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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九章 天縱奇才

明朝敗家子 by 上山打老虎額

2020-1-2 18:40

 歐陽志聽罷,雖沒有遲疑,卻有些遲鈍,片刻之後才點頭道:「學生知道了,學生這就去準備。」

 「等一等。」方繼藩有些捨不得歐陽志,每一個弟子,都是方繼藩的心頭肉啊!看著歐陽志要去做這等凶險的事,方繼藩忍不住道。

 歐陽志走了幾步,方才回頭。

 他臉上沒有畏懼,沒有害怕,沒有激動。

 什麼都沒有!

 無悲無喜!

 方繼藩看著這張天崩地裂都不會變的臉,很是認真的道:「為師忘了告訴你,你要好好的活著。為了讓你好好的活著,為師……還會讓一個人幫助你。」

 歐陽志一愣,驚訝的道:「敢問恩師,不知是誰?」

 方繼藩正色道:「一個天縱奇才,有了他,為師就能放心了,這麼大的事,也只有像他這麼出眾的人才能解決。」

 歐陽志深吸一口氣,恩師從來沒有看得起過人,可還有誰能得恩師如此的誇讚?

 此人……一定是智勇雙全,文武兼備,是極了不起的人吧。

 「好了,你去吧。」

 方繼藩一揮手,讓歐陽志滾蛋。

 他討厭別離,因為別離太傷感了,既然討厭,那就讓這個人趕緊在自己面前消失,別離的痛苦,也就解決了。

 ………

 過了一個時辰,一個人被方繼藩傳喚過來。

 此人是劉瑾!

 劉瑾眼看要到方繼藩的正堂,便心不甘情不願的從口裡吐出吸允了老半天的梅子,抹抹嘴,鄭重其事的進堂。

 一入堂,他就乖巧的拜下道:「孫子見過干爺,干爺傳孫兒來,不知有何吩咐。」

 方繼藩笑吟吟的打量著劉瑾道:「來來來,別客氣,快起來,干爺見了你,整個人都覺得放鬆了,一下子精神抖擻。」

 劉瑾心裡暖呵呵的,連忙站起來,可還佝僂著身子,公瑾地道:「干爺,孫兒見了你,也高興。」

 方繼藩看著劉瑾,樂呵呵的道:「叫你來,是有一件事問你,你……擅長什麼?」

 方繼藩突然這麼一問,劉瑾不解,但還是想了想,撓撓頭道:「伺候太子殿下。」

 「……」

 這孫子,顯然不知道自己是個很有潛力的人啊。

 方繼藩卻很有耐心的笑了笑,繼續問:「橫徵暴斂,你會做嗎?」

 只一瞬間,劉瑾臉都綠了,頭像撥浪鼓似的,眼帶驚恐道:「孫兒不會啊,孫兒哪裡會做這樣的事,孫兒……」

 方繼藩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揚起了手,直接給了他一個耳光,怒道:「狗一樣的東西。」

 劉瑾被拍得七葷八素,捂著腮幫子,一臉委屈的看著方繼藩。

 方繼藩氣呼呼的罵道:「自己的爺爺,你他N的竟也敢欺騙,你當你干爺是吃閒飯的?」

 劉瑾嚇壞了,瑟瑟發抖,艱難的道:「孫兒……孫兒……會……會那麼一點點。」

 劉瑾一面說,一面有些不太自信。

 方繼藩瞇著眼,臉上的怒容這才稍稍的消失:「是嗎?那就打個比方,有一個人家,他有很多地,怎麼才能從他身上搾出點銀子來呢?」

 劉瑾歪著頭想了想道:「先將他娘綁了……實在不成,就說他謀反,殺到他家去,狠狠的抄家;又或者說他私通賊人,鹽販子,對,說他販賣私鹽。要不……」

 劉瑾小心翼翼的徵詢著方繼藩,生怕還挨打,一面戰戰兢兢的道:「要不,說他家的祖墳裡壓著龍脈了,將他祖宗的屍骨刨出來……」

 方繼藩倒吸一口涼氣。

 這……真是個不太講究的人啊。

 事實上,同為太監,歷史上的劉瑾,確實不太講究。人家還曉得玩一點高端的玩意,可劉瑾不,他沒什麼逼格。

 歷史上武宗繼位之後,劉瑾頓時如日中天,這傢伙能成為八虎之首,成為人神共憤的人渣,人人非除之而後快,一方面,是劉瑾的權柄過大,另一方面,卻也和這個傢伙做事不地道有關係,這廝……手段之粗糙,那也算是榜上有名了。

 可方繼藩還是忍不住感慨道:「人才啊。」

 「啥?」劉瑾驚訝得眼睛瞪大。

 方繼藩笑瞇瞇地道:「我有一件大事交給你去辦,定興縣需要一個鎮守太監,我會向陛下推薦你。」

 劉瑾一愣,隨即一副要哭的樣子,道:「干爺啊,孫子得伺候太子呢。」

 什麼鎮守,鎮守算什麼!他劉瑾只要待在太子身邊,將來就是鎮守太監們的祖宗。

 他可不樂意去。

 方繼藩安慰他道:「此事事關重大,只要做成了,就是天大的功勞,到時,你便是大明的大功臣,不只如此,到時,你還回來伺候你的太子。孫子啊,你……難道忘了,我是你干爺啊,這世上,哪裡有干爺不疼自己孫子的,我會害你?」

