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九九歸一（上）

　我們讀完地道盡頭的碑文以後，又陷入了無路可走的境地。聽前去探路的五爺說，此處全是層層疊疊的岩石，又漫無邊際，恐怕連路都沒有，又到哪裡去找朱元璋的遺體呢？

　朱婷心血來潮，推測只要取下石鳳凰嘴巴裡的夜明珠，便能找到出路。她也不聽從我們的意見，當下命令鞭王行動起來。

　鞭王招呼過來兩個手下，讓他們蹲下去，自己則踩到他們肩膀上，然後伸手探到那一顆閃閃發光的夜明珠，手上一用力，便將它取了下來。

　鞭王慌忙跳下來，將夜明珠遞給朱婷。眾人立即警惕地打量著四周，耳朵都豎了起來，屏氣凝神地等待著。

　不想過了好一會兒，四周仍舊毫無動靜，沒有任何異常變化。朱婷舉著夜明珠，狐疑地說道：「難道是我錯了？」

　這個主意其實是方詩堯率先想到的，他本想以此博得朱婷的歡心，如今見毫無效果，不由得大為尷尬。

　可他猶自不肯死心，沉思著說：「再等一等，婷婷，或許時機還沒到來。但我敢肯定，這一顆夜明珠絕不會平白無故地出現在鳳凰嘴巴裡，其中大有文章！」

　李神棍一直站在一旁默不出聲，他此時卻走了過來，對朱婷說道：「朱大小姐，先前那一顆夜明珠呢？請你也拿出來，讓老夫細細觀察一番，行嗎？」

　朱婷毫不遲疑地將兩顆夜明珠遞給了李神棍，李神棍將它們放在一隻手掌中，放到手電筒下仔細端詳著，卻半晌沒說話。

　「李老闆，看出什麼端倪來沒有？」老煙槍湊過去問道，那兩顆夜明珠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光芒四散，他眨著眼睛說道，「太亮了，看不出個其所以然來！算了，咱們分頭行動吧，我去幫五爺他們一同探路，你們繼續想辦法。」

　鞭王也失去了耐心，他附和老煙槍道：「也罷，我們分頭行動，老煙槍，你帶人往左邊去，我領著手下搜查右邊。一刻鐘以後，不管有沒有發現，咱們都回到石碑前集合，就這樣說定啦！」

　他二人向來都是行動派，故而話音一落，就立馬行動起來。

　剩下我們幾個人站在石碑下，面對著那兩顆夜明珠抓耳撓腮，卻不得要領。方詩雅又回轉身重讀碑文，想從中再發現點線索。

　李神棍看了半天，只說了一句話：「這兩顆夜明珠原來是一對，大小相當，我想它們原本另有用途，會不會是朱元璋和白如煙的定情信物？」

　我們幾人議論一通，一致認為，就算這兩顆夜明珠乃是一對，而且也是朱元璋和白如煙的定情信物，還是無濟於事。

　我見小張還是很虛弱，就扶著他坐到石碑一側，關切地問道：「小張，腰桿還痛吧？要不再讓阿央姐幫你揉一揉？」

　小張靦腆一笑，急忙擺手道：「帆哥，我好多了，阿央姐也挺累的，別麻煩她啦，我支撐得住！」

　「你這個小同志還真害羞啊！」阿央聞言，噗嗤一笑道，「也好，總比五爺那個沒羞沒臊的人好多了。小張，聽說你跟白帆結拜為兄弟，從今以後，我也就是你的姐姐啦！」

　阿央說著，不顧小張的扭捏，自去幫他揉著腰桿，神色間充滿了淡然，甚至有幾分歡欣。

　我心頭一跳，暗想阿央不會看上小張了吧？我急忙搖著腦袋，打消這個念頭，而後對阿央說道：「阿央姐，你頭一次離開家鄉，跟著我們一路上吃了不少苦，真是委屈你了！等我們出去以後，我帶你到南京城好好玩耍一番，怎麼樣？」

　「那敢情好啊！」阿央回頭衝我一笑，笑容卻漸漸黯淡下去，輕聲說道，「也不知道村寨怎麼樣了？約達大哥好了沒有？」

　原來她一直記掛著自己的父老鄉親們，我這一段時間只顧著忙碌各種事情，沒有照顧好她，不免有些愧疚。

　「阿央姐，你放心吧，約達大哥肯定早就好啦！」小張開口說道，「其實我也挺懷念在無量山彝寨中的生活，又清淨又安逸，有蘭花煙抽，還有米酒喝，多愜意啊！」

　「你要是喜歡無量山的生活，乾脆找個彝族姑娘，到我們寨子中當個上門女婿。」阿央含笑打趣道。

　我越看阿央的神色，越覺得她對小張有些意思，心緒頓時有些複雜起來。

　趁現在無所事事，我仔細回憶起一路上的情形，卻始終想不起來，阿央和小張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倆暗生情愫呢？難道還是我多慮了？

　畢竟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我無權干涉，再說了僅憑一點點跡象就言之鑿鑿，還為時過早。這也算是一段小插曲，暫且隨它去吧。

　不過自打這個時候起，我總是有意無意地留心著阿央和小張的舉動，冷眼旁觀，想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

　後來還是方詩雅點醒了我，她嬉笑著說道：「白帆啊，要說你聰明，你確實聰明。不過呢，有時候你就是個榆木腦袋，感情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呢？要是說得清道得明，有跡可循，我也不會上了你的賊船！」

　是啊，感情這種事情，從來就是無理可講，往往出人意料。

　我們站在石碑前，耗費了很長時間，依然一無所獲。

　方詩雅又把碑文從頭至尾讀完了，她直起腰歎息道：「白如煙就喜歡打啞謎，做些神神道道的事情，她是鐵了心要戲耍我們啊！這碑文上關於遺骸的半點信息都沒有透露出來，我們這可如何是好？」

　朱婷也急了，她跺腳道：「咱們進入古墓已經很長時間啦，再耗下去，非得彈盡糧絕不可！而且無相在這一段日子裡，肯定不會坐以待斃，誰知道他對我爺爺又耍了什麼花招？華夏集團自從創辦到現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爺爺的一生心血就白搭了！」

　自從我跟朱婷分手以後，她就變得鐵石心腸，一直以剛毅強硬的面孔示人。如今她竟然當著我們的面心焦氣餒，表明她確實心急如焚又大為光火。

　我們其他人無話可說，只有方詩堯安慰朱婷道：「婷婷，你莫要心急，總會有辦法的！」

　「有辦法，那你倒是說出來啊！」朱婷氣急敗壞地罵道，一點面子也不給方詩堯，「別人都去做事去了，你站在這裡幹什麼？我難道是讓你來吃乾飯不做事的嗎？」

　方詩堯頓時語塞，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頹然低下頭去，就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般。

　方詩雅如同被點燃了的炮仗，一下子就炸了：「我呸，朱婷，你自己沒本事，何必抱怨別人？你又能做什麼，除了頤指氣使，擺個臭架子，還不是一無是處！越是沒用的人，脾氣越大，這叫做老貓伸懶腰，虛張聲勢！」

　「你……你再說一句！」朱婷怒視著方詩雅，眼睛裡就像要噴出火來。

　李神棍急忙打圓場道：「別吵啦，吵架不但無濟於事，還傷身體，都消消氣吧！咦，老煙槍他們怎麼半天沒有動靜？」

　我順著他的話說道：「是啊，一刻鐘已經過去了，按理說他們應該回來啦，這是怎麼回事？」

　話題就此轉移了，我們緊張起來，一疊聲衝著黑暗中喊叫起來，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頓時大吃一驚。

　「大明王，難道出大事了？」李神棍被嚇得夠嗆，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慌，跺腳道，「這麼多人全無聲息，實在奇怪，我們該怎麼辦？」

　小張扶著石碑站起來，心急火燎地說：「還能怎麼辦？趕快找人啊！」

　「不，狀況突起，誰知道老煙槍他們是走遠了，還是遇見了怪事？我們不能輕舉妄動！」我攔住小張，一拍腦門說道，「你們聽我招呼，先把手電筒一同照向左邊，我運起天眼看一看。」

　我匆忙調整內息，念動著心訣，催動天眼往左邊看去。在朦朦朧朧的光亮中，只見週遭岩石突立，有很多人影在岩石上晃動，細細一看，卻是老煙槍等人定定地呆立著，彷彿被施了定身術。

　我大為惶惑，再往右邊看去，見鞭王等人的情況也是如此，心裡便七上八下難以平靜了。

　方詩雅聽了我的描述，都大吃一驚地叫了起來。李神棍戰戰兢兢地說：「莫非遇到鬼了，好端端的人怎麼會靜止不動了呢？難道是魔怔住了？」

　我竭力壓制住內心中不安，運起十成功力，總算發現了一處不同尋常的地方，老煙槍等人雖然手中拿著手電筒，但此處空間開闊無比，又光線有限，暗裡說他們的影子不該如此清晰。

　可實際情況並非如此，而是違背常理，老煙槍等人的影子不但清晰，而且非常完整，似乎就像站在大太陽之下。

　更奇怪的是，他們的影子投射到岩石上，並不是靜止不動，而是晃蕩著，就跟水波似的，還有隱沒入岩石的跡象。

　我大為震驚，情不自禁運起天眼往空中看去，忽而隱隱看見在那黑沉沉的半空中，若隱若現地閃動這幾隻詭異的眼睛。

　那些眼睛忽閃不定，不仔細看很難辨認出來，要不是我有天眼，恐怕一時間難以找出它們。

　饒是如此，我仍舊不知其中緣由，這些隱藏在半空中的眼睛從何而來？老煙槍等人遭受到的詭異狀況，真的與它們有關嗎？

　不料小張再也等不下去了，他與老煙槍情同父子，如今看見老煙槍身在古怪奇異的處境中，便慌亂如麻地奔了過去。

　我們要阻止他已經來不及了，小張跑出不遠，忽而定在了原地，依然保持這奔跑的姿勢。

　「小張！」方詩雅和阿央異口同聲地喊了起來，她倆著急不已，但見到這種情況，如何敢貿然行動？

　阿央抓住我的手臂，喊道：「白帆，你倒是快拿個主意啊，要不我們一同作法吧？」

　我被阿央一打擾，心神有些渙散，眉間刺痛了一下，天眼就要解除了。

　就在我迫不得已收回天眼之際，卻瞥到了李神棍手掌中的那兩顆夜明珠，猛然發現夜明珠裡赫然有眼球在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