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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哀牢髭蟾(三)

人皮筆記 by 一桿老煙槍

2019-12-31 19:36

 聽趙五爺說瀑布後面隱藏著一道石梯,阿央也感到大為吃驚,說道:「我小時候隨著父親進山,後來又苦苦尋找哀牢髭蟾,來過羊山瀑布不下數十次,也在潭子裡潛過水游過泳,還是頭一次聽說瀑布後面有石梯,真是奇怪嘎。」

 趙五爺見阿央來了興致,就不再咒罵我,轉而笑嘻嘻地湊到阿央身前,連比帶劃地向她描述石梯的樣子。

 據五爺的描述,石梯一直通往瀑布後面的峭壁上,那些石板非常濕滑,年代似乎很久遠。石梯隱在水中,想要走上去,肯定非常困難,稍有不慎就會被瀑布沖刷下來。

 我聽了幾句,五爺其實也就是發現了石梯而已,具體情況則一無所知,就暫且不管,聚精會神地等著老煙槍浮出水面。

 趙五爺嘮嘮叨叨,他能找到機會與阿央說話,自然不肯輕易放過,說了幾句,突然話鋒一轉,問道:「阿央,你還沒有心上人吧?」

 莫說阿央,就連我和方詩雅也愣怔住了,沒想到五爺如此直白,如此迫不及待。

 「你問這個做什麼?我自己的私事,沒必要告訴你吧?」阿央性格不像露西,她絕不會在情感的事情上曖昧不清,所以瞪了五爺一眼,警惕地扭過頭去,不再搭理五爺。

 五爺怏怏不樂,揉了揉大鼻頭,甕聲甕氣地說:「也沒啥子,不想說就別說了。不過,阿央,你可比重慶妹兒長得漂亮多嘍,就跟神仙姐姐一樣!」

 「你這個人油嘴滑舌,聖女娘娘最討厭這樣的男人。你都一把歲數了,誰是你姐姐?」阿央更加不快,像躲避瘟疫一般避開五爺,自顧自往水潭另一邊走去。

 我和方詩雅哈哈大笑起來,眼淚都笑出來了。

 趙五爺惡狠狠地瞅著我們,罵道:「笑個錘子,沒見過五爺談戀愛麼?你倆學著點,日他仙人板板,我這樣的男人,聖女娘娘怎麼可能討厭呢?」

 偏偏在這個時候,潭水中湧起一道巨大的波浪。緊接著,老煙槍等人被波浪捲了出來,驚慌無比地往岸邊游了過來。

 我們被浪頭飛起的水花劈頭蓋臉打濕了全身,又聽見水潭中尖叫不已,顧不上擦拭水花,急忙定目細視,只見波浪中湧動著一大片黑色的陰影。

 那一片陰影潛在水面下,如同飛箭一般追擊著老煙槍等人,情形非常駭人。

 我心裡頭突突直跳,嗓子眼被堵住,驚慌得發不出聲音來。

 好在水中之人都非常熟悉水性,他們游得很快,借助波浪湧動的力道,轉瞬就衝到了岸邊,而後匆匆忙忙翻滾上來。

 那一片陰影快追到岸邊時,猛然往下一沉,水潭裡恢復了平靜,除去擴散迴旋的波浪之外,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老煙槍,那是什麼東西?」我扶起老煙槍,急切地問道。

 老煙槍打著哆嗦,說道:「好大一隻蟾蜍,直娘賊,那傢伙好像喜歡吃人肉!要不是老子見勢頭不對,招呼大家逃命,恐怕已經成了它口中美味了。」

 大蟾蜍,那肯定就是哀牢髭蟾了!

 我又喜又憂,水潭裡果然藏有哀牢髭蟾,眾人有救了。可方纔的景象實在嚇人,那蟾蜍不是省油的燈,一定很難對付。

 其他跟隨老煙槍潛水的人癱軟在岸邊,心有餘悸地盯著水面發呆,半晌還未回過神來。幸好所有人都安然無恙,我揪起來的一顆心,總算輕鬆了不少。

 阿央走過來詢問幾句,欣喜若狂地說:「功夫不負有心人,找到了,終於找到了!」她抬眼看了一下天空,有些焦急,「這一天肯定會有暴雨,我們得抓緊時間,否則大水落進潭中,更不好下手。」

 老煙槍臉色嚴峻,搖頭道:「潭底另有古怪,急不得,我們得從長計議,先讓大家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吧。」

 我心頭咯登一下,老煙槍話中有話,而且語氣十分嚴肅,不知他在水底發現了什麼古怪之處?

 我們走回營地中,李神棍早就熬好了一大鍋鮮美的稀粥,眾人敞開肚皮吃了起來。

 老煙槍則顯得心神不寧,方詩雅看不下去,就問身旁的小張道:「小張,你們連長是怎麼了?難道在水底發現了可怕的東西?」

 小張偷偷瞄了老煙槍一眼,彷彿下了天大的決心,囁囁嚅嚅地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方才潛入水底的時候,看見水中有一口古井,這已經夠奇怪的了,偏偏井邊還躺著一些白骨……」

 水底有古井,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遇見了。記得在武當山龍潭裡,鄱陽湖水底,都曾碰見過,老煙槍肯定不會為此而煩惱,難道問題出在那些白骨上?

