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陸軍准將
那卡的曙光 by T.J.卡古里/S.U.林威爾
2020-1-7 18:26
結束市裡一天的忙碌之後,樹蔭下的坎帕拉慈善晚會是令人愉快的放鬆。費達、克莉絲汀和我很早就到了。一頂白色的帳篷立在一所天主教堂餐廳前修剪整齊的草坪上。蓋著桌布的長桌前,幾排白色的塑膠椅上已經坐了十幾位來賓。帳篷旁邊,另一張蓋著紅格桌布的長桌上擺放著盤子、銀餐具和保溫箱。
「看起來真舒服,」費達說,「希望來的人能多一些。」
「我也這麼想。」
籌款對那卡小學的生存至關重要。在戴維·布雷默、奧托·雷以及艾倫·皮斯組織的第一次募款活動中,他們籌集到的資金超過兩千美元。由他們新成立的「那卡印第安納之友」組織發起的最近一次籌款晚宴有近百人出席。薩拉·卡克倫和凱倫也加入了籌款團隊,晚宴取得了可喜的成就。
在場內巡視時,我想起了那次宴會上戴維的講話。
「去年我們開始了這項事業,拯救生命的事業。」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神掃視著整個房間,與每個人認真交流。「評價一個人的標準,不在於他為自己累積了多少財富,而在於他贈予了多少。」
觀眾席上,和我同桌的艾倫·皮斯點頭表示同意。
「我們今天做的事可以改變世界,」戴維說,聲音越發洪亮,「不讓一個孩子掉隊。我們不會失敗,我們也不會說不,我們將加倍努力。我們會鼓起勇氣,我們將撫慰那些受傷的心靈,扶起倒下的生命。」
「我們……絕……不……失敗!」他聲如洪鐘,每一個人都認真地看著他。
然後他的聲音平靜下來,「我們會徹底改變這個世界,讓它變得更好。我們將從改變一個孩子、一個村莊、一個國家做起,我們也會改變自己的社區,我們將改變世界。」
「我們……絕……不……失敗!」
在布盧明頓舉辦的籌款晚宴啟發了我和其他項目組成員,在坎帕拉舉辦晚宴也至關重要。
「熱烈歡迎!」森帕跑過來迎接我。他身著筆挺的背心、領帶和黑皮鞋,精神振奮、容光煥發。「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我笑了。「我不想錯過。今年邀請了多少人?」
「超過一百人。」他說。我們沿著碎石鋪成的車道漫步,不時有車輛停在我們身後,發出嘎吱的聲音。「希望至少能來五十人。」
「那真不錯了。」我說,心裡非常感謝森帕、艾瑪和丹臣以及我們的學生協調瓦布納·米爾頓,他們為活動的策劃付出了辛勤的勞動。去年,山姆·穆吉沙和森帕承擔了大部分工作,我們是在一家酒店舉行的活動。今年我們選擇了更廉價的場地,並提供免費的晚餐,希望參與者能更踴躍一些。
「你坐前面吧。」我們走進帳篷時森帕對我說。他指著有白色桌布和花飾的桌子。
「我更願意坐觀眾席。」我說。
人們開始三三兩兩地走進來。著裝都非常正式,女士身著職業裝或長裙,男士西裝革履。我發現在座的人幾乎都和我多少有點關聯。有些是朋友,有些是朋友的朋友。有些是家鄉一起長大的夥伴,有些是中學同學,還有些是在馬凱雷雷大學認識的。有些是我資助過的學生,現在已經找到了很好的工作,結了婚,有自己的家庭。
當地社區對我們的支持程度讓我驚訝。我已然發覺有效的籌款需要面對面的交流,必須展現出自己的誠實可靠。這也解釋了美國資金為何多來自教堂,因為牧師能夠保證我們項目的可靠性。
我看到莉迪亞已經帶著伊茲和吉祥一起過來了,三人安靜地坐在後排座位上。孩子們穿著紫色的校服,看起來有點不知所措。我走到他們面前蹲下來。
「緊張嗎?」我問。
吉祥點了點頭,伊茲似乎陷入了沉思。
「他們今天有點累,」莉迪亞說,「我們參觀了馬凱雷雷大學,去看了國會大廈和很多標誌性建築。」
「還有醫院,」伊茲忽然低聲說,「它好大,裡面的病人真多。」
吉祥深吸一口氣。「我們要講話嗎?」
「別為這個擔心,」我說,「記住,今晚這裡的人都是那卡的朋友,他們信任你,就像你的親人一樣。」
吉祥仍然眉頭緊鎖。
「可以把他們想成你在城裡的表親,」我說,「不用總想自己該怎麼說,只要感謝他們的支持就可以了。」
