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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三章 恩蔭妻子

明朝敗家子 by 上山打老虎額

2020-1-2 18:40

 張靜目瞪口呆,看著眼前彬彬有禮的唐寅,竟是說不出話來。

 他良久才反應過來,竟不知該怎麼如何是好。

 唐寅卻是正色道:「接旨意吧。」

 張靜其實身子早已軟了。

 他無法理解的看著唐寅,身子卻是順勢拜倒。

 天子的聖旨,便是金科玉律。

 可哪怕是金科玉律,又豈是尋常小民可以聽得。

 專門的敕旨,定是給指定的某個人,似這桃花莊這樣的小地方,哪怕只自有人煙開始,就沒有人接過任何的敕命。

 張靜身軀顫顫,內心兢兢。

 那張舉人,更是瞠目結舌,竟不知如何是好。

 知州等人,卻顯得淡定,紛紛拜倒。

 於是文吏、差役,以及本是圍觀於此的小民,竟也如傳染一般,俱都拜下。

 唐寅身上,猶有殺意,中氣十足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昌平州秀才張森,洞悉天地之理,窺覬萬物之本,其細蟲論,用之於防疫,拯救民之於瘟病也。朕克繼大統,兢兢業業,天下臣民,視之如赤子也!今張森,救百姓千萬,以其所識,而安天下臣民之心,此大功業。今西山書院,請旨於朕,薦其為醫學大學士,朕一概恩准之。使其享朕之供奉,而安心治學,以己之長,造福天下。」

 「朕念其功勳甚卓,命地方官吏,至其鄉中,營造石坊,以彰其功德。其母有育子有功,敕其母誥命安人,此!」

 唐寅念完,這裡竟都安靜起來。

 那張舉人一聽,心都挑出來,敕命為醫學大學士。

 大學士這名字,聽著就很高端大氣啊。

 當然,前頭有個醫學二字,似乎逼格低了一點。

 可任何不太有逼格的東西,卻是用聖旨頒出來,便是另一回事了。

 哪怕是朝廷任命官員,也絕不會有專門的聖旨。

 等這張舉人再聽張母竟敕誥命安人,又是心裡咯登了一下。

 所謂婦憑夫貴,母憑子貴,任何大臣,倘若做了官,朝廷往往會賜其母、妻,這便是所謂的恩蔭妻子,安人品級不高,且也沒有俸祿,卻是榮譽的象徵,位列六品,可見,這醫學大學士,絕非尋常。

 至於造石坊……

 張舉人眼睛都紅了。

 石牌坊啊。

 這是多少男人的夢想。

 一旦營造,這石牌坊,便永立於本村,後世子孫萬代,俱都知道,原來他們竟還有這般的先祖。

 張舉人因為自己種了舉,覺得自己的名字,定會出現在本縣的縣志留下光彩的一筆,為此還自鳴得意,可這石牌坊……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張靜,張靜這廝,走了什麼鴻運,老夫寒窗苦讀五十年,學問比他好,讀書比他多,出身還比他好,人家卻有一個兒子,瞬間使自己數十年的努力,化為烏有。

 自此之後,桃花莊裡,再沒有張舉人,只有張大學士了。

 其他鄉人,雖未必聽得懂,可左一口張森,右一口學士,聽的是心驚膽跳。

 尤其是保長甲長們,腦子裡頓時開始搜尋自己是否有任何對不住張森父子的地方,哪怕只是一句惡言,也需搜索一個遍,等他們確信似乎不曾有過什麼口角和矛盾時,才長鬆了口氣,好險,好險,就差那麼一丁點,往後的日子便不好過了。

 其他鄉人,如癡如醉,還如夢幻一般。

 那知州和各官們心裡咀嚼著聖旨中的每一句話,細細的斟酌之後,雖不知這醫學大學士,是何方神聖,可只聽敕其母為安人,心裡就篤定了,這是六品的誥命,這大學士,至少是正六品以上,不過這一次過於興師動眾,顯然,可能比六品還要更顯耀一些。

 唐寅頒完了旨意,見張靜還是跪在地上,戰戰兢兢,身子顫抖。

 便上前,要將其攙扶起來,一面道:「張老先生,且先接旨吧,噢,是了,恩師也命學生,向張老先生問一聲好,他說,張森在諸徒孫和太徒孫之中,平平無奇,不過他能有此成績,也是甚為欣慰,恩師還好,張老先生……你生了一個好兒子啊。」

 「……」

 其他人尚且還沒想明白,這唐寅口中的恩師是誰。

 知州等人,心裡卻如RI狗一般。

 難道……是傳說中娶了陛下獨女,為皇孫之師,與太子殿下,有若手足,且還小雞肚腸,心眼只有針尖大,動輒就打擊報復,還隔三差五,侮辱斯文,甚至以房牟利,鬧的京裡百官怨聲載道的那位方都尉?

