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哀牢髭蟾(二)
人皮筆記 by 一桿老煙槍
2019-12-31 19:36
趙五爺興沖沖奔了過來,嘴裡大呼小叫,眼睛放著精光直勾勾盯著阿央,臉上堆滿了笑容,那神情就像野獸看見了獵物。
接下來,趙五爺做出了一件讓我們大跌眼鏡的事情,他竟然跪了下去,雙臂長伸,叫道:「神仙姐姐在上,請受我一拜!」
阿央被嚇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著五爺。
五爺還在高呼不止,我一把拽起他,說道:「你搞什麼?別嚇到阿央,能不能有個正形?」
「老子這是在給神仙姐姐磕頭,瓜娃子,你不是說《天龍八部》裡,段譽見到神仙姐姐要磕頭麼?」趙五爺拍著膝蓋上的泥土,又咧嘴沖阿央笑著。
方詩雅從旁壞笑道:「五爺,你不是說過打死也不磕頭嗎?還說要……」
後面的話,方詩雅卻說不出來了,她先自羞紅了臉,拉起阿央的手臂一邊往前走,一邊說:「別理這些瘋子,他們從來都不正經,別給他們好臉色看!」
五爺看著阿央曼妙的身姿,咂動著嘴唇讚歎幾句,又將約達拉到身前,一本正經地問道:「約達兄弟,老子問你件事情,你可得實話實說,老子以後必有重謝。我來問你,畢摩可以結婚生子麼?」
「能啊,畢摩都是世代相傳,不結婚生子,怎麼將法術傳下去?」約達不清楚五爺心裡的小九九,老老實實地說。
趙五爺聞聽此言,頓時歡快地叫了起來,也不招呼我們,屁顛屁顛追趕過去,像條狗似的繞著阿央轉圈。
「直娘賊,見到露西念詩,見到阿央磕頭,趙五爺把我們革命者的臉都給丟光啦!」老煙槍一眼就看穿了五爺的花花腸子,語氣裡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我和小張哈哈一笑,約達則一頭霧水,一疊聲詢問我們笑些什麼。
我擺擺手,說道:「約達大哥,你儘管看好戲就行了,保管你今後大開眼界。」
營地裡靜悄悄的,我走進李神棍的帳篷裡,問他兄弟們情況如何。
李神棍告訴我,他們身上的紅斑沒有繼續惡化,只是不知為何,現在出了太陽,大家有些不適,紛紛躲到陰涼避光的地方去了。
我心頭一緊,暗想阿央說得沒錯,眾人畏懼陽光,說明病情又加重了,得盡快尋找到哀牢髭蟾才行。
「李副幫主,我們現在要商量重要事情,麻煩你通知兄弟們做好下水的準備。」我吩咐道,「對了,你一定要告訴兄弟們,就說我們已經找到醫治紅斑病的法子了,讓他們安心等待就行。」
李神棍將信將疑地看了我一眼,默不作聲地走出了帳篷,自去通知眾人。
我卻滿心擔憂,這一幫手下跟著孟不凡兄弟時,不幸染上了食土症;而跟著我,又得了黑灰病,他們還真是命運多舛哪!
就怕他們經受不住折磨,人心浮動起來,到時候很難收拾。我想自己肩上的責任很重,必須時時刻刻打起精神,來應付眼前棘手的局面。
經過一番商議,阿央建議我們到了傍晚時分再行動,因為哀牢髭蟾非常怕光,只有光線微弱的時候才會現身。
老煙槍安排許多人圍在水潭旁,時刻盯住周邊一切動靜,但凡有情況,務必第一時間匯報。
有老煙槍和李神棍的指揮,所有事情進行得井井有條。我沒什麼好操心的,就走到水潭前,聽著震耳欲聾的瀑布聲,打望著水潭裡的動靜。
阿央走到我身旁,說道:「我曾經潛入到潭底,發現其中有些古怪,這個潭子非比尋常,恐怕事情不會太順利。」
我聽她語氣中充滿了憂慮,就寬慰道:「我們這些人走南闖北,再凶險的地方都去過,再凶殘的鬼怪都見過,應該不會有大問題。再說了,哀牢髭蟾也就是蟾蜍而已,不難應付!」
「哀牢髭蟾幾十年都沒在無量山現過身了,你別太樂觀。」阿央歎息一聲,轉移了話題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到無量山頂去?」
我記起沙馬老大爺說過的話,他告訴我們,興許畢摩知曉關於建文帝陵墓的事情,就直言不諱地說道:「不瞞你說,我們此行是為了找尋建文帝陵墓,你知不知道一些線索?」
「瘋了,你們真是瘋了!」阿央氣急敗壞地叫了起來,臉色非常難看,「你們這些漢人,為什麼總要沒事找事,就不能消停一些?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以後別來問我!我警告你,等找到哀牢髭蟾,醫治好病人以後,請你們立即離開無量山!」
阿央態度越是異常,語氣越是激烈,就愈發證實了沙馬老大爺的話,她肯定知道一些關於建文帝陵墓的事情!只是我該如何讓她拋棄偏見,平心靜氣地聊上一聊呢?