 我們都看向老煙槍,他點起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將煙霧吞進肺裡,很長時間都沒有吐出來。

 良久之後,老煙槍攤開手,手心中有一枚生銹了的領袖像章,遞給我說道:「白帆同志,你看一看這一枚像章,它是在那些白骨旁邊發現的,有沒有看出來什麼?」

 我端詳著像章,卻看不出個其所以然來。六七十年代,中國人都喜歡佩戴領袖像章,那是一種時尚風潮,也是人們表達對領袖的熱愛。可以說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老煙槍遞給我的像章從外觀上看,沒什麼特別之處,而且銹跡斑斑,更無從辨別了。

 「大明王,我看一眼吧。」李神棍接過像章,翻過來覆過去地觀察著,他是那個年代的過來人,很快就有所發現,驚奇地說,「王老闆,這像章確實不同尋常,應該是從事特殊工作的人佩戴的吧?」

 原來李神棍在像章背面發現四個字,「戰天斗地」。對於我們這些年紀輕的人來說,當然不明白其中的意味。

 李神棍告訴我們,領袖像章一般只會刻著「為人民服務」的字樣,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刻上別的字跡的像章,雖然這些話都出自領袖語錄,但它們就像一種暗語,表明佩戴像章之人與眾不同的身份。

 「李老闆果然見多識廣,確實如此。實話說了吧,這一枚像章,本是我們027機構獨有的東西!」老煙槍眉頭擰得更緊,「別說你們,就連小張也沒見過,因為這像章只在二十年前出現過,而且只有唯一批人有資格佩戴。」

 老煙槍抓撓著頭皮,顯得異常痛苦和茫然,我還從未見過他如此不安和慌亂。

 他像個打了敗仗的戰士,回憶著一場刻骨銘心的戰鬥,蒼涼地告訴我們,這樣的像章,本來是當年去羅布泊探險隊伍的標誌。

 羅布泊屬於無人區,而且傳說有種種詭異事件,故而用「戰天斗地」來作為口號,再合適不過。

 況且那一支隊伍當時執行的是秘密任務,臨出發前人們就知道凶多吉少,才別出心裁地製作了不一樣的像章,用來當作身份標記,就像有些軍隊獨有的紋身一樣,便於後人辨認出他們的來歷,遺骸能夠順利交給相關組織處理。

 可老煙槍卻告訴我們,他們當年一行人進入羅布泊以後,只有三個人存活下來,其他人都長眠在荒無人煙的盆地裡。

 而他們存活下來的那三個人,一人脫離了027機構,調到別的部門任職,一人已經死去了,只剩下老煙槍還在堅持完成當年的任務。

 至於特殊的像章,他們三人從羅布泊回到部隊上時,都已經上交給了組織,再也沒有佩戴過。

 「也就是說,這個世上,除了當年的那一支隊伍以外,不可能再有人佩戴這樣的像章!可這一枚像章從何而來?我們壓根就沒有來過無量山啊!你們懂我的意思嗎?」老煙槍恍恍惚惚地說。

 這件事情確實非常令人困惑,眾人七嘴八舌地猜測一通,都沒能找到讓老煙槍信服和安心的解釋。

 「格老子喲,部隊那麼多,機構林林總總,老子就不信除了027機構,找不出別的相類似的組織來。老煙槍,你別太自負了,說不定部隊裡還有許多你不曉得的隱秘呢!」趙五爺不以為然地說。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部隊裡確實有很多隱秘,我無從得知。但只要跟靈異事件有關的機構組織,老子都門兒清!」老煙槍堅定地說,「不是老子有意說大話,到了我這種級別和資歷,相關業務都繞不開我,明白嗎?」

 我知道老煙槍並非自誇,他雖然職務只是連長,但在部隊上已有二十多年,而且027機構很特殊,只有連隊建制,可級別非常高,老煙槍至少是個少將軍銜。

 既然此事暫且說不出個來龍去脈,我就將話題轉移了,告訴老煙槍,趙五爺在瀑布後面發現一道石梯,問他有何看法。

 老煙槍驚訝萬分,拍著腦門激動地說:「哎呀呀,直娘賊,有戲啊!白帆同志,你難道沒聯想到什麼嗎?瀑布,水潭,古井,怪物……」

 「建文帝衣冠塚!」不等老煙槍說完,我就驟然站起來,一邊踱步,一邊大叫難以置信。

 是啊,羊山瀑布所呈現出來的情形,與武當山龍潭何其相似,容不得我不將它們聯繫在一處!

 建文帝衣冠塚藏在武當山龍潭上方的瀑布後面,而羊山瀑布之後藏有石梯,兩處水潭之中都有古井和怪物,格局幾乎一模一樣,風水大同小異,這絕不會僅僅是一種巧合。

 難道羊山瀑布後面的石梯盡頭,就是建文帝陵墓的入口?起碼也會跟建文帝有關係,看來這一個意外的發現,值得我們花大力氣去探尋一番。

 老煙槍陰鬱的情緒暫時一掃而空,他揮手說道:「好啊,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老子要給五爺記上一功!」

 「記功就算了,來點實惠的,給老子找個媳婦吧!」趙五爺說話也學會繞彎了,他其實是在拐彎抹角地告訴阿央,他也是個單身之人。

 如此一來,我們在羊山瀑布前,還得繼續逗留下去,並且又多出了一件任務,除了抓捕哀牢髭蟾,還得想辦法去瀑布後面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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