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出墓

　老煙槍話音剛落，我們就看見腳下的水銀河咕嘟嘟泛起泡來，層層疊疊的波浪翻湧著，尤其是在河中央，聲勢更為浩大驚人。

　濃烈刺鼻的水銀氣味沖天而起，許多人先前遮擋在臉上的布塊早就掉落不見了，故而紛紛用袖子遮住口鼻，急匆匆往對岸衝去。

　等所有人都從鐵索橋上跳下來，站到岸上，我們這才鬆了一口氣。可水銀河中的動靜愈發強烈，老煙槍皺著眉頭說：「直娘賊，不會又有什麼蛾子了吧？」

　「管那麼多做啥子，咱們拍拍屁股走人，老子一刻也不想停留啦！」趙五爺很是不耐煩，但他的臉色卻變了，指著水銀河中大叫道，「日他仙人板板喲，好像有一具屍體浮起來啦……」

　眾人急忙將手電一同照向水銀河中，在明晃晃的光芒下，果然看見一具屍體隨波沉浮，若隱若現。

　但情況變化得很快，隨著水銀河平靜下去，那一具屍體只在河中浮現了一兩分鐘，而後又緩緩沉了下去。

　眾人面面相覷，所幸那一具屍體不再浮出來，水銀河風平浪靜，鐵索橋搖晃一陣後，也徹底恢復了沉寂。

　「水銀有毒，我們不宜久留！」我招呼著眾人說道，「大家不必驚慌，我想方纔的那一具屍體，多半便是墓主人了。既然他對我們造不成任何傷害，又無關緊要，我們還是趁早離開吧！」

　李神棍附和道：「大明王所言甚是，看來也只有這麼一種解釋了，怪不得我們一直找不到墓主人，原來他葬在了水銀河中。這種奇特的埋葬之法，老夫還是頭一次遇見！」

　「日他仙人板板，這麼說來，水銀河中應該有大量的陪葬品嘍？」趙五爺揉著大鼻頭，捶胸頓足地歎息道，「狗日勒大大的狡猾，我們只能望洋興歎，呸，這是跟老子們鬥智鬥勇呢！」

　老煙槍皮笑肉不笑地說：「五爺，算了吧，人家死了一千多年，咱們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老子只是擔心，這些水銀會不會滲透到地下水中，又流進秦淮河裡引起污染，到時候當地的人們可就遭殃啦！」

　「龜兒子，鹹吃蘿蔔淡操心！」趙五爺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水銀河，而後一咬牙一跺腳帶頭離開了。

　走了很長時間，我們終於回到了那一座漢白玉堆砌的高台前，前方就是供奉著徐達和常遇春神像廟宇所在的廣場，穿過廣場走過暗坑，我們便能進入墓道了。

　但一想到那墓道被流沙所掩埋，而且裡面還藏匿著許多噬心蠍，我們就躊躇不已。難道真的無路可走了嗎？

　老煙槍皺著眉頭，大為犯難，他對眾人說道：「同志們應該也累了，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鞭王，你來給大家分配事物。」

　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語氣裡帶著譏嘲之意。鞭王漲紅了臉膛，擺擺手道：「老煙槍，你不要再取笑我了，還是由你分配吧。」

　眾人聚集在高台之下，靜默無聲地休息著，想到前無去路，氣氛有些壓抑。

　老煙槍將鞭王和我叫過去，跟我們商量道：「兩位，原路返回不太行得通，老子倒是有個建議，咱們不如看一看能不能從別的地方挖出一條地道來。你們說呢？」

　他用手電照向了空中，話中之意再明白不過了，就是希望能從上方打通一條出路。

　「這墓穴堅固得很，墓頂封土必定很厚實，等打通以後，不知得耗費多少精力和時間，而且還要冒著墓室垮塌的危險。」鞭王搖著頭，一時拿不定主意。

　我補充道：「這墓頂太高了，我們也夠不到啊！老煙槍，你真的打算怎麼做嗎？」

　「鞭王的擔憂不無道理，但你們別忘記啦，我們手中可是有**和**的！」老煙槍目光堅定，語氣沉穩，「關鍵是得找到能夠爬到墓頂之上的地方，至於爆破一事，由我和小張來做，保證萬無一失。」

　我和鞭王互望了一眼，覺得老煙槍這個法子還是值得一試。但抬眼往四周看去，只見廣場附近空空蕩蕩，墓穴牆壁又陡又光滑，剛有些激動的心情又煩躁起來，到哪裡去找爬上墓頂的地方呢？

　「你們稍安勿躁，老子帶人去四周逛一逛，總能找到合適的地方的。」老煙槍打定了主意，隨即招呼著幾個人走了。

　「老煙槍個龜兒子又搞啥子鬼名堂？」趙五爺見老煙槍急匆匆離開，便罵了一句，而後扭頭對一旁的李神棍問道，「李老闆，你剛才說啥子，這些石頭都是漢白玉麼？」

　李神棍點點頭，五爺忽而來了精神，拍著手笑道：「格老子喲，漢白玉也是玉嘛，閒著也是閒著，老子不如敲打一些下來，好歹能補償一下老子的精神損失！」

　五爺當下拿著一把工兵鏟，叮叮噹噹敲打起那一座高台來，也顧不上別人的抱怨。他敲打了一陣，毫無效果，便罵罵咧咧徑直沿著石階走到了高台頂部。

　高台四周有幾根粗大的石柱，石柱上雕刻著巨龍，用料也是漢白玉。相比起嚴嚴實實的台座來，巨龍雕像有稜有角，敲打起來比較容易著手。

　趙五爺此刻正舉著工兵鏟奮力砸著一個龍頭，聲響很大，而且火星四濺。

　我生怕五爺搞出**煩來，便衝他喊道：「五爺，你人老家消停消停吧！鞭王不是已經答應你了嗎？他會補償你的。快下來吧，馬上老煙槍就回來了，省得他訓斥你！」

　趙五爺手上動作不停，嘴裡嚷道：「瓜娃子，你懂個屁！鞭王自然要補償老子，但老子也想搞點外快，勞動最光榮，老子這麼辛苦為了啥子？還不是為了加快四個現代化建設，響應創建市場經濟的號召。」

