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冤孽

我心裡直哆嗦，十八年前正是我出生的那年，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我的父母，在我一出生就不在了，我從未見過他們，難道，這些都跟我的出生有關？想到趙老頭說爺爺會死，我不顧一切的朝胡同那邊跑去。

等我跑到二大爺家門口的時候，才發現院子裡似乎站了很多人，我擠進去一看，就見地上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白布，奶奶坐在地上默默的流眼淚。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我還是來晚了，爺爺還是走了。

我跪在地上，伸手撫摸爺爺的身體，他的身體很冰，像是凍成了冰塊一般，又硬又冷。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努力的搓著他的手，只希望他能暖過來，活過來。

我真恨我自己，當時只顧著往棺材那邊跑，沒有顧上爺爺，如果當初我攔著爺爺走出院子，說不定他就不會死。

所有人都默默靜立著，對於此事，大家無比痛心，又無比恐懼。爺爺的死，二大爺的死，都太詭異了，兩天之內死了兩個人，這也太不正常了吧？

奶奶將我扶起來，擦乾了我的眼淚，說道：「一柏，把你爺爺背回家吧！」

奶奶的情緒倒是沒有很大起伏，彷彿早就料到這一天似的，我心痛如絞，默默點了點頭，將爺爺背了起來。

小時候，我是在爺爺背上長大的，無論去哪裡，他總是將我扛在肩膀上，我總是開心的咯咯咯笑個不停。

此刻我終於也能背一背爺爺了，可是，他卻再也感受不到，再也笑不出來了。這麼一想，我簡直痛苦到不能自已，好想時光能夠倒流，好想念小時候，跟爺爺在一起的日子。

我一步步的將爺爺背回了家，村裡有人過來幫忙，奶奶指著小屋裡說道：「裡面的棺材抬出來吧！」

我一愣，那小屋是我家放置雜物的屋子，八歲以後爺爺就不准我走進去了，說是太亂太髒，怕傷到我，我萬萬沒想到，這屋子裡居然放了一口棺材。

當大家把棺材抬出來的時候，我又愣住了，這也是一口大黑棺材，幾乎跟二大爺家的一模一樣。奶奶歎氣的撫摸著棺材，說，這是爺爺早就準備好的，那年，他跟二大爺一人準備了一口。

「想不到啊，這哥兒倆，居然同時用上了！」奶奶喃喃自語著。

大家七手八腳的佈置了靈堂，奶奶給爺爺換上壽衣，村裡留下了幾個人守靈。二大爺家裡不能沒人，一些村民去了二大爺家。

就在這時候，醉醺醺的趙老頭又來了，我很好奇，這傢伙半夜不睡覺，滿村晃悠什麼？他來到我家，看見堂屋裡的棺材後，不住的搖頭。

我問他什麼意思，趙老頭看了我一眼，說道：「今晚怕是還不能消停啊！」

我愣了愣：「你什麼意思？我爺爺都沒了，你要是再胡說八道我就……」

「你怎麼樣？好沒良心的小兔崽子，白救你了！」趙老頭喝了一口酒，慢慢說著。

我現在很傷心，沒有心思聽他說刻薄無禮的話，我冷冷的回了一句：「你走吧，這裡不歡迎你！」

「嘖嘖嘖，我說你是小兔崽子你還不聽，現在趕我走，一會兒別鬼狐狼嚎的喊我！」趙老頭沒理我，自顧自的走到堂屋，居然將守靈的眾人都趕走了。

我氣急，大聲質問他想做什麼？這些人是留下來給爺爺守靈的，你都趕走了算怎麼回事？趙老頭見我如此氣憤，他也不生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給守靈，行不行？」

「你？」我疑惑的皺了皺眉頭，這老頭閒來無事，什麼時候這麼熱心腸了？這麼多年了，村裡誰家有紅白喜事他摻和過？

村民們也不想跟他爭辯，在他們心裡，爺爺跟二大爺都不是好死的，若不是為了鄰里面子，他們才不想留下來呢！

所以，趙老頭一轟，他們全都離開了，最後村長也想走，卻被趙老頭攔住了。

「你不能走，你留下來！」趙老頭說道。

村長原本就很害怕，此時卻讓他留下，他十分不情願。趙老頭看了村長一眼，笑道：「你知道的，你走不了，不管你今晚在不在，你都逃不掉的。」

一句話嚇得村長撲通一聲就給趙老頭跪下了，又哭又求的，求趙老頭救救自己。趙老頭也不理會他，自顧自的走到院子裡，抬頭看了看月亮。

他掐指一算，嘴裡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什麼，過了一會兒，趙老頭扭過頭對我們說道：「就是今天晚上了，你們兩個都要留在這裡，我會助你們一臂之力，至於能不能逃得過，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村長一聽，KＵ→圕→輞ˇ忙磕頭道謝，我聽得一臉懵逼，趙老頭的話什麼意思？