 張森去了西山書院讀書,這沒什麼。

 那西山書院,現在赫赫有名,人所共知,入學讀書者,不少。

 可正因為人多,所以那些個徒子徒孫們,怎麼可能讓方都尉記得住呢,所以,大家也都是平常心,並不覺得,一個人入了西山學院,便可得到方都尉的恩庇。

 現在……可就說不准了,方都尉還給這位老先生問好了啊。

 至於那保長甲長,面上本掛著笑容,突然之間,臉色又變了。

 他們對此,也略有耳聞,方纔還覺得,張靜的兒子出息了,嗯……我們沒得罪過他,挺舒心的。

 可現在……他們又冒出一個念頭,這就有點可怕了,要不,再努力的回想一下,是否曾經,對張家有過一丁點的出言不遜?

 很有必要。

 於是,無數的記憶,開始湧上心頭,猶如幻燈片一般,一幀幀的在腦子裡掠過去……

 哎呀……

 那保長突然臉色青紫,從前張靜因為兒子入學參加院試,需尋保長作保,當時……好像是提了一隻老公雞和一筐雞蛋送到自己家裡去,自己竟是吃了豬油蒙了心,收了,我是豬啊我……

 保長恨不得直接給自己一個耳刮子。

 自己怎麼就貪這點兒禮呢,天知道張家父子,還記得不記得此事,不會懷恨在心吧。倘若這張森是個小心眼,還和他的太師公說了呢……

 保長覺得不安起來,有一種失足之女落入了爛泥之感。

 張靜手捏著聖旨,雖被人攙起,卻不知該怎麼是好的樣子。

 他顯得很無措。

 唐寅似乎還有急事,便朝他一揖:「張老先生,本官還需回復旨意,告辭了。」

 長久在軍中,養出了唐寅風風火火的性子,也不囉嗦,回頭,不等那知州上前,說什麼接風洗塵的話,已翻身上馬,揚鞭,啪嗒,飛馬而去。

 ……

 安靜。

 小小的村莊裡,寂靜的可怕。

 無數雙的眼睛看向張靜。

 每一個人,都極力的鍛煉著自己的面部肌肉,想要努力的露出幾分為之歡欣鼓舞的笑容。

 突然……

 一臉發懵的張靜,狠狠的錘了錘心口,發出了嗷嗷大哭聲:「這不是做夢吧,這不是做夢吧……」

 張舉人健步上前:「賢弟,這不是夢!」

 知州等人一臉嫌惡的看了張舉人一眼。

 這台詞,你小小舉人,也配搶了去?

 臭不要的老東西。

 自然,畢竟是知州,一方父母官,終究臉皮不夠厚,竟是稍稍有所猶豫,等到天人交戰之後,哪怕這只是電光火石之間,卻還是有些遲了。

 知州還是端著一點架子,笑吟吟的上前:「恭喜哪,恭喜哪,本官來此,就是來恭喜你的,張學士,了不起啊,自然,你的他的父親,更了不起,所謂虎父無犬子也。」

 張靜的心裡,卻是震驚,是驚訝,是喜悅,是發狂,是無數的情感,這些情感交織一起,他已是老淚盈眶。

 「草民……草民……」

 「不要叫草民。」知州挽著他的手,做出親民的做派:「本官料來是癡長汝幾歲的,不妨以弟相稱,張賢弟,走,去你的家裡坐一坐。」

 「這……」張靜幸福的要暈過去。

 可隨即,他踟躕起來,自己拿寒舍,怎麼能讓知州和諸官們進去坐呢,太丟人了。

 張舉人卻是眉飛色舞,主動請纓道:「同年,同年,正好,方才得知父母官要來,我已在寒舍裡殺雞宰羊,備下了美酒,不妨去寒舍坐一坐吧,權當是我為賢侄慶祝,也為州府君接風。」

 張靜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張舉人一眼。

 張舉人激動的道:「都是本家,是自己人,若是推拒,便是瞧我不起了,走走走,我那還有好茶呢,武夷巖茶,珍藏酗酒了。州府君,您看……」

 張舉人一臉堆笑。

 知州是何等玲瓏之人,一看到張靜為難,心裡就有數了,便含笑道:「如此甚好,勞煩帶路。」

 張舉人在經歷了妒忌和羨慕恨之後,似乎開始接受了事實,於是,心裡便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這一次,府君來了,自己好好和他結交一下,也好。

 還有張靜,以後……說不准還有仰仗之處呢。

 他眉飛色舞,在前領路。

 …………

 可幾炷香之後,張舉人臉上的笑容,便逐漸消失。

 他人站在自己家的廳堂外頭。

 因為……他突然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在內裡吃著茶的知州和張賢弟,還有州中諸官們,都在談笑風生,而自己要進去湊個熱鬧時,卻被一個書吏攔住了。

 「不要礙事!」

 「……」

 …………

 這是第三章,今天還有兩章,晚上一點半之前會送到,嗯,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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