「大家晚安,」森帕的聲音從臺上傳來,「感謝各位蒞臨那卡晚宴,希望我們一起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請先進行自我介紹,讓我們認識彼此。」
「我是森帕·貝克,在坎帕拉工作。那卡小學成立的時候我就是它的志願者,也請大家起身介紹自己。」
來賓一個接一個地站了起來,有些人似乎不很情願——名字說得飛快,其他人根本聽不清;一些人則認真地說出自己住在哪裡、從事什麼工作。我為來了很多朋友而高興:森帕的妻子馬約莉,波密撒和他的妻子凱特,艾瑪和她的丈夫波利,還有威爾弗雷德、史丹利和芙蕾達的女兒格蕾·穆特西。我侄子史蒂芬也來了,和往常一樣,他負責攝影。
「謝謝大家,」自我介紹環節結束後森帕說,「現在由組織者做簡要發言。等我的肚子咕咕叫了,我們就停下來。」
下面一陣大笑。
瓦布納·米爾頓和丹森在簡短的歡迎致辭後,介紹了莉迪亞和學生們。
「感謝支持我們的每個人,」莉迪亞柔和地說。吉祥緊張地站在她旁邊,低頭看著她黑色的新鞋。伊茲不安地抓著衣角。
「孩子們就像天使,」莉迪亞說,「他們曾經孤苦無依,但在你們的幫助下,他們可以唱歌和玩耍了。謝謝你們。」
莉迪亞把手放在吉祥的肩膀上,低聲對她說了幾句話。
吉祥抬起頭,眼睛直視前方。
「非常感謝你們,」她的英語非常標準,「我們現在有校服和新鞋了。」
短暫的停頓後,伊茲也走上前來,面對眾人。
「謝謝你們送我上學,」他說,「今天我看到了大醫院。那裡有很多病人,他們都需要醫生,謝謝你們幫助我成為一名醫生。」
等介紹到我的時候,我幾乎有滿肚子的話要說。我感謝到場的每個人,描述了我們今後的願景。我也明確表示,我的工作完全是義工,唯一的動力是對孩子的愛。
因為現場卡農古區的同鄉較多,我也提及了一些孩子們面臨的困境,並提醒大家,很多孤兒既無人關愛,也缺乏引導。
「現在選擇權就在我們手中,」我說,「我們可以置之不理,放任孤兒成為忽視和虐待行為的受害者,我們也可以出手相救,尊重每一個生命。我們是那些願意挺身而出、維護社區的人,我們也是那些有機會救救孩子的人。上帝給了我們這個機會,我們不能讓它溜走。」
丹森從前排走上臺。
「在享用美食之前,我想先做出承諾:我會為修訂那卡的課本貢獻一年的義務勞動。」
觀眾熱烈鼓掌。
「大家快來呀,」丹森笑著說,「趁熱吃吧!」
一些人排隊等候取餐,其他人閒聊著。我注意到剛剛進場的幾個人,其中一個身材魁梧,但走路一瘸一拐。
「那人是誰?」我問丹森。
他聳聳肩。「是個高級軍官,波密撒知道他。」
夜幕降臨,人們開始享用食品和飲料。克莉絲汀和費達看起來尤為興奮,她們難得和老朋友相聚,也聽到很多新鮮事。自從費達離婚後,我還沒見她這麼高興過。
史丹利從座位上站起來,舉起一隻手。人群安靜下來。
「每次去那卡,我都看到孩子們在踢球,」他說,「一些人脫掉上衣,好分成兩隊。但和其他學校比賽的話怎麼辦?總不能沒有上衣。」
「孩子管自己的團隊叫那卡星空,這名字有廣闊無垠的意味在裡面。他們不僅想獲勝,還希望展現出團隊精神。他們受到的教育是人與人之間要彼此關愛,展示的是合作互助要從娃娃抓起的理念。所以,那卡的球隊論行為舉止永遠是區裡最好的,讓人豎大拇指。」
「我不想看到他們沒有隊服,」史丹利說,「我要捐贈給他們!」
一時間掌聲如雷。
我又一次看到那位軍官,他坐在圍著史丹利的一圈人中間。他的盤子裡堆滿了食物,但他似乎對史丹利的講話心不在焉。
威爾弗雷德是「芒果手機公司」的雇員,他第二個站起來。「我將為學校提供一部手機和前六個月的免費服務。」
又是雷鳴般的掌聲。幾位尚未用餐的女士走向餐檯,我看到森帕也在餐檯附近,走過去找他。
「好消息,」森帕說,「葛洛麗亞剛剛遞給我一張紙條,說他們夫婦想給學校買些課外書。」
「太好了。」我盯著那位軍官說。他現在剛剛喝完一杯啤酒,又開始大吃盤子裡的食物。「你知道波密撒旁邊的那個人是誰嗎?」
「他們叫他准將,」森帕說,「他在軍隊裡管軍需,估計是波密撒邀請了他。」
「他可真能吃。」我有點生氣地說。
「我們的收益已經超過了去年。」
軍官忽然有點蹣跚地站了起來,好像聽到了我們的談話一樣。
「很抱歉我來晚了,」他說,「但我還不知道那卡是怎麼回事。最好有人能講一下,這樣我就能捐贈了。」