 劉瑾怕方繼藩又再發怒,只好將信將疑的點點頭:「奴婢確實近來受了乾爹的教誨,一直想做一點好事。」

 「……」方繼藩拍拍他的肩,和顏悅色的道:「好事,暫時就別做了,你去定興縣,只需做一件事就可。」

 劉瑾有點懵,這話古怪呀:「啥?」

 方繼藩道:「把你的看家本事,就如你方才說的那樣,將那些狗屁倒灶的手段都使出來,嗯……你若是能做到這個,就算是為國為民,利在千秋了。」

 「……」

 方繼藩很乾脆的道:「好了,不和你繼續囉嗦了,此事,你不做也得做,做也得做,我也懶得和你繼續辯了,明日給我滾出京師去,太子那兒,我會交代,今日干爺需要你的才幹,你若是還在此胡攪蠻纏,可別怪干爺生氣哪,干爺生氣起來,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

 劉瑾哭了。

 直接流下了未取出的淚。

 他想做一個好人。

 猶如乾爹教誨的一般,善良的對待這個世界的百姓……可是……

 「孫子明白了。」他難過的點點頭。

 …………

 方繼藩背著手,總算萬事俱備。

 這個世上要辦事,什麼最重要?

 當然是人才!

 有了人才,許多的問題方才可以迎刃而解,事半功倍。

 關於這一點,方繼藩還是頗有自信的,他最擅長的,就是唯才是舉。

 這事兒,當然還得跟太子殿下通通氣。

 不過……

 卻發現太子竟去了西山的戲院。

 此時是白日,戲院還沒開張呢!

 可此時,這裡卻熱鬧的不得了。

 朱厚照興致勃勃的看著《過五關》。

 戲台上,武生和青衣,正在咿咿呀呀的練習,台下,彈琵琶的,敲鑼的、打鼓的、打板子的,還有二胡諸如此類。

 戲班子的人在排練,為預備要來的端午節準備曲目。

 朱厚照一個人坐著,看的高興的不得了,口裡急切的道:「殺啊,殺啊,殺啊!」

 方繼藩自他身後,徐徐的坐他身邊。

 朱厚照如癡如醉,還沒注意到方繼藩。

 等到曲終人散。

 最後,那彈琵琶的還在練習。

 這是一個面上帶著一些雀斑的女子,只是面色姣好,顯得有些緊張,不過十指纖柔……

 這彈琵琶,對於人的要求極高。

 方繼藩忍不住來了興致,對那彈琵琶的女子道:「可會彈《十面埋伏》嗎?」

 女子錯愕的看著方繼藩。

 方繼藩這才想起,十面埋伏,乃後世的叫法,便笑吟吟的道:「《淮陰平楚》。」

 女子怯怯的露出笑容。

 於是開始調音,試了試,起身朝方繼藩福了福。

 方繼藩靜靜的坐著,朱厚照忍不住道:「什麼是十面埋伏?呀,你還喜歡聽琵琶。」

 方繼藩道:「琵琶乃軍樂,讀說過白居易的《琵琶行》嗎?你坐好了,聽著便是。」

 女子深吸一口氣,還是顯得有些緊張。

 她認出了方繼藩。

 從前她只是尋常彈琵琶的,被稱之為戲子,乃下九流,跟隨她爹,在各個酒樓裡替人彈唱,博君一笑,在這個時代,拋頭露面的女子,幾乎可想而知,自是被無數人輕視和鄙夷。

 可她是樂戶,這無法改變,上半生遭受的苦難,以及顛沛流離的心酸,更是難言。

 此後,戲班子成立了。

 方繼藩建立了十幾個戲班子,並建立了戲院。

 而她,終於有了穩定的居所,可以心無旁騖,好好的練習她的琵琶即可。

 在這西山,規矩很嚴。

 沒有哪個客人敢對戲班子中的戲子們動粗,否則,何止是被人打出去這樣簡單,無論是誰,那可當真會斷手斷腳的。

 她雖在戲班子裡並不出色,可難得有此安穩,甚至平日的演出費用也算是豐厚。

 而今,她依舊還和父親相依為命,處境卻好了許多。

 她感激的看著方繼藩,看著這英俊挺拔的少年,繯首,面容微紅,帶著幾分羞澀,她先試了試音,這《淮陰平楚曲》,被方都尉稱之為十面埋伏,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因為此曲,正是楚霸王被漢兵包圍為背景的曲子。

 此曲既哀怨,又鏗鏘,既有數不盡的漢兵殺至,楚霸王的憤怒和無奈,又使聞者始而奮,繼而恐,涕泣無從。

 定了定神,她悄悄抬眸看了一眼那一副要洗耳恭聽狀的男子,終於開始撥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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