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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八章 報親恩(修)

明朝敗家子 by 上山打老虎額

2020-1-2 18:40

 徐輔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從來都是自己想著給孫子帶東西,這徐鵬舉還這樣的小,他給自己帶東西。

 徐輔樂了,捋鬚,哈哈笑起來:「什麼,你給老夫帶東西,這……這……哈哈……」

 徐輔要笑出淚來。

 可徐鵬舉,卻似是變戲法似得,從自己的書囊裡,取出了一樣東西。

 徐輔定睛一眼:「嗯?是一支筆?」

 還真是一支筆。

 只是這筆,看上去,很是寒磣,呃……

 「這是……」

 「這是孫兒制的筆,恩師說了,要感謝自己父母的養育之恩……」

 說到此處,徐輔和徐永寧的嘴巴,張的有雞蛋大。

 他們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這徐鵬舉,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他方繼藩當真是這樣說的?

 沒有揍你?

 還教你這些道理?

 當然……這些道理,大家都教。

 哪一個孩子啟蒙時,不說父母恩的呢?

 可問題在於。

 自己的孫子,自己太清楚不過了。

 這個小子,若是教了就會聽,那還是徐家的孫子嗎?

 他忍不住將筆接過,筆很粗糙……

 「是你親自製作的?」

 「是呢。」徐鵬舉笑嘻嘻的道。

 徐輔心裡,已是驚起了驚濤駭浪:「送大父?」

 他還是有些不相信。

 像是變了一個人啊。

 徐鵬舉道:「這是恩師教的呀,我們都要準備禮物,給自己的雙親,還說雙親養育,實在很不易,我想著想著,尤其是朱載墨和方正卿揍了我之後,孫兒想明白啦,我父親早亡,是大父一直養育孫兒,對我好,抱著我一起在書房讀書,給我騎在身下玩兒,我的親恩,不就是大父嗎?我見大父喜歡行書,便作了一支筆,自然,是我娘教我制的。」

 「你娘?」

 徐輔一呆。

 「我娘就是我娘啊,她還和恩師做羞羞的事,親嘴兒,我瞧見啦。我還和朱載墨、方正卿說,他們又揍我,說是子不言父過,臣不彰君惡,生也不得言師德……」

 徐鵬舉摸摸自己的小腦袋,似乎是這一頓打,記憶比其他時候要深刻一些,有些心有餘悸。

 他們為何老是打你。

 怎麼永遠是朱載墨和方正卿。

 徐輔吹鬍子瞪眼。

 可隨即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

 自己的兒子,他……綠了……人都死了,在天有靈,怎麼心安哪。

 可細細一想,又覺得不對勁,自己的媳婦,寡居在南京呢,怎麼可能讓這小傢伙……小傢伙………瞧見……

 倒是徐永寧想起了什麼,扯了扯徐輔的袖子:「可能是公主殿下……」

 「噢……」徐輔鬆了口氣,板起臉來:「這些話,你不可再說了!不然,不然,大父也……也要……也要罵你的!」

 雖是嚴厲告誡,可徐輔卻是感慨萬千。

 這孩子……出息了啊。

 能懂這麼多道理了。

 除了某些細節,簡直就是完美,自己的孫兒……竟是懂事了啊。

 「還有……」徐鵬舉道:「孫兒還……還……」

 他顯得有些怯弱了。

 似乎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徐輔忍不住追問。

 太多的驚喜了。

 這可是當初徐家的混世魔王啊。

 現在既知道孝順,還知書達理了。

 他心裡,莫名的有幾分期待。

 「雖然……」徐鵬舉道:「雖然給大父送了禮物,可我心裡想,父親雖然已經亡故了,我也給他……給他修了一封書信……」

 書信……

 徐輔懵了。

 書信……是一個孩子能修的嗎?

 簡直就是開玩笑。

 許多孩子,六七歲才啟蒙呢。

 可徐鵬舉,才多大呀。

 徐輔道:「什麼書信?」

 徐鵬舉的眼睛,有些通紅了,他想了想,還是從書囊裡,取出一封書信來。

 居然還真是有模有樣的書信。

 書信的外頭,寫了父親收,鵬舉拜上的字樣。

 徐輔身子一顫。

 他捏著書信的手,在顫抖。

 這上頭的字跡,歪歪斜斜,塗塗改改,短短幾個字,卻錯了兩個,可是……這一看,就是徐鵬舉的手筆,他……他會寫字了?

 能識字?