　我哭笑不得，就懶得理他。不想過了片刻，趙五爺驚奇萬分地喊了起來：「大學生，你快上來看一看，這些柱子上有字跡！」

　我慌忙抬頭看去，見五爺一臉嚴肅，心知他不是在開玩笑，心中又緊張又驚詫，急急奔上高台。

　在五爺身前的那一根石柱上，出現了四個鮮紅的大字，竟是「真空家鄉」！

　「怎麼回事？」我倒抽了一口涼氣。

　「鬼知道啷個回事嘛，老子正在賣力勞動時，柱子上就閃動著紅光，然後這些鬼畫符一樣的字跡就出現了。」趙五爺一臉茫然懵懂。

　我扭頭看向另外的石柱，忽而發現還有三根在閃耀著紅光，忙不迭奔到最近的一根柱子前，大為吃驚地看見上面寫著「無生老母」幾個字。

　我心臟突突狂跳起來，壓制住內心的驚慌，將另外兩根柱子也察看了，它們上面分別寫著「明王聖女」和「光明黑暗」的字樣。

　這些字跡表明，這一座高台應該是白如煙或者明教中人所建立，而這些話連起來，就是扼要的明教教義了。

　可無端出現這些字跡，又意味著什麼呢？難道是白如煙給我們留下了什麼線索？

　就在我沉思之際，方詩雅也爬到了高台之上，她穿過檯子朝我走來，忽而腳下一個踉蹌，然後大聲喊道：「白帆，這是魚形鑰匙孔！」

　我轉身奔過去，只見方詩雅腳下赫然出現一個熟悉的魚形鑰匙孔，不免更加感到奇怪了。

　我分明記得，先前檯子上並沒有這個鑰匙孔，就連那些字跡也是突然出現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先別多想了，這鑰匙孔的出現，大有文章！」方詩雅若有所思，眼睛發著亮光，激動地說，「白帆，你還記得嗎？以往只要找到魚形鑰匙孔，用魚形玉珮開啟以後，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我們何不試上一試呢？」

　她已經把自己的魚形玉珮取了出來，遞到我手裡。我心想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說不定還會有重要發現，不如就試上一試。

　我讓五爺離開了高台，又對下面的眾人喊道：「我們發現了不同尋常的東西，大家先遠遠地躲開，以免遭受意外事故！」

　等所有人都站到幾米之外以後，我這才取出自己的魚形玉珮，與方詩雅的合在一起，然後將它扣在魚形鑰匙孔裡。

　隨手一轉，那鑰匙孔竟然卡嚓響了一聲。緊接著，我就感到腳下有些晃動，凝目細視，萬萬沒想到，鑰匙孔分成兩半，最終露出一個洞口來！

　「果然沒錯！」方詩雅欣喜萬分地叫道，「白帆，說不定這就是白如煙留給我們的出口，我下去打探一番。」

　我拉住她，示意先再等一等，先靜觀其變，生怕洞中鑽出什麼妖魔鬼怪來。

　過了半晌，洞口下面悄無聲息，只有清冷的氣流湧上來。我舉著手電趴在洞口前，探頭往裡面看去，一條隧道就顯露出來，而且一眼望不到頭。

　「大明王，發現什麼東西啦？有沒有危險？」鞭王大聲問道。

　鞭王聽我說了情況，急忙帶著幾個手下衝到檯子上，對我說道：「大明王，讓我帶人進去探路，你們就留在上面吧！」

　看得出來，為了彌補先前的過錯，鞭王很會來事。我想讓他探路也好，省得他心存芥蒂心有不安，影響到以後的合作，便答應了。

　鞭王帶著幾個人跳進了洞裡，去了很長時間，終於又返折回來。

　他站在洞裡沒有爬上來，狂喜急切地說道：「大明王，這條隧道一直通向地面，這是古墓出口，我們有救啦！」

　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壓在心上的石頭終於落地了。方詩雅已經奔向高台邊，把這個激動人心的消息告訴了眾人，檯子下爆發出一陣歡呼雀躍的喊叫聲。

　我讓人把老煙槍等人喊了回來，老煙槍拍著我的肩膀大笑著說：「白帆同志，關鍵時刻還是得靠你和詩雅妹子啊，老子瞎折騰什麼，以後遇見麻煩，還是交給你解決吧！」

　趙五爺湊過來，厚著臉皮說：「軍功章也有老子的一半塞，沒有老子，白帆能發現高台下的隧道麼？」

　眾人不再耽擱，紛紛跳進洞中，在鞭王的帶領下，穿過這一條隧道，漸漸升到地面上去了。

　出口掩埋在一處雜草叢生，靠近秦淮河邊的地方，此時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們從古墓中爬出來，就跟一群幽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