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情到深處多偏執（上）

　白如煙和朱元璋的屍體同時睜開眼睛，慘然地盯著趙五爺。趙五爺大喊一聲「媽呀」，頓時鬆開緊攥著金冠的雙手，而後一個驢打滾往旁邊遠遠滾開了。

　我們幾人慌忙各自舉著武器，戰戰兢兢地打量著這兩具屍體，生怕它們會詐屍。

　這兩具屍體只是睜開了眼睛，半晌也沒有任何動靜，不過它們的眼珠子竟然在轉動，彷彿有意識地在打量我們。

　說實話，這種情形比詐屍還要令人瘆得慌，我們以前遇見的各種殭屍，眼睛雖然也都睜著，但並不會轉動，跟死魚眼差不多。

　而眼前這兩具屍體卻極為詭異，它們的眼珠子忽左忽右，瞳孔呈灰白色，就像上了發條的玩偶，顯得很機械，但又透露出恐怖的氣息。

　「我受不了啦，心裡直發毛！」阿央厭惡地說了一句，而後扭過頭去，不再看死屍的眼睛。

　趙五爺從屍體旁連滾帶爬來到我們身前，他猶自坐在雲霧中，顫聲嚷道：「大學生，啷個回事嘛？他們盯著老子們看些啥子，日他仙人板板，不會是還活著吧？」

　「不可能，他們已經死了幾百年啦，這個世界也改朝換代了好幾次，怎麼可能還會活著？」我為了穩定眾人的情緒，分析道，「別怕，肯定是白如煙在作怪，她身為明教聖女，神通廣大，用這種把戲糊弄人呢！」

　話雖如此，我們還是被死屍的眼睛盯得頭皮發麻，難以鼓足勇氣走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老煙槍多半等得不耐煩了，他大聲衝著我們喊道：「白帆同志，你們到底看見什麼東西啦？吱一聲啊，老子可要上來了！」

　「祭台上只有兩具死屍，是白如煙和朱元璋，其它就沒有什麼東西了！」我低頭大聲回答著，轉念一想祭台不算太開闊，沒必要讓所有人都上來，因而又囑咐老煙槍道，「老煙槍，你帶著幾個兄弟們上來就行，其他人繼續在下面警戒！」

　老煙槍和李神棍帶著五六個人奔了上來，他們很是迫不及待，眨眼就跑到了台階盡頭。看到那兩具屍體的狀況以後，他們也都被嚇了一跳，面面相覷，驚呼不已。

　「這是死不瞑目啊！」李神棍臉上的肌肉擰成了一團，他歎息幾聲，忽而非常困惑地說，「不對啊，白如煙死不瞑目倒是情有可原，可朱元璋乃是壽終正寢，一輩子又風光無限，不應該死不瞑目，怪事！」

　「這有啥子奇怪勒，要老子說，朱元璋肯定是不想跟白如煙睡在一起唄！」趙五爺自作聰明地說道，「同床異夢，當然死不瞑目嘍。日他仙人板板，龜兒子還不知足，被這麼個天仙似的女人摟著，還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簡直沒有天理！」

　他這一番話讓我突然記起了一件事情，其實也是我反應太遲鈍，現在才想起來。我看向方詩雅，不解地說道：「詩雅，你還記得嗎？白如煙的臉皮已經被剝掉了，可眼前的屍體相貌完好，這是怎麼回事？」

　方詩雅倒抽了一口冷氣，附和道：「是啊，而且我記得在無量山的時候，你已經把白如煙的臉皮給燒了，從而才拿到建文帝的袈裟……」

　老煙槍也記起這件事情來，但他不以為然地說：「哎呀，白如煙何許人也，重又長出了臉皮應該不是難事吧？再說了，要知道真相，咱們過去一看便知！」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我們這麼多人要是被兩具不會動彈的屍體給嚇唬住，也太說不過去。在老煙槍帶領下，我們走近到屍體旁邊。

　老煙槍彎腰要去察看，我攔住他，衝他揮了揮黑玉古扇，說道：「還是讓我來吧！」

　我硬著頭皮將一隻手伸到白如煙臉頰上，用力捏了一捏，發現她的臉皮完好無比，不像是人皮面具之類的東西。

　事已至此，再糾結白如煙的臉皮是如何長出來的，已經沒多少意義。我拋開這個念頭，開始在她身上摸索起來，想盡快找到她的遺物。

　「瓜娃子大學生，你當著詩雅妹兒的面，肆無忌憚地摸一具女屍，也太不像話嘍！」趙五爺湊過來，一把推開我，嚷道，「你去朱元璋身上搜，白如煙交給老子，老子這可是為了你好！」

　我懶得跟五爺一般見識，也不戳穿他心裡的小九九，自去觀察起朱元璋的遺體來。

　朱元璋的遺體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他嘴巴裡進進出出的黑氣。我凝目看著那些黑氣，心想不如索性劃破他的喉嚨，看一看裡面究竟藏著什麼東西。

　正當我舉起暗影時，趙五爺驟然跳了起來，一臉驚恐地說：「日他仙人板板，這娘們……這娘們還有心跳！」

　「你沒看見她手裡的心臟嗎？確實還在跳動嘛！」我沒有好氣地隨口回了一句。

　「狗日勒，老子說的是她胸口處還有心跳！」趙五爺瞪大了眼睛，大鼻頭抽搐著，一連往後退去。

　我一頭霧水，徹底被五爺搞懵了，白如煙的胸腔裡空空如也，心臟又被舉在手中，怎麼胸口處還會有心跳呢？

　但看五爺的神情，他不像是說謊，他的恐懼和慌亂十分真切，裝也裝不出來的。

　「怪事！」我嘀咕一聲，挪到白如煙屍體旁，伸手按在她的胸口處，竟然感受到了強烈的跳動跡象，不由得跌坐在了地上。

　「怎麼樣，老子沒有騙你吧！」趙五爺攤手說道，「沒錯了，白如煙還活著，一定還活著！」

　其他人很是不安地看向我，眼睛裡帶著茫然疑惑的神情，顯然需要得到我的解釋。

　我揉了揉太陽穴，等恢復鎮定以後，正要重新看個究竟時，卻見白如煙屍體胸口處的傷口中冷不丁滾出來一團黑黑的東西。

　「閃開！」方詩雅的聲音猶如汽笛一般尖銳地響了起來，「白帆，那是死亡之蟲的蟲卵！」

　我渾身打了一個寒顫，來不及站起來，只能學著五爺先前的模樣，就勢一個翻滾，然後遠遠地逃離開了。

　站在祭台上的大多數人，都親身經歷過於死亡之蟲的戰鬥，見識過死亡之蟲的厲害，方詩雅話音剛落，他們就亂紛紛嚷叫著。

　我止住滾動的趨勢，身體仍舊趴在雲霧中，抬眼看去，果然見剎那之間，白如煙遺體上已經爬滿了密密麻麻的死亡之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