我怒氣未消。這人看起來完全像是騙吃騙喝,這會兒才想到那卡。
「為了學生,」森帕在我耳邊小聲說,就像我的守護天使,「跟他說幾句。」
我穿過帳篷的時候默默祈禱,但願一切順利。我很快走到波密撒旁邊,他把位子讓給了我。
「很抱歉,因為你晚來了一會兒,我不能告訴你所有的細節,」我說道,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但我會簡單告訴你那卡的情況。
我向他解釋了學校的來龍去脈,以及迄今為止取得的成績。
「就這些?」准將問,「謝謝你。」他不慌不忙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慢慢地穿過人群。
「你了解這個人嗎?」我問波密撒,同時把座位還給了他。「他今天來好像就是為了吃吃喝喝。」
「你等等再說。」他說。
准將已經走到莉迪亞和孩子們那裡,聽她們說話,還點了點頭。
「我要捐點東西,」准將大聲喊道,「小女孩說他們沒有毛衣,早上總是覺得冷,如果下雨的話還會著涼。我想給那卡的每個學生都買件毛衣!今晚我先付一半錢,另一半我去學校的時候再付。」
毛衣的費用是300美元,那天晚上他給了我們150美元。
觀眾又一次鼓掌,吉祥驚訝得摀住了嘴,我禁不住責備自己,我有什麼權力對這個人輕率地作出判斷,懷疑他的動機?我又想起了《馬太福音》的經文:「這些事你們既做在我這弟兄中一個最小的身上,就是做在我身上了。」
「對不起,」我低聲說,「主啊,我不該懷疑你的方式。」
我深受鼓舞,上前感謝准將慷慨相助,邀請他去學校做客,給孩子們講講他的軍旅生涯。對於來賓中那些不太熟悉的面孔,我也一一致謝。我更給很多人留下了聯絡方式,以便他們隨時捐贈。
所有人用餐完畢後,森帕拍了拍手。
「我最後說幾句,」他說,「歡迎大家明年再來,歡迎你們帶朋友來,特別是企業界的朋友。今晚有多少機構代表在場?美國國際開發署、國際透明組織、烏干達財政部、泛非保險公司、貴都酒店、巴克萊銀行,」森帕掃視著人群,「還有格瑞芬投資公司、世界糧食計劃署、烏干達電信。如果機構代表能多一些,明年我們也許會獲得兩到三倍的捐助。畢竟,卡農古區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孤兒得到了那卡的救助,我們希望有更多的資源來幫到更多的孩子。」
晚宴在握手和擁抱中結束。我向新朋舊交說再見,也接受著他們的致意:「常回來看看」,「旅途順利」,「代我們向貝蘭達和尼可拉斯問好」。
我和莉迪亞、伊茲和吉祥一起走向停車處。此刻就算我是他們的親生父親,也沒辦法更為他們驕傲了。看到孩子們最終自如地向陌生人談起自己的生活和學校、看到他們清晰流暢地說著英語,這種景象難得一見,也實在令人興奮。那卡喚醒了他們身上的無限潛能。
費達和克莉絲汀加入了我們。
「旅館見。」費達說。
「過會兒見。」
「特威西呢?」史丹利在後面喊道,「他還沒走吧?」
費達拉住我。
「特威西!」史丹利大聲說,「快過來,這可是我們的最後一晚了。」
「我晚一點走。」我說,分別擁抱了兩個姐姐。
波密撒身邊的椅子上現在坐著一圈老朋友。
「一定要慶祝一下。」威爾弗雷德說著舉起一杯金黃色的啤酒。我也舉起芬達汽水,這應該是個慶祝的時刻。
我在場內踱著步,心裡知道自己應該早點回去,但很難做到。儘管相隔萬里,坐在這裡的人都是我最親密的朋友。那卡還是一個夢的時候,他們就在全力支持它了,給予我的幫助也多得難以想像。我拉過一把椅子,坐進圈子裡。
威爾弗雷德大口喝著啤酒。我邊喝汽水,邊在心裡感謝上帝讓我遇到這些好朋友。那卡對我來說是如此重要,有時甚至占據了我心靈的全部。這些朋友的存在提醒我,我的工作中還有比責任更深一層的東西。友誼並不是用漂亮的演說和完美的策劃就能得到的。能夠獲得一個人發自內心的信任和關愛,才算是真正擁有一位朋友,這種情誼也是無價之寶。朋友的存在總是提醒我要忠於自己的價值觀,多想想能為別人做些什麼,而不是從別人那裡索取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