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 絕命戰機 - 科幻世界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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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命戰機 by 貝爾·吉羅斯

2020-1-7 18:41

  喬叔公伸手在寫字臺抽屜裡摸索了一陣,掏出一樣東西,他一層層打開棉紙,遞給了耶格。「這是英國特種空勤團最初的軍徽。一把白匕首,下面刻著『勇者必勝』。與我們傘兵的空軍軍徽一起佩戴,這兩個軍徽成了如今聞名於世的空軍軍徽。」
  「你肯定猜過,你祖父和我在特種空勤團待過。我們在北非、地中海以東當過兵,最後輾轉到了南歐,那都沒什麼好說的。不過你要懂得,孩子,我們這代人從不提此事,所以我們才藏起部隊的勛章,我們的戰爭經歷也從不示人。」
  「那是一九四四年夏,我們在義大利北部雙雙負傷,」他自顧自地說道,「我們深入敵後,打了一場血戰。我們撤到醫院,先是到埃及,然後又轉到倫敦。你可以想像,我們兩人的傷一時半刻都好不了。到了有機會報名參加一個機密部隊,對,我們躍躍欲試。」
  喬叔公瞥了一眼耶格,眼中露出了猶疑的神色。「你祖父和我發誓嚴守機密。不過……嗯,鑑於現在的情況……」他衝耶格、手機擺了擺手,「你祖父是名高級軍官,當時已官至上校。一九四五年一月,他奉命出任俘敵部隊的指揮官。我是他手下的一名參謀。」
  「一點不錯,孩子,我以前從沒提過。連埃塞爾也沒說。」老人家定了定神,「俘敵部隊是當時成立的一支最高機密的部隊,所以你才從沒聽說過。我們執行的是一項特殊任務,奉命收集納粹的機密情報,他們的戰爭技術、超級武器、尖端戰爭機器,外加緝拿他們的頂級科學家。」
  老人開了口,似乎誰也攔不住。他滔滔不絕,恨不得將心中的記憶和祕密一吐為快。
  「我們要搶在俄國人前頭,找到超級武器,我們把……那時候就把俄國人看作新對手。我們人手一份『黑名單』,列著工廠、實驗室、試驗場、風洞等關鍵場所,外加科學家,他們的一流專家,無論如何都不能落入俄國人的手中。俄國人從東面進攻,這是與時間賽跑,我們穩操勝券。」
  「他這才見到這份文件?」耶格問,忍不住提出了這個問題,「『狼人行動』報告?」
  「那不是報告,」喬叔公嘟囔了一句,「是行動方案,其實算不上方案。一份那個保密等級的文件,出自有否決權的有關部門,我們插不上手,連俘敵部隊也管不了。」
  「那……」耶格說。
  老人擺了擺手,叫他別出聲。「你祖父是一位優秀的軍人,他英勇、機智、為人正直。在俘敵部隊服役期間,他發現了一個陰險驚人的祕密,他很少提及。除俘敵部隊外的另一項行動,是由有話語權的有關部門制定的。其任務是將不可一世、討厭的納粹分子,碰不得的納粹分子祕密帶到一個地方,以便我們還能從他們身上『獲利』。」
  「不用說,你祖父獲悉後大吃一驚,嚇壞了。」喬叔公頓了頓,「關鍵是他清楚這是錯誤的。如果引狼入室,我們也會身敗名裂。他認為納粹分子都是戰犯,應該押到紐倫堡受審……接下來要說的部分,他要我發誓不吐露一個字。」他瞥了一眼耶格,「我現在算不算食言?」
  耶格拍著老人的手臂,安慰他:「喬叔公,您對我說的,已經……遠比我了解或想了解的很多了。」
  喬叔公拍了拍他的手。「孩子,我感謝你的耐心,你善解人意。這……這遠不是那麼簡單……『二戰』臨近結束,你祖父重返特種空勤團。確切地說,當時還沒有這支部隊。官面上,特種部隊戰後立即解散。但溫斯頓·邱吉爾這位偉大的領導人卻私下裡保留了這支部隊,幸虧他留了這一手。」
  「特種部隊一向是邱吉爾的得意之作,」他自顧自說道,「戰後,他在倫敦市中心一家賓館祕密指揮著這支隊伍。他們的祕密基地遍布歐洲各地,目的是將漏網的納粹分子一網打盡,將他們緝拿歸案,尤其是那些『二戰』期間犯下滔天大罪的傢伙。」
  「你聽說過希特勒的Sonderbehandlung嗎?就是他簽發的突擊令。他下令,凡是被俘的盟軍特種兵,都要交給黨衛軍,接受『特殊待遇』,換句話說,就是嚴刑拷打。在納粹所謂的ein Nacht und Nebel(『夜與霧法令』)下,上千人有去無歸。」
