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盤山鎮的記憶

馬一鳴連忙躲避，但是大多數的鞋印還是砸到了他的身上。

不過那老漢倒是彪悍，追著他跑了好遠，甚至都快出了鎮子，邊上看熱鬧的人本來還笑嘻嘻的看著，但是看著倆父子越跑越遠，哄笑中，便漸漸地散了去。

「這種事情一天都要發生好幾回，我們都習慣了。」

「就是就是，沒什麼好看的，散了散了回去餵孩子去。」

各種各樣的聲音。

饒是馬一鳴那樣好的身體，都讓老漢追的氣喘吁吁，末了，兩人都趴在田埂上，使勁喘氣：「老漢，老子真的不認識你，你是哪個嘛？」

「你不認得老子！你不認得老子！」那老漢一聽，立馬就怒了，揪著地上的雜草朝著馬一鳴的方向丟了過去，但是雜草能丟多遠？所以沒多遠這雜草就掉落在地上了，老漢在地上找了半天，最後將另外一隻鞋子也丟了過去。

那鞋子直接砸在馬一鳴的臉上。還真準。

馬一鳴一頭黑線。

不是他打不過也這老漢，這麼一個跑步起來都微微顫顫差點栽倒在地上的老漢，馬一鳴也不忍心沖對方動手。

他就沒有打老人的習慣。

但是老傢伙追著他到處跑的時候，還別說，真的挺像是馬一鳴自己的父親一樣。

馬一鳴從小就是孤兒。說真的，他還真挺羨慕被自己家長追的到處跑的小屁孩。

只是馬一鳴，早就過了那個年紀。

「你不認識老子！」老漢氣的吹鬍子瞪眼：「在老子面前你還自稱老子，你找死！」

此時路邊傳來一個聲音：「一鳴，又惹你家老倌子生氣，你真是，這麼大了，還不懂事喲。」

馬一鳴轉過頭，就看見路邊這個時候站著一個白髮蒼蒼的人。

四叔公。

馬一鳴看著四叔公的那張皺紋遍佈的臉，還是覺得親切，他跳將起來，朝著四叔公跑了過去，結果沒走兩步就被邊上的老漢一把撈了回來，那老漢的力氣還不小，直接將馬一鳴給摁在了田埂上，然後衝著他說道：「你給我坐下，別一看見四叔公就沒了規矩。」

「哼。」那四叔公斜睨了那老漢一眼，說道：「我看你才沒有規矩，一鳴娃娃這麼久都沒有看見我了，當然是想念，你作為一個父親就不能放他過來麼？」

老漢這個時候也沒有了剛才的強硬，彷彿馬一鳴剛才所看見的都是幻覺，他笑嘻嘻的看了馬一鳴一眼，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甚至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裡面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票子，塞進了馬一鳴的手上：「去，給你四叔公打點酒喝。」

馬一鳴莫名其妙的看著手上那張皺巴巴的票子，甚至他都看不太清楚那票子上面的面額，他的眼眶濕潤。其實整個盤山鎮有一個事情是大家高度一致的，那就是幾乎所有人都不太樂意讓四叔公喝酒。

這四叔公是整個鎮子上面年紀最大的一個，所有的人都不願意讓他喝酒，怕他出事。但是馬一鳴總是偷摸著給四叔公帶酒，像四叔公那種年紀的人，那麼大年紀了，喝點酒，也就是他唯一的一點心願，偏偏全鎮子的人都不太樂意，饞的老人家抓心撓肝。

甚至馬一鳴到現在都懷疑，那個時候四叔公帶著那樣的遺憾離世，是不是就因為沒有喝到一口酒。

見馬一鳴望著錢發呆，老漢急了，一腳踹在馬一鳴的皮鼓後面，將他踹了個趔趄，沒好氣的說道：「孽障，看毛線啊，老子跟你港，那錢是給你四叔公買酒喝的，你要是花了，老子不放過你，快點去。」

馬一鳴這才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四叔公的邊上，四叔公扶助馬一鳴，笑嘻嘻的說道：「別聽你爹的，一鳴，我這裡有糖，你吃點。我帶你去買東西。」

「別花你四叔公的錢啊。」老漢在馬一鳴身後叫道。

馬一鳴看著眼前的四叔公，覺得還是有些神奇，四叔公什麼時候可以這樣扛著一堆農具四處亂跑了？

其實撇開四叔公腦袋上的白頭髮不說，他看上去應該是比馬一鳴記憶中的那個四叔公要年輕許多，像是同馬一鳴兒時記憶裡面的四叔公有些接近，但是兒時的記憶裡面，卻沒有老漢啊。

這老漢是誰呢？

馬一鳴沒有印象。

四叔公抱著一堆的農具，還要彎腰抱馬一鳴，這把馬一鳴嚇了一跳，連忙說道：「我……我怎麼能讓您抱呢？」

「怎麼啦？」四叔公戲謔的說道：「你剛出生的時候就是我抱的，你個臭小子，尿了我一身，你忘了？」

馬一鳴撓撓後腦勺，看了看自己，他現在能夠確定自己跟六道輪迴之外的那個馬一鳴沒有任何區別，也沒有變小，四叔公，您不覺得您說這種話，怪讓人難為情的麼？

「我都這麼大了不需要了。」馬一鳴看著四叔公。

四叔公笑了笑：「是，我們的馬一鳴知道害羞了。」

四叔公似乎還跟從前一樣，他的記憶停留在馬一鳴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所以，在看著馬一鳴的時候，那眼神，同看著孩提時代的馬一鳴沒有任何的區別。

馬一鳴帶著四叔公在賣酒的人家那裡打了酒，賣酒的老闆姓陳，看著馬一鳴的目光，也是類似看著小孩子一樣的目光，衝著馬一鳴呵呵一笑：「來給四叔公打酒了？不要錢，四叔公是我們大家的四叔公。」

馬一鳴只是傻笑，卻沒有忽略一個問題，那就是輩分。

他想起來，似乎是所有人，包括那個時候的鎮長馬威猛，喊四叔公的時候，也是四叔公這三個字，馬威猛的年紀都可以做馬一鳴的爺爺了，但是喊四叔公的時候依舊是「四叔公」，這輩分是不是相差的有點遠了，還是說，四叔公的年紀實質上很大？

這種深奧的問題，馬一鳴想不懂，也不知道怎麼去想。

而在四叔公回屋的路上，四叔公用手牽著馬一鳴，似乎是很擔心的說道：「鳴啊，擔心你啊，你要怎麼辦啊，未來的日子很長，那些妖魔鬼怪，你要如何應對啊……」

聽到這裡，馬一鳴驀然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