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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命戰機 by 貝爾·吉羅斯
2020-1-7 18:41
卡欣布機場跑道掩映在林深葉茂的山谷,兩側的山坡上爬滿了枝纏蔓繞、青蔥如毯的植被。第一縷陽光灑在參差不齊的林際線,驅散了樹梢上盤旋的一縷縷霧氣。火辣辣的熱帶陽光瞬間驅散了清晨的涼意。
耶格手下的隊員說過,面對莽莽林海,乍一見,你只有兩種反應,要嘛愛,要嘛恨。恨的人認為它陰森幽閉、危機四伏。但在耶格看來,卻截然相反。他不禁深深迷戀著這種荒蠻原始、生機勃勃、五彩繽紛的世界,那令人肅然起敬的熱帶森林的生態系統。
想到一片荒野中不存在人類文明的種種爾虞我詐,他不禁熱血沸騰。其實,叢林是中立的,對人無所謂好壞、善惡。摸透了它的脾氣,循著它的路數,與它融為一體,叢林才是一位好朋友、一片藏身地。
傳說科迪勒拉山系,眾神之山,質樸、偏僻的曠野不同於世上任何一個地方。神祕飛機隱藏在科迪勒拉遠離人煙的腹地。
頭頂一隻角雕發出一聲淒厲刺耳的尖叫,接著從最高的一株森林巨人的頂上傳來一聲回應。這是一棵「露頭樹」,一株粗壯的熱帶闊葉樹,從林中陰暗的地面拔地而起,高達一百五十英尺。筆直的樹冠穿破林蓋,高高在上,爭搶著陽光。
它站在那裡,沐浴著第一縷曙光。
彷彿一位國王,審視眾生。
樹梢的枝椏給了角雕一個捕獲獵物的理想制高點。耶格瞧了一眼繁茂的枝椏,只見上面遍布點點粉紅的花朵。林中只有它盛開著鮮花,引人注目,萬綠叢中露出一點紅。
他看見了鳥巢。
這是一對育雛的角雕。
巢中無疑還有嗷嗷待哺的小鳥。
這一刻,耶格覺得自己彷彿是那隻雕兒,展著七英尺的翅膀,在叢林上空翱翔。他彷彿看到自己掠過神祕飛機藏身的那片遙遠偏僻的曠野。他可以看到幾百碼的身下一隻老鼠在林子裡跑。飛機失事的地點,乾枯、光禿禿、枯骨般的樹枝,沒有植被,彷彿孩子們玩耍的運動場。
在意識的眼中,他飛過自己的頭頂,身下的景緻顯得那麼怪異,了無生氣,彷彿鬼魅。
那片森林為何枯死至此?那架神祕飛機隱藏著什麼祕密,潛伏著什麼危險?
有那麼一刻,耶格想起了帝國之鷹。最近幾天,他忙得團團轉,無暇顧及那隻不祥的鷹徽和它預示的祕密。這樣一隻威武的大鳥,憑什麼既代表惡魔,又代表自由和美好,真是咄咄怪事。
首創「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是中國古代軍事家孫子。當兵那陣子,耶格將這句話奉為真言。
他習慣於面對自己了解、熟悉的敵人,通過世界一流的情報機關弄到衛星照片、偵察照片和簡報,採用竊聽方法,或者僱用現場的人工情報資源,進入對方陣營做間諜或內線,下一番苦功,仔細研究過的敵人。
執行任務前,他都要確信摸清了對手的情況,多多益善,這樣才能打敗對手。但在這裡,現在要去面對的卻是眾多潛伏的危險,他一個也不熟悉,一個也不了解。
危險到底是什麼,不得而知。誰才是敵人,看不清面目。都是些陌生人。
毋庸置疑,這恰恰是耶格避之唯恐不及的——奔赴這個說不出、道不明的險境。
不過,目前他至少心中有數了。
他現在起碼知道了。
有了這層認識,耶格心裡總算有了底。他轉身面向飛機。只聽一聲尖厲的嗚咽,飛機啟動了引擎,點著了第一臺龐大的渦輪機。笨重、鉤刀似的螺旋槳彷彿糊了厚厚一層糖漿似的,緩慢地轉動著。
一輛荒原路華沿著與跑道平行的泥濘路面狂奔而來。耶格猜到是來接他上那架飛機的。車停了,跳下車來的竟是埃萬德羅上校。
這位巴西特種部隊上校身高六英尺二英寸,身手矯健,看不出年紀,從耶格第一次與他共事這些年來,次次都少不了他。這位上校曾經主動請纓,參加特種航空隊的選拔,以便能在英國作戰團的心目中為自己的部隊樹立一個良好的形象,耶格為此對他深感欽佩。
「該登機了,」上校說,「你的團隊——他們在做登機的最後準備。」
耶格點了點頭。「你不隨我們一同去?」
上校笑了笑:「此話當真?我喜歡做這樣的事。我坐不來辦公室。可惜職務在身,身不由己啊。」
「那我可去了。」
上校向耶格伸出一隻手:「祝你好運,我的朋友。」
「你看我們還有這個必要嗎?」
上校聳了聳肩。「這是亞馬遜,有備無患。」
「有備無患。」耶格附和道。至理名言。
兩人上了荒原路華,沿著原路返回等著他的大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