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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四章 孝子賢孫

明朝敗家子 by 上山打老虎額

2020-1-2 18:40

 劉文善迎著陳新至廳堂。

 他打量著這個商賈。

 陳新已率先道:「劉先生此書,既是驚世駭俗,可對於我等賤商而言,實是甘霖雨露,劉先生,請再受鄙人一拜。」

 說著,他作勢要拜下,劉文善將他重新攙扶起來。

 對此,劉文善的心裡是頗有安慰的,在學裡和廟堂上,他受到了極大的爭議,可萬萬料不到……竟還有人對國富論如此的欣賞。

 劉文善謙和的道:「多謝抬愛,足下做的是絲綢買賣?」

 「正是。」陳新頷首點頭道:「只是小本買賣而已,這京裡的絲綢商極多,鄙人忝居末流,實是慚愧得很。」

 劉文善寫國富論,這一年來,一直都在研究經濟和商品交換之道,因而對於這位絲綢商,倒是生出了極大的興趣。

 他凝視著陳新,見他一臉慚愧的樣子。

 不過陳新確實不算什麼豪商,尤其是在絲綢這一行。

 劉文善便道:「行商和讀書是不同的,讀書人書讀得多,或許更容易金榜題名。可行商之道,講究的是資本的多寡,以及規模的大小,卻並非是人天生下來就會經營,便可力爭上游,所以足下並不需慚愧,只要能安分守己,誠信經營,便可俯仰天地,無愧於心了。」

 這不說還好,一說,陳新倒是慚愧起來:「說來更是慚愧了,先生,鄙人資本固然是不厚,可買賣盈利有限,卻也是鄙人不自知的緣故,就說前些日子,鄙人染了一批絲綢,偏偏……這絲綢的花色,實是不討人喜歡,結果至今無人問津,與時下緊俏的花色相比,誒……」

 「至今還囤在手裡嗎?」劉文善笑吟吟的道。

 陳新點頭。

 劉文善背著手,這是他的習慣,雖然屬於方門之下的小透明,卻有時,也會東施效顰,不自覺的學習恩師方繼藩背著手,一副老子心情不好可能會打死你的模樣。

 他抬頭看了看房梁,突然道:「有貨物囤積,說明市場無法容納你的貨物,可是足下可曾想過,市場本身是無限大的。」

 「什麼?」陳新一愣,不太明白劉文善話裡的意思。

 劉文善微笑道:「不,可能方纔的話,我有些說岔了。我的意思是,對於你而言,此前你的貨物,定是有一定的渠道吧,可你的貨物出貨的渠道,卻沒有得到這個市場的認可,可是……市場並非只是拘泥於足下的渠道,不妨,你可以將目光放遠一些,盡力去嘗試開拓市場。」

 「開拓市場……」

 陳新還是有些不明白。

 開拓市場……

 劉文善道:「在我的國富論中,就曾闡述,待有一日,一旦貨物從短缺至供大於求,那麼開拓市場,就成了必要。」

 「可是……如何開拓市場呢?」陳新一呆。他倒是在國富論中聽說過開拓市場這個詞,只是當時並沒有往心裡去。

 劉文善微微一笑:「商貨的互通有無,在當下,更多還局限於熟人的交易,這一點,我沒有說錯吧。」

 陳新點頭。

 熟人貿易,確實是當下的主流:「鄙人家中數代京營,都是從江南熟知的一些絲商那裡,收購了貨物,而後再送至京師,而家中父祖們有德,和京師的不少鋪面一直有合作……」

 劉文善道:「正是因為如此啊,這一些絲綢行是你的渠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貨物,或許在京師,並不吃香,卻也未必不能牆內開花牆外香?」

 「這……」

 「你可以去試試,尋找其他的渠道。」劉文善鼓勵道。

 陳新沉默了很久:「如何尋找其他的渠道?」

 劉文善倒是覺得,自己更擅長做買賣了。

 不過,他莞爾一笑,其實……有時候,他只觀察經濟和貿易的行為,反而站在客觀的立場,看得更清楚,也看得更遠。

 他道:「吾師這幾日一直都在謀劃在新城建立一處交易市場,你可以去那裡碰一碰運氣。」

 交易市場……

 這豈不是……市集?

 陳新有點懵。

 跑去市集裡賣絲綢?

 可是……我們陳家,不賣散貨的啊。

 與劉文善攀談了一些時間,陳新雖對交易市場,顯得有些疑慮,不過……對於劉文善的談吐,卻是欽佩不已的。

 陳新皺著眉頭,猶豫不決。

 …………

 一份錦衣衛的奏報,送到了弘治皇帝的案頭上。

 弘治皇帝一臉遲疑的看著奏報。

 「鎮國府,又要折騰什麼?」弘治皇帝抬頭看了一眼蕭敬。

 蕭敬的表情有點複雜:「……」

 弘治皇帝淡淡道:「說話。」

 蕭敬:「……」

 蕭敬憋了很久,終於道:「奴婢不懂啊。」

 弘治皇帝低頭,看著那赫然寫著的交易市場的字樣。

 市場,他懂;貿易,他也懂。

 可這到底啥玩意來著?

