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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命戰機 by 貝爾·吉羅斯
2020-1-7 18:41
匕首敏捷地刺向他。
可奇怪的是,匕首齊根扎進他的肚子,耶格卻不覺得痛。一點都不痛,刀鋒劃過綁著他與納洛芙的帶子,砰的一聲斷了。
她反手一挑,鋒利的匕首再次命中要害,割斷了結實的帆布和尼龍繩。
割斷了右側的帆布和尼龍繩,納洛芙換了一邊,反手連揮幾刀,拚命地割向連接她與耶格左側的帶子。
她又揮了幾刀,終於搞定。
完了以後,這個叫人猜不透的伊麗娜·納洛芙一翻身,與他分開。
一與耶格分開,只見她突然伸開手臂與腿,呈一五角形。隨著四肢減緩了下降的速度,她伸手穩住飛旋而過的耶格。片刻後,只聽頭頂啪的一聲,彷彿張開的船帆,空中綻開了一頂降落傘。
伊麗娜·納洛芙打開了自己的備用傘。
脫離了另一個人的累贅,耶格求生的勝算突然遠超過五秒鐘前的近乎於零。他好不容易控制住旋轉,拚命地止住飛快的螺旋,穩住了身姿。
自由下落了兩分鐘後,他最終冒險抽出開傘索——一頂三百六十平方英尺的好傘在身後呼地張開。
這一瞬,他只覺得彷彿憑空伸出一隻大手,抓住他的肩膀猛地往上一扯。在這股巨大的慣性下突然減速,無異於開車全速撞向一堵磚牆,車上的氣囊頓時全部打開。
眼看著就要急速墜向叢林,身首異處的耶格,知道降落傘救了他一命,或者確切地說,是伊麗娜·納洛芙的匕首和不凡的身手救了他們兩人。他抬頭看了一眼頭頂,查看了一下傘蓋。他伸手抓住轉向手把,一連拉了幾次,鬆開了幾處開傘索,讓傘充分地撐開。
謝天謝地,感覺還好。
耶格的世界從充滿自由下落時令人作嘔的紛亂旋流和震耳欲聾的風聲,轉而變成一片寧靜。偶爾一陣風獵獵地吹過頭頂的滑翔面板。他掖回砰砰亂跳的心,理清紛亂的思緒,好安下心來滑翔。
他壯著膽子飛快地瞥了一眼手腕上的高度表。表面上顯示的高度是一千八百英尺。剛剛下墜的兩萬八千英尺,他命懸一線。降落傘完全撐開花了六秒鐘時間。他在以兩百公里的時速撞向大地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內撐開了傘。
命懸一線。
以這個速度,他恐怕要在蕨類植物和朽木中摔得血肉模糊、粉身碎骨,弟兄們甚至收不全屍骨埋葬。
耶格偷空掃了眼空中。
除了納洛芙,空中空無一人。
他眨了眨生痛、充血的眼睛,查看身下天鵝絨般碧綠的樹冠。身下迎接他的樹冠中,不見一片空地。
他估計自己和納洛芙距離預定的著陸點想必不下三十多公里。按計劃,他們要在兩萬八千英尺上空打開降落傘,滑翔四十多公里在沙洲著陸。可惜出艙不穩,之後又陷入要人命的螺旋,這下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除了身手不凡、難纏的納洛芙,耶格這下成了光桿司令。
熱浪騰騰的空中飄著兩頂孤零零的降落傘,找不到著陸的空地。
但情況不見得有那麼糟。
耶格一時想到或許是身上的武器絆住了大力神的艙門,讓他們陷入近乎致命的螺旋。但推傘員怎麼就疏忽了?他們的職責是確保每一名跳傘員無擋無絆,沒有會鉤住絆住的鬆開的帶子。再說,耶格清楚地記得,跳傘前又緊了緊身上的獵槍。
這些年來,耶格不知與多少推傘員合作過。他們個個都是專業人士,知道跳傘員的性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哪怕一個微不足道的疏忽都會危及跳傘員的生命。他們能活著,靠的純粹是運氣,耶格不得不承認,還是納洛芙果斷和機智。
推傘員眼睜睜地看著他出艙時武器鬆脫怎麼都說不過去。怎麼都猜不透。其實,猜不透、說不過去的還不止這些。首先就是史密斯的死,確切地說,是慘遭謀殺。其次是一路跟蹤他們的那架神祕飛機。現在是這個——臨跳出那架C130時被絆了一下。
難道是推傘員蓄意破壞他們跳傘?耶格說不好,不過,他開始想到也許是別的方面出了差錯。
也許有許多,但耶格現在要解決的一大難題,是著陸。
打開了降落傘,接下來最危險的一刻是著陸,一貫如此,尤其是如果你根本找不到插腳的著陸點。一名跳傘教練警告過耶格,要人命的不是自由下落,是著陸。
自從納洛芙飛旋中割斷與他連接的帶子,與他分開後,耶格追上了幾百英尺。團隊這下就剩他們兩個。當務之急是一起著陸,其他的以後再說。耶格集中精神,放慢速度,好讓納洛芙跟上他。
上方的納洛芙吊在傘下旋轉著下落,每轉一圈,她的高度都飛速地下降,她一連左轉了幾次。耶格不停地調整自己的降落傘,扯著制動索,減緩阻力和下降的速度。
不出幾秒鐘,他感覺到身邊的空氣一陣輕微的窸窣聲,是納洛芙。兩人隔空四目相遇。儘管兩人半空中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械鬥」,但看她鎮定自若的樣子,彷彿什麼情況都沒發生。
耶格衝她伸出大拇指。
納洛芙含笑答謝。
他做了個手勢,示意領著她著陸。她微微地點了點頭。她落到他身後,在他上方幾十公尺處擺正了位置。他們現在離地面只有幾百英尺。
所幸耶格受過這方面的訓練,在林蓋上著陸,要把握好尺度,遠不是說說那麼簡單。只有經驗豐富的跳傘員才能把握好。但從納洛芙飛旋中割帶抽身使出的那幾手來看,耶格認為她一定沒問題。
他查看著身下的地形,想找一片相對稀疏的林蓋,他們能穿過的地帶。很多跳傘員多半落到了一片原本沒料到的茂密的叢林。他們多半是從被擊落、出了某種機械故障或燃油耗盡的飛機上彈射出的機組人員。
他們撞向林蓋,卻不清楚如何應對,或者沒接受過求生的訓練。他們一般都會在撞擊中身受重傷,不是摔斷手臂,就是摔斷了腿。但更糟的還在後頭。他們人是穿過了林蓋,背上的降落傘就算有,也難得穿得過去。傘會鉤在樹梢,人卻懸在半空,掛在樹梢下。
結果往往是死路一條。
身陷這種窘境的跳傘員只有三條路。一是懸在傘下,等人來救。二是割斷傘索,從六十到八十英尺的空中跌落到身下的林地。三是如果身邊有搆得到的樹枝,想辦法爬過去,再爬到地面。
跳傘員多半選擇吊在傘下,因為別的辦法無異於自殺。他們身受重傷、不辨方向,休克加脫水,不堪餓急了眼的昆蟲騷擾,只能掛在那裡等人來救。
臨死前,多半要遭好幾天的罪。
耶格不願這幾種情況發生在自己或伊麗娜·納洛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