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戳貨

此人長得瘦瘦高高，活像一個瘦竹竿，他的身後跟著好幾十個身形瘦削的屍體，同林善水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不一樣，這些人穿著長長的褂子，行動間都可以看見這幫人身上的肉，那是乾癟的，青色的，且帶著一絲絲腐臭的肉，不少仗著長而蜷曲的指甲，僵直的伸平了雙臂，一下一下的蹦躂著。

之前老者馬威猛給馬一鳴講過為什麼殭屍和被趕屍的屍體，都只能蹦躂，那是因為這個地面，是有不少氣點的，之前林善水能夠懸浮在半空中也就是因為他找到了半空中的氣點，而這些氣點有陰有陽，被趕屍的屍體，必須踩在陰氣點上，否則就容易起屍。

而殭屍之所以也是僵直了身體跳動，是因為他們的級別不夠高，或者他們不是蔭屍和血屍，級別不高的殭屍只能蹦躂，因為身體都是僵直的無法彎曲，但是毛僵以上就同人沒什麼區別了。

那個時候馬一鳴就問了，為什麼小芳可以像人一樣行走，她不是毛僵，甚至連殭屍都不是，結果老者馬威猛給了馬一鳴一個讓他徹底茫然的答案，老者說，那是因為馬一鳴曾經給過小芳一口氣，憑著這口氣，她可以如同毛僵一樣行動自如。

馬一鳴腦中胡思亂想著，外頭就來了好幾十個屍體，浩浩蕩蕩的跟在那個瘦竹竿的身後，那個瘦竹竿在趕屍的時候也不會如同林善水一般搖動手裡的鈴鐺，而是嘴裡發出如同咒語一般的，令人聽不懂的聲音，有些像蛇嘶鳴的聲音，這些屍體就老老實實的跟在那瘦竹竿的身後。

要說在湘西，趕屍匠還真是挺常見的，這一路上，馬一鳴所碰見的不知道真假的趕屍也有數十個了，別的趕屍匠看見馬一鳴也不說話，甚至不搭理，反正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們趕的都挺少，馬一鳴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趕個幾十具屍體在路上蹦躂的。

那瘦竹竿在靠近義莊的時候，站定，看著馬一鳴說道：「兄弟，你是不是應該讓一讓？」

馬一鳴一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撓了撓那珵光瓦亮的腦袋，說道：「這個……我也是趕屍匠，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好麼？」

那人突然笑了，摘下了頭上戴著的斗笠。

這人吧，還真就是個竹竿，整個人像是被什麼夾過一樣，細長細長的，連著五官都跟著變窄了，兩個小眼睛微微向兩邊上提，看上去多了幾分刻薄，馬一鳴也沒想到對方居然會長成這個樣子，當那傢伙脫下斗笠的時候，馬一鳴也愣了，半天都買反應過來。

「你說你也是趕屍匠。」那瘦竹竿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小和尚，說話之前，最好仔細的想一想。」

馬一鳴一愣，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就是一禿瓢。

「我真是趕屍先生。」馬一鳴陳懇的說道，剛想喚馬威猛過來做個證明，結果就覺得自己的懷中一涼，一低頭，馬一鳴笑的見牙不見眼。

那是一塊銀光閃閃的大洋。

馬一鳴把那大洋拿在手上，小心翼翼的吹了吹，直到聽到那大洋上傳來的清脆的聲音，樂不可支，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給我的？」

瘦竹竿有些鄙夷的看著馬一鳴：「拿了錢就趕緊走。」

馬一鳴卻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瘦竹竿有些生氣的問。

「不夠。」馬一鳴認真的說道。

是啊，一塊大洋真的不夠，這大晚上的，大白狗和黑麥還沒回來，就給他們一塊大洋，到時候還找不找得到下一個落腳點都是問題，怎麼說，也得三塊大洋，馬一鳴的小算盤打的清響。

「你愛挪不挪。」那人卻惱了：「一塊大洋就做你的賣命錢吧，別被嚇死了。」

那瘦竹竿說完，嘴裡再度發出「嘶嘶」的聲音，那聲音，就好像條蛇一樣。站在他身後的屍體一個個跳了過來，站成一排排，卻沒有一個屍體進入義莊。

瘦竹竿有些納悶，「嘶嘶」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大，但都是無濟於事，甚至有些屍體因為他的催動都開始原地扭動起來，卻沒有一個屍體挪動位置。

「兄台，你不是說井水不犯河水麼？」那瘦竹竿腦門上的汗都要出來了，一扭頭惡狠狠的盯著馬一鳴：「你這是出爾反爾，你都拿了我的錢了，你不挪窩也就算了，還要對我的屍體做手腳麼？」

馬一鳴本來也看得新鮮，卻被人這樣無端指責，有些納悶的說道：「我……我什麼都沒做啊。」

「沒錯我的屍體為何不進義莊？」瘦竹竿惡狠狠的說道：「我自認沒有惹到你吧？別怪我不客氣。」

馬一鳴一臉困惑：「我真的沒做什麼。」

瘦竹竿卻不像同馬一鳴繼續說了，他口裡再度發出「嘶嘶」的聲音，隨著他的催動，那幾十具屍體紛紛開始扭動，他們的腳像是釘在地上一般，只有上身如同波浪或者說是扭曲的麻花一般，使勁的抖動著，在他們不斷抖動的同時，他們的腳下開始出現一灘灘黑水，腥臭難聞。

不對，馬一鳴睜大了眼睛，這尼瑪的不是黑水，而是那種如同指甲蓋大小的蟲子，密密麻麻，從那些屍體的身上退了下來。

幾十具屍體，在頃刻間就變成了幾十張人皮，皮囊裡面的內臟和血肉如同風乾了的臘肉一般蜷縮在裡面，馬一鳴看到這裡，忍不住站起來，腿腳發軟。

說不害怕，那就奇怪了。

看到殭屍都沒有害怕的馬一鳴，在看到密密麻麻的蟲子從屍體裡面爬出來的那一刻，看到屍體如同一張張廢舊的皮囊倒在地上的時候，馬一鳴害怕的，侷促不安的站起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每一個皮囊腳下的那灘水漸漸的匯聚起來，朝著馬一鳴的方向爬了過來，馬一鳴跳著腳，正琢磨著上哪躲去，眼角紅光一閃，就看見一隻血屍興奮的趴在地上，用鮮紅的，帶著腐臭味道的舌．頭舔著地上的蟲子，還一把抓起來，放在自己的口中，大聲的咀嚼著。

那瘦竹竿看見血屍的時候整個人都拔高了不少，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拉長了一般：「血屍？竟然是血屍？」

馬一鳴攤攤手：「我說了，我是個趕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