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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友重逢(下)

人皮筆記 by 一桿老煙槍

2019-12-31 19:36

 廢棄廠子裡的屍體被擺放成了詭異的姿勢,他幾乎是半跪半躺,腦袋抵在地面上,背上有許多抓痕,好像是被野貓抓傷的。

 老煙槍推測這有可能是一樁靈異案件,龍哥默默地點點頭,示意一個警察將屍體翻過來。

 所有人都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目光被屍體胸前的情形牢牢吸引住了。只見那屍體胸口處有一大個傷口,破敗的肌膚上隱隱有刺青圖案。

 法醫用鑷子撥開傷口上的裂皮,舉著一隻小小的手電看了兩眼,驚叫道:「受害者的心臟沒了,整顆都不見了,很顯然,這是被兇手掏走啦!」

 警察們面面相覷,他們可能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慘烈的兇殺案。一個年輕的警察強行忍住嘔吐,眉頭擰成疙瘩,囁嚅著說:「老天爺,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

 先前去辦公室找龍哥匯報的警察沉思著說:「局長,從屍體姿態來判斷,確實與上一個受害者很相像。可我記得,上一個受害者只是被刺中心臟而死,但他的心臟還在,胸部的傷口也沒這麼大……」

 龍哥扭頭盯著老煙槍,眼神裡大有深意,有種求助的意味,還有種期盼和信任。

 老煙槍挑了挑眉毛,從法醫手裡接過來一雙橡皮手套,一邊戴在手上,一邊說:「既然大局長有意讓兄弟插手,那我就班門弄斧啦,要是搞砸或者出醜,你們可不許笑話我這個門外漢。」

 他蹲到屍體前細細觀察了很長時間,又從法醫手裡拿過鑷子,小心翼翼地將傷口上的破皮合攏撫平,臉上漸漸露出了幾分輕鬆之色。

 「這死者胸口刺著一隻爪子,從他保持著的姿態和背上的傷痕來看,他的死亡與一個邪教有關。」老煙槍站起來,見我們一臉茫然,為了緩和尷尬的氛圍,衝我問道,「白帆同志,你知道貓妖一說嗎?」

 貓妖?莫非那人是被成了精的野貓給害死,而後心臟也被掏出來吃了?世上哪有妖孽到這個地步的野貓啊?

 「我記得在我的家鄉,人們普遍認為,貓是一種具有邪性的動物。但這只是鄉野村民的愚昧看法,並不能說明什麼。」我搖著頭說,愈發不知老煙槍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了。

 老煙槍點燃一支煙,說道:「白帆同志,你可別小看人民群眾的智慧。貓這種東西,確實很不一般,它們身上自有一股邪氣。日本人也有這樣的看法,甚至流傳著貓妖的各種傳說,尤其是黑貓,簡直就是日本人心裡頭的惡魔!」

 老煙槍鋪墊了幾句,終於說到正處,他解釋道:「改革開放以後,國內各種封建迷信活動又沉渣泛起,加上從國外傳播進來的一些邪乎思想,也在不斷蠱惑人心。當年我曾經追查過一個邪教,名叫『貓神教』,就起源於日本對貓妖的崇拜。沒想到時隔多年,這個邪教竟然還殘存在人世間,而且又現身作案了。眼前的兇殺案不難破獲,就從貓身上下手!」

 那些警察本來饒有興味地聽著老煙槍解釋,聽到後來,都苦笑不止,連連搖頭,顯然不認可老煙槍的看法。

 我也有些疑慮,所謂的「貓神教」,這名字聽上去也夠低級的。但考慮到老煙槍多年來一直浸淫在靈異案件之中,是這方面的專家,難保他說的有些道理。

 當然了,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龍哥手裡。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老煙槍,沉思了好一會兒,終於攤手讓老煙槍繼續說下去。

 「老子推測,涪陵附近肯定存在信奉貓神教的人,大家只要一家一戶排查,重點找出那些喜歡養貓的居民,細細盤查就能找到真兇。」老煙槍越說越來勁,彷彿瞬間年輕了幾歲,「記住,尤其要注意的是,如果發現有黑貓出沒,一定要跟緊了!」

 「沒啦?就這麼簡單?格老子喲!」一個警察毫不避諱,大聲發洩著內心的困惑和不滿。他興許早就看不順眼了,對於老煙槍的高論極度懷疑。

 龍哥扭身朝著那警察瞪了一眼,而後大手一揮,示意手下們趕快行動。

 望著那些很不情願的警察的背影,我還有些同情他們,輕聲對老煙槍說道:「你可別耽誤了大事,這是兇殺案!」

 老煙槍對我直翻白眼,嚷道:「直娘賊,能不能給老同志多一些信任?白帆同志,難道老子在你心目裡,就是個滿嘴跑火車的人嗎?」

 龍哥倒是很信任老煙槍,警察們出去排查附近居民以後,他就帶著我們走出廠子,坐上警車揚長而去。

 回到警局,我們草草吃了一點東西,坐在辦公室裡,又開始談起027機構成員在無量山出現並遇害的事情。

 龍哥低頭在紙上寫了很長時間,我和老煙槍有些不安地等待著,只聽見筆尖在紙上摩擦的沙沙聲。良久之後,龍哥將手裡的紙遞了過來,沒想到他竟然寫了兩頁多密密麻麻的話。

 我和老煙槍湊到一起,逐字逐句讀下去,這些話是龍哥關於羅布泊探險一事的回憶,恰好能印證老煙槍的說法。

 據龍哥回憶,他們的戰友當年確實都死在了羅布泊,只有三個人活了出來。上面有這麼一段話,讓我感到有些困惑:

 從羅布泊回來以後,組織上對我們三個倖存者展開細緻嚴密的調查,我自然實話實說。經受住調查以後,再目睹另外一個戰友的死亡,加上我舌頭已斷,我就向領導提出退伍的申請。

 領導苦勸不住,考慮到我以後還要生存,就讓我到基層參加工作。我本來想回家鄉工作,但領導執意要讓我來涪陵,我原以為其中大有深意,可二十多年來,並沒有任何異常之事。誰知道領導當初怎麼想?

 我心裡明白,要不是領導暗中指示,我當不上警察局長,也不會一當就是那麼多年。涪陵當地的政治生態有些複雜,我就像個異類,不說也罷。

 後面還有一些話,表達對老煙槍的歡迎,敘說自己內心的激動,以及聽聞無量山之事的震驚和不解。但也就到此為止,龍哥並沒有多少非比尋常的事情要說。

 老煙槍看得淚眼婆娑,小聲說道:「龍哥,你受苦啦!我真該早些來看望你,不曾想你這麼委屈鬱悶,哎,我們這些人,有苦難言哪!」

 「老煙槍,上面提到的領導,到底是誰?」我問道。

 「就是被姓高的擠走的老領導,他已經隱居二線,到清閒的部門任職,說不定這兩年已經完全退休了。」老煙槍沒有意識到我的困惑,漫不經心地回答著。

 談話到了這裡,就很難有新的收穫了。老煙槍和龍哥完全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之中,開始訴說起戰友之情,將我拋在一旁不管。

 說到興頭上,龍哥在紙上寫道:「你們大老遠趕過來看我,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們,今晚不醉不歸!」

 老煙槍毫不推辭,連連點頭,笑著說:「龍哥的酒量,我甘拜下風,但今晚一定拚死相陪,喝它個痛快!二十多年啦,老子就想著有一天,能跟老戰友聚在一起。只是龍哥你事情繁多,如今出了命案,你走得開嗎?」

 龍哥哈哈一笑,笑聲短促而沙啞,臉上的傷疤抽動著,他扶住老煙槍的肩膀,堅定地點點頭,又對他豎起大拇指。

 這個意思很明顯,就是在誇老煙槍破了命案。老煙槍倒也謙虛,擺手說道:「我就是憑著自己的經驗來判斷,沒抓住兇手之前,還很難下定論。」

 「老煙槍,你當真確信自己的判斷沒錯?」我被晾在一旁,便沒話找話說。

 老煙槍不樂意了,瞪著我氣急敗壞地嚷道:「白帆同志,你生下來就是為了質疑一個老革命嗎?老子跟你說了,我當年從羅布泊回來以後,因為任務失敗,被調去守檔案室,各種靈異案件都被我來來回回研究過很多次了。再說了,老子這麼多年跑遍全國各地,什麼樣的詭異案子沒見過?」

 正說著,先前的那一個警察又跑到了辦公室門口,急切而激動地喊道:「局長,兇手被抓住了,還是好幾個人連同作案呢,就連死者心臟也搜到啦!現在人贓俱獲,沒得跑嘍!」

 「這麼快?」老煙槍大吃一驚,臉上卻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神情。

 那警察還真會來事,急忙恭維道:「哎呀,還是你有辦法,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多有怠慢,還望海涵!你們也是警察吧?」

 話音剛落,我就聽見趙五爺在外面大聲叫罵:「放開老子,你們抓錯人啦!日他仙人板板,老子跟你們局長是朋友,睜大狗眼看一看,我們這些人像壞人麼?老煙槍,老煙槍,你狗日勒躲在哪裡?「

 我和老煙槍對望一眼,臉色一變,慌忙衝了出去。

 只見趙五爺等人戴著手銬,被一群警察推搡著,正穿過走廊,往審訊室走去。

 「五爺,這是怎麼回事?」老煙槍叫道,而後忙不迭奔了過去。

 五爺等人見到我們,猶如見到了救命稻草,臉上驚慌的神情有所緩解。

 趙五爺猶自罵罵咧咧,方詩雅便替他回答道:「煙槍大哥,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們幾個人在城裡溜躂,不知不覺走到郊外,然後就莫名其妙地被逮捕了。這些警察不由分說搜我們的身,從背包裡找到白夢雪的心臟,就一口咬定我們是殺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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