 徐輔低著頭,激動的打開了信箋,信箋上,只寥寥幾句:「父親垂鑒……」

 鑒字寫錯了。

 可是……這不打緊。

 接下來寫著:「惠書敬悉:兒子又被打了,若父親在,朱載X與方正O定不敢打我……父親,兒子甚念,您在天上,還好嘛?」

 只這麼寥寥一句話……

 徐輔身子顫抖,眼眶已經紅了,奪眶的淚水如珠簾一般落下。

 這些話,何嘗不是自己要對那亡子說的啊。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是何其的痛徹心扉。

 他身子顫抖著,哽咽難言。

 「我的兒,我的兒啊,你……你還好嘛?」世上哪有什麼鎮守南京的國公,現在徐輔,不過是一個失了兒子的父親。

 而今,見了孫兒的手書,徐輔的心,如針扎一般,卻又不知該是欣慰,還是該悲慼,無數的念頭,湧上了心頭,他有些支撐不住。

 徐永寧見狀,忙是將徐輔攙扶住。

 徐輔淚流滿襟:「好,好,好……真好,你的父親,若是得了你的信,不知該有多高興,他看得見的,他一定看的見的……他若是有靈,鵬舉,他一定看的真真切切,他……可以含笑了,可以放心了啊。」

 徐輔已將徐鵬舉抱在了懷裡,滔滔大哭。

 徐鵬舉一臉懵逼。

 我跟父親告狀,為啥大父要哭。

 徐輔哭過之後,猛然醒悟了什麼,又低頭,看了書信,轉身便道:「來,備馬車,老夫要入宮。」

 「堂兄,你這是……」徐永寧道。

 徐輔跺腳道:「前日入宮,還狠狠在陛下面前,痛斥了方繼藩一番,將他罵的狗血淋頭,連帶著他大父,都罵了進去。現在想來,真是瞎了老夫的眼,老夫這輩子,沒欠過別人的恩情,如今,錯怪了人,還不趕緊去澄清和請罪,還等什麼時候,若如此,這還是人嗎?我這便入宮去!」

 他雷厲風行,眼裡還掛著淚,風風火火的上了車,不忘交代道:「照顧好鵬舉。」

 徐鵬舉還是一臉懵逼,可馬車卻已去遠。

 在車裡,徐輔心裡,卻有萬分的感慨。

 自己的兒子早亡,就留下這麼個孫子,孫子被寵溺慣了,他從前不覺得,可今日……見識到了一個全新的徐鵬舉,他才意識到,這樣,才該是自己的孫子。

 徐家的後人,理應是知書達理,也理應是知道報效君恩,小小年紀,就能識文斷字,真是了不起啊。

 這方繼藩教授的……真好。

 他此時意識到,似乎也只有如此,自己才對得住,死去的兒子,只有讓自己的兒子,看著他的後人如此又出息,方才能含笑九泉之下。

 他胸膛起伏,默默坐在車裡,擦拭著眼淚,一面催促:「還沒有到嗎?還沒有嗎?」

 ………………

 大清早。

 一封奏報,使弘治皇帝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今日該是皇孫放假的日子,弘治皇帝盼了許多日呢。

 因而,他想著,在朱載墨回來之前,自己能看幾本奏疏,便看幾本奏疏,省得到時政務繁忙,萬萬不可耽擱了自己和皇孫在一起的好時光。

 可當看到這一份來自保定府的奏疏,弘治皇帝皺眉。

 歐陽志……至今沒有蹤影。

 怎麼回事?

 出了什麼事?

 事情已經被人察覺。

 有人對士紳一體納糧,很是不滿。

 於是在半途上,將歐陽志做掉了?

 若是如此……

 弘治皇帝心裡,冒著絲絲的寒氣。

 這些人……真有這麼大的膽子?

 居然敢對朕身邊的人動手?

 他越想,越覺得可怕,不安的情緒,在他的內心蔓延。

 弘治皇帝背著手,一臉焦灼。

 此時,只能暫時將皇孫擱置到一邊:「傳太子,傳方繼藩,傳內閣諸卿家來覲見,快!」

 弘治皇帝厲聲命令。

 對於歐陽志,弘治皇帝可是極有感情的。

 這不只是伴駕這麼簡單,而是弘治皇帝,極欣賞這個青年人,更不必說,這個青年人,還曾救過自己一命了。

 弘治皇帝心裡咬牙切齒,倘若當真歐陽卿家出了什麼事,這保定府上下,有一個算一個,朕絕不輕饒!

 他臉色陰沉。

 很快,劉健等人便趕著來了,拜下,行禮,見陛下面帶殺伐之氣,竟有些不知所措:「陛下……出了何事?皇孫……出事了嗎?」

 劉健怕啊。

 大傢伙兒,都知道今日皇孫要放假,這幾日從陛下日益增多的笑容裡,便可窺見一二。

 這個時候,陛下怎麼會怒容滿面呢。

 弘治皇帝啪的摔下了一本奏報。

 劉健低頭一看,這不是尋常大臣的奏報,雖然是來自於保定府,可是明顯,是廠衛私下裡對弘治皇帝的奏報。

 劉健忍不住道:「保定府……出事了?」

 弘治皇帝起身,焦慮的背著手,踱了幾步:「先等太子和方繼藩來了再說,先聽他們的意見……」

 他實不願,去多說什麼,此刻心裡懸著,恨不得太子和方繼藩,立即插著翅膀到自己的面前!

 …………………

 還有!

 這幾天寫的比較累,寫那啥的時候,進入了狀態,突然覺得自己是徐輔,心疼的不得了,眼淚都要出來了,大爺的,看來枸杞吃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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