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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英雄凱旋(修)

明朝敗家子 by 上山打老虎額

2020-1-2 18:40

 朱厚照和方繼藩至了坤寧宮。

 張皇后見二人面上帶笑,不禁笑了:「今日又出了是什麼事,瞧瞧你們高興的樣子。」

 朱厚照樂呵呵的道:「母后,九江發大水啦……」

 張皇后瞬間拉下了臉來。

 這大水成災,你高興個什麼勁?

 方繼藩忙是解釋,張皇后才頷首點頭:「原來是如此,可也不能這樣高興,傳出去,還道是堂堂太子,不恤災民,太子啊,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儲君,瞧瞧你的父皇,你該學學。」

 朱厚照只好道:「是。母后,近來,你怎麼不聽戲了?」

 張皇后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本宮這幾日沒有心思,眼看著,這又要到年關了,一年又一年,可至今,本宮的兩個兄弟,都沒有回來,誒……」

 方繼藩便安慰道:「壽寧侯和建昌伯吉人自有天相。」

 張皇后道:「本宮豈不希望,自己的兄弟能有本事,張家,乃是外戚,未立寸功,卻得了厚祿,根基淺薄啊。可這兩個兄弟,是什麼人,本宮豈有不知,正是因為太清楚他們的為人,方才心裡擔心。功績,是不指望了。就指望著,他們一輩子安安生生的。」

 「自打這出海,他們哪,就如放生了的泥鰍,本宮抓都抓不住。心裡……難免擔憂啊。」

 方繼藩心裡想,這怪的我嗎?出海是我的主意,這沒有錯,可這兩個混賬非要出海啊。

 方繼藩便傻樂,啥都不說。

 朱厚照卻氣咻咻的道:「母后總是希望他們吃乾飯,可這干飯,有這麼好吃的嗎?咱們大明,就不該養著閒人,兒臣將來……」

 朱厚照打小,就看著自己的父皇操心勞力,可是那些個皇親國戚呢,卻個個都在吃乾飯,人方繼藩是患有腦疾,你們呢?有臉嗎?

 當然,方繼藩身殘志堅,雖是懶惰一些,卻還是做了一些事的,更值得肯定。

 張皇后知道朱厚照的脾氣,便抿著嘴,而後道:「太子不可埋怨自己的兩個舅舅,他們沒出息,可也是國舅。」

 「咳咳……咳咳……」見母子似有爭吵的跡象,方繼藩便咳嗽,道:「兩位國舅,定能乘風破浪歸來,娘娘勿憂。至於太子殿下,這兩位國舅,怎麼能叫是吃乾飯呢,我看他們骨骼清奇,將來指不定,建功立業……」

 朱厚照撇撇嘴,不置可否。

 從母后那裡出來,朱厚照還在唧唧哼哼,忍不住抱怨:「婦人就是心軟,正因如此,咱們大明,才這麼多無所事事的人,幹活的就我父皇,還有本宮,其他人都抱著手,個個享受著榮華富貴,就在旁看著。瞧我父皇的樣子,哪一日不是殫精竭慮……」

 方繼藩深以為然的點頭:「殿下說的有道理。」

 朱厚照便齜牙:「你既知道有道理,方才為何不幫本宮說話,現在說有道理,有什麼用?」

 方繼藩像看智障一樣看著朱厚照:「因為……我是剛才才想通的。」

 朱厚照:「……」

 他隨即擺擺手:「罷了,本宮又非天子,想這些做什麼。老方,方才說到了船,我才想起一件極重要的事,你說,咱們可以造蒸汽火車,為何……就不能造蒸汽船呢?」

 他瞬間眉飛色舞起來:「有了蒸汽船,那就厲害了,可以無視風帆,無視季風,想去哪兒,便去哪兒,想走多遠,就走多遠……」

 方繼藩卻是皺眉:「蒸汽船,這……有些難。」

 對於方繼藩而言,蒸汽船,已經完全超出了自己那點可憐知識的極限了。

 朱厚照道:「這有什麼,世上無難事嘛。」

 他永遠都保持著樂觀的精神。

 方繼藩搖搖頭,道:「不說其他的困難,單說一點,蒸汽船……純淨的淡水從何而來?」

 朱厚照:「……」

 要製造蒸汽,不只需要引燃煤,而是通過燒煤,加熱鍋爐,而後鍋爐中的水,製造出大量的蒸汽。

 而要蒸汽純淨,就必須得有較純淨的水,這個時代的蒸汽機車,是較為原始的,蒸汽機車,因為在陸地上行駛,尚可以在靠站時,尋找純淨的水進行補給。

 可蒸汽船呢?