 弘治皇帝忍不住道:「廠衛這般的不用心?」

 蕭敬打了個寒顫。

 心裡說,咱能說啥,那姓方的,隔三差五的造新詞出來,天知道這玩意到底是做啥的,他說叫交易市場,那就是交易市場,可怎麼個交易,怎麼個市場法,咱若是知道……咱還做太監?

 當然,這些話只能在心裡吐槽,蕭敬弓著身,苦著臉道:「陛下,奴婢……萬死!」

 弘治皇帝淡淡的道:「不過……你確實是什麼都不懂。那國富論裡,早注定了,交易者,易物換物也,市場者,市集也。此乃古語,這四個字湊在一起,便是貨物交換之地,想來……是因為新城尚沒有東市和西市,因而要易物換物,怕也不易,這交易市場,大抵是和西市和東市一樣吧。」

 「陛下真是英明啊。」蕭敬翹起大拇指。

 弘治皇帝低頭:「要多讀書啊,這方繼藩又要開辦市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是。」蕭敬連連點頭。

 弘治皇帝說著,便又繼續看了奏報,這奏報裡,還有關於定興縣所發生的事。

 邊看,弘治皇帝不禁皺起了眉,又道:「鎮國府曾在定興縣大規模的囤積土地?還有這劉瑾……居然勒索百姓財物?」

 「這……」蕭敬淡淡道:「這個,奴婢也不知,只是定興縣那兒報來的,要不,奴婢去問一問?」

 弘治皇帝淡淡道:「劉瑾好歹也是忠義之士,不至如此吧。」

 他說著,卻沒有繼續深究下去。

 蕭敬眼底裡,顯得有些失望。

 …………

 定興縣。

 鎮守太監行轅。

 一個書吏戰戰兢兢的進去,啪嗒一下,書吏拜倒在地。

 堂中沒有點燈,顯得很昏暗。

 在這昏暗的大堂深處,一個人在案牘之後,隱藏在陰影之下。

 書吏看不見對方的臉,可一進來,卻已是魂不附體。

 他跪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牙關打顫,磕磕巴巴的道:「見過乾爹……乾爹……打探出來了,這些日子,有一些錦衣衛的人,一副行商的打扮,四處……四處都在搜羅證據……」

 那陰影中的人,似乎是起氣定神閒,案牘上,是一片片切好的瓜。

 這人取了瓜,低頭啃著,啃得很認真……

 書吏更是嚇得魂魄聚散,嗓子彷彿堵著了一般,期期艾艾的接著道:「他們……他們四處在打聽乾爹您的事……乾爹啊……他們……只怕……只怕……」

 那陰影之中,依舊看不見書吏乾爹的臉,隱藏在這陰影之後,只有卡擦、卡擦,啃瓜的沙沙聲。

 「兒子覺得,想來是宮裡頭有人想要針對乾爹您……他們這般作為,該是在羅織證據……」

 一片瓜吃完了,又是一片。

 而穩穩坐在陰影之後的人,卻依舊篤定無比。

 「乾爹哪,不只如此,他們還打探了此前囤地的事……似乎……似乎……這事,還牽涉到了一些方都尉……」

 卡擦……

 這一次的卡擦,格外的與眾不同。

 說到此處時,書吏卻是打了個激靈。

 接著,磕頭如搗蒜:「是兒子該死,是兒子該死,兒子……兒子事先竟然沒有察覺,居然讓人有機可乘,兒子萬死……」

 咚……咚……咚……

 他的額頭,狠狠的撞擊著地面,像是一點不會生痛似的,而這額上,已經磕出了血,殷紅的血,順著他的額頭流淌下,一滴滴落在這青磚上。

 「兒子……罪該萬死!」書吏聲音中顯得十分驚恐。

 吃瓜之人,雖是一言不發,卻更令他覺得恐懼,他牙關顫抖著,身如篩糠的抖動。

 啪嗒……

 一個瓜皮自黑暗中飛出來。

 穩穩的,直接摔在了書吏的臉上。

 陰影中的人,終於緩緩的站了起來,用渾厚的男中音突然發出了咆哮:「蕭敬,你大爺的,你想整咱也就罷了,你還想查咱的爺爺!」

 書吏狠狠的將頭埋下,五體投地狀,身後的衣襟,已被冷汗浸的濕透了。

 一律斜陽落進來,照在了那陰影之中的臉上,劉瑾面帶猙獰,雙目似血!

 …………

 通知一下,敗家子會有兩個名字,網絡上,叫明朝敗家子,媒體方面,叫《明頌》。

 老虎是個理性明吹黨,這個名,挺喜歡的。嗯,大家記好了……《明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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