就在我暗自琢磨的時候,營地裡突然亂了起來,李神棍衝著我們大喊大叫。
我和阿央急忙跑過去,看見一個手下滿地打滾,神情非常痛苦。
「大明王,畢摩,不好啦,這個兄弟身上的紅斑全部變黑了!」李神棍緊張地說道。
我蹲下去掀開那人的衣服,發現他肚皮上的紅斑都成了黑色,細碎的皮膚屑就像一層麥麩,讓人頭皮發麻。
阿央急忙取出銀針,在那個兄弟太陽穴上眨了幾針,他就昏睡過去了。
等李神棍命人抬走那人時,我又驚又怕地問道:「阿央,這黑灰病發作得也太快了吧?其他人怎麼辦,會不會也要發作了?」
「黑灰病的發作,要看個人的體質,有些人發作得很快,有些人甚至要等上幾年,紅斑才會完全病變黑化。所以擔心也沒有用,就看天意了!」阿央收起銀針,又去叮囑李神棍怎樣照顧病人。
經過這一次突如其來的發病事件,所有人心事重重,營地中籠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憂懼氛圍。
我很是忐忑不安,正想著去找老煙槍商量對策時,谷底突然響起一陣詭異的叫聲,沉悶得如同遠在天邊的雷聲。
天上烏雲又增多了,就像從山頂滾滾飄下來的黑色煙霧,剎那間就天昏地暗起來,風聲大作,銀白色的瀑布也暗沉了不少。
阿央衝到我身前,高聲喊道:「這是哀牢髭蟾的叫聲,快,快招呼大家行動!」
我立即往水潭邊跑去,一面跑一面揮舞著手臂,提醒守在潭邊的老煙槍等人。老煙槍跳起來,慌慌張張帶人往潭子裡躍下去。
他們猛扎進水裡,潭子裡波浪湧動,亂成了一鍋粥。
我和阿央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水潭邊,凝目細視,卻沒有發現蟾蜍的影子。
老煙槍他們潛入水中很長時間,才亂哄哄浮出水面,臉上的失望和水珠一同滴答滴答墜落下來。
「沒有見到哀牢髭蟾嘛!」老煙槍踩著水,聳了聳肩膀,冷得臉色發白。
阿央皺起眉頭,說道:「剛才那一陣叫聲,分明就是哀牢髭蟾發出來的,你們耐心一些,再搜索幾遍,肯定會有所發現的。」
老煙槍無奈地點著頭,招呼眾人再一次潛入水底去了。我手裡全是汗水,滿心期待地盯著水潭,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恰在此時,趙五爺的聲音響了起來,只是被轟隆隆的瀑布聲掩蓋住,顯得有些微弱:「大學生,阿央,老子發現了異常情況……」
我扭頭往四周看去,沒有見到五爺的身影,不由得大惑不解,他到底在哪裡?
五爺的喊叫聲不斷飄來,我急得直跺腳,尖著嗓子叫道:「五爺,趙五爺,你在哪裡啊?」
「他在瀑布後面!」方詩雅吃驚不小,睜大眼睛指著玉龍飛竄似的瀑布說道。
我瞇起眼睛,定定地盯著瀑布,果然發現在氤氳飄忽的水霧中,隱隱看見趙五爺藏身在瀑布後頭,心裡又是驚奇又是不解,趙五爺怎麼鑽到那個地方去了?
其實趙五爺站立的地方,只是在瀑布最邊緣,並非瀑布後頭,否則那麼大的水勢,我們也不可能看見他。
饒是如此,水霧濃厚,聲響又大,我們與五爺還隔著一個巨大的水潭,交流起來非常困難。
趙五爺顯得很迫切,揮舞著雙臂,似乎招呼我們過去看個究竟。
我心想五爺這個人向來不靠譜,說不定他為了引起阿央的注意,故意搞出一些蛾子,何況我們首要任務是捕捉哀牢髭蟾,故而我就不搭理趙五爺。
五爺喊了一陣,見我們無動於衷,就跳進潭子裡游了回來。
他本來不會游泳,只是吃了鬼國內丹之後才有了水性,所以在水中的動作很是笨拙,就跟狗刨似的。
老煙槍等人潛入水中的時間很長了,尚未浮出水面,也不知有何發現?
趙五爺扑打起許多水花,好不容易游到水潭邊,喘息著嚷道:「龜兒子,你是瞎了還是聾了,老子喊了大半天,為什麼不理不睬?」
「五爺,你要是閒不住,去幫忙找哀牢髭蟾去,行不行?」我瞪了他一眼。
這句話就像汽油澆在了火堆上,趙五爺立即就炸毛了,破口大罵道:「狗日勒,你個瓜娃子越來越擺譜嘍!老子閒著沒事做嗎?日他仙人板板,好心當作驢肝肺,老子在瀑布後面發現一道石梯,你既然不想聽,那就拉倒算逑!他娘的,你甩手站在干岸上,只管使喚人,你當自己是當官的麼?呸,作威作福,猴子總會露出大紅腚眼!」
「等一等,你說什麼?瀑布後面有一道石梯?」我詫異無比地問道,哪裡管得上五爺雜七雜八的咒罵。