 船上任何但是的資源,都是寶貴的,包括了淡水。

 而海水含有的鹽分太多,一旦用於蒸汽機,就會導致鍋爐的堵塞,甚至報廢。

 這一點,朱厚照是有驗證的。

 蒸汽船在海中飄蕩,一次出海,多則一年,少則數月,哪怕是有港口補給,卻也有限的很。

 不能就地取材,用海水來補給蒸汽,還談什麼蒸汽船。

 何況,這還只是其中一個技術難點而已,要面對的技術難點,還有很多很多。

 朱厚照撓撓頭:「當初,蒸汽車都出來了,這有何難,總能想到解決的辦法。」

 方繼藩心裡汗顏,忍不住想,當初蒸汽火車的原理我懂,正因為懂,所以知道只要朝著這個方向走,準不會有錯。可現在……我自己都不知道,要走哪一個方向。

 朱厚照卻認真的看著方繼藩:「老方,你難道不覺得,近來你有些古怪?」

 「古怪?」

 「比如,你比從前,不容易動怒了;比如……你比從前,心平氣和了許多。比如,你近來甚至不愛吃牛肉了。比如……你現在也不衝動易怒,動不動就喊著要將人打死了。」

 方繼藩:「……」

 有嗎?

 朱厚照擔憂的道:「本宮擔心,你是不是……是不是腦疾要發作了,自打你的父親走了之後,你就變了,變得本宮都快不認得了。」

 方繼藩還未來及做一個我很好的表情。

 朱厚照便抓住方繼藩的雙肩,拚命的搖晃:「你不能諱疾忌醫啊,心病還須心藥醫,本宮要讓你見著自己的父親,若是有了蒸汽船,問題就可解決大半,無論蒸汽船有多難,本宮也要造出來,這世上,總有辦法的,這是你自己說的話。」

 方繼藩感動了。

 慚愧的是,自己好像差點忘了自己還有一個爹。

 而感動的是,沒錯,小朱還是不錯的,居然還知道關心自己。

 方繼藩道:「好,好,好,我有錢,我有的是錢,咱們造蒸汽船,立即立項,召集人手,殿下帶頭!」

 朱厚照拍了拍方繼藩的肩:「好兄弟!」

 「是的。」方繼藩一臉凜然正氣:「我就是這樣義薄雲天,視金錢如糞土,為兄弟兩肋插刀的人。」

 ……………………

 數艘殘破的艦船,晃晃悠悠的在這無盡的洋面上。

 船隊自發現了黃金洲南部的大量白銀,張家兄弟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回航。

 為了盡快選擇回到大明,同時帶去更大規模的船隊,運送民夫,對此地進行開採,他們選擇了冒險。

 艦隊一路向西……

 在海上飄蕩了足足數月。

 如他們想像的那般,沿途,除了孤零零的無人小島,什麼都沒有。

 沿著天下輿圖方向,他們已經不知此時,航行了到底多少里。

 先是從大喜過望,接著是躊躇滿志,而後,是對未來充滿了希望,接著……漸漸麻木,可慢慢的,到了而今,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絕望。

 補給幾乎已經吃完了。

 所有的罐頭,哪怕舔了再舔,也幾乎吃不出任何的滋味。

 可怕的不只如此,重要的是淡水。

 雖然他們在一座小島上,發現了淡水,進行了補充,可接下來,在這無邊無際的汪洋之中,他們再尋不到任何補給之地了。

 飢渴、疾病、絕望環繞著每一個人。

 現在,僅剩下的一丁點淡水,幾乎要告罄。

 完蛋了。

 張鶴齡幾乎是癱在甲板上,迎著頭頂,火辣辣的太陽,此刻,他發現自己的眼淚如海水,舔一舔,還是鹹的。

 張延齡則趴在每一個角落,似乎是在尋覓著什麼。

 終於,他淚流滿面,手裡捏著了一個東西,這是一隻蟑螂,一隻孱弱的蟑螂,張延齡喜滋滋的發出了嚎叫:「哥,哥……你看我找到了什麼,你看看我找到了什麼好東西……我們可以開葷了,可以開葷了。」

 張鶴齡翻了個身,他雙目無神,對於自己兄弟的歡呼,不做任何表示,他舔了舔乾癟的嘴,此時……他只剩下了皮包骨,餓……餓啊……

 又饑又餓,明明身上帶著寶藏,可現在……他終於感受到了死亡的臨近。

 數十艘艦船,已覆沒了四艘,剩餘的艦船,也幾乎都已山窮水盡。

 而今……完蛋了。

 真的……要完蛋了!

 「哥……」張延齡美滋滋的衝過來。

 「住口……你給我住口,省著點氣力吧。」張鶴齡現在連揍自己兄弟的氣力,都已沒有了。

 張延齡卻道:「哥,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張鶴齡閉上了眼睛,有氣無力的道:「哪裡想到,這大洋,竟是寬廣至此啊,我真的瘋了,真的瘋了。我這輩子,真是該死,掉進了前眼裡,不顧親情,沒有孝悌友愛,對身邊的人,如此的吝嗇,心裡充斥著的,都是自己的小算盤,我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怎麼會……沒良心至此。」

 張鶴齡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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