  喬叔公歇了口氣,詳細地回憶那段罪惡,耗盡了他的體力。
  「邱吉爾手下的特種部隊要將仍逍遙法外的納粹分子緝拿歸案,繩之以法,一個不漏,不管他軍階高低。『特殊待遇』,也就是突擊令,由希特勒親自簽發。你祖父盯上的恰好是納粹政權中的頭目,這讓他與要保護這幫傢伙的人發生了直接衝突。」
  「您是說,我們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耶格問,「一方千方百計地消滅這幫罪大惡極的惡魔,另一方卻千方百計地保護他們?」
  「大有可能,」老人說,「很有可能。」
  「這次行動持續了多久?」耶格問,「我是問泰德爺爺的,或者說邱吉爾的祕密戰爭?」
  「與你祖父一樣,我認為它從沒結束。一直到他那天……去世。」
  「這麼說,那些納粹紀念品,」耶格大著膽子問,「黨衛軍骷髏徽章、狼人勛章,都是他在抓捕過程中繳獲的?」
  喬叔公點了點頭:「是他繳獲的,你可以說它是戰利品。每一件都代表一段黑暗的記憶,殺了一個魔頭,理應如此。」
  「那『狼人行動』文件呢?」耶格提醒他,「也是他繳獲的?」
  「可能吧,大抵如此,我說不上來。」老人在椅子上不安地挪了挪,「我不是很清楚,我不知道你祖父也有一份,也不知道他傳給了你。我只聽他說過一兩次,也沒聽真。你祖父——將他諱莫如深的祕密帶進了墳墓。只可惜他死得太早了。」
  「那Reichsadler呢?」耶格問,「它象徵什麼,代表什麼?」
  喬叔公愣愣地看了耶格好一陣。「你手機上的那玩意兒,那不是平常的帝國之鷹。一般的帝國之鷹站在一個『卐』字上。」老人又瞥了一眼耶格的手機。「那——它明顯不同。不知你注意到沒有,鷹尾巴下面是一個圓形的標記。」老人突然一顫抖,「只有一個……組織使用過這種符號,那是在戰後,人們以為世界太平,納粹主義已經絕跡……」
  書房內暖烘烘的,廚房內柴爐散發的熱氣飄了進來,溫暖宜人,但即便如此,耶格卻發現屋內滲透進一陣透骨的涼意。
  喬叔公嘆了口氣,眼中不覺露出了一絲傷感。「不用問,我沒見過,對,快七十年沒見過了。幸虧沒見過。」他頓了頓,「你瞧,我恐怕扯得太遠了。要是這樣,你祖父,還有其他人——他們應該不會怪我。」
  喬叔公喘了口氣:「我忍不住想問一句,你知道你祖父怎麼死的嗎?這也是我搬到這裡來的一個原因。我們度過快樂童年的地方,我待不下去。」
  耶格聳了聳肩:「事發突然,去世得太早。我當時不過十七歲,年紀太小,誰也沒對我多說。」
  「他們不說才是。」老人歇了歇,一雙枯瘦的手翻來覆去地擺弄著特種部隊帽徽,「他那年七十九歲,神采奕奕。當然,他一向精力充沛。他們說是自殺,一根軟管拖進車窗,引擎開著,尾氣中毒身亡。說他是不堪戰爭創傷之苦。簡直是一派胡言!」
  喬叔公眼中這下怒火中燒。「你想起什麼沒有?拖進車窗的軟管?我記得清清楚楚!他當然不是『Lebensunwertes Leben』,不是殘障人士,不是納粹口中『不配活的人』。」
  喬叔公絕望地瞧著耶格。「但他們還能想出什麼別的辦法來尋仇?」
  耶格加足油門,1200cc大功率引擎在空無一人、漆黑的高速公路上突突地一路高歌。沿著M6高速公路一路向南疾馳的他,卻絕不是凱旋。這次去探望喬叔公,結果只讓他覺得天旋地轉。
  正中他要害的是老人的最後一句話。
  泰德爺爺死在自己充滿尾氣的車內,顯然是吸入尾氣窒息而死。警察認為死因很可能是自殘或自殺。他左肩刻著一個顯眼的圖示:一隻帝國之鷹,令人不寒而慄。
  與安迪·史密斯相似的死因令人發怵。
  當時,耶格在小屋多待了一會兒,又把埃塞爾從雪地裡扶了回來,晚餐陪他們吃了一段薰鮭魚,伺候這對老夫妻上了床,這才告辭上了路。自從認識喬叔公,耶格從沒見過他這副疲憊、不安的模樣。
  他親口答應過拉夫、費爾尼和卡爾森,四十八小時內給個話。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尤其是返回倫敦的路上,他還要去最後一站。
  他離開了喬叔公的小屋。小屋藏在大雪覆蓋的森林深處,交通不便,至少能保他和埃塞爾一時平安。騎著車向南疾馳的路上,耶格覺得彷彿從前的鬼魅在「夜與霧」中一路追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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