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小說中心 A-AA+ 發書評 收藏 書籤 目錄

簡/繁              

39

梅菲斯特俱樂部 by 泰絲‧格里森

2020-1-7 18:39

  天空的烏雲低垂,莉莉抬頭看著她從小長大的那棟房子,聞到空氣中大雪將至的強烈氣味。她看到的不是這棟房子現在的模樣──廢棄的空殼、殘破的門廊、褪色成灰色的護牆板。不,她看到的是房子從前的夏日情景。格子窗上綻放著鐵線蓮,屋簷垂掛著一盆盆鮮紅的天竺葵;她看見弟弟泰迪從房子裡走出來,紗門發出咿呀聲,然後啪地關上,他則露齒而笑地跑下門階;她看見母親在窗口揮手,一面喊著:「泰迪,記得準時回家吃晚飯!」她看見曬得一身黝黑的父親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扛著鋤頭穿過庭院,往心愛的菜園走去。她曾經在這裡度過幸福的生活。那些才是她想銘記在心、永不忘記的日子。

  其他的一切、後來在這裡所發生的事,都化成灰燼吧。

  「妳確定嗎,索爾小姐?」消防隊長說。

  他的隊員穿戴完整的消防裝備,等待隊長的一聲令下。一小群鎮上的人在靠近山腳的地方圍觀。不過她的注意力只在安東尼‧桑索尼和葛佛瑞‧鮑姆兩人身上;她信賴他們。此時這兩人站在她身旁,一同見證她的驅魔儀式。

  莉莉回頭看著屋子。傢俱已經移除,捐給當地的慈善機構。除了消防員在二樓臥房裡堆放的稻草之外,這棟房子現在只剩空殼。

  「索爾小姐?」消防隊長說。

  「燒了吧。」

  隊長下達指令,他的隊員立刻提著水管和一罐罐混有柴油的煤油走上前。很少有人贊助這麼堅固的房子作為消防演習;前來執行任務的人個個躍躍欲試,急著點燃火苗。為了練習,他們會把火撲滅,然後再三重新點燃,直到該讓火焰得勝的時候到來。

  當黑煙扶搖直上,莉莉後退站到已被她視為導師、甚至是父親的兩個男人中間。桑索尼和鮑姆不發一語,但是當二樓的窗戶竄出火苗的時候,莉莉聽見鮑姆猛然抽氣的聲音,同時也感覺到桑索尼安撫地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不需要任何扶持。她挺直胸膛,專注地看著大火燃燒。屋子裡的火焰應該正在呑噬仍然沾有彼得‧索爾血液的地板,同時向上延燒被邪惡十字架玷污的牆面。這種地方不應該保存下來。此等邪惡永遠無法洗清,只能將其毀滅。

  這時,消防員撤出屋子,觀看最後的大火景象。火焰劈哩啪啦地燒過屋頂,融化的白雪嘶地化為水氣。橘色的火舌從窗戶竄出,在乾枯易燃的護牆板上任意蔓延。熱氣逼得消防員向後撤退,大火越燒越旺,像頭狂呼勝利的野獸。

  莉莉凝視大火中心呑噬她殘存的童年。在火光中,她看見片刻的往日美好時光。那是個夏日傍晚,她的母親、父親和泰迪站在門廊,看著她揮動網子,在草地上奔跑。還有螢火蟲──好多螢火蟲,就像在夜空閃爍的點點繁星。「看,你姊姊又抓到一隻了!」母親說,而泰迪笑呵呵地遞出罐子收取戰利品。一家人笑盈盈地看著她──跨越多年的時空,來自一個火焰永遠燒不到的地方。因為這幅景象安全地深藏在她的心中。

  此刻屋頂坍塌,火花飛向天空,莉莉聽見群眾倒抽一口氣;冬季的大火勾起他們內心原始的興奮之情。隨著火焰慢慢熄滅,圍觀民眾逐漸散去,陸續下山;他們回到自己的車上,今日的令人刺激的事情已經結束。莉莉和兩個朋友留在原地,看著殘餘的火焰被撲滅,自焦黑的灰燼中冒出縷縷黑煙。等這些瓦礫清除之後,她要在這裡種樹,栽種櫻花和海棠。但這座山上絕不能蓋房子。

  某個冰冷的東西親吻了她的鼻頭,她抬眼看見大片雪花自天空飄落。這是最後的白雪祝福,聖潔且純淨。

  「準備要走了嗎,莉莉?」鮑姆問她。

  「是。」她嫣然一笑,「我準備好了。」然後轉身跟著他們離去。三位惡魔追捕者並肩下山。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