趙老頭見我不明白，走到我跟前：「不明白嗎？你看，烏雲繞月，陰氣沖天，魂歸本身，如果沒有干預，你跟他都活不過今晚。」

「為……為什麼會這樣？」

趙老頭歎了口氣：「你問他吧，這件事你爺爺一直瞞著你，不過眼下是瞞不住了！」

說完，趙老頭提著酒壺走到一邊，自飲自酌起來。村長早已被嚇得六神無主，聽見趙老頭的話，立即轉向了我。

他剛要開口，奶奶卻拿著掃把衝了出來，舉起來就要打村長，並大聲罵道：「你滾，你滾，我們不需要你守靈，不需要你！」

我見奶奶發了瘋，一把將她抱住：「奶奶，你這是幹什麼？」

「孩子，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什麼都別聽，什麼都別信！你們都走，我們家不歡迎你們！」奶奶對著村長跟趙老頭大發脾氣。

村長早已經沒了主心骨，他只能將目光轉向趙老頭，而那趙老頭卻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喝酒，神情無比淡定。

「老姐姐啊，你以為趕我們走了，就能保住他嗎？」趙老頭發問。

奶奶一愣，咬牙切齒：「我老伴兒已經沒了，還不夠嗎？難道還不夠嗎？」

「不夠！」趙老頭篤定的一拍水壺，「你個做奶奶的，尚且如此，何況人家是做母親的呢？老姐姐，事已至此，有些事瞞不住了。」

奶奶舉起的掃把默默放下了，她老淚長流，緊緊的抱著我不撒手。我見奶奶心軟了，大聲問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找孩子的女人又是誰？爺爺跟二大爺，到底是怎麼死的？

這一切像一團疑雲密佈心頭，我很想知道真相，奶奶見我如此堅持，終於妥協下來。

那還是十八年前的事……

我的母親是城裡的人，當時跟父親在一起後，家裡人一直反對，母親為了跟父親在一起，一氣之下，就跟家裡斷絕了關係。

就在母親懷著我的時候，父親為了多掙些錢，就跟著別人跑運輸去了，那天風雨很大，山路很滑，就在五子溝那裡翻了車。

母親聽到這個消息後，不管不顧的衝了出去，一路上不知摔了幾個跟頭，好容易爬到了五子溝，就看見翻倒的大貨車，跟早已奄奄一息的父親。

當時的雨太大了，有路段塌方，救護車進不來，母親就只能抱著父親，兩人坐在大雨中等著，等著，最後，父親還是走了。

母親傷心欲絕，加之又淋了雨，就早產了。等爺爺奶奶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生下了我，可她自己卻……

爺爺抱起我的時候發現我不會哭，渾身青紫色，這種狀態根本活不了多久。爺爺奶奶將我帶回了家，可我卻一直昏迷不醒，奶奶說怕是不好，孩子生在五子溝很不吉利啊。

據說五子溝附近經常出事，陰氣很重，很不吉利的。相傳，五子溝之所以叫五子溝，是因為這裡住著一家五口的黃皮子，這一家五口都有了道行，成了精怪。

而我卻是子時出生在五子溝的，魂魄失了大半，肯定活不成了。爺爺奶奶傷心欲絕，他們就父親一個兒子，父親沒了，我就成了他們家的獨苗，如果我在死了，那老李家豈不是絕後了？

為了救活我，爺爺決定用老一輩傳下來的一個方法，以命換命！換言之，就是用一隻有了道行的小黃皮子的命，換回來我的命。

這個方法在村子裡一直有流傳，可卻緊緊是傳言，沒有人嘗試過，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換命，但當時爺爺顧不了那麼多，只能把心一橫，決定試試。

爺爺找來了村長跟二大爺幫忙，二大爺建議爺爺再去找趙老頭，說這老頭看著糊里糊塗的，其實很懂行，有他在，八成這件事就能成功。

聽了二大爺的話，爺爺真的去求趙老頭了，可趙老頭一聽就回絕了此事。他說人命天注定，用別人的命換自己的命，這事太作孽，他不幹。

他還勸爺爺也別幹這種事，黃皮子很通人性，也很會記仇，得罪了她，三輩子都是要倒大霉的。

爺爺為了救活我，沒聽趙老頭的話，當天夜裡，爺爺、二大爺跟村長三人，就去了吳子溝。

他們找了一晚上，終於發現了黃皮子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