的。我失去了五個人，你別逼我。」
　　戴爾悔恨交加地攤開手掌。「我剛才說過，對不起。」
　　「第四條，也是最後一條。」耶格久久地瞪著戴爾，「別違反這幾條規矩。」
　　「明白，」戴爾說完，又頓了頓，「話雖如此，也許有一件事你能做——我們化繁為簡。如果我能採訪你，就比如在這條河邊吧，請你簡明扼要地概述這一天的情況，我們不能拍的情況。」
　　耶格想了想。「如果我什麼問題都不願回答呢？」
　　「你不必回答。但你是探險隊長，對這件事是不做二選的發言人。」
　　耶格聳了聳肩。「好吧，我答應。但別忘了：規矩就是規矩。」
　　戴爾笑了。「我明白，我明白。」
　　戴爾叫來克拉爾。他們在一個輕便三腳架上架好攝影機，替耶格戴上耳麥，調好聲音，克拉爾在攝影機後調試鏡頭，戴爾做採訪準備。他坐在攝影機旁，要耶格對著他說，不要去管對著他臉的鏡頭。
　　戴爾接著巧妙地讓耶格概述過去四十八小時發生的事。隨著採訪的深入，耶格不得不承認戴爾在這一行做得得心應手。他有辦法掏出你的話，而你卻覺得彷彿是在家門口的一間酒吧與朋友閒話家常。
　　採訪十五分鐘後，耶格幾乎忘了攝影機。
　　幾乎忘了。
　　「你和伊麗娜·納洛芙看來顯然是一對準備惡戰一場的獅子，伺機向對方下手了，」戴爾試探了一句，「那過河期間卻又為什麼為她不顧一切呢？」
　　「她是我的隊員，」耶格答道，「無須多說。」
　　「但你和一條長達五公尺的凱門鱷搏鬥，」戴爾緊追不捨，「險些丟了性命。你為了一個對你心懷不軌的人搏鬥，能說說為什麼嗎？」
　　耶格盯著戴爾。「不得菲薄死者是我這一行的一條老規矩。你接著問……」
　　「那好，我們接著說。」戴爾說，「那麼，這一隊神祕的槍手……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或要幹什麼嗎？」
　　「不清楚，」耶格答道，「這裡遠在神山深處，除了我們和印第安人，不應該再有別人。至於你說的目的，他們或許是想找飛機失事的地點，也或許是為了阻撓我們。除此之外，別的都說不通。但這不過是個直覺，僅此而已。」
　　「這是一個有意思的提法——敵對勢力或許是來找失事飛機的，」戴爾環環相扣，「你的懷疑想必不會是空穴來風吧？」
　　沒等耶格回答，克拉爾發出一陣吧嗒吧嗒的古怪聲音。耶格注意到這名斯洛伐克攝影師有嘬牙的壞習慣。
　　戴爾轉身瞪了他一眼。「老兄，我可是在採訪。請集中注意力，別發出那種破聲音好不好？」
　　克拉爾回敬了一眼。「我是在集中注意力。你難道沒看見，我在這破攝影機後摳著這破按鈕？」
　　太好了，耶格暗想。他們才來幾天，兩名攝製人員就開始內鬥。在叢林裡接下來的幾週會是一個什麼情況？
　　戴爾轉身，對耶格轉了轉眼珠，彷彿是說你瞧我有多難。「這股敵對勢力——能請你說說猜疑的依據嗎？」
　　「你想想，」耶格答道，「誰知道那架戰機的確切位置？埃萬德羅上校、我自己、阿朗佐。另一隊人要想找到它，只能跟蹤我們。或者逼我們的一名隊友交代。我們在飛往這裡的途中遭遇一架神祕飛機的跟蹤。所以，也許——僅僅是也許——我們一路上一直有人跟蹤並受到了潛在的威脅。」
　　戴爾微微一笑。「說得好，採訪完畢。」他衝克拉爾做了個手勢，「關機。你說得真好，」他對耶格說，「你的表現非常出色。」
　　耶格抱著獵槍。「不過是扯了幾句閒話，不值一提。不過，總比你們不聲不響地偷拍好。」
　　「沒錯。」戴爾想了想，「比如說，你願意每天像這樣拍一段嗎，類似於影音日記什麼的？」
　　耶格大步穿過沙洲，走向營地。「看吧，只要時間允許……」他聳了聳肩，「看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