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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牛眼睛(上)

人皮筆記 by 一桿老煙槍

2019-12-31 19:36

 見到五爺的情況,我不由得放鬆了不少,心頭狂喜起來。

 其他傷員打了鎮定劑之後,仍舊被巨大的痛苦折磨而醒,可五爺似乎睡得很香甜,神態也十分安然。

 這說明兩點,一是五爺的傷勢不重,體內存有的食人蜥蜴的毒液不多;二是五爺曾經吃下去的鬼國內丹起了作用,他的血液之中帶著抗體。

 我腦海裡閃過一絲希望之光,將五爺吃過鬼國內丹的事情告訴了阿央,並問道:「阿央姐,要是將五爺的血液注入其他人體內,會不會起到解毒的效果?」

 「我也拿不準啊,你知道的,我不是西醫,只是個畢摩。」阿央躊躇半晌,最後說道,「這樣吧,我們進一步觀察五爺的情況,要是他當真好轉了,或許你的法子可以試上一試。」

 「只能如此了,但願天無絕人之路!」我穩住心神,堅定地說,「一路艱難險阻不斷,誰也不能遺棄同伴,這才是取勝之道。要是五爺的血液沒有效果,可以試一試我的,畢竟明王血脈非同凡響,為了救他們,我願意流血!」

 阿央非常感動,衝我重重地點點頭。她轉身安慰幾句那些傷員,又給他們打了一針鎮定劑,傷員們便昏睡過去了。

 出了這種情況,眾人不願意繼續往前走,就地停留下來。但人們不敢搭帳篷睡在地面上,都躲在車子裡,還將車窗嚴嚴實實關了起來。

 朱老爺子被老煙槍頂撞了幾句,從此悄無聲息了。鞭王來回從中斡旋,萬分抱歉地勸老煙槍不要發火,又去苦口婆心地勸慰朱老爺子。

 「多虧鞭王長年在江湖上行走,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方詩雅看著鞭王夾在中間兩頭受氣,感歎道,「誰能想到,曾經不可一世的鞭王,為了報答朱婷的知遇之恩,竟會像個小媳婦似的委曲求全呢?」

 老煙槍吐出一口煙霧,說道:「老子也真佩服鞭王,要不是他先投靠了反革命分子,說不定老子還能跟他成為知己!」

 我們幾人輪流著盡心盡力地照顧五爺,過了一段時間,五爺依然還在熟睡,只是他的眼珠子在眼皮下不斷轉動,似乎正在做噩夢。

 我有些擔心,生怕五爺的情況會惡化了,急忙讓阿央過來檢查。

 阿央把著五爺的脈搏,長吐出一口氣說:「脈象平穩了不少,說明情況正往好的方面發展。你們看,他腿上的血泡減少許多啦!我想要是能挨到明天清晨,五爺必然會轉危為安的!」

 這一夜極其漫長,我們躲在車裡,四肢難以伸展開,冷風又不斷灌進來,所以睡得不**穩。更何況還要照顧傷員,瞌睡就如同天上晃蕩著的月亮,似乎觸手可及,但又遠在天邊。

 朱婷等人還真是鐵石心腸,他們未曾來看望過傷員一眼,彷彿整件事情跟他們毫無瓜葛。

 老煙槍極為不滿,坐在車尾罵道:「直娘賊,跟牛鬼蛇神打交道,真是累死個人!白帆,老子算是看出來了,要是我們失去了利用價值,朱家的人也會把我們棄如敝履的。」

 「我肯定不會拋棄你們!」露西走到了卡車下面,笑嘻嘻地說,「最少不會拋棄白帆,哈哈……」

 我瞟了方詩雅一眼,急忙對露西說道:「少來搗亂,你不怕被食人蜥蜴咬到啊?」

 「怕啊,怕得要死!」露西嬌滴滴地說道,「那你還不趕快把我拉上去!」

 她伸出一隻手臂來,我視而不見,老煙槍哈哈一笑,拉住露西說道:「來吧,讓你感受一下無產階級革命老光棍的溫暖。」

 露西上到卡車裡來,氣氛就變得有些尷尬。她一邊看著那些傷員,一邊連連搖頭,又見我遠遠躲開她,便嬌嗔地說:「得啦,知道你們不歡迎我,但也沒有必要表現得這樣明顯吧?難道這就是禮儀之邦的人待客之道嗎?」

 「你可不是客人,你是美帝國的間諜!」方詩雅說道。

 露西反倒不以為意,繼續嫵媚地衝我眨著眼睛,招手道:「白帆,你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低下頭去幫五爺擦汗,裝作沒有聽到露西的話。露西只好誇張地歎息一聲,而後聲音變得嚴肅起來:「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有人跟蹤在後面,而且距離不太遠了。」

 我心頭一緊,老煙槍搶先問道:「露西小姐,你可別騙人,誰在跟蹤我們?難道你親眼得見了?」

 露西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東西,它很像一塊電子錶。露西將那東西遞給老煙槍,說道:「我的身份你們都清楚,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情報機構都會讓我們帶上這種特殊的定位儀器。它有兩個作用,一是便於情報機構追蹤我們的動向,二是可以感知附近特工的存在,方便互相有個照應。本來在南京被追捕的時候,我就把它給關閉了,今晚閒來無事打開了它,卻發現它感應到了附近有特工。」

 「真是高科技玩意兒!」老煙槍舉著那東西端詳一陣,點頭道,「它屏幕上閃動著光亮,而且頻率很穩定,問題就出現在這裡吧?」

 露西讚賞地點點頭,而後故意作出委屈的神情,說道:「我好心來報告這種情況,你們卻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得啦,這東西送給你們了,我去睡覺去啦,熬夜可是會變老的,變老了就沒人愛啦!」

 她最後的話顯然是說給方詩雅聽的,方詩雅當即回了她一個白眼。老煙槍笑道:「露西小姐,你還會說歇後語啊?」

 等露西離開以後,老煙槍抽著煙,心事重重地說:「要是美國特工跟在我們後面,倒也罷了,老子擔心無面怪也來啦。哎,前面路程凶險至極,後面又多了一群豺狼,真讓人頭疼。」

 「其實我也想過,要徹底擺脫無面怪似乎不太可能,只希望在找到明教神器之前,他少暗中壞事就行。」我覺得有了睏意,靠在車廂上閉起了眼睛。

 心裡有事,實在無法熟睡,天快亮時,我醒了過來,第一眼就往五爺那一邊看了過去。

 阿央和小張守在一旁,他倆太累了,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五爺竟然響起了鼾聲,我大喜過望,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掀開五爺的褲腿一看,上面的血泡所剩無幾啦,傷口已經結痂,五爺的臉色也好了很多。

 「白帆,五爺脫離生命危險啦!」阿央被我驚醒,輕聲說道,臉上掛著輕鬆釋然的笑容。

 「這就好!」我點著頭,又去察看那些傷員,他們被食人蜥蜴的毒液折磨得不成人樣,短短一夜之間,似乎瘦下去了好幾十斤,可臉龐卻腫得很滑稽。

 「昨夜又死了兩個,除了五爺,只剩下三人啦。」阿央沮喪地告訴我道,「不過我給他們又打了鎮定劑,他們死的時候,少遭了一些罪。」

 我當機立斷地說道:「阿央姐,事不宜遲,你就著手救治他們吧。」

 阿央勉力支持,叫醒小張之後,兩個人忙著從五爺手臂上抽出血液來,又將血液注進了還活著的那三人體內。剩下的事情,只能聽天由命啦!

 我在車廂裡憋屈了一晚,四肢又麻又酸,就想跳下車去活動一下筋骨,抬眼卻見老煙槍神色驚慌地走了回來。

 「你怎麼還敢亂走動?」我擔憂地抱怨了一句。

 老煙槍斜吊著眉毛,神情凝重地說:「老子聽了露西的話,一夜未睡,一直盯著後面遠處的動靜,卻沒有任何發現。快天亮的時候,我跟阿尼提老大哥要了一匹駱駝,往後走出很遠,仍舊不見人影。」

 「這不是好事嗎?你為什麼愁眉苦臉的?」我非常困惑,暗想老煙槍真是個閒不住的人。

 「沒發現跟蹤的蟊賊,但有更詭異的情況!」老煙槍一隻手伸出去,朝四周團團一指,驚慌地說,「直娘賊,地面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了很多眼球……」

 「什麼,眼球?」我大叫一聲,從車上縱身一躍,卻沒有站穩,摔了個狗啃泥。

 老煙槍扶起我,帶著我往前走出幾步,隨手一指,卻沒說話,神色極為慌亂。

 只見在我們車隊周圍的地面上,有很多突起來的圓形東西,遠遠地看,有些像海螺。但仔細觀察,那些東西分明就是長在土裡的眼睛!

 它們的瞳仁層次分明,顏色也多種多樣,個頭要比人眼大得多,就跟牛眼睛一樣。而且這些眼球還會移動,滴溜溜滾動一陣,又靜靜地停下來。

 在這漫無邊際的荒漠中,在這樣的清晨,猛然間看見如此之多的眼球在地上滾動,我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它們真的是眼球嗎?或許是一種長得像眼球的生物吧?

 我急忙找到阿尼提老大哥,對他喊道:「不好啦,湖盆中全是眼睛,你快來看一看吧,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阿尼提一骨碌爬起來,從車中跳下來,瞇著眼睛打望半晌,戰戰兢兢地說:「沒見過,我從來沒見過這種怪物,它們不會是魔鬼的眼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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