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兩面性

「有問題想請教我啊……」

倪教官一邊說著，一邊朝著不遠處觀望的新生招了招手，示意可以下一個了。目送又一個新生進去之後，倪教官才又說道：「可以哦，晚上七點之後來找我，心理輔導課程的話，一個小時2500聯邦幣，超時的話以1500聯邦幣/小時來計。」

搶劫啊你！

王沈記得自己儲記卡裡一共就不到1萬聯邦幣，這還是他在泰坦裡忙死忙活賺來的。他和洛伊依可不一樣，不可能隨時就拿出幾萬聯邦幣來揮霍。

「你這是什麼眼神？」倪教官有些不滿：「我可是心理學方面的博士，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四院新生的份上，我才不會接受預約呢。」

「我心理沒問題！我只是想問問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已經十分果斷拒絕了我的好意麼？」

即便現在，倪教官依然把「刷掉季胖子」當成是好意：「只是因為你對中央城區一無所知，才會質疑我。不過呢，我的心態是十分開放的，不會強迫學生遵照我的意願行事。」

「所以我才要問中央城區到底有什麼啊？」

「我看了你們實戰考核的表現，那個季秋傑同學，是一個非常喜歡出風頭的人吧？」

這一點，王沈倒是無可反駁。

從前季胖子玩遊戲的時候之所以有那麼多坑害隊友的騷操作，就是因為他無論何時都擁有一顆carry的心。他總是以各種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證明自己在隊伍裡的存在感，偏偏他的技術和理想差距甚遠，才一次又一次carry了對手。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敢這麼做？」

「因為遊戲有退路，就算輸了一局，也能重新來過……」王沈記得季胖子每次害得所有人滅團之後，都會打哈哈地說一句類似「遊戲嘛，開心最重要」的話來圓場。

問題是除了他和對手，應該沒誰會被自己人炸死了而開心。

「不對，這不是關鍵。」

倪教官搖了搖頭：「如果他的行為單單只是充滿破壞性的，並且每次都會遭到隊友的怒罵，他一定不會這麼做。」

這個心理學博士……好像真的有點東西。

「那是為什麼？」

「因為他有信心。他知道就算自己的行為造成了糟糕的後果，最後也會有人力挽狂瀾，彌補他的過失，所以哪怕他的行為只有極小的概率成功，他也會肆無忌憚地進行嘗試。」

王沈一時無言以對。

「可是啊，他信心的來源並不是他自己，而是你，王沈同學。你剛才也只不過做了你一直以來所做的事……在你沒有注意的地方，他的『信心』在不停膨脹著——無論捅出了什麼簍子，無論自身能力存在著哪些不足，你最終都能為他善後。」

倪教官的表情漸漸認真了起來：「那麼，王沈同學，你真的有他想像得那樣無所不能麼？你們的終點並不在這些虛擬場景裡，你可以想像一下一旦有一天你在現實的任務中沒能彌補他捅出的簍子，會發生什麼嗎？」

不是通不過考核，不是被踢出虛擬場景，也不是輸掉比賽。

「你的朋友，會死。」

因為……她已經親眼見證過那條路的盡頭了。

倪教官把最後一句話嚥了下去，調整心情是軍人的職業素養。這場對話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她並不需要指導王沈該怎麼做，她只要讓王沈明白自己的行為可能導致的結果就夠了。

當時要是有人這麼提點她一些，或許結果就會有所不同了……

突然間，倪教官話鋒一轉，朝王沈攤出了手掌：「我看下表，嗯，一共過去了半個小時，收你1250聯邦幣。」

「在下家境貧寒，告辭！」王沈雙手抱拳，轉身撤退。

倪教官沒有阻攔他的意思，收費也只不過是她隨口說說罷了。

……

信心麼……

王沈確實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主人，我剛才自學了心理學的課程，請問您需要心理方面的輔導麼？免費的哦。」王沈前腳邁出教室，淺淺的聲音隨後就響起了。

「你在啊！」王沈一個趔趄。

「我一直都在！」淺淺的聲音聽起來頗為自豪。

她從王沈開始預讀課程的時候就藏進王沈的全息手錶裡了。

「你一直都在的話，為什麼外骨骼裝甲駕駛課程的時候不出來幫忙？」王沈質問淺淺。

「因為主人您看起來和夏冰交流得不錯，我認為您應該擴大自己的社交圈，這對您是很有幫助的。夏冰和古翔都是您潛在的交際對象。」

「算了吧……既然你一直都在，你對倪教官的話有什麼看法？」

「請您稍等，我需要查找一些資料。」

王沈站在原地等了一分鐘，淺淺的忙碌狀態才變回到正常。一分鐘看起來不長，但對於一個超級人工智能來說，就顯得有些可疑了。淺淺當時查找並學習網上情感分析課程也只用了一分鐘左右。

難不成淺淺真的去查心理輔導課程了？

「我剛剛進入了星耀學院的內網。」淺淺煞有介事地輕咳一聲，像是進行一段書面匯報般捧讀道：「根據星耀學院的內網統計，在過去四年時間裡，有2名學生在執行委託的過程中喪生，17名學生重傷……」

這份數據是經過加密的，破解密碼耗費了淺淺不少時間。

之所以截取四年，是因為四年是一名學生從入校到畢業的時間：「如果您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嘗試找出其他三所學院的統計。」

「不用了。」淺淺的回答讓王沈的心情更加沉重。

這份統計的重量要比倪教官的隻言片語更有力度，它從側面證明了倪教官對他的告誡並非危言聳聽。王沈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礙於朋友間的情面，由他去和季胖子談論這件事，難免季胖子會多想。

也許倪教官是看出了這一點，才試圖讓季胖子通不過考核而硬性無法成為特殊班的一員？

「淺淺，你說我們該怎麼辦？」身邊唯一能和他商量這件事的，就只有淺淺。

王沈不希望季胖子掉隊，但是倪教官卻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未來的隱患。

「好糾結啊……」

「這種時候我建議您還是找個地方放鬆一下，調整一下心情再作考慮。」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