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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二章 千古奇冤

明朝敗家子 by 上山打老虎額

2020-1-2 18:40

 一生厲喝,有模有樣。

 外頭的百姓都安靜了下來。

 無論是看熱鬧,還是心裡覺得稀罕,亦或者是不以為然也好,是單純的抱著一個小娃娃懂什麼的心理也罷。

 此刻,每一個人都安靜的等待著,這個大明朝的天潢貴胄,展現出他的意圖。

 朱載墨撇眼之間,似乎已見到了自己的大父弘治皇帝。

 可是……他的視線一下子移開了,直接視而不見,面上依舊冷靜。

 驚堂木一拍,他腦海裡就想到了那個被冤屈的人,這個人……至今留他的腦海,猶如打上了烙印,刻骨銘心,正因如此,坐在此時,他心無旁騖,沒有絲毫的內心波動,他必須冷靜,必須做到……秉公而斷,也必須……排除一切外界的干擾。

 因為,他口含天憲,每一個決定都將影響到一家一姓的生死榮辱!

 「草民……賈青……」賈青說著,便流淚了:「草民……草民……」

 「住口!」朱載墨凜然大喝。

 賈青一愣……

 這般的無情,尤其是針對賈青這樣全家被誅滅的被害者,換做任何百姓一見,都倒吸一口氣,一臉震驚的看著朱載墨。

 此子真是不通人情啊……

 朱載墨厲聲道:「本官只問你乃何人,何須你多答!」

 「……」賈青連忙匍匐:「是,是。」

 他委屈巴巴的樣子。

 連弘治皇帝竟都心裡不禁隱隱同情起賈青來。

 他的案卷,弘治皇帝已經統統看過,否則,怎麼會生出巨大的怒火,非要將死囚斬立決不可。

 載墨……還是太年幼了,畢竟法外尚且容情,對於一個全家被誅滅的人,這般無情,臣民們聽了,心裡會怎樣的想?

 此時,只聽朱載墨又道:「被告之人,可是葉言?」

 那葉言癱在地上,他受傷極重,就差口不能言了,此時……只是上氣不接下氣的道:「是……是……草民葉言!」

 「葉言!」朱載墨厲聲道:「你可知罪?」

 那葉言氣若游絲:「知……知罪……」

 頓時,人聲鼎沸起來。

 你看,這葉言果然是供認不諱。

 大家還原以為葉言會趁此機喊冤的呢。

 「那麼……你所犯何罪?」

 葉言虛弱地道:「草民……草民殺了賈家六口……罪無可赦……」

 朱載墨的唇角勾起一絲笑意,這笑帶著幾分難以琢磨的意味,看著葉言道:「果真是你殺的?」

 「千真萬確!」葉言道。

 朱載墨又道:「那麼我來問你,殺人的時間,是何時?」

 「四日之前,子時三刻。」

 「凶器為何?」

 「斧頭……用的是斧頭!」

 朱載墨臉上的神色已是一片肅然,正色道:「如何殺的?」

 「我……我先見了賈母,迎頭給了她一斧頭,而後……賈父聞訊,便要起身,我便用斧頭砸了他的腦袋。賈青的兄弟和媳婦自另一房裡出來,想要反抗,我一併殺了,最後……殺的……乃是賈青的媳婦和他的孩子,我當時……就想,一不做二不休,先殺了賈青的媳婦,而後……而後……」

 後頭的話,葉言沒有繼續說下去……

 朱載墨則是厲聲道:「你繼續說下去!而後什麼?」

 「而後……」葉言嚅囁著嘴,卻是依舊沒有說下去。

 朱載墨冷然道:「而後你便殺死了那四歲的孩子?」

 「我……我……」葉言期期艾艾的道。

 「你再說一遍!」

 葉言拚命的咳嗽起來,甚至咳出了血。

 他似是恐懼到了極點,迅速的將方纔的話倒背而出。

 朱載墨又笑了,他看向了賈青:「原告賈青,是這樣的嗎?」

 「是這樣。」賈青含淚,悲痛的哽咽道:「青天大老爺做主。」

 朱載墨隨即翻閱著案牘上的卷宗,還有口供,頷首點頭,看向順天府尹張來:「張府尹,被告的口供和這卷宗,可以對上。」

 張來鬆了口氣,這就是了,完全吻合,那還鬧個什麼?

 折騰了老半天,不最後,還是如此嗎?

 他尷尬的笑道:「殿下……」

 「啪!」不等張來話音落下,朱載墨猛地又是一拍案牘,臉上又是一片冷然,厲聲道:「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什麼?」

 人群中嘩然起來,個個露出驚訝之色。

 被告之人,供認不諱,卷宗之中也都對的上,凶器……也找著了……這……

 朱載墨此時拿出了另一本卷宗,道:「這上頭有仵作的證言,其中,賈青的妻子劉氏,是斧頭直接砍了脖子,是不是?」

 張來不解道:「這……這又如何?」

 朱載墨道:「可是上頭還有一樣東西沒有寫,那就是其妻劉氏,死時沒有掙扎的痕跡,死時還算平和!」

 張來依舊不明白朱載墨話裡的用意,便道:「這……這又有什麼關係?」

 朱載墨憤怒的凝視著張來:「張府尹,你可有勘探過現場嗎?」

 張來怔了一下,才道:「這……這是仵作的事。」

 「你沒有勘探過現場,所以……如此糊塗,也是情有可原!」朱載墨毫不客氣的諷刺他。

 「殿下……」張來有些憤怒了。

 這是奇恥大辱啊。

 其他人也紛紛議論起來,這天潢貴胄,實在過於刻薄呀。

 弘治皇帝的心沉到了谷底……顯然……在他心裡,帝國未來的繼承人,應當行禮如儀,待臣民如赤子,和顏悅色,絕非是朱載墨現在這般。

 只見朱載墨冷笑著道:「劉氏的死狀如此的平和,顯然,她不是最後被殺的那個……她顯然在臨時之前,沒有任何的徵兆,躺在榻上,或在熟睡,於是有人在身邊,一斧頭下去,直接一斧致命,她的臥房,沒有任何掙扎過的痕跡,許多家什,擺放的都是整整齊齊,除了那致命傷之外,她渾身上下,也全無其他掙扎的傷痕,她……怎麼會是在兇手連殺四人,鬧出這麼大動靜之後,才被殺的呢?」

 「……」

 所有人懵了。

 是嗎?

 張來有點意外,他忍不住看向朱載墨道:「殿下看過屍首?」

 朱載墨正色道:「我不但檢視過每一具屍首,還查找過他們渾身上下的每一處傷痕。還有……那第一個被殺的賈母,賈母本該是第一個被誅殺,既是兇手有備而來,定是出其不意,可是……很明顯,賈母的身上有多處傷痕,她在臨死之前是有過掙扎的,甚至,她的手還被摔碎的瓷片割破過。由此可見,她理應是後來察覺有人在行兇,於是自覺得大難臨頭,便拚死掙扎,在這個過程之中,被斧頭一記敲中了前額,這才死去。」

 「可是這卷宗之中,還有葉言的供認之中,卻統統都是顛倒。要嘛是葉言故意如此招供,故意想要混淆視聽。這幾日,他被審問了幾次,他可以說,一次他沒有記清楚,可是三次、四次,哪怕是現在,我來問他,他還記不清嗎?」

 「……」張來有些心虛了。

 張來腦海裡,竟是彷彿打了晴天霹靂,皇孫……他竟然親自……去做了仵作的事……他……他……

 外頭的百姓們,已是嘩然……

 他們聽朱載墨條理如此清晰,更可怕的是,這孩子……小小年紀……他……

 弘治皇帝眼眸頓時微微亮了起來。

 他屏著呼吸,不發一言,只緊緊地盯著朱載墨,竟極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此時,又聽朱載墨肅然的道:「那麼我來問你,這麼大的錯漏,可偏偏被告葉言竟都錯了,你若說他想要混淆視聽,可他對此卻是供認不諱,都已到了必死的時候了,還想要混淆視聽,對他其實並沒有任何的益處,那他為何要這樣做?」

 張來一時間有些亂了方寸:「這……這……可是……除了他之外……」

 「你去過西山縣嗎?」朱載墨深深地盯著張來道。

 張來:「……」

 「你沒有去過,你斷人生死,卻沒有見過受害之人的屍首,甚至……對於整個行兇的過程,如此草率和敷衍,你可見過賈家裡曾經搏鬥過的痕跡?」

 「殿下……」張來突然覺得冷汗淋漓起來,他明明知道對方只是一個孩子,可偏偏,他竟有些慌亂起來,發現自己無力反駁。

 朱載墨隨後將視線移到葉言的身上,道:「葉言!你從實說來,你為何連殺人的順序都如此的顛倒!」

 葉言的眼裡已是瞳孔渙散,似是受了極大的恐懼,只是不斷道:「是我殺的,是我殺的……」

 「葉言!」朱載墨拍案,厲聲道:「你忘記了你的母親嗎?」

 「……」

 葉言突然身軀一顫。

 朱載墨道:「你是大孝子,你的母親,年紀老邁,你任她白髮人送黑髮人,我實話和你說,昨日我見了你的母親,你的母親的眼睛已哭瞎了……」

 葉言的身軀……又是一顫。

 突然,他抬頭起來,似乎忍受著渾身上下劇烈的疼痛,他眼裡有恐懼,有萬般的怨恨,可在這一刻,他眼裡佈滿了血絲,有的,卻是濃郁的悲痛。

 他突然放聲道:「青天大老爺做主,小民冤